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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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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门关上,温久龄和温熙之眼见齐昱从御座上起身,急急走到了秋菊屏风后去,一屏掩了二人,露出的半截沙青色衣袂一动不动,沉静片刻后,齐昱低沉的叹息响起,轻轻道:“温彦之,你别生气,我也是才知道这事儿。”

而屏后迟迟未传来温彦之的声音。

老爹温久龄垂眸想了想,向温熙之看了一眼,父子二人相顾叹气摇头。

有些事不是视而不见就真的不存在,也不是想避就确实能避过。

齐昱是个皇帝,至少在他实现那退位的心意之前,他依然坐着那御殿上的大金椅子。

朝中权和利,倾轧与制衡,无论如何会牵扯到帝王姻亲。从前内忧外患,尚有借口可推,如今天下安定了,朝廷里宫里也就要做安定后的打算,满朝便都开始觊觎起了他那空空如也的后宫,日出夕落每时每刻,都有人盘算着他今后的皇嗣。

今日尚且是和亲之事,高丽国君虽难缠,但也不至于不讲情理,且高丽尚算附属国土,婚约更改尚有回旋余地,可这关内天下渴望越位攀附之人却多如过江之鲫,即便不是这几日,往后也总会想尽办法将女人塞进宫里,如此之事且往后看,是只会多不会少。

温彦之不说话,是因为他明白。

他笨,是情理上笨,可他不傻。史书成册丹青几何,沥过了深情的冲击冷静下来,他能看见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我不生气。”他看着齐昱满是忧戚的脸,沉沉摇头。

一听那暗卫说出和亲之事,他是惊的,他从南宫夹道匆匆往御书房急急地赶,直觉一路的青石板砖头地都是棉花都是云,脚下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踏不实在,眼前春日飞花光线刺眼,金殿飞甍俱是虚晃。

他只想快点见到齐昱。

他心底里信齐昱不会答应那和亲之事,可四书五经忠君爱国的义理又告诉他这和亲齐昱是该应的,于是一时脑中胡乱想开,怕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一丝丝可能性,万一……万一齐昱要是没法子推拒,若高丽压了重兵若边境鲜人作乱,若是……

有那么多的若是。

齐昱是个皇帝啊,天下万万黎民对他仰仗了多少期待,温彦之自认除了终了这些期待,并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这本就是不应该的。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软炭,这笔本就拿得匆忙,连他惯常包笔的布套都没裹上,此刻炭笔后尾的弧角死死印进他手心里去,玉白的指节与手心都被涂染得灰黑一片。

他终于闭上眼,忍下胸口一涩,艰难道:“齐昱,我害怕。”

一言出口三人闻,一句怕是三人心疼。屏外温久龄拾了袖子掩住口鼻,紧紧闭目忍泪,温熙之低叹一声,轻轻劝慰。

齐昱将温彦之揽进怀里,心疼地拍拂,柔了声音哄他:“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错,我当年做什么劳什子皇帝,真不该。你别哭别怕,任他什么和亲联姻,我都不应,我永远都不应,好不好?”

温彦之将眼睛在他肩上揩过,点点头,“好。”

齐昱搂着他又淡淡哄了两句,不舍地放开怀里人,从屏风后走出,果见温久龄又在拭泪,只温熙之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也是深意饱含,看得齐昱心中沉顿。

老父爱子,长兄友弟,多好一家子将多好一个温彦之交在他手里,他却要叫温彦之受这糟心的罪。

温久龄收拾情绪,点着眼角向齐昱道:“皇上与彦之的事……于情于理,还需从长计议,如今老臣敢请将彦之带回家中去住,待宗族来人商量清了,皇上于皇位之事也想通了,落诏了,且再说后话罢。”

齐昱闻言,沉眉静思一二,也点点头:“也好,温大人说的是,合该如此。”

☆、第108章 【思云落了雨】

当天夜里,温彦之回螳螂胡同的小院儿收拾了一干物件,告别云珠,随父兄一道回了温府。府中已拾掇出他早年居住的庭院,一应仆从四五人将宅屋扫洒干净,和和气气迎三公子回家。

然温彦之独居三年,终究不喜热闹,过了四五日只告过母亲、大嫂,将仆从退回中馈任遣,只留那个两三日去他小院儿收整一趟的张叔晨昏一来,理理琐碎小事、收拣待洗衣物也就够。

这庭院居温府最东,外头是个三尺巷,周遭皆是中小富户,晨间有三两妇人相约行过会有零碎笑声传来,到了黄昏后万籁俱寂,颇算安宁。

实则说是早年住所,早也不过是三年前。

温彦之从小住在东林府的宗家,三年前入京考学时,家里并不同意,皆劝他弃考,于他压力颇大,且他一贯有文人酸骨,怕有心人说自己借家中权势入举,不是真才实学,故参科前都与龚致远租住外屋,高中状元之后才被老爹接回府中住过一年多些,后来出了秦家的事,他也就变卖了些书画、替人写些风雅颂或文书,换了属于自己的钱财,购置下螳螂胡同的小院儿搬了出去。

当年遭逢大变,他立在这东院里看着东西一道道搬出去时,大哥身在关外监军,父母在院门口揩着眼泪送他。那时候二哥还在京中九府,没来得及叙说一二送他出门,就被司府急事请走。

二哥临走回头望他的那一眼,他至今都记得。

那双眼睛透彻又冷厉,许多话不必说,只那一看,温彦之就懂。

二哥眼中好似在说家中早提点过他不是做官的料,他非要淌这是非宦海的泥汤,如今也是自取的果,心疼的是府中上下父兄母嫂,痛是痛在他自己身上。

如今情状何其相似,不过出门换回府,宦海变情场,一朝物是人不非,只他心里多了个齐昱,世间不过波折依旧。

可他不觉痛。

这虽煎熬,但心里有盼,有梦做,有人思念,就什么都好。

三日前龚致远与方知桐一道回京,同行来的谭一秋是借车一道来京中参科的,原三人想一道往温彦之小院拜会,却听云珠说温彦之已回了家中住,于是递来拜帖隔日才得以看望。

细说下,温彦之才知南隅贪墨重案落了判,谭一秋父亲确凿因不察被罢了官,可查明并没参与罪行,就已放出自由身了,于谭一秋这新科试子还算作个安慰,叫他能安心考学。

龚致远担忧温彦之与齐昱的事,一直同方知桐一道宽慰温彦之一切会好,谭一秋坐说了一二,急着回去再温书,便自行辞别。走出了院子几步,他却又折回来,红着脸问方知桐能不能继续给他再讲讲破题承题,临近了日子他心里着紧。

彼时温彦之在旁边瞧着,方知桐笑得安然,垂眸道了声好,便也起身道别。

谭一秋兴高采烈打先往外去嘱咐车夫,方知桐走在后头被温彦之拉住。

“一秋好么?”温彦之笑着问他。

方知桐执他手拍拍小臂,“都好。皇上好么?”

温彦之道:“也都好。”

方知桐又问:“那你呢?”

温彦之点头:“自然也好。”

相知话尽于此,各自都明了。龚致远陪温彦之坐到黄昏时候,自道要回去照料老母的膳食,这才别过。

别前还撞一下温彦之胳膊玩笑道:“当年早知道你家那么大,何必我二人还租那小破屋子?我铁定央着你带我住进来呢。”

温彦之拾拳掩口笑,“龚兄,说得你像我讨的媳妇儿。”

“别别别!”龚致远拼上性命摇手:“这话叫皇上知道了可了不得,我还指望升官儿呢,温兄你千万别害我。”

二人笑闹阵子,龚致远嘱咐他好自安心,这才出了门走了。

正赶上宫里来的信撵着龚致远后脚跟送进温彦之手心儿里,温彦之打开一看,是齐昱说见云思君,想必是政事方毕立在御书房外的游廊上瞧天色,才发了奇想。

温彦之便也抬头望云,自然心中暖意融融。然这暖意还没划过片刻,老天竟忽然就下起雨来。一天的云色灰黑泛着蓝,阵阵的春雷沉闷,轰隆隆打过,他坐在院中立时就被那思君云化作的大雨淋了个透满全身,不禁沉声大笑齐昱果真是个天子,这思人也思得过于霸道。

可心知雨凉,他一时片刻也不愿避,安心坐在石桌边上淋了一场。

好歹思云落了雨,浇在身上也是种实在。

齐昱常说他呆,他心想,或然他确实是个呆的。

一雨的凉沁透春风,到了晚上就变作风寒,孟浪的温三公子头晕眼花额头发烫,将一府上下吓慌了神。老爹本在鸿胪寺忙活高丽来访的铺陈,一经闻讯还不待去吏部告假,径直就提袍奔回了府中,揪着袖口叫人报去宫里,气急败坏让皇上支太医来。

温彦之一边吸鼻子一边在床上好笑,“父亲,您现下倒挺不拿他当皇上的……”

温久龄唉声叹气捧着他手,“为父的心肝儿拴他身上去了,再是皇上也不能是外人,这时候还管什么!”

温彦之晃眼看着老爹,迷迷糊糊问:“……爹,你说他会来看我么?”

温久龄叹口气,“皇上如今在御书房签发授印,许是没工夫——”他说着说着忽然想通关节,登时眉头一厉,心都在滴血:“你个傻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做这等事情!”

温彦之额间一热抵过一热,耳朵也轰鸣,只听见自己徐徐在说:“……父亲,我没有……”

“是雨太大罢了……”

大雨落进了梦里,他在风中看江水浮灯,一箭破风带到中空,星夜下烟花万点,旋旋而落,迷沉重他再睁开眼,绢灯盈光中,床边坐着一团明黄的影子。

他笑出来:“齐昱。”

龙袍玉冠乌发英眉,是齐昱。

“醒了?”齐昱拧着眉头坐在他床侧,小心翼翼探他额头,忧心地叹:“你这呆子,在家里都能遭了雨,我也是服气了。”

外间飘来隐隐药香,院儿里有老爹和大哥的声音,温彦之忽觉满足,好脾气地笑,糊里糊涂道:“……怪你的云。”

“……什么云?”齐昱一愣,作想间忽然眉头一寸寸舒开,是好笑又好气,俯身捧着温彦之双颊就垂头亲了他一下,珍惜地看着他,“你说你是不是傻?”

“是。”温彦之应得立时,“齐昱,我想你。”

“我何尝不是。”齐昱与他抵着额头,轻轻吻过他鼻尖,深黑的眸子望进他眼里,眼见他眼里又含了水色,便低声着意逗他笑:“小呆子,你爹在外头守着,防我似防狼,我还第一回知道你家里有大关刀呢,来的时候见你大哥正扛着。”

温彦之知道他是说笑,也由着他道,“我二哥也学过兵器,他使剑的。”

“敢情是排着队儿要将朕削成泥巴。”齐昱捏着他脸,“你又学的什么?”

“我拿了笔头。”温彦之昏沉避开他手指头,特意摇头晃脑逗他道:“文不换武,乃为士子之荣乎,岂以武更文矣……”

“书呆子。”齐昱好笑。

温彦之慢慢正色来看他:“实则武我也习过……小时候姑父训我扎马步,他搬凳子坐在亭里远远守着我,反正看不见,我叫侍童替我扎,自己躲到屋里看书。姑父前年上京见我,还很自豪说,如今我身骨比小时候好些,还是扎马步有用,叫我往后也继续扎……”

齐昱听得沉沉地笑,抬手刮过他鼻梁:“果真你从小就是狡猾惯的,倒不止偏心我一个人。”

温彦之闷闷笑出来,看着他道:“于你,还是更狡猾些。”

——小呆子情话说得长进了。

齐昱心里恍若被春夜和风拂过,千树万树开出姹紫嫣红来,再度垂首与温彦之细细啄吻,点过两下却被温彦之推开:“止了罢,我病了,以免过给你。”

齐昱也不坚持,只在他脸颊又亲一口,“后日高丽就进京了。”

温彦之点头,“我听父亲说了。”他顿了顿,忽然道:“我想和你一同去。”

“你还病着,凑什么热闹。”齐昱一边替他掖被角一边道,“你还担心朕能看上那公主不成?”

温彦之笑着摇头,“不是,我就想陪着你。”

齐昱起身来坐着看他,“你今日嘴是抹了蜜。”

“实话罢了。”温彦之从被中探出根指头勾住他明黄金丝的衣角,垂眸看着上头的盘龙五丝纠,静静道:“你为我搁下了什么,我也想记得一辈子。齐昱,我想陪着你。”

齐昱抬手握住他那指头,拉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知道他是坚持,便垂眸笑睨他道:“好,那你养好些,朝觐会见可拖得长,我只心疼你熬不住。”

温彦之展颜:“你在,我就熬得住。”



两日后一早,寅时正,温彦之起身穿戴官服乌纱同老爹坐一架车入了宫,下车时老爹还要继续赶去礼部承宾,只嘱他且安心看着就是,“一切有为父,也有皇上顶着,再没有你操心的份儿,老幺你只乖乖立着就是,听见没?”

温彦之应声拜别老爹,吸呼一下堵塞的鼻子,晕头晕脑往延福宫里去瞧齐昱。

齐昱都还在穿朝服,一叠叠的盘扣与镶珠折腾得周福虚起眼睛皱眉瞪,穿来穿去好一会儿,忽然泄了口气,唤了大徒弟来替他,无奈冲齐昱笑笑:“皇上,咱家老了,您这朝服往后得换人伺候了。”

“什么衣服还得人伺候,”齐昱哼笑了声回他,“往后要么就换俭省些的,要么朕也没日子穿了,你也甭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福哎哎应着,也不知为何,看着小太监在齐昱跟前忙活,不一会儿他就点起眼角。

“还是这身儿衬皇上。”他这么道。

齐昱转过身由小太监扣上后背的缔带,正巧看见温彦之从殿门跨进来,便冲周福扬扬下巴挑眉笑:“瞧瞧,衬朕的在那儿呢。”

周福噗嗤笑出来,抱着拂尘迎温彦之入殿用茶点。

小太监奉起垂珠金冠立在一旁,齐昱朝服穿戴周正,只觉一身颇重,铜镜里照了将镶珠缔带稍稍调整,抬手拍了拍龙云肩绣上的一道平褶,英挺地眉梢一挽,转身向温彦之笑:“你瞧瞧。”

温彦之拿着酥吃,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不住愣愣点头:“好看。”

这刻周福却又掩了目背身过去。

温彦之忽然明白他为何哭。



高天旷云,高丽王一行从北城门入京,使臣往礼部上了拜表与贡礼,便奉国君与公主到达公馆,鸿胪寺专人用束帛迎劳为其洗尘,一众外使稍作休整,便随鸿胪寺通事舍人引至紫宸殿外。

一时钟鼓齐鸣,礼乐声声,齐昱由温彦之跟着即了金銮御座,老高丽王欢笑满面,由温久龄陪同着,携公主入殿。

齐昱坐在殿上看下去,只觉这老高丽王竟似一年比一年身子更硬朗似的,原就挺高大一老人,现下穿着九琉冕服,携着个身姿娇小、穿戴花冠阔衣带纱巾的女儿,就更显体态富圆,一路不住和温久龄勾肩搭背,说着一口高丽话,也不知在乐个什么。

“是说宫中年年都是如此漂亮。”崔蒲在齐昱身边适时翻了句,“夸温大人好气色,说皇上今日服饰华贵……”

——都是些没用的。

齐昱现下就记着这老头子是来给自己添麻烦的,其他皆不在意。

乐声渐止,高丽王与公主向齐昱稽首行礼,礼部薛侍郎出列宣读制书、敕命,引高丽王升了坐去齐昱下首,齐昱亲威并存地好言劳问过了,高丽王直拿不大溜的官话来回答齐昱,齐昱听得云里雾里听不大懂,指点温久龄还是翻话罢了,不然怕要闹笑料。

然而高丽王竟很执拗,并不让温久龄翻话,很认真道:“皇商,笨王此来,诗有一重大诗情要青丘皇商,朔官话,诗笨王滴乘以。”

——你这诚意直接替朕换了个营生啊。

——你自己听起来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齐昱心里无奈,心道这老头子就是要提和亲的事儿了,便向温久龄递了个眼神,点点头威严道:“国君说来听听。”

高丽王笑得十分慈祥:“笨王要丘的诗,和笨王绿鹅滴混事有关。”

“……”齐昱反应了一会儿,“哦,国君的女儿,寿善公主的婚事?”

高丽王见他听懂了,特别开心,起身来对齐昱再度稽首,三拜后大声请旨道:“皇商忍挨,皇商迎命,笨王青丘皇商,定要将温大人滴三鹅纸赐给笨王滴绿鹅作福马!”

……

齐昱:“……?”

温久龄:“……?!”

——这老家伙说什么?!!

“……等等,”齐昱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你给朕再好好儿说一遍,将谁赐给你女儿作驸马?!”

高丽王点点头,一点也不着急,“豪迪豪迪,笨王官话不豪,皇商见削。”

他堆起满面笑容,一字一顿咬字清楚道:“笨王要滴诗——温,大,人,滴,三,鹅,纸。”

作者有话要说:

齐昱:……

齐昱:高丽国君,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第109章 【作亲家是什么鬼】

齐昱右手支在龙椅扶手上,双眼定定看着高丽国君。

他在笑,笑得非常淡然平和。

可他眼下是很想把腰上的镶珠缔带扯下来勒死高丽国君,或是把龙椅的兽首扶柄掰下来敲死高丽国君,或是拿堂下的青铜编钟砸死高丽国君,或是直接让头顶大梁上蹲着的李庚年跳下来捅死高丽国君……

然而,不行。

齐昱慢慢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道道默念“关闭一切诸恶趣门,开示人天涅槃正路”,才死死忍住了一万个想拿本朝铮铮铁骑踏平高丽的冲动。

终于,他捏在膝间的拳头上,条条青筋一一消退下去,慢慢出声道:“国君,你确认,你是要温大人的三儿子?”

堂下温久龄懵然一倒被下属徐断丞扶住。

“诗啊皇商。”高丽国君全然无感,只大笑着点头,还转身拉着温久龄的手兴高采烈道:“就诗逆滴三鹅纸啊,旧另!笨王要同逆作晴架!”

齐昱身后的温彦之一容震惊地看向老爹:“……?!!”父亲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没我操心的份么?

——这作亲家是什么鬼?

而温老爹并不见得比他多了解多少,此时也直如被天打五雷轰,一身萎然靠在徐断丞身上,红了眼眶看了看幺儿子,又徐徐扭头向高丽国君,沧然强笑道:“……国君,为何啊?”

——为何国君你要不就抢我儿子的男人要不就和我儿子的男人抢我儿子?

——国君你到底有什么同我儿子过不去的?

——你这么随意,就不怕出邦交事故吗?!

高丽国君看见温久龄还在笑,颇满意,老脸堆起褶子开心道:“堪堪,逆也搞星吧旧另?笨王挺朔滴诗后也厅搞星!”他指了指堂下始终垂首跪坐的寿善公主哈哈笑:“笨王滴绿鹅朔,逆滴三鹅纸揪过踏滴命!踏邀一沈相续!”

齐昱身后立时“扑”地一声,温彦之白了一张脸一屁股跌在地上。

“温……”齐昱一急就要站起来扶温彦之,却被一旁的周福死死按住向他咬着牙摇头,“皇上,不成!”周遭小太监迅速围上去扶温彦之,温久龄心都要碎了,不管不顾就要往殿上冲。

徐断丞连忙拉住他低声吼道:“大人,这是大殿上!”

温久龄被拦得脚步顿止,双目怔怔望向幺儿,瞬间泪满眼睫。

毫无头绪的高丽国君顿时吓住了:“……逆苦煞?旧另,逆憋苦,”他连忙从袖子里摸出绢帕往温久龄脸上招呼:“憋憋憋苦旧另,笨王最扒逆苦!又煞花号豪朔,唉哟,喝至于同笨王作晴架就搞星成折样!”

这话噎得温久龄连一声哭都憋在了喉咙里,只拼命推开高丽国君的手艰难道:“国君,不是……”

“皇上!”扶温彦之的小太监忽然道:“温舍人晕过去啦!”另有两个速速跑去请太医,登时一殿上所有的礼部、鸿胪寺官员与高丽使臣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人生嘈嘈地议论了开来。

“……舍人是温三公子。”“身体……”“怎么回事……”“公主……”

齐昱一把挣开周福就站起来,转身两步踏到温彦之身边俯身抱着人摇了摇:“温彦之,醒醒!温彦之!”

高丽国君这时是真搞不懂这群中原人在做什么了,莫名其妙往齐昱那边打望,扯着温久龄袖子问:“旧另,肿磨啦?税晕啦?”

“……”温久龄终于气得一甩袖,怒瞪着高丽国君:“谁谁谁,那就是我儿子!我三儿子!国君不是要他去做驸马吗!人都不认识国君要去做什么驸马!”说着心痛地抽气一哽咽,提着袍子就冲到齐昱身边,“皇上啊,呜……我儿怎样了,他昨晚上才烧退,今晨起来人还晕着,药只喝了半碗儿还没吃早膳……”

齐昱一脑袋顶上如踏过千军万马,后脑一根筋牵着胸口疼,垂头看着温彦之苍白的脸紧闭的眼,耳边听着温久龄絮絮叨叨的哭和满殿官员的鼎沸议论之声,好似被扔在了嘶声惨叫的战场上。

吵死了。

吵得他头疼眼花。

他闭眼深吸口气,冷冷咬牙沉喝一声:“全都给朕闭嘴!”

顿时四下人声顿止,皆畏畏缩缩躬身下去。

此时却听一声沉静柔美的女声从一旁传来:“……皇商万福,可容削女……堪堪三公子?”

齐昱皱眉回过头,只见是那殿中跪坐的寿善公主不知何时也冲上了殿来,被御前侍卫挡在了御阶上,花冠垂下的雪纱遮住了脸,隐约见内里一双眼睛扑闪闪地眨着,只隔着齐昱遮挡,看不见温彦之的脸。

齐昱额角青筋隐约,沉眉凉凉道:“高丽国君,这就是你高丽公主的规矩?朕这大殿之上是没了王法还是没了礼制,岂容她四下奔走?默然近身,她这是想行刺朕么?”

“来人,”他声音冷冷道,“给朕拿下寿善。”

“布邀!皇商!”高丽国君扑通跪下。

顿时一殿官员又乱做一锅嘈杂起来。

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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