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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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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着秋谷,半晌无言。秋谷此时看了双林的神景,止不住色胆如天,便起身走过这边,想要与他并坐。猛见门帘一起,那娘姨端着盖碗送上茶来,秋谷吃了一惊,连忙缩住了脚,却已经走到床边,禁不住红生满面。双林见了会意,急唤娘姨道:“你到我镜匣内,把那一瓶香水拿来,请章老爷看个样子,明天好请章老爷照着牌子代买两瓶。”娘姨应了一声,自到房后去取香水,秋谷方才心定。

双林对着秋谷微笑点头,又略略向他摇手,似乎叫他不要性急的样子。秋谷更是满心欢喜。不一刻,那娘姨已在后房把香水取来,双林立起来接着,就走到秋谷身旁,亲手将香水交与秋谷。秋谷伸手接时,双林微微一笑,背转身去,下面那一双凌波三寸的鞋尖,早有意无意的在秋谷脚上碰了一下。这一碰,越发把秋谷引得心痒难搔。双林回身坐下,一面手掠云鬟,一面向秋谷道:“费心代买两瓶香水,今天如晚间没有什么应酬,再请过来坐坐。”秋谷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那有不领略的道理?答应了,移步出来。双林送到门口,眼波莹莹打了一个暗号,方才回身进去。那娘姨是个粗人,站在门旁眼睁睁的看着,一毫不懂。

秋谷回到自己房中,觉得心满意足,准备着夜间暗渡蓝桥。

忽然回过心来,自家一想道:“不好不好,我章秋谷一生,自负品学兼优,虽然花柳陶情,却从不曾干过这钻穴逾墙的行止;况且王云生与我虽是新交,尚称莫逆。从来说’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妾不可灭’。我难道这点定力都没有么?”想到此间,便把先前的高兴减了一半,有些问心自疚起来。忽又回念想道:“虽然如此,但是双林十分情况,专注在我一人,又不肯辜负了他的意思。”左思右想,那一缕情丝,把个顶天立地的章秋谷缠得定定的,休想展动分毫。以心问口、以口问心了好一会,跃然而起道:“倾国倾城,佳人难得。就是明知祸水,也只得姑且一行。”主意已定,便在行箧中抽出一本《渔洋诗稿》来,歪在床上看着。那知看了半天,一页也不曾翻动,连秋谷自己也不解看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心上扑扑的跳个不住,不知是忧是喜,好像有无数的酸甜苦辣一齐并上心来,觉得好笑。猛然又想起陈文仙约的话来,心中暗想:“我非但答应文仙吃酒,叫他腾出房间,而且还有几处应酬不能不去。”便定一定神,掏出表来一看,已有七点余钟,想起辛修甫请他在西安坊吃酒,正是约的七点钟,便连忙立起身来,锁好了房门出去。

到得龙赡珠院中,主客一齐久候,见秋谷一到,立刻叫起手巾,相将入坐。秋谷虽在席上应酬,面上却无精打采,冷冷的不甚高兴。修甫见他这般形景,不由不疑惑起来,便问秋谷道:“你今天为着什么事情这个样子,只怕有什么心事罢?”

秋谷笑道:“你这一问问得奇怪,我好好的有什么心事,你忽然考察起我来?”修甫不好再问。

饮过数巡,忽听见秋谷口中微吟道:

谁将三足鸟,来向天上搁;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轮落。

修甫不觉笑道:“怪道你今天失神落智的样儿,原来你有了奇遇,所以不肯告诉别人。”秋谷无意之中因为心上想念双林,随口吟了几句《西厢记》中的口白,却被辛修甫猜破说了出来。秋谷也无从分辩,只得彼此一笑而罢。

这一席酒因在席诸人多要翻台,草草终席。秋谷又应酬了王小屏、贡春树两处花酒,方才同着春树、修甫等一班客人同到兆贵里来。走进陈文仙院内,尚未上楼,便听得陈文仙房中有人在那里高声吵闹,打着一口京腔,又夹着些娘姨大姐劝解之声,十分热闹。秋谷甚是诧异,估量不出那吵闹的是何等样人,到底为着何事。秋谷急于要问,急步登楼。到了客堂,听那吵闹之声依然未息。文仙同娘姨等吓得昏了,也不听见客人上来。秋谷邀众人暂在客堂坐下,仔细听时,有分教:留云借月,果然别有深情;煮鹤焚琴,何处忽来伧父。

欲知后事,且待下回。

第十九回 闯房间莽客怒生波 圆好梦良宵花解语

且说章秋谷同了客人来到陈文仙院中,听得有人吵闹。秋谷在外听时,只听见大房间内的客人高声骂道:“我把你这班不知抬举的奴才,你不过是个婊子罢了。咱们到你院中是照顾你的生意。你靠着谁的势头,竟把咱们糟蹋起来!房间里明明没有客人,你下着门帘不叫咱们进去,咱们是不给钱的么?你的客人那里去了?咱们倒要见见你这个客人是多大的来头,难道缩着脖子跑了,咱们就罢了不成?”秋谷不听犹可,一听这几句说话,不由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霍地立起身来把纱马褂脱去,抢前一步闯进房来。

看官,你道这个吵闹的客人是什么来历,为何与文仙有意为难?原来这人姓金,名叫和甫,是个吴淞口炮台统领的儿子,平日间仗着他父亲的势耀,在外面无所不为。走到堂子里头,看中了这个倌人,立时立刻硬要摆酒住夜,却又是白吃白喝,一个钱也不肯拿出来。若有那个倌人得罪了他,他一定要带着一班流氓光棍寻事生非,把倌人的房间打一个落花流水。以此北里中人闻着金和甫的大名,一个个心惊心痛。

这金和甫二三月间在聚丰园看见陈文仙出局,一身香艳,满面春情,就如失了魂魄一般,一直跟到兆贵里。走进院中硬要摆酒,当夜就吃了一个双台。依着金和甫,就要在院中住宿。

文仙急了,慌与娘姨商量,叫相帮假做叫局,叫到后马路董公馆去碰和,方得脱身逃去,在隔壁花小兰家暗听消息。这里金和甫一直等到一点多钟,不见文仙回院,等得他意懒心灰,娘姨等把他千哄百骗的说:“先生代客碰和,一时不能回院,少大人有心照应,隔日再来末哉。”好容易把他骗出门去。自此之后也一连来过几次,多亏娘姨宝珠姐知风识势,诸事在行,把他敷衍过去。金和甫也渐渐晓得他们的意思,含怒在心,只是宝珠姐等人当面十分巴结,扳不着他的错头。

到了端午晚间,金和甫有心寻事,带了一班不三不四的朋友,喝得醺醺大醉,闯到文仙院中。文仙出局未回,娘姨等晓得秋谷要来摆酒,又经文仙分付把大房间留着等他,宝珠姐就把门帘放下。刚刚回转身来,劈面撞着金和甫跟着一班流氓,一哄而上就要拥进房去。宝珠姐吃了一惊,连忙拦住和甫,陪着笑面,说道:“对勿住!金少大人,里向有客人勒浪,只好先请客堂间里坐歇,等客人去仔再调阿好?”金和甫听说内房有客,无可如何,只得就在客堂坐下。那些无赖立的立,坐的坐,挨挨挤挤塞满一层。恰好文仙堂唱回来,见金和甫坐在客堂,无数短衣窄袖的人在旁拥护,心下大惊。明知今日金和甫安心寻衅,一定要打闹房间,然而既然如此,也是无可如何;又刚刚走到客堂,已被金和甫一眼看见,躲避不来,没奈何硬着头皮,双蛾紧蹙,勉勉强强的走进来,叫了一声:“金少大人!”便坐在旁边,低头不语。

和甫正要开口,忽然有一个带来的流氓,走过来在和甫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和甫登时大怒,问宝珠姐道:“刚才你同我说里房现有客人,为什么我来了半天,不听见一些儿声气,分明房里没有客人。我也不管你们青红皂白,我自己闯进房间看看,若是没有客人,你休想安然无事。”说着,不由分说,跳起身来一拥进去,见果然没有客人,更加火上添油,把文仙同宝珠姐叫进房去,问他什么原故,把他不当客人。珠宝姐任是伶俐,到了此刻,也只是顿口无言。文仙被金和甫一惊一气,不觉粉面通红,蛾眉倒竖,索性横了心肠,便冷笑道:“金少大人,耐末勿是做倪一个倌人,倪末也弗是做耐一干仔。客人付仔现洋钱定倪格房间吃酒,倪接仔俚格洋钱,自然只好留拨俚哩。比方耐少大人定仔房间要来请客,拨别人抢仔房间去,耐少大人阿肯答应格?”金和甫听了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别人吃酒有了现钱,你们就留给房间。咱们是没有钱的么?你好好的把房间让给咱们,好多着呢!如若不然……”金和甫一面说着,一面早伸出一只巨灵般的手掌来,五个手指就如胡萝葡一般,把文仙的衣袖一把拉住,两眼圆睁,势将用武。文仙只吓得金莲倒退,脚步踉跄,几乎放出哭声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门帘一起,一条人影噗的穿将进来,直穿到二人身旁方才立住,也不开口,轻轻的把左手往金和甫臂上一格,金和市不由得臂上酸麻,放了手连退几步,一个鹞子翻身跌下地去。文仙定一定神,方才看见进来的是秋谷,不觉滚下泪来。秋谷不及温存,挥手叫他:“快快躲开!这班人不要怕他,有我在此。”文仙听了,一愁一喜,愁的是恐怕秋谷受亏,喜的是秋谷既已到来,那班朋友辛修甫、王小屏等自然一同到此。修甫住在上海,本来结纳官场,在租界中着实有些手面,不怕金和甫再起风波。便连忙一溜烟,同着宝珠姐躲到隔壁去了。

这里众无赖见金和甫被秋谷一掌打翻,便大嚷起来,一拥上前,先把和甫扶起,乱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好生大胆,竟敢打起我们少大人来!”秋谷微笑道:“不要说是少大人,就是老大人来,我姓章的也不是怕事的人物。你们这班奴才光棍,大胆的只管上来!”

金和甫从地上起来,跌得浑身生痛,气得眼中出火。鼻内生烟,倚仗人多势众,指挥一群无赖,揎拳掳袖的蜂拥而来。

秋谷不慌不忙把两手往两边一分,把一班流氓就像倒骨牌的一般,“匹力拍六”,一齐跌倒。金和甫见此情形正在发躁,不防被秋谷当胸一把,揪住衣裳,擒了过来,就如一只小鸡一样,就势往地下一摔,摔得他”阿呀”一声。秋谷一脚把他踏定,骂道:“你这个撒泼的奴才,你占了房间也还罢了,还敢不三不四的骂人!我看你这个样儿,一定是外来流棍。你好好的替我滚了出去万事全体,若有一声不字,叫你进来有路,出去无门。”那金和甫被秋谷踏在地上,口中还硬挣道:“我是个统领少爷,你不可如此糟蹋。”秋谷哈哈笑道:“好一个营官公子,统领公郎,你供了家世出来,难道我就怕了你么?你的老子既在上海统领营兵,你就该凡事敛迹,保守他的官声才是。

怎样你在外边这般胡闹,不怕上司得着风声,提参你的老子么?你今日遇见了我尚且如此横行,平日间在外的不法招摇可想而知的了。我就立刻写信到一营,把你的恶迹说个明白,再托各报馆上起报来,看你老子的统领可做得成做不成?”金和市被秋谷一脚踏在地下,踏得浑身骨节酸痛非常,还想着自己是统领的少爷,姑且吓他几句,或是吓退了,也未可知。现在听得秋谷话头利害,像是个大来历的人,已是着慌,又见秋谷人才轩爽,举止大方,一定是个宦家公子,知道今天脱不得身,却又不肯折了志气,出口告饶。

正在为难之际,恰好辛修甫等听得秋谷将他打倒,恐怕秋谷一时不分轻重,打出事来,大家联步进房。修甫一眼看去,就认得他是炮台统领金建屏的儿子金和甫——修甫与他同席几回,所以认得——便连忙上前拦住秋谷道:“此人与我素来相识,你且放他起来,大家坐下,有话慢慢的说。”秋谷的意思本来不要打他,不过警戒他的下回罢了,见修甫上前相劝,顺水推船,趁势把脚一松,回身坐下。金和甫也从地下扒了起来,满面羞惭,与修甫相见。刚刚坐下未及开言,修甫先拦住道:“你们今日的事情原是大家鲁莽。你既然把房间占去,不该出口伤人,以致这位章秋翁忍耐不住动起手来。你虽然跌了两交筋斗,幸而并未受伤。据我看来大家都有不是。俗语说得好,不打不成相识,你们二位从此打成相识,各不介怀,改日我在西安坊摆酒请你二人,与你们做个和事,你们以为何如?可肯听我旁人的劝解么?”那金和甫本来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瞒着金建屏在外闲闯,惟恐被金建屏查了出来,巴不得有人替他和事,就满口答应道:“既是辛修翁的朋友,彼此多是相知,大家不知不罪,只是章秋翁也要释然才好。”秋谷微微一笑,答道:“金和翁言重了!我拳脚无情,多多得罪,改天当得负荆。”金和甫连称不敢,面上生红,回身又与修甫说了几句”仰仗费心”的话,自觉坐身不住,拱手告辞。秋谷也不相留,任他带着众人,狐兔成群一哄而去。

金和甫既走之后,陈文仙方从后房走了出来。云髻半偏,花钿不整,眼含泪晕,颊褪红潮,含怨含颦的向秋谷道:“谢谢耐,帮仔倪格忙,格格断命杀千刀,格付架形,赛过是格长毛,人也杀得脱格!倪拨俚吓得来,主意才呒拨格哉,勿知拿俚那哼仔格好。区得耐刚刚跑来,拿俚赶仔出去,勿然是直头一塌糊涂哉!想起来,总是倪做仔格断命生意勿好,随便啥人才好出倪格花头,换仔倪是好好俚格人家人,俚阿敢碰倪一碰?”说着,牵了秋谷的手,泪流不已。秋谷也不觉凄然,安慰了好一会,文仙方才止住,拭干眼泪,走到镜台旁边,一面招呼相帮摆好台面,一面重施朱粉,再画蛾眉,收拾去满面啼妆,平添出一团春色。换好了衣服,移步上来斟了一巡酒。

这一席酒,因是秋谷把金和甫赶走,大家十分高兴,连房间里娘姨大姐也十分巴结,竭力招呼。文仙坐在秋谷身后,虽然不讲什么说话,他两人默默相对,眉目之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况流露出来。秋谷忽回头,见春树叫的金小宝刚刚走进,便问他张书玉的事情,可曾到院中去过,小宝道:“俚耐来是的来歇,不过倪听见说俚要勒浪张园里向等着仔倪,要坍坍倪格台,倪也勿见得怕仔俚勒勿到张园去,随便俚去那哼末哉!”春树笑道:“张书玉要同你吵闹,你只要请章二少保镖,还你无事。”小宝认他取笑,回道:“倪勒浪讲正经闲话,耐咿要来瞎三话四哉。”春树笑着,把方才的事一一同他说了,又道:“他有了这样本事,你请他替你保镖,还怕什么张书玉么?”小宝听了,似信不信的看着秋谷,笑道:“倒看耐勿出,阿是真格介?”文仙又代说了一遍,小宝方才相信。那席上的倌人听了,大家凝视秋谷,眼波脉脉,俱有欣慕之情。正是:银灯依约,香迷六曲之屏;宝篆温存,春满九华之帐。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交代。

第二十回 王云生安排扎火囤 章秋谷踏破仙人跳

且说当夜席散之后,客人谢过主人,一齐散去。秋谷略坐一会,又慰藉了陈文仙几句,便立起身来,也想回栈。文仙牵住秋谷的衣裳,不肯放他回去。秋谷因惦记双林约他晚间过去,一定不肯住在院中。文仙见留他不住,生起气来,放了手回身坐在床前,翠黛低颦,一言不发。秋谷回过身来,见文仙泪揾秋波,红生宝靥,那一付西子捧心的态度直令人动魄销魂,不觉怜惜起来,心上不知怎样的好,连忙笑道:“你不要我回去,我就不去,只望你不要生气,无论什么说话总可商量。”文仙见秋谷应了不去,方才抬起头来,拭泪应道:“耐要去末只管去末哉,倪是勿好拉住仔耐格啘。倪就是千日勿好末,也有一日格好处,耐倒直头好意思格。”秋谷笑道:“不要说了,总是我的不是。”说着就走过去,与文仙并肩坐下。文仙一手推开秋谷,道:“勿要像熬有介事。倪间搭是小地方,勿要委屈仔耐。耐豪燥点到别人家去,勿要倪末拉住仔耐格章二少,叫别人家勒浪瞎等一泡,阿要罪过?”秋谷对着宝珠姐等把舌头一伸,道:“阿唷!唔笃格先生凶得来,拿倪横伊勿好竖伊勿好,倒直头利害哚。舍勒刚刚金家里勒浪格辰光,勿拿点本事出来介。”几句话,说得宝珠姐同文仙都笑起来。文仙道:“倪是从来勿晓得凶别人格,耐自家勿好啘。”秋谷也一笑而罢。

坐谈一刻,相帮已开了稀饭上来,秋谷吃了半碗,文仙也略略点饥,相携就寝。但见:罗帐四垂,华灯背影。锦帏不卷,珍簟新铺。宝靥偎霞,纤腰抱月。半含雀舌,春融檀口之酥;低照云鬟,暗度麝兰之气。卧后之清宵细细,凤女颠狂;枕边之私语轻轻,檀奴珍重。欢能解事,旖旎如云;侬本多情,温柔似水。正是:果然知己心无那,博得蛾眉死也甘。

且说秋谷初六一早醒来,听得自鸣钟”当当”的响了六下,那时五月天气不比冬间,天已大亮。秋谷惦记双林昨夜在栈内空等了一夜,想要回去看他,便坐起身来。回头再看陈文仙时,只见他杏眼朦胧,樱唇半绽,一缕漆黑的头发拖在枕边,膏沐之香中人肺腑,一只雪白的手腕搁在枕上,带着一付金镯,一付翡翠镯头,正在好睡,呼吸之间微微透出豆蔻香味,秋谷悄悄坐起,竟自不知。秋谷见了他这一付可爱的神情,不忍叫唤,恐怕惊醒了他,轻轻的跨下床去,穿好衣服。见宝珠姐睡在榻上,兀自呼声大作,秋谷觉得好笑,不去惊动他们,慢慢的开了房门,走出院中,竟自回栈。

栈内静悄悄的,一个也没有起来。秋谷一直走到自己房间门首,且不开门,先向隔壁一看,只见房门虚掩,露出一条微微的缝儿。秋谷暗想:他果然等了一夜,背地里不知要怎生埋怨呢!便轻轻的推开了半扇门,没有一毫声息,挨身进去。见双林尚还未睡,却坐在床边,开了箱子像似要寻什么衣裳,忽听得脚步之声,急回头见秋谷悄然走进,不觉大吃一惊,惟恐秋谷走到床横,看见箱子里的物件,连忙”硼”的一声,把箱盖盖上,那光景就像箱子里头有什么宝贝一般。随手抢过一把洋锁来,“咯蹬”的把箱子锁好,方才回过身来。

秋谷看双林如此张致,觉得有些疑惑起来,便低低问道:“你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如此贵重?我又不是强盗,难道会抢了你的么?”一句话问得双林张口结舌,一时回答不出,面上竟红起来;定了一定,方才勉强遮饰道:“你不要瞎起疑心,我箱子里头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有什么罕物,给你看看也是不妨。我因等你一夜不来,心上好生懊恼,打算你是不来的了。刚才忽然见你走了进来,恐怕天色已明,有人看见不是玩的,所以我不觉害怕起来。你为什么昨夜不来?累得我吊胆提心,坐守了一夜。你自己想想,恋了别处的相好,哄骗别人,还要来瞎起疑心,你可过意得去么?”好个李双林,这一席说话得来宛转圆融,有情有理,竟被他遮掩过了。一面斜视秋谷,含笑微梁,欲言不语。

章秋谷听了双林这一番言语,虽然不去驳他,却觉得有些诧异,未免还有脱校失节的地方。心上虽如此想,面上却一丝不露,仍旧满面笑容的敷衍着他,又低低的告诉他昨夜不得回来的原故。双林未免还要撒娇撒痴,埋怨几句。秋谷竭意温存。

自此,章秋谷与李双林竟成眷属。窥中堂之韩令,贾午留香;感汉浦之郑郎,洛妃解珮。早不觉一连又是几天,秋谷同双林早把那娘姨买通一路,朝欢暮乐,夜去明来。

有一天,秋谷尚未起身,茶房已经起来扫地。双林着急叫醒秋谷,叫他速速回到自己房间,免得茶房知觉。秋谷被双林唤醒,冒冒失失的起来一看,房门外已经有人行动,出去不得,只好关着房门,乘空再行出去。秋谷见双林起来梳洗,枕旁遗下一串钥匙,秋谷随手取来看时,见那钥匙的形式十分古怪,秋谷便拿着钥匙,走到箱子旁边去配那锁门当作消遣。双林正在梳头,听见钥匙声响,急回头看时,见秋谷已将一把洋锁开在旁边,正要去揭开箱盖。双林大惊失色,三脚两步的急急跑来,将秋谷手中钥匙一把夺去,捺住箱盖仍旧锁上,方埋怨秋谷道:“外面有人行动,你还要翻箱倒笼的吵闹,不肯悄悄的安坐一回,万一被人看见,将来我家老爷晓得风声,追究起来如何了得?我劝你悄没声儿的守过一刻罢。”

秋谷见双林这样惊慌,抢去钥匙,锁好箱子,把前日的疑惑兜的又提上心来。心中想道:“现在茶房等虽已起来,却是关着房门,那里一时就会被他们看见?就是怕我开箱吵闹,也用不着这等惊慌。明明是这箱子里头一定有什么秘密事务,所以一连两次都是如此张皇,这是不问可知的了。但是我与他既然有了交情,何必还要这般遮掩?真是诧异的事情。”心中盘算,外面假作不知,反笑向双林低低说道:“我们关着房门,料想断断无人闯进,你何必这样胆小?”双林道:“你说得好太平活儿!事情闹了出来,你是不怕,我还有性命么?”秋谷一笑不语。等了一刻,趁着房外无人,一溜烟溜回房去。心中疑虑思索,却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原故来,便想要设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调出栈外,要看看他的行李究竟是何等珍贵的东西。

前两日,秋谷请过双林逛了两次张园,秋谷也和他同去,却是两部马车,双林登车先走,秋谷少停一刻,然后登车。到了张园,两张桌子泡茶,所以去过两回,没有露出一毫形迹。

隔了一日,秋谷便哄着双林道:“我前日在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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