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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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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得自立。晋王存勗闻琦名,命署代州判官,并旌玉义,赐他金帛。小子有诗叹道:

幽父杀兄刘守光,朔方黑黯任倡狂,

尚余一个忠诚仆,窃负遗孤义独彰。

梁主温既得服燕,遂欲乘势并岐,遣大将刘知俊出兵,取得丹、延、鄜、坊四州,不意知俊竟起了变志,叛梁降岐。欲知他叛梁情由,容待下回声明。

…………………………

淮南之乱,首恶为张颢,徐温其从犯也。颢既弑渥,而仍不得逞其志,是由严可求达权之效,迨与温定谋,结钟泰章,手刃逆颢,虽未免存右袒之心,使温得避弑君之罪,然微温不能除颢。颢岂长肯为隆演下乎?然则杨氏之犹得保存,固可求之力居多,本编归功可求,良有以也。刘守光幽父不道,守文乞师外族,幸得少胜,此时苟得捕获守光,虽诛之不为过,乃对众号呼,愿勿伤弟,以丈夫之义愤,忽变而为妇人之仁柔。一何可笑!卒之身为所絷,死逆弟手,天下之愚昧寡识者,无过守文,而守光之行同枭獍,丧尽天良,且自是益著矣。作者叙守光事,略略点染,而恶已尽露,是固有关世道之文,不得以断烂朝报目之。

第六回 刘知俊降岐挫汴将 周德威援赵破梁军

却说梁将刘知俊,曾受梁主温命令,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防御岐晋。梁佑国军注见第三回。节度使王重师,与知俊友善,尝偕知俊会师幕谷,大破岐兵。梁廷闻捷,更令知俊乘胜进军,连拔丹、延、鄜、坊四州。梁主温即令牛存节为保大军节度使,镇守鄜坊,高万兴为保塞军节度使,镇守丹延,唐曾置保大军于延州,统辖四州,后折为二镇。再命知俊进取邠州。邠州为岐王茂贞养子继徽所据,继徽原姓杨,名崇本,拥兵不多,尚有势力。知俊恐不能拔,托言缺粮,不肯遽进。

梁主温疑有异志,召使还朝。知俊正拟赴洛,忽闻王重师被逮,身诛族灭,另用刘捍为留后,不由的吃一大惊。原来重师镇长安数年,贡奉不时,统军刘捍,欲夺重师位置,密向梁主处进谗,但说重师暗通邠、岐,梁主遂召还重师,严刑惩罪,即以刘捍继任。看官,试想此时的刘知俊,能不动了兔死狐悲,鸟尽弓藏的念头么?接连又得弟知浣密书,教他切勿入朝,入朝必死,他越加恐惧,观望不前。知浣曾任梁廷指挥使,复在梁主前面请,愿自迎乃兄还朝。梁主温不知是假,当即允准,他竟挈领弟侄,同至知俊行营。知俊喜家属生全,遂据了同州,降附岐王茂贞,并阴赂长安诸将,令他执住刘捍,械送凤翔,自率部兵占住潼关。

梁主温再遣近臣招谕知俊,知俊不从,乃削知俊官爵,特派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率同马步军都指挥使刘鄩,往讨知俊。鄩至关东,得获知俊伏兵,令为前导,乘夜叩关,关吏未曾辨明,立即开门,鄩兵一拥而入,害得知俊措手不及,只得弃关西走,挈族奔岐。

岐王茂贞,正杀死刘捍,发兵援应知俊,不料知俊仓猝前来,不得已好言抚慰,特授中书令。命他往取灵州,俟得地后,即授封镇帅。知俊请得岐兵数千人,克日就道,径至灵州城下,把城池围困起来。梁朔方节度使韩逊,飞使告急,梁王温立遣镇国军唐镇国军治华州,梁迁置陕州,改华州为感化军。节度使康怀贞,感化军唐称徐州为感化军,梁改置。节度使寇彦卿,会师往援,兼攻邠宁。

怀贞等星夜前进,连下宁、衍二州,直入泾州境内。知俊解围还援,怀贞等亦退兵三水,偏知俊已绕出前面,据险邀击,把怀贞麾下的兵士,冲作数段,怀贞仓皇失措,不知所为,亏得左龙骧军使王彦章,持着两大杆铁枪,当先开路,左挑右拨,搠死岐兵数百人,岐兵吓退两旁,剩出一条走路,放过梁军。怀贞方得走脱。偏将李德遇、许从实、王审权等,统皆失散,不知下落。狼狈奔至升平,蓦有大山当道,两面峭壁,只一狭径可通人马,怀贞正在担忧,猛闻一声胡哨,那岐兵从谷中出来,堵住山口,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刘知俊,大呼怀贞快来受死。知俊亦颇能军,后被岐用,全是好猜所致。怀贞吓得手足冰冷,顾着王彦章道:“这,句。这将奈何?”彦章道:“节帅只随我前进。怕他甚么?”遂舞动两枪,杀入山口,一杆枪足重百斤,经他两手运动,好似篾片一般。知俊上前拦阻,怎经得彦章神力,战到三五个回合,已杀得汗流浃背,招架不住,慌忙勒马退还,彦章且战且前,怀贞紧紧随后,费了若干气力,才得杀透山谷,麾鞭遁去,手下许多军士,多被岐兵截住,不是杀死,就是受擒,一个都没有生还。独寇彦卿与怀贞分途进兵,闻怀贞败还,急急收军回来,还算不吃大亏。

知俊向岐王献捷,岐王授知俊为彰义节度,镇治泾州。梁主温因怀贞丧师,懊怅了好几日,复接了外镇许多军报,无心批驳,只好敷衍了事。一是夏州节度使李思谏病殁,子彝昌嗣职,为部将高宗益所杀,宗益又经将吏诛死,另推彝昌族叔仁福为帅,表闻梁廷,梁主即刻批准,授仁福为夏州节度使。后来即成为西夏国。一是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病亡,绍威长子廷规,即梁主女夫,亦早去世,次子周翰在镇,表请袭位,梁主亦批准发行。一是楚王马殷,求给赐号为天策上将军,梁主不觉自忖道:“我既封他为王,还要这上将军名号,却是何用?”我亦不解。意欲批斥不准,转思笼络要紧,不如依他所请,免令反侧,乃亦许给名号,令为上将。楚王殷得报大喜,遂借天策上将军名目,开府置官,令弟賨存为左右相,居然也独霸一方了。三处皆用简笔叙过,不涉浪墨。

忽由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镕,报称祖母寿终,乃遣使臣赉赐赙仪,兼令吊问。及使臣回来,谓晋使亦曾与吊,转令梁主温大起疑心,便欲并吞河北,省得为晋爪牙。乃遣供奉官杜廷隐、丁延徽为赵监军,且命他发魏博兵数千,分屯深、冀二州,托词助赵守御,暗中实嘱使袭赵。

赵将石公立方戍深州,急遣白王镕,愿拒绝梁使。镕不肯从,反召公立还镇州。公立出门,指城下涕道:“朱氏灭唐社稷,三尺童子,犹知他居心叵测,我王反恃为姻好,令他屯兵,这叫做开门揖盗,眼见得全城为虏了!”至公立已去,梁使杜廷隐等,率魏博兵入城,深州人民,相率惊骇,奔匿城外,廷隐即将城门关住,尽杀赵戍卒,复照样袭取冀州。

石公立返谒王镕,极言梁人无信,镕尚半信半疑。至深、冀失守消息,报入镇州,才令公立再攻深、冀,杜廷隐等已浚濠拒守,严兵以待,那里还能攻入!看官听着,这成德军的管辖地,只有镇、赵、深、冀四州;此时失去一半,教王镕如何不慌?当下四出求援,先遣说客至定州,用了甘言厚币,卖通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与约拒梁。王处直见第四回。再派使至燕晋告急。

燕王刘守光不报,惟晋王李存勗,接见赵使,却毫不迟疑,允令出援。晋将多谏阻道:“王镕臣事朱温,已有数年,岁输重赂,并结婚姻,此次向我求救,必有诈谋,愿大王勿允彼言!”存勗摇首道:“汝等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王氏在唐,尚且叛服无常,怎肯长为朱氏臣属?今朱氏出兵掩袭,王镕救死不暇,还顾及甚么姻好?我若不救,正堕朱氏计中,应急速发兵,会同赵军,共破朱氏,免得他踏平河朔,侵及河东哩!”英断过人。语未毕,定州亦派使到来,谓愿联合镇州,推晋王为盟主,合兵攻梁。存勗允诺,即将两使遣归,命周德威率兵万人,往屯赵州,助镕防守。

梁主温闻晋军援赵,也命王景仁、韩勍、李思安诸将,领兵十万,进逼镇州,直至柏乡。王镕大惧,复遣使向晋乞师。存勗乃亲自出马,留蕃汉副总管李存番等守晋阳,自率大军东下。王处直亦派兵五千,前来从行。存勗至赵州,与周德威合军,进营野河,与柏乡只隔五里。梁兵坚壁不出,存勗命德威率兵挑战,仍没有一人出来接仗。德威令游骑进薄梁营,痛骂梁军,且发矢射入营帐。恼了梁军副使韩勍,开营逆战,出兵三万,怒马奔来,德威即麾军退回,勍那里肯舍,分三万人为三队,追击晋军。晋军见梁军盔甲鲜明,光耀夺目,不禁心摇气馁,各有惧容。德威瞧着,便下令道:“敌军皆汴州屠贩徒,衣铠虽是鲜明,统是没用,十人不足当汝一人,汝等尽可无虑。且汝等能擒他一卒,便得小富,这是奇货可居,不应坐失哩。”军士得令,方有起色,统回头想与搏斗。德威就分兵两路,攻击梁军两头,左驰右突,出入数四,俘获得百余人。乃且战且行,回至野河,存勗出兵接应,梁兵乃退。

德威既驰入大营,上帐献议道:“贼势甚锐,宜按兵持重,待他疲敝,方可进攻。”存勗道:“我率孤军远来,救人急难,利在速战,奈何按兵持重呢!”德威道:“镇定兵只能守城,不能野战,我兵虽能驰骋,但惟旷野间方可冲突,今压贼寨门,无从展技,并且彼众我寡,势不相敌,倘被彼知我虚实,我必危了!”是谓知彼知己。存勗愀然不答,退卧帐中。德威出语张承业道:“大王骤胜而骄,不自量力,专务速战,今去贼咫尺,只有一水相隔。彼若造桥迫我,我众恐立尽了,不如退屯高邑,依城自固,一面诱贼离营,彼出我归,彼归我出,再派轻骑掠彼粮饷,不出月余,定可破敌。”仍是从前攻夹寨之计。承业点首,入帐语存勗道:“这岂大王安枕时么?周德威老将知兵,言不可忽,愿大王注意!”存勗跃然起床道:“我正思德威言,颇有至理。”即出帐召入德威,令拔营徐退,回屯高邑。

嗣获得梁营侦卒,果然王景仁饬兵编筏,拟多造浮桥,以便进兵。存勗始称德威先见,奖劳有加,时已为梁开平四年冬季,两军休兵不战。

过了残冬,越年正月,晋军屡出游骑,截敌刍牧,凡刈刍饲马诸梁兵,多为所掳,梁兵遂闭门不出,周德威令游骑环噪梁营。梁兵疑有埋伏,愈不敢动,惟锉屋第坐席,喂饲战马,马多饿毙。德威见梁兵连日不战,定欲诱他出来,乃与史建瑭、李嗣源两将,带着精骑三千,自往诱敌,驰至梁寨门前,令骑士辱骂梁将,并及梁主,寨门仍寂然无声。再饬骑士下马,席地坐着,信口痛詈,直把那汴梁君臣的丑史,一古脑儿宣扬出来,约骂到一两个时辰,才把寨门骂开,梁兵似潮涌出,当先为梁将李思安,挺枪跃马,引兵前来,周德威忙令骑士上马,与他接战,约略数合,便即引退,一面走,一面追,至野河旁,已有浮桥筑着,晋将李存璋带着镇定兵士,护守浮桥,让过德威等人,方上前拦住梁兵。梁兵横亘数里,竞前夺桥,镇定兵左右抵御,多被梁兵杀退,势将不支,晋王存勗方登高观战,顾语都指挥使李建及道:“贼若过桥,不可复制了。”建及奋然跃出,号召长枪兵二百名,奔助存璋,一当十,十当百,努力向前,竟将梁兵杀退。梁兵稍稍休息,复来夺桥,存璋、建及等,仍然死斗,不许越雷池一步,自巳牌杀到未牌,尚是胜负未分。这是梁晋第二次恶战。

存勗语德威道:“两军已合,势不相下,我军兴亡,在此一举。我愿为公等先驱,公等继进,定要杀败了他,方泄我恨!”说至此,援辔欲行。德威叩马力谏道:“梁兵甚众,只可计取,不能力胜。彼去营数里,虽带着干粮,也无暇取食,俟战至日暮,饥渴两迫,兵刃外交,士卒劳倦,必有退志,我方出精骑掩击,必得大胜,此时还须静待哩!”存勗乃止。两军尚喊杀连天,奋斗不已。

既而夕阳西下,暮色横天,梁兵尚未得食,当然疲乏,渐渐的倒退下去,周德威登高大呼道:“梁兵遁走了!”说着,即麾动锐骑,鼓噪而进,梁兵已无斗志,纷纷逃生。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也拍马飞奔,远飏而去。李存璋率兵追击,且令军士齐呼道:“梁人也是吾民,但教解甲投戈,悉令免死!”梁兵闻言,统把甲兵弃去,委地如山。赵军怀着深、冀旧恨,不愿掠取,但操刀追敌,杀一个,好一个,汴梁精兵,斩馘几尽,自野河至柏乡,尸骸枕籍,败旗断戟,沿途皆是。晋军追至柏乡,梁营内已无一人,所弃辎重粮械,不可胜计。凡斩首二万级,获马三千匹,铠甲兵仗七万件,擒梁将陈思权以下二百八十五人。

晋王存勗,收军屯赵州,拟休息一宵,进攻深、冀。那知梁使杜廷隐等,即弃城遁去,所有二州丁壮,都掳去充做奴婢,老弱坑死。及赵州军入城检视,城中只剩得坏垣碎瓦,一片荒凉了。梁人凶毒一至于此。嗣是镇、定两镇,均与梁绝,改用唐天祐年号。

晋王李存勗,因魏博军助梁为虐,决计会同镇、定两军,移节攻魏。先颁发一篇檄文,说得堂堂正正,慷慨淋漓。文云:

王室遇屯,七庙被陵夷之酷,昊天不吊,万民罹涂炭之灾。必有英主奋庸,忠臣仗顺,斩长鲸而清四海,靖袄祲以泰三灵。予位忝维城,任当分阃,念兹颠覆,讵可宴安!故仗桓文辅合之规,问羿浞凶狂之罪。逆温砀山庸隶,巢孽余凶。当僖宗奔播之初,我太祖指克用。扫平之际,束身泥首,请命牙门,包藏奸诈之心,惟示妇人之态。我太祖抚怜穷鸟,曲为开怀,特发表章,请帅梁汴,才出萑蒲之泽,便居茅社之尊,殊不感恩,遽行猜忌,我国家祚隆周汉,迹盛伊唐,二十圣之镃基,三百年之文物,外则五侯九伯,内则百辟千官,或代袭簪缨,或门传忠孝,皆遭陷害,永抱沈冤。且镇、定两藩,国家巨镇,冀安民而保族,咸屈节以称藩。逆温唯伏阴谋,专行不义,欲全吞噬,先据属州。赵州特发使车,来求援助。予情惟荡寇,义切亲仁,躬率赋舆,赴兹盟约。贼将王景仁,将兵十万,屯据柏乡,遂驱三镇之师。授以七擒之略。鹳鹅才列,枭獍大奔,易如走阪之丸,势若燎原之火。僵尸仆地,流血成川,组甲雕戈,皆投草莽。谋夫猛将,尽作俘囚。群凶既快于天诛,大憝须垂于鬼箓。今则选搜兵甲,简练车徒,乘胜长驱,翦除元恶。凡尔魏博、邢洺之众,感恩怀义之人,乃祖乃孙,为盛唐赤子,岂徇虎狼之党,遂忘覆载之恩?盖以封豕长蛇,凭陵荐食,无方逃难,遂被胁从。空尝胆以衔冤,竟无门而雪愤。既闻告捷,想所慰怀。今义旅徂征,止于招抚。昔耿纯焚庐而向顺,萧何举族以从军,皆审料兴亡,能图富贵,殊勋茂业,翼子贻孙,转祸见机,决在今日。若能诣辕门而效顺,开城堡以迎降,长官则改补官资,百姓则优加赏赐,所经诖误,更不推穷。三镇诸军,已申严令,不得焚烧庐舍,剽掠马牛,但仰所在生灵,各安耕织。予恭行天罚,罪止元凶,已外归明,一切不问。凡尔士众,咸谅予怀,檄到如律令。末数语,隐然以皇帝自命。

檄文既发,遂令周德威、史建瑭趋魏州,张承业、李存璋趋邢州,自率李嗣源等继进。魏博军师罗周翰,急向梁廷乞援,一面出兵五千,堵住石灰窑口。周德威率骑兵掩击,迫入观音门,周翰闭壁自固。晋王存勗,亦率军到了魏州,会闻梁主温亲出援魏,屯兵白马坡,遣杨师厚领兵数万,先驱至邢州,存勗拟速拔魏城,再拒梁兵。

忽由镇州王镕,递到一书,连忙启视,乃是刘守光给与王镕,由王镕转递军前。匆匆一览,禁不住冷笑起来。正是:

狡猾难逃英主鉴,聪明反被别人欺。

欲知书中所说大略,待看下回表明。

…………………………

四国抗梁,岐为最弱。所据共二十州,势不足与梁敌。梁将刘知俊率军西进,即夺去丹、延、鄜、坊四州,大局盖岌岌矣。乃天厌朱氏,偏令温猜忌知俊,迫其走险,叛梁降岐。康怀贞为知俊所挫,而梁军始不敢入岐境,是岐之得以保全,知俊之力也。晋王存勗,出军援赵。幸赖周德威之善谋,方得战胜柏乡,歼除大敌。故本回特推美德威,以明其功之所由成。至录入晋王檄文,特为朱氏声明罪恶,而深许晋王之加讨,盖亦一欧阳公之遗意也。

第七回 杀谏臣燕王僭号 却强敌晋将善谋

却说燕王刘守光,前次不肯救赵,意欲令两虎相斗,自己做个卞庄子。偏晋军大破梁兵,声势甚盛,他亦未免自悔,又想出乘虚袭晋的计策,竟治兵戒严,且贻书镇、定,大略说是两镇联晋,破梁南下,燕有精兵三十万,也愿为诸公前驱,但四镇连兵,必有盟主,敢问当属何人 ?'…99down'既欲乘虚袭晋,偏又致书二镇,求为盟主,是明明使晋预防。彼以为智,我笑其愚。王镕得书,因转递存勗。存勗冷笑数声,召语诸将道:“赵人尝向燕告急,守光不能发兵相助,今闻我战胜,反自诩兵威,欲来离间三镇,岂不可笑!”诸将齐声道:“云、代二州,与燕接境,他若扰我城戍,动摇人情,也是一心腹大患,不若先取守光,然后可专意南讨了。”存勗点头称善,乃下令班师,还至赵州。赵王镕迎谒晋王,大犒将士,且遣养子德明,随从晋军。德明原姓张,名文礼,狡猾过人,后来王镕且为所害,事见下文。存勗留周德威等助守赵州,自率大军返晋阳。

梁将杨师厚到了邢州,奉梁主温命令,教他留兵屯守。且遣户部尚书李振,为魏博节度副使,率兵入魏州。但托言周翰年少,未能拒寇,所以添兵防戍,其实是暗图魏博,阳窥成德。

王镕闻报大惊,又致书晋王存勗,相约会议。两王至承天军,握手叙谈,很是亲昵。存祐因镕为父执,称镕为叔。镕以梁寇为忧,面庞上似强作欢笑,不甚开怀。存勗慨然道:“朱温恶贯将满,必遭天诛。虽有师厚等助他为恶,将来总要败亡。倘或前来侵犯,仆愿率众援应,请叔父勿忧。”镕始改忧为喜,自捧酒卮,为晋王寿。晋王一饮而尽,也斟酒回敬,镕亦饮毕,又令幼子昭诲,谒见存勗。昭诲年仅四五龄,随父莅会。存勗见他婉娈可爱,许妻以女,割襟为盟。彼此欢饮至暮,方各散归。晋赵交好,从此益固。

镕返至镇州,正值燕使到来,求尊守光为尚父。镕大起踌躇,只好留入馆中,飞使往报晋王。存勗怒道:“是子也配称尚父么?我正要兴兵问罪,他还敢夜郎自大么?”遂拟下令出师。诸将入谏道:“守光罪大恶极,诚应加讨,但目今我军新归,疮痍未复,不若佯为推尊,令他稔恶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为何如?”这便是骄兵计。存勗沈吟半晌,才微笑道:“这也使得。”便复报王镕,姑尊他为尚父。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着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

守光大喜,复上表梁廷,谓晋赵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镇、定、河东。两面讨好,恰也心苦。梁主温也笑他狂愚,权令任河北采访使,遣使册命。

守光命有司草定仪注,将加尚父尊号。有司取唐册太尉礼仪,呈入守光,守光瞧阅一周,便问道:“这仪注中,奈何无郊天改元的礼节?”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礼。”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且瞋目道:“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称帝,小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直做河北天子,何人敢来阻我!尚父微名,我简直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有司唯唯而退。

守光遂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怫意,即捕置狱中,甚且囚入铁笼,外用炭火炽热,令他煨毙,或用铁刷刷面,使无完肤。孙鹤看不过去,时常进谏,且劝守光不应为帝,略谓“河东伺西,契丹伺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守光不听,将佐亦窃窃私议。守光竟命庭中陈列斧鑕,悬令示众道:“敢谏者斩!”梁使王瞳、史彦章到燕,竟将他拘禁起来。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孙鹤复进谏道:“沧州一役,臣自分当死,幸蒙大王矜全,得至今日,臣怎敢爱死忘恩!为大王计,目下究不宜称帝!”与禽兽谈仁义,徒自取死,不得为忠。守光怒道:“汝敢违我号令么?”便令军吏捽鹤伏鑕,剐肉以食,鹤大呼道:“百日以外,必有急兵!”守光益怒,命用泥土塞住鹤口,寸磔以徇。

越数日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从狱中释出梁使,胁令称臣,即用王瞳为左相,卢龙判官齐涉为右相,史彦章为御史大夫,这消息传到晋阳,晋王存勗大笑道:“不出今年,我即当向他问鼎了。”张承业请遣使致贺,令他骄盈不备。存勗乃遣太原少尹李承勳赴燕,用列国聘问礼。守光命以臣礼见,承勳道:“我受命唐朝,为太原少尹,燕王岂能臣我?”守光大怒,械系数日,释他出狱,悍然问道:“你今愿臣我否?”承勳道:“燕王能臣服我主,我方愿称臣,否则要杀就杀,何必多问!”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将承勳推出斩首。晋王闻承勳被杀,乃大阅军马,筹备伐燕,外面恰托言南征。

梁主温正改开平五年为乾化元年,大赦天下,封赏功臣,又闻清海军即岭南。节度使刘隐病卒,也辍朝三日。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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