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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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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唐离这句话说的无比真诚。
“这是你第一次远行吧!走在路上,吃的、住的,都要小心,晚上宁可少赶路,也莫要错过宿头……”莫名说出许多,片刻之后,关关才意识到这话说的太早,自失的一笑道,“总之,多注意就是了,另外,进士难考,许多人都是考了多年才中,你这是第一次,纵然不中,也没什么,别闷在心里郁出病来……”
见关关现在就开始给自己“减压”,听着她这些满是关心的碎语,唐离心中的感动愈多。
等她全部说完,唐离才微微一笑道:“记住了!不过此去长安,小弟必要蟾宫折桂而回,关关姐但为我置酒以待便是!”语声虽轻,但其中却满含自信。
闻言,关关抬头诧异的看了唐离一眼,随后浅浅一笑道:“说的好,这才是男儿有志气的话,这几年,姐姐也曾多次送人上京应试,但凡真有才的,莫不是这般信心满满。”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后,她才又低声道:“阿离,你变了!”
“噢?”
“五个月前,你虽然也已年满十五,但我看你总还是像个孩子;但现在却……却像个……像个长大的男人!”说道这里,关关已是微微低下头去。
“变?是到该变的时候了!”口中喃喃自语,淡淡而笑的唐离透过轻薄的纱窗,看向夜空中的北方,那里,坐落着世界的中心,大唐的心脏,黄金之城——长安。
长安
第六十一章…长安
由山南东道襄州,沿汉水平行西进,到达金州,而后复由此继续向西,转入山南西道梁州,由西转北,一路上行,历经半月时光,唐离一行两人已经到达长安门户新丰县。
身为山南拔解贡生,一路北来,有享受朝廷驿站的资格,这日晨早,唐离二人起身梳洗毕,出新丰县驿,拨马直往长安而来。
长安城南负秦岭;北面渭水,西濒沣、皂二水,东靠产、灞两河,河上有灞桥可过。
出新丰县不久,唐离隐约可见前方一带碧水之上有一木质阔桥,桥侧水湄又有无数依依杨柳,只是那些柳枝都是极短,在桥的那一端更置有十里长亭,正有许多人或煮茶、或温酒的聚做一团。
“灞桥。”看到桥的第一刻,端坐马上的唐离已忍不住口中轻吐出这两个字来,说来此桥是他第一次初见,但早在千年之后,他已是久闻其名。
若论大唐最有名的诗人,自然是李谪仙无疑,但唐朝最有名的桥,则定然是眼前这位于长安城外十里处的灞桥,远看此桥并无出奇处,但它实在是长安一大胜境,历来有官宦外放,商旅远行大都是由此地送行,所以在这桥边,凡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总是如眼前般人头涌涌。
又因此桥之侧,多有诗人曾于此间送客,从而留下无数赠别诗篇,历百年积变,灞桥恰如曹操所建之铜雀台,已由一座单纯的木桥,抽象成为特定的文化符号,唐离驻马于前,真切的感受到走近历史的感觉。
“杨柳含烟灞桥春、年年攀折为行人。”驻足片刻,口中喃喃轻吟出这句诗后,唐离方驱马前行,越行越近,远处喧闹之声隐隐可闻,但见前方桥侧柳树却都是光秃秃的没了枝条。
依依送君无远近,青春去住随柳条。
柳“留”谐音,又因柳树易活,插枝可生,取“留客”及希望远行人能随遇而安之意,长而久之遂成风俗,唐人送别亲友时,无论是否有别物相赠,这柳条一枝却是必不可少的。也正是缘于此,灞桥侧的柳枝才会是如此光秃秃的模样。
脑海中想着这些大唐独特的风俗,唐离缓缓驱马穿灞桥而过,过桥下马,行走在三五相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听声声呜咽,说不尽的离情别绪尽在其中,身处此境,唐离也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亲人、温馨的庭院,油然而生出一腔乡关之思。
伸手召唤随后骑驴的大头孩子跟紧,不耐这等离愁的唐离牵马快行。
恰等二人走到距离离亭半里远近时,忽听身后一声激昂的琵琶声响起,唐离翻身上马看去,就见一白衣人堪堪穿过灞桥正驱马狂奔,此人腰悬长剑,黑发散披,策马之中,犹自持瓯而饮。背临初升的朝阳,金色的柔光为那飘扬飞举的黑发洒上一层耀眼的金辉,而弛马带起的狂风则卷动衣衫烈烈腾起,而他马上放量纵饮的神情,又使他多了几分狂放不羁的洒脱,总而言之,此人分明就是劲健豪放与洒脱飘逸的完美结合,虽然只是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唐离已觉此人风采不可逼视,
注目此人远行,耳畔离亭中的琵琶声也越来越高,轮指重拨之后,就听一个音域辽远的声音高歌而起道“……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演唱之人绝是国手,他刚一声起,便将灞桥两侧送行人的喧闹声尽数压下,更惊散两岸鸣鸟无数,及至一句唱完,全场已是寂静无声,都如唐离般,沉浸于长歌声声,感受着那曲词中无尽的孤愤与傲然。
马上行人听得歌起,仰首倾尽瓯中酒,遥遥一声朗笑,弃瓯于路,更不回首,大笑催马而前,堪堪等他一人一马消失不见,那长歌声也已收拍做结。
歌声方歇,心头急震的唐离面色蓦然涨红,脱口而出一句:“李白。”更不及多话,转身策马便向离亭奔去。
等他刚到亭边,正见亭中最后一人跨上轩车,落下一片厚厚帘幕。
驻马长亭,心中无限神思的唐离凝望前方,一任那数辆轩车得得远去。
等车去的远了,亭旁的喧闹才又渐渐恢复,神思不属的唐离听着身边一个团衫打扮的青衣人慨然叹道:“日前才听说青莲供奉赐金还乡,今日谪仙已去,自此,长安立少三分风流,可惜,可叹!!!”语声未毕,一声长叹悠悠而起。
“恨之恨那高力士搬弄是非,李林甫嫉贤妒能。”那青衣人同伴恨声说出这两句后,蓦然又微微一笑道,“只是你我兄弟今日适逢其会,得闻谪仙新曲、龟年放歌,实是幸甚,幸甚!”
目送这二人感慨不断的离去,唐离一声长叹,注目前方许久,方才拨马而回。
自当日唐离离开襄州,便与他一路随行的大头孩子阿三,一如往日般沉默无语,跟随着满脸遗憾之色的唐离,催驴而行。
离城愈行愈近,唐离心中的那种危压感也越来越烈,晨起出新丰县城时,远观那长安城,唐离心中更多的感觉还是一种恢弘大气的厚重与苍茫,及至过了灞桥,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黑城墙以它的阔大与雄浑给了唐离心中无可比拟的撞击.
一路行来,唐离早在心中数次构想过长安的雄壮。但此时亲见,他还是想不到回归千年后,居然能看到这样一座比后世之西安旧城还要广大十倍的雄城,只看正前方的明德门,高约二十余丈,五个各容四辆马车并行的阔大门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却又各行其道,说不尽的繁华之意。其时旭日初升,万道霞光披洒在那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琉璃作顶的门楼反射出道道金辉,此时唐离眼中的长安,陡然幻化成为一座只应在仙山妙境中出现的恢恢黄金之城,抬首片刻,便已受不得金光的逼射以及多朝古都自然生成的沧桑与厚重,至此他已无语去形容心中的感觉。凝望许久之后,方才喃喃自语一句:“长安,果然是长安……”
正是在这座城中,汉武帝发出了“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诏令;也正是在这座城中,唐太宗李世民手创贞观盛世,被天下万族共尊为“天可汗”;如今这座城的主人则是一代风流,将大唐带入极盛之世的李家三郎。多少次王朝兴替,长安见证了大汉的兴起与衰落;见证了强隋的迅速腾起与同样迅速的灭亡;如今,它正见证着李唐的崛起与步步极盛,置身城下,唐离分明感觉到,自己跨入明德门的那一步,就是真正的走进了历史。
长安城下,此时有许多如唐离一般,第一次来到这大唐帝都的,都是驻马不进,目眺城墙感叹不已,其中,甚至有许多杂样服饰的异族蕃人,在城前俯首跪拜,口称“神迹”不绝。
看到眼前这一幕,唐离心中不由得自然生发起浓浓自豪之意,连适才与李谪仙擦肩而过的遗憾也冲淡了不少,良久之后,他才细整衣衫,催马向明德门行去。
于城门处查验“过所”后,穿过长达五十余米的城门洞,最先出现在唐离眼前的,就是宽达一百五十余米的朱雀大街,宽敞的大街两侧有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坊区,坊前路边遍栽着整齐的槐树,正值花开时节,微风吹来,长安城尽被笼罩在一股浓郁的槐花香气中,更引得无数蜂蝶翩飞其上,给这喧闹不堪的朱雀大街平添了一份画意。
此时的唐离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实在是不够用,眼前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自然有许多士子之类的人物,迈着八字步,端颜紧肃的走过;也有那鲜衣怒马的豪室子弟,带着大群的仆从呼啸而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间中夹杂着身着轻皮裘,辫发,脚穿乌皮六合靴的突厥人;戴耳环,披肩布的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绣着花纹镶上丝网的中亚胡人昂然而过,而行人毫无惊奇之色。短短的时间里,唐离已经见到了来自数十个不同国家的人,在这长安街头来去。
唐离正在这边感叹,长安不愧是千国之都。忽然鼻中传来一阵异香,下一刻,已有一群骑马的仕女从自己身侧嘻嘻哈哈的行过,这些女子皆着胡帽,靓状露面,无复蔽彰,在这夏日,他们大都是穿着洒金七折裙,上身仅着紧窄的宫装,裸露出大片肌肤;更有那几个活泼、大胆的,身上宫装更是用极细的轻纱或者是轻容所制,几近半裸,当真是无比清凉,如此情景,看得唐离心下感慨,这种种打扮放在他所生之世,恐怕也犹有过之,而这街上的行人尽似司空见惯一般,不以为异。盛世之人,心态、风气当真是开放的紧了。
牵马缓步而行,唐离随意浏览着两边喧闹的街景,刚刚走到一处两坊交接的拐角时,忽听身后高叫声起,扭头看去时,却见大头阿三正紧紧抱住一个精瘦的缁衣汉子,两人四手扭结抓住的,正是那只当日关关相赠的钱囊。
看这情形,分明是那缁衣汉子偷了自己的钱囊,却被身后的大头阿三看见,他口角不太利索,所以没有叫喊,就先上前抱住此人。
那汉子急欲逃脱,无奈阿三抱的极紧,一时情急之下,挥手打去,只是这个看似瘦弱的孩子却倔强的紧,任他拳打脚踢,依旧不肯松手。
唐离一见此状,转身就走,不等他靠近二人身边,就听一声大吼响起道:“呔,林九还不住手!”声音未消,人群分处,走出一个浓须满面的长身大汉来。
那身穿缁衣的林九一见此人,顿时色变,正要打向阿三的手猛的收回,口中惶恐叫道:“黑……黑天哥……您……您老人家怎么到了?”
“你林九长了胆儿,敢坏老子规矩,老子岂能不来?”面带厉笑向缁衣林九走去,这长身浓须汉子已随手脱掉身上那件薄薄的夏衫,露出肌肉坟起的上身,此人身形健壮本不足奇,身上纹身也是大唐普遍风俗,但最令唐离吃惊的是,他两臂间所纹的赫然是“生不惧京兆尹,死不怕阎罗王”十二个篆字。
黑天这十二个篆字当是以鸽血纹成,此等纹身,平日并不明显,然则一旦饮酒或是气怒之下,气血加速,鸽血纹身则陡然化作如滴血一般的艳红,夺人眼目。
纹身已变为血红,满脸厉笑的黑天迈步前行,带起一股彪悍的气势直向林九压去,旁观人群中,不断有人传出“黑天王”的惊呼。
不等黑天跨近身前五步范围,牙关哆嗦不定的林九已是颤声道:“黑……黑天哥……不敢污了您的手,小的按规矩办。”
一句说完,林九也不等答复,松开阿三后,小跑两步到牵马而来的唐离身前,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双手捧还钱囊。
唐离伸手接过,随即就见那林九以头抢地,“蓬蓬”声响连磕了六个响头。
唐离看到这一幕已是吃惊,孰知那林九起身后,竟不远去,自在街边寻过一块青石,在人群注视之中,狠狠砸向右手,只一下,已是皮开肉颤,额头满布冷汗的他扭头见黑天脸上毫无神色,遂一咬牙,在围观者惊呼声中,再次狠狠砸下。
“停手!”目睹这血腥的一幕在身前上演,唐离一愣之后,随即出言阻止道。
只是那林九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第二下砸过后,仍向黑天看去,见他面上依然是毫无神色,他竟是举石又砸,到这第三下,那只右手已是血肉爆裂,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满场寂静,黑天王微一点头后,自腰间解下一个黑布钱囊,丢到冷汗满面的林九前:“这钱是养伤之用,随后你自到九妹处领伤药。”一句说完,这名字古怪的黑天披衣而去,其所行之处,人群自然让开一条道路。
“多谢天王。”林九颤抖着声音称谢后,用左手捡起黑布囊,竟是再不看唐离二人,捧手而去。
“疼吗?”人群散去,唐离蹲身抚着阿三脸上的那块儿青紫,轻声问道。
摇摇头,阿三没有说话。
好在这一路来唐离早已习惯如此,自行囊中掏出远行必备的伤药为阿三涂抹之后,二人继续向前。
边走,唐离犹自回想着刚才所见的一切,看适才大汉的威势与臂间的纹身,再看他最后的作为,想必这黑天定是长安城中黑势力的首领,只不过在唐诗之中,他们有另外一个名字——“游侠儿”。
“本店价格适中,天字号房二百五十文一天;地字号房,一百二十文一天;人字号房七十文一天,当然大车通铺最便宜,住一晚只要三十文,只是没人伺候,一切都要客官您自己来!”随意客栈的老板话音很柔,但房间价格却是硬梆的紧,没有半分回让的余地。
至此,唐离终于明白“长安物价腾贵,居大不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一路寻来,他也知这价格在长安已的确算得上“适中”,当下也不再多说,掏出七十文钱定下了一间人字号房,里面器具陈设简陋,好在倒也算得上干净。
安定下来,略略梳洗后,刚在大堂坐定等着吃饭,就听那肥肥的掌柜看着店门处,讥笑声道:“钱客官,您老顶着吴兴才子的名头,拖欠小店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第六十二章…钱起
唐离扭头看去时,见店门处那人年约二十余岁,长的倒也清秀,然则衣衫破旧,他原本在门口处踌躇,此时听掌柜这么一喊,大有困顿之色的脸上顿时一红,看来尴尬不已。
“今日前去寻我那乡党,不成想却不曾见着人,刘掌柜但请再宽限些日子则个!在下总不至于赖了你的帐。”急步走到柜台前,那钱姓年轻人边示意胖掌柜低声,边出语请求道。
“宽限,宽限,这话说的都不止三次了吧!你就还好意思开口?”边用肥手沾着口水翻那帐册,胖掌柜边斜着眼嗤笑声道:“本店利小,要养活的人又多,个个客人都想你这样,我可还活不活了?再说,您这可是‘才子’,才子欠帐,传出去多影响您的声名不是!”
“我看你一时也拿不出钱来,罢了,罢了,就再宽限你十日便是。”不等那钱姓年轻人神色一松,胖掌柜“呼啦”声中重重翻过一页帐册道,“只是有一条,自今日起,你得从那人字号房中搬出来,大车通铺给你留个地方儿。另外,本店供饭也得停了,这米、菜那一样不要钱买!再这样下去,本店可折耗不起!十天,十天后这帐你要是依旧还不上,京兆尹推官老爷处,咱们再做分说。恩,去吧!”
听着这些话语,再看胖掌柜赶苍蝇似的手势,钱姓年轻人脸色红白交替,口齿喏喏,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转身离去。
等他将要穿过大堂往后面宿处走去时,却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位仁兄请了。”
钱姓年轻人扭头看去时,见身后唤住自己的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身穿一身麻衣,长相风仪都是极佳,最显眼的是他那双眼之中,透露出与年龄绝不相衬的淡然与成熟。
“不知少兄相唤更有何事?”看这少年的装束,分明也是个读书人,而他肯定见到了自己刚才的窘态,想到这里,钱姓年轻人脸上不免又是红了一红。
“在下山南东道士子唐离,本是为应试而来,然则初来帝京却是于诸事一无所知,看仁兄应是学中前辈,是以冒昧开言,还望仁兄能有以教我。”对钱姓年轻人的脸色视若未见,淡然而笑的唐离满眼诚恳说道。
“小二,再加两个菜,上酒来。”见钱姓年轻人坐下后,唐离扭头吩咐道,一时杯盏具备,他先斟酒一盏微笑道,“听仁兄口音,与在下一般,同出江南,今日相逢帝京,诚是缘法,还请满饮此盏。”
“请。”适才最尴尬的局面都已被人看到,钱姓年轻人此时也不再客气,举盏一饮而尽。
“不瞒仁兄,在下连日赶路,刚刚安定下来,着实饿的紧了,此时先不叙话,稍后再做请教。”放下酒盏,唐离不等钱姓年轻人说话,已自先开言道。
那钱姓年轻人最近多日没怎么好好吃一顿饱饭,此时见桌上酒菜多有,也实在耐不住饥火,只是等他吃到六分饱时,才见对面的唐离只是偶尔动箸,再想想他刚才所说的话,分明就是刻意维护,不欲使自己尴尬,一时这钱姓年轻人又是感动,又是赧然。
放下手中竹著,钱姓年轻人端起身前酒盏,慨然一叹道:“唐少兄年纪虽小,但如此善体人心,实有古君子之风,一饭之恩,愚兄断不敢忘。”
看刚才情形,唐离知他面薄,是以才会如此,此时听他居然上升到“一饭之恩”的高度,随意挥手一笑道:“同为乡党,此话着实言重了,只是还未请教仁兄台甫。”
“噢!是愚兄疏忽了。”见唐离如此,钱姓年轻人也不再拘束,拱手道,“愚兄姓钱,名起,字,吴兴人氏,跟贤弟一样,同是来京应举的乡贡生。”说到乡贡生三字,钱起唇角露出丝丝苦涩的笑意。
见唐离听了自己这番介绍后,神色一时有些怪异,钱起遂轻声道:“唐少兄,唐少兄。”
唐离醒过神来,歉然一笑,举盏道:“以前在道学中,多听师长及同窗提及吴兴钱起大名,众口一词皆说仁兄诗作清丽,不负才子声名,不想今日居然得以面见我兄,请!”一句说完,他已是仰首先干为敬。
听唐离此言,放下酒盏后的钱起面上苦笑愈浓:“长安沦落三年,这才子二字贤弟莫要再提。”
“哦!”
钱起苦闷已久,今日得了机会,也不等唐离招呼,顾自又自斟自饮了一盏后,才苦笑道:“当日离家时,愚兄也是信心满满,自以为来京中取一进士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孰知真到了京中,才知此事大谬。转眼三年时光,有家归不得,只落得沉沦如此,让贤弟见笑了。”
少年成名,意气洋洋上京,结果接连两榜不中,这钱起怕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是以连家都不敢再回,只能如此滞留长安,长而久之,行囊罄尽,才会沦落如此,这于唐代诗人而言,本是经常之事,唐离倒是能够理解,当下也不接话,持瓯替他再斟上一盏酒。
举盏一饮而尽,钱起苦笑说道:“贤弟既是第一次上京应试,愚兄却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钱兄请讲。”唐离以前对唐朝科举的认识都是自书本上得来,今日到长安后的第一天,就见这个“大历十才子”之首的人物居然也两考不中、沦落如此,心下对科试高中的难度又多了几分估计。
“愚兄两榜不中,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在长安,若想高中进士,无非两字而已,双眼紧紧盯住唐离,钱起一字一顿道,“一是名,二是钱!”
“名?仁兄来帝京之前,岂非已是大有声名?”
“一州一地,那算得了什么?但凡能来长安应试的,那个乡贡生不是本州本道士子中的翘楚人物,又有谁在地方上没点小名声?”见唐离点头,钱起持箸拈了一块儿羊脍放进口中慢慢咀嚼道,“昔年李青莲漫游荆湘十年,闯下多大的声名,但到长安后,依然是知之者廖廖,直到贺礼部‘谪仙人’三字出口,方才为众人所识。这些地方上的声名,一到长安就不济什么事了,愚兄说的名声,是指在长安博下的名声,没有声名,任你才华通天,也休想中举。”
持瓯斟酒,唐离微微点头,示意钱起继续接着说。
“没有名声,主考官连你人都没听过,想中举是千难万难,但要想出名,没有钱却又是万万不成。”放下慢慢呷着的酒盏,钱起扳指算道,“且不说这一路行旅,吃穿住行的开销,来到长安后,向那些权贵名士们干谒、行卷要花钱;打点那些豪奴门子们要花钱;参加士子们的诗会要花钱,必要的应酬也得花钱,甚至那些干谒对象们有了大事小事,送不起重礼,随份子也得花钱……以上种种,少了那一样都不行,长安物价本贵,说起来,没钱就没名声,中举自然是更不用再想。”
此事千古一理,唐离倒是能明白,见他这番话说完,遂轻笑接言道:“敢问钱兄,这干谒、行卷可有什么机巧?”
“问的好!”钱起微微一叹后道,“每岁应试乡贡生不下三千之数,而取中者不过了了二十余人,可谓是百不取一,多行卷是为扬名,但真能决定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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