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战场上的蒲公英-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战场上的蒲公英》
作者:王外马甲
申明:本书由【全本小说下载】}。cc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马甲很早就知道蔡智诚当过国民党军官,因为我小时候曾经看见他被捆起来游街,胸前挂着牌子、头上戴着高帽。

后来又听说他平反了,得了一份“起义证书”、还补发了好多工资,顿时特别有钱。那时候,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正好解禁,大人们看完金环和银环的故事,回来就说:老蔡原来是“关团长”一样的人物呵,是个好人!于是就有许多热心的大妈大婶忙着给蔡先生介绍对象,想让他续弦。我们这些小孩一见到他就嚷嚷:“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而蔡先生只是尴尬的笑。

再后来,蔡先生退休了。一个人在家里养兰花、喂金鱼,摆弄一些不吵不闹的小玩意,孤孤单单、自得其乐。再再后来,马甲我偶然得知这位安静的老头居然曾经是中国最早的空降兵,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和几个朋友找上门去:“伞兵呵!特种部队呀!老蔡先生,给我们讲故事吧!”

这时候,老人家已经得了帕金森病,语言和行动都有些障碍。他坐在藤椅上,看看面前的花、又望望天边的云,许久许久,才嘟哝了一句:“这伞兵嘛,就象是战场上的蒲公英……” 

战场上的蒲公英 

1944年初夏,二十二岁的蔡智诚不想上学了,他要去当兵。

蔡智诚是贵州人,家住遵义老城琵琶桥(现名红旗路),他家的斜对面就是黔军师长柏辉章的公馆,那里如今已成为举世闻名的遵义会议址。

蔡智诚有两个哥一个姐和一个妹妹,大哥蔡智明1938年10月牺牲了,姐姐蔡智慧已经出嫁、在“美国援华协会”当医师,二哥蔡智仁毕业于陆军辎重兵学校、是交通二团(汽车兵)的连长,妹妹蔡智兰初中没毕业就偷跑出去参军、结果在战场上失踪了。

蔡智诚排行老四,可实际上只比老五大了二十分钟(他和蔡智兰是对龙凤胎)。44年,蔡家的年轻人中只有他还在读书,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工作或者胆子小,而是父母觉得家里应该留一个“守门的”,蔡老四是长辈们公认的最乖的孩子,应该老老实实的把大学念完、然后成家立业。

从家谱上看,蔡家应该算是湖北人。他们祖上是跟着袁玉锡(湖北襄樊人,曾任遵义知府)到贵州来的,先是做幕僚,而后经办盐号。贵州是个不产盐的地方,食盐大多依靠川省供给,遵义是川盐入黔的集散地,蔡家在这里开办“恒升永”商号,兼营盐业、布匹和杂货,很快就发了财。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到了蔡智诚的父亲蔡式超这一辈,蔡家的家道衰落了。

蔡式超是厦门大学的第一批学生。在华侨创办的大学里读了两年“商学”,没学到什么商业技巧,却树立了“实业救国”的观念。回到家乡,蔡同学下定决心:不做商人,要当农场主,向陈嘉庚同志学习。

刚开始,他和厦大同学何辑五(何应瑞,何应钦的四弟)一起合办茶场、试验改良茶种。在当时,贵州种植茶叶的人很少,蔡同学与何同学希望用“新型经济作物”替代盛行于贵州的鸦片,既能挽救家乡风气、又能振兴地方经济。

从理论上讲,这个思路是可取的(事实上,蔡式超当年试办茶场的湄潭,现在已经成为茶叶生产基地)。然而,在当时,蔡式超的办法却行不通。

兴办农业需要长期稳定的社会环境,可贵州这里却战事频繁。黔军、滇军、川军、中央军,民团、土匪、青帮和洪帮来来去去,今天这个拔苗、明天那个刨坑,好不容易长出了几片茶叶,还没等收获就被别人抢跑了。接着,何应钦去了广州、何辑五也投靠他三哥去了,蔡式超没有了靠山,只好关门大吉。

当不成农场主,于是改当工厂主。

先是开了家肥皂厂,希望帮助乡亲们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结果造出来的“卫生肥皂”黑不溜秋,根本卖不掉,只得关张。

接着又办酒精厂,初衷是想用工业酒精替代汽油,“甩掉贫油国的帽子”。但是酒精醇度要到95度以上才能够开汽车,蔡式超搞了几十个大铁皮罐,蒸馏来蒸馏去,怎么也超不过94度,只能当医药酒精用——不过这也歪打正着。抗战爆发了,前方需要大量的医用酒精,于是蔡老板不计成本、把一批批的产品送往前线。没几年,家业就被他折腾光了。

时间到了1944年,大后方的物价飞涨、人心浮躁、社会混乱,民众对政府极不信任。

其实,抗战之初的情形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虽然国军一败再败,但国民党的表现还算不错,军人不怕死、官员也耐得住艰苦,所以尽管局势严峻,但社会各界却很团结,人民积极支前、踊跃参战,处处呈现出蓬勃向上的精神面貌,蒋委员长的形象也空前的伟大。

可后来就不行了。自从美国参战以后,国民政府就象是松了一口气,所有的老毛病都回来了。争权夺利、拉帮结派、腐化堕落……“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各种投机倒把、贪污盗窃的行经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官员们的嘴里动不动就是“美国朋友”什么的,好象打日本不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反倒是帮美国人开辟第二战场一样。

老百姓并不怕吃苦受罪,怕的是当权者没志气。官员的堕落、政府的腐败、军队的无能,使人民对前途失去了信心。于是,先前的那种毁家救国、同仇敌忾的景象难以见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怨声载道和灰心失望。

这期间,云南和四川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学潮,学生们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抗议国民党当局的独裁和腐败——可是,浙江大学电机系二年级的学生蔡智诚却从来没有参加过“闹事”,在遵义,他不仅没有上街游行,就连抗议的标语也没见到过。

抗战时期,贵州是“政治模范省”,浙江大学也是“模范学校”。全体师生埋头学习、钻研业务,对政治运动敬而远之,校园内外显得风平浪静。

浙江大学是1940年迁到贵州遵义的(46年回迁),当时的校长是竺可桢。

竺校长十分爱护学生。1942年,西南联大在昆明反对孔祥熙、邀请遵义的浙江大学也起来响应,当时,军警部队已在校外荷枪实弹、极有可能发生流血冲突,浙大的老师努力阻拦学生,结果却没拦住、被学生们冲出去了。于是,竺可桢校长举起一面小旗走在了游行队伍的最前头,他说:“我不赞成学生的行为,但既然年青人上了街,我就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大学校长带头游行!这破天荒的举动惹得蒋介石大怒,竺可桢差点因此被撤职。从这以后,浙大的学生们就很少再参与政治活动了——他们不愿意给校长添麻烦。

虽然是在战争期间,但浙江大学的学习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首先是书多、仪器多。浙大内迁的时候,全部图书资料和实验设备都完好的转移到了遵义,浙江方面还把“文澜阁四库全书”等珍贵文献也交给他们管理,这在内迁学校中是绝无仅有的优势;再就是钱多。蒋总裁是浙江人,有许多江浙籍商人和官员可以给浙江大学提供经费,使浙大有能力实施科研项目、还能定期从国外购买学术资料,物质条件得天独厚。

当然,更重要的是师资力量雄厚。浙大主张“文理兼修”、规定所有的名教授都必须上基础课,在大学一年级的讲坛上,可以看见校长竺可桢、文学院长梅光迪、理学院长胡刚复、工学院长李熙谋、农学院长卢守耕、研究院长郑宗海,还可以见到陈建功、苏步青、王国松、王葆仁、李寿恒、马一浮、何增禄、王淦昌、贝时璋、谈家珍、卢嘉锡……全是名震学界的大师精英。

抗战时期,遵义没有遭到过日军飞机的空袭,所以浙大的师生不必象其他学校那样“跑警报”,可以十分从容的在教室里或者小河边专心读书。于是,后来,在遵义读书的两千多本科生里,有四十多人成为了中科院的院士——当然,这其中没有包括蔡智诚,因为他刚读到二年级就去当兵了。

44年6月,蔡智诚正跟着实验室主任俞国顺(浙江人,副教授)建造“发电厂”。

当时,遵义没有电力设施,教师备课、学生看书只能使用桐油灯,每个人的眼睛和鼻子都被灯烟熏得黑黑的,看上去十分不雅。于是,电机系的俞教授就准备搞一个小型火电厂,利用当地的煤炭资源发电照明。

发电房的“核心设备”是一台15千伏安的交流发电机和一台四缸45马力的煤气机,都是从云南淘来的二手货。几个人“叮叮咣咣”的修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让它们派上了用场。

试运行的头几天,厂房里来了一个中央军校的教官,他说自己要结婚了、让发电厂给他的新房装两盏电灯。可是,这位军官的住宅与浙大的校舍是反方向,给他装电灯非得专门拉一条回路不可,于是俞国顺就没有同意。这下子,教官火了,抄起军棍“乓乓”几下、把俞教授的脑袋敲了个洞。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教授被教官打了一顿,也只能忍气吞声。俞国顺躺在病床上长吁短叹,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说“看来雷海宗先生的理论是正确的,没有真正的兵,就没有真正的国民……”

俞国顺提到的这位雷海宗,是西南联大的历史学教授,他写过一本书——《中国的文化与中国的兵》,在当时的影响很大。

雷先生的观点大概是:中国旧文化是“无兵的文化”,偏重文德、使人文弱。士大夫对兵戎之事不了解、不关心,致使流氓无赖充斥行伍、军队的素质低下,不能满足文明社会的要求。雷先生认为,“无兵的文化”使得国家“没有真正的兵,也就是没有国民,也就是没有政治生活”。所以他主张有知识的人应该去当兵,因为“文武兼备的人有比较坦白光明的人格,兼文武的社会也是坦白光明的社会”,他倡议知识分子应该修炼“武德”、修正畸形的“文德”,以此来振兴民族的风气。

雷海宗的这个理论多少有点尼采的味道,虽然要求社会变革、却不反对军事独裁,所以得到了蒋总裁的赞成。当时,主管贵州党务的张道藩(国民党海外部长)拿着雷教授的书到浙大来搞宣传,“青年军”的政治部主任蒋经国也到学校来做演讲,提出了“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鼓动年青学子们去当兵。

可是,在浙江大学鼓动了半天,却没有人报名参军——这是一方面是因为国民政府《兵役法》规定,在校读书的学生可以免除兵役;另一方面,浙大的校长和老师也反对学生从军。

浙大的教授们觉得,雷海宗的理论近似于“法西斯蒂”、是“以军国主义对抗军国主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主张青年学生应该好好读书,认为只有掌握了先进的科学知识,才是实现中华民族振兴的最佳途径……

蔡智诚原本也是准备听从老师的教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可是,军校教官的几棍子,不仅敲破了俞副教授的脑袋、也把蔡智诚打糊涂了,他想:国军教官的素质尚且如此,士兵的野蛮又该到了何等地步,让这些流氓一样的军人保护国家,社会的文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那天下午,蔡大学生带着这个困惑回到家里,没想到却又遇到了另一件烦心事——姐姐被乱兵打伤了。

44年夏天,国军在豫湘桂战役中一败涂地,大溃退引发了难民潮。当时,在四川的人听说湖南湖北败了、认为重庆很危险,就想往贵州和云南跑;在贵州的人看见日军进了广西、恐怕国军抵挡不住,又想往云南和四川跑;而云南边境也在打仗、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了,昆明的人也觉得危险、也想往外跑……于是乎,位于云贵川三省要道的遵义县就成了难民聚集的中心。

遵义设置了许多“难民救济站”,五花八门。

一类是政府的民政机构,他们在衙门里办公,有赈灾款、可以征用民房、还能调动警察维持秩序。但他们要检查求助者的身份证、难民证和疏散证,对证件不全的不予理睬。逃难的民众大多没有携带证明文件,因此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从政府那里得到帮助;另一类救济场所是各省的“同乡会”。他们在庙宇祠堂里实施救济,不查证件、却要分辨口音,只有自己的老乡才能有饭吃、有地方住。

“美国援华协会”也在路边搭建了“救济棚”,设有治疗室、厨房、浴室和厕所。他们不查证件也不辨口音,每天提供两顿饭,但只接待老人、妇女和儿童,对年青男子概不欢迎。

蔡智诚的姐姐蔡智慧在“救济棚”里当医生,负责救治女性患者,她的工作区域是不许男人进入的。可就在那天上午,棚子里突然闯进来几个国军士兵,翻箱倒柜、吵着要什么“盘尼西林”,蔡智慧一边赶他们出去,一边解释说这里只是个救济站、没有那么贵重的药品。当兵的火了:“美国人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西药?”,还说“老子在前方打仗,你们把贵重东西都偷去卖了!”,骂了许多难听的话,还把蔡医师给打伤了。

蔡智诚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姐姐的病床前聚着许多同事,好些人气得直哭。“援华协会”的负责人马力(Mariotte)先生正冲着遵义县长大吼大叫:“中国的军队太糟糕!中国的军人太野蛮!”,那倒霉的县长只有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严惩肇事的歹徒”。

看到这个场景,蔡智诚的心里十分难过。他觉得,马力先生骂县长,实际上也是骂了所有的中国人。

当天晚上,在留给父亲的信中,蔡智诚这样写道:“国家沦落到如此地步、军队堕落到如此地步,处罚几个犯罪的士兵有何成效?而今看来,雷海宗先生所言极是,知识者应投身行伍,努力改造旧军阀之流氓习气……需要以文明之思想兼勇敢之精神建立起新式高尚之军队,方能切实承担保护国民之重责……”。

于是,这个二十二岁的大学生拿定主意不念书了,要去“改造旧军队”。

第二天,他跑到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浙大的训导长费巩(牛津大学政治经济学博士,45年被军统暗杀)听说蔡智诚准备去参军,考虑了一阵,在申请书上批示:“准休学一年”——学校给他保留了学籍。

就这样,1944年6月,浙江大学电机系二年级的蔡智诚同学弃笔从戎,满怀着救国救民的愿望、走上了抗日的战场。  

离开学校,蔡智诚就琢磨着到哪里去报名参军。 

按理说,招兵的地方多得很,县、区、乡各级公所都在办理兵役。遵义当地就有个“师管区”(贵州省有两个师管区,另一个在镇远),下设“补充团”,隔三岔五的往前线送人。可蔡智诚却不愿意在那里报名,因为“遵义师管区”的新兵都是补充到89师、102师、103师和新8师的,他不想进黔军部队。蔡智诚的愿望是加入“青年军”——蒋经国主任在浙大演讲时说过:“青年军是高素质的现代化军队,是民族的精英、国家的希望”。

想进“青年军”,最简便的办法是去找柏辉章。 

44年,柏中将正在家里赋闲,手里无职无权。但是,他先前当赣南警备区司令的时候,赣南专员蒋经国是他的副司令,蔡智诚心想:如果请柏将军写张条子,到青年军去找如日中天的蒋主任一定没问题。 

蔡家与柏家是街坊,两家大门距离不过四十米,彼此都是熟人。蔡智诚到了柏公馆,说明来意,柏辉章笑了笑,二话不说就磨墨捉笔、准备写介绍信。可正在这时候,柏家大爷从楼上下来了,对柏二爷说:“这事搞不得。蔡家老大在你的手底下没了,蔡家的幺妹也不在了,如今蔡老二还在前线扳命,你再把老四送上去,万一出了闪失,老街坊的脸面不好看” 

柏继陶是个酱菜铺的老板,在琵琶桥边上卖豆瓣酱和熏腊肉,柏家七兄弟中,只有他这个当大哥的没出过门也没当过官。可也怪了,柏家兄弟对这位土老财哥哥却十分尊重、随时随地毕恭毕敬。就拿柏公馆来说,漂漂亮亮的一栋楼,柏辉章和弟弟们住楼下,楼上却只住着柏继陶一家人,真的把他当做了家长。 

(所以,各位到遵义会议址参观时请注意:楼下的“红军机要室”才是柏辉章的住房,而楼上“朱老总、周副主席的居室”不过是酱菜铺老板的姨太太的房间。那个举世闻名的会议室,其实是个晾咸菜的地方)。 

柏继陶对蔡智诚说:“四娃,想当兵,请你爹来讲,年轻人不要东跑西跑的,想精想怪”。他这么一发话,柏辉章就把毛笔放下、伸懒腰去了,再想批条子,门都没有。

没有介绍信,还可以到省城去想办法。 

“贵州军管区”也有“青年远征军”的报名点,可蔡智诚却不敢去贵阳。因为这时候的贵阳市长是他父亲的老同学何辑五,蔡式超自己也正在省城的“管理委员会”当巡视员,蔡四娃倘若胆敢进城、被老爹“巡视”见了,非给抓起来送回学校不可。 

无奈之下,只有另打主意——直接去云南投军。 

只是,去云南并不容易。公路上聚满了难民,绝大多数是准备去昆明的,这时候,客车的车票要用金条来换、用钞票都买不到座位。蔡智诚当然没有黄金可以买客车票,他给父亲留了一封“告别信”,收拾起行装,然后就和普通难民一样在路边招手、找机会搭乘过路的货车。 

路口上,每过来一部卡车,都有无数的人拥上去讨价还价。货车的位置和客车一样紧俏,蔡智诚尝试了好多趟,次次无功而返。 

折腾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终于让他等来了一个熟人——杨三。

这位“杨三”原先是蔡老大蔡智明的马弁,42年因伤回到后方。养病的时候,杨三跟着蔡老二蔡智仁学开车,伤愈之后就进交通二团当了个班长,从此不用再扛枪冲锋、还得了个发财的机会,因此对蔡家兄弟感激得不得了。 

杨三的卡车正好要去云南的保山,听说“四少爷”想搭车,这家伙立刻就张大了嘴、露出一脸半哭半笑的表情。蔡智诚安慰他说:“你不用怕,该付多少钱我照给,总之不让你吃亏,反正一定要在四楼给我留个位置就是了”。 

“四层楼”是汽车兵的术语。抗战时期的车辆紧俏,军车出差时超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通常,车厢的底部隐藏着一些违禁物资,这些走私品大多是长官交办的,沿途关卡心照不宣,只要不被人看见就好,这叫“一楼”;一楼的上面覆盖着规定运输的物品,这是“二楼”;在“规定运送物”的上边又摆放着各“公司商号”托运的零散物件,被称为“三楼”(三楼的运费是运输单位的外快,大家可以分成);车厢的最顶上就是“四楼”,全都是些搭顺风车的大活人,由于货物堆得太高,所以必须把这些乘客捆在架子上,要不然,汽车一颠簸、人就会掉下来。 

蔡智诚有个当汽车连长的哥哥,当然懂得这里头的名堂。可他这么一说,杨三反而更尴尬了:“四少爷坐车是看得起我的技术,我高兴都来不及,肯定请你坐驾驶室,哪里敢收钱。只不过刚才接到了命令,有个什么上校也要坐这辆车,不知道他同不同意搭上你一起走……” 

既然如此,只好看情况再说了。

晚上九点多钟,杨三的卡车来到了约定的路口。 

只见车厢堆成了小山,顶上还有个木头架子、密密麻麻的绑满了人。驾驶室里的上校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就有个中尉副官拎着皮带爬上车顶、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捆起来,留出车头的位置给蔡智诚坐。 

上了车,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位上校原来是自家的熟人、老街坊王光炜,难怪这么客气。 

(王光炜是遵义人,黄埔七期毕业,当过国民党师长,49年12月率部起义,曾经是贵州省政协委员。王光炜有个哥哥叫王光樾,黄埔三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物,可以说一说)

王光樾从小就特别聪明,是个语言天才,在遵义念书的时候年年英语考第一,可以和洋神甫谈论《圣经》的原文。按道理这种人应该去读外国语学院才对,可他偏偏要去考黄埔。到了军校,又迷上了俄语,开口苏沃洛夫、闭口库图佐夫,没过多久就能和苏联顾问聊天了,蒋校长一看,人才啊!于是就把他送到了莫斯科中山大学,陪蒋太子读书。 

到了苏联,王光樾继续发挥天才优势,开始自学德文,结果居然能看懂原版的《资本论》,评论起马克思主义头头是道。更绝的是,他写外国字、用的却是毛笔,一行行清秀的铁线文就连洋人见了都觉得稀奇,弄得各个班级办墙报都来找他帮忙。他英文、德文、俄罗斯文都会,世界各地的学生都可以交流,文的武的都懂,样样都能来一套,真是大受欢迎、出尽了风头。国内的蒋介石校长对他十分满意,委托严重总队长奖励给他100卢布和一块金表。 

27年,王光樾奉召回国。这时候国共两党已经闹翻,双方正杀得眼红,王光樾既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坐在从海参崴到上海的轮船上左右为难。船近黄埔港,突然,他把随身的行李扔进了海里(谁也不知道那里面装了些什么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