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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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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地跟在后面。喜子带领着我们也跟在后面:“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参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共产主义真党是领路人,妇女要翻身、妇女要翻身!”
天财的妈正指着小余家的门骂:“天杀的,你出来,把你女子的事情向大伙儿说说……”“啪!”雀儿的手挥了一下,天财的妈在原地转了一百八。“啪!”另一个腮帮又挨了一下,又转了一百八!雀儿的手来回挥着,天财的妈就来回转着。最后,大家看不到天财的妈了,只见姑娘们围成一圈向地下脚踢拳打,雀儿的手里还飞起了一撮头发!梆子井的孩子们今天可是大开了眼界:谁料到一向懦弱文静的小余竟还有这一手,而那个不可一世的天财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狗日的,你们敢打俺妈,朝这儿看!”大家一心想看清天财的妈是个什么样子,却不料后面一声大喊,只见天财全身赤裸,手捧着他的“二哥哥”一路撒尿向姑娘们走来。这种阵势大家也没有见过,姑娘们发一声喊、作了鸟兽散,天财还要在后面喊:“都甭走,让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弄了!”实际上,他的那个“二哥哥”垂头丧气,一点威力也没有,他自己也说:“要是再硬点就好了。”
黄昏时,梆子井街头又来了一群人,这回全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儿,个个拿着棍棒、戴着柳条帽,他们也进了天财的院子。天财的爸,那个锅炉工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就是这儿!”他指着厦房的门对进来的人说。于是小余家的门被撞开,很快就传来了呼喊声,最后转化为求饶声。
孩子们扒在窗上向里张望:只见小余的爸跪在床上,磕头如捣蒜:“再也不敢!你看,这都是娃们惹的祸,不干大人的事么。”“你闲得没事给娃们乱说啥呢?”天财的爸带着那帮小伙子站在床前。“我没有说,是我和她妈说,她听见的。”“你和你老婆说这些干什么?”一个小伙儿拿棍子指着小余的爸问。“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小余的爸双掌合十,又象作揖又象磕头。“这回就饶了你!下次再乱说就小心点!”天财的爸训了他一顿,扬长而去。
过了几天终于弄清,原来天财的妈结婚前和单位一个大学生相好,并与他私定了终身,正待结婚,大学生却成了右派,她也就跟了这个锅炉工,生下了天财,但是二人的那份情却始终不了,并时有来往。小余的父亲曾与大学生同窗,来到这个院子后见天财的母亲正是同窗昔日的恋人,于是就把这个浪漫抑或悲剧的爱情故事说与小余的母亲。小余做梦也没有想到,天财的妈正是天财所骂的那种人,而自己清清白白却被诬为“野鸡”。很快,她就在女伴中进行了传播。一传十,十传百,天财的妈也是“野鸡”!锅炉工听到这个消息后,二话没说就抽了她两耳光,天财的妈搞清了缘由就在院子里骂起来……
第二天,天财来到我们中间。“怎么样,我那一手把她们都吓跑了吧?”他首先对他的“退兵之术”进行了一番炫耀,接着说:“哼,还打俺妈呢,这回算给她娃教乖了!”而小余也确实乖了许多,再见到她时,她的头比以前垂得更低了,象做错了什么事似地在街上匆匆走过。于是孩子们继续骂她,甚至比以前骂得更厉害了。可是我们院子那个女人却无人敢骂,尽管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许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真正的,没有人说啥;不是的,却要强加给她!对此,我感到不公,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心中为她寄予深深的同情。
有一天,天财竟然把她的弟弟压在跨下当马骑。小余的弟弟小行,今年十岁,又瘦又小,由于是外来户,也不能加入我们的营垒,只能跟在天财的后面被呼来唤去。现在,他抓着那孩子的头发拍着他的屁股喊:“得得,快跑!”还不断地晃动着身子,而小行呢,也真在下面一步步艰难地爬行。蓦地,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我冲上去,揪住天财的头发大打出手。他不是我的对手,竟然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我命令小行骑到他身上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没出息的小行却跑了……
那个喝了冬眠灵的女儿整天捧着肚子在院子走来走去。有一天奶奶问她:“快生了吧?”她却狠狠地瞪了奶奶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龙龙从院子走过她也显得很烦:“哪来的野小子,在院子走来走去的!”真想不到,她竟如此地忘恩负义,仿佛我们救她还有了什么过错?当然你是工人阶级的女儿,我们却是“黑五类”,但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以怨报德、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她怎么就不懂这一点,不但不懂,和我们似乎还有点仇恨,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这几年,这样的事情我也见得多了。后院那个*才来时家里着了火,老婆正坐月子,又正值冬天,茅草顶的房子越燃越旺。老婆在屋里绝望地呼救,丈夫在屋外不知所措。奶奶对大舅说:“正好你在家,下去把那火想办法扑灭。”大舅有什么办法呢,后院又没有水,只得在前院的井里汲了两桶水,沿着那个三十级的台阶提下去,再绕过菜地才到了茅屋前,火是扑灭了,可从此他对奶奶的态度却变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人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呢?但是奶奶说:“咱不管他别人怎么对咱,咱只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良心是什么,奶奶也说了:“你比方*的房子烧了,咱要不管就会烧死人,咱的良心一辈子都不得安。前院这个女的也一样,她喝了冬眠灵,她要死了,咱不能不管,咱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我懂得了什么叫良心,就站在这个女的的角度想了一想。她不就是怕人们知道她那些事情吗,可你为什么要喝冬眠灵呢?你喝了我们就不能不管、就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也许,人最忌恨的就是对他了解最深的人,谁没有点隐私呢,谁也不可能一丝不挂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总要穿上华丽的外衣。因而,人和人的接触只能是适可而止,你过份地关心他人只会引起他人的反感——人,需要那层假像和外衣!
于是我对龙龙说:“你不要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人家现在心烦,你最好离人家远点。”“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呢,奶奶说让我离远点,你也说让我离远点,我又没有怎么她,她还骂我是野小子!”“她骂你是野小子你就是野小子了?你让她骂去吧,理她干什么。”可是他说:“我不能让人欺负,不能像你那样窝囊。”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说:“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心烦。”“你怎么知道呢?”“我当然知道了。不信了今天晚上咱们去听听。”“听什么呢,到哪里去听?”“到她的窗户下面去听,听听你就知道什么是野鸡了。”“那能听出来吗?”“能!”他肯定地说。
时令已是夏末秋初。当蟋蟀的叫声在墙角响起时,院子里的灯陆续灭了,惟有那扇贴着喜字的窗户还亮着,窗户里的两个人影也还在晃动。女人捧着肚子来回走动,男人坐在床上望着她,眼巴巴地等着睡觉。终于女人说:“你铺床吧。”男人铺床了,龙龙说:“他们睡了咱们就去。”“睡了能听出什么呢?”“你不懂。”他说。
女人躺在了床上,肚子很高,男人手一伸,灯灭了。于是我们踮着脚向那扇窗户移动,窗户下那个蟋蟀叫得很响,最后不叫了,屋里却传来声音。“玲玲,好长时间都没有搞那种事了,你想不想?”“想也搞不成,肚子太大。”“可以搞,”男的说:“你到我的身上来。”“那能行吗?”“能行。”床响了一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男的问:“好了没有?”“肚子太大,不行。”“怎么不行,就这样坐在上面。”“你就不能等我生了再搞?”“不能,我受不住了。你不想吗?”“我也想。”女人的声音很小,随即就转化为一种呻吟。这种呻吟和床的咯吱声搅在一起,不很真切。“瞿瞿、瞿瞿……”墙角那个蟋蟀胆怯地又叫了起来。“恩恩恩、恩恩恩……”屋里的那种声音却越来越大,很快男人就叫了起来,女人好像也叫了起来。但是最后,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啪”窗台上掉下个什么东西。“谁?”我和龙龙撒丫子跑了。
“你现在知道啥叫野鸡了吧?”龙龙问我,是个野鸡无疑了,但是……我有点惴惴不安。
第二天,那个女的坐在院中脸色十分地难看,一副寻事的样子。我不敢到院子里去,可是龙龙却无事人一般。“狗崽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才不是个好东西,野鸡!”“好,你等着。”“等着就等着,又怎么了?”整个白天龙龙都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晚上,我想拉他到外面转转,他却在屋里洗起澡来,我就坐在后院的阳台上等他。从早晨起,我就劝龙龙不要到前院去,不要理她,可是他呢?我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月亮升起来了,圆圆地悬挂在中天。星星一颗一颗的,眨着亮亮的眼,湛蓝色的天幕上满布着圣洁的光辉。人们常说,罪恶是见不得阳光的,只能在黑夜里进行。可面对着如此圣洁的夜,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就愈显丑恶。今天下午,惠真庵的师父慧妮在街上走着,一群孩子尾随着她,用砖头扔她、石头砸她。慧妮踽踽走着,砖头瓦砾砸在她身上,她竟没有什么反应。她既不躲避也不跑,仿佛她的身子比那些砖头瓦砾还要坚硬!“*”伊始,红卫兵捣毁了惠真庵,慧妮被挂上牌子批斗,捆住手脚吊在树上示众。她象个大虾似地吊了整整一天,黄昏放下来时瘫倒在树下怎么也缓不过来,红卫兵们绞了一桶水向她兜头泼去……从那时起,孩子们对她就是这一副态度了。也许惠妮已经习惯了,也许孩子们的行为还保持着一定限度:砖头瓦砾不是很大,有些扔在她身上,有些却落空了。突然孩子群中冒出一个来,快步追上了她,在她的面前一扬手,一块石头飞了出去,她的额头鲜血直流,我看见那血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殷红殷红地滴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鲜艳夺目!可是慧妮仍然走着,叫也没有叫一声,甚至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就任血那么流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梆子井的街面上。而那个完成了“豪举”的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惊愕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好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她的善良震撼了邪恶!事后我问喜子:“尼姑算不算黑五类?”“黑五类就是地富反坏右,哪有尼姑。”“那娃们为啥要打她?”“娃们没事干,就要打她。”孩子们不上学了,当然没事干,可是为什么就要打尼姑呢?“娃们见了她就打,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是的,这很正常,但是今天却非同寻常——不知怎么,慧妮那满是鲜血的脸,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最后喜子的哥哥说:“尼姑不是黑五类,但是尼姑不劳动,是寄生虫。”这我又不明白了:张风莲劳动吗?当了个治安委员,梆子井的治安却一蹋糊涂。孙喜风不仅不劳动还整天骂人。李翠仙靠丈夫养活,却整天打丈夫前房的娃。慧妮比她们三个都强,却要挨孩子们的砖头。再说现在,慧妮不劳动又吃什么呢,尼姑庵早都不存在了。最后听说,慧妮在给小学校看门,不过那样不是更要挨孩子们的打吗,好在孩子们不上学了——我竟然搞不清孩子们是上学好还是不上学好了。
“妈呀,打死人了!”一阵嘶心裂肺的嚎叫。不好,龙龙果然遭了毒手!我趴上窗台,龙龙的屋里涌满了人,几乎全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儿。有一个我还认识,是厦房那个女婿的弟弟。他带领着小伙子们,对龙龙拳打脚踢,他们的手上闪烁着一种光!龙龙我已经看不到了,只听见他的喊声:“疼死我了,救命呀!”奶奶也在喊:“不敢打了,那是人家的娃!”好几个小伙子堵在门口,不让奶奶进去。那个女的挺着肚子也在门外喊:“还有一个小子呢!”“还有一个小子,在哪儿呢?”小舅子回过头问。
我下了窗台,飞快地攀上墙头,一跃身就到了李翠仙的后院,顺着那个不陡的斜坡下去就是菜地。再往西,上了土崖,就到了李玉梅的后院,一屈身就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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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9…5…14 14:06:14 字数:7917
第十五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口传来了声音:“毛毛,你在里头么?你甭害怕,是奶来了。”奶奶怎么会找到这里呢?我从洞里探出头来,奶奶说:“我想着你就在这儿呢。”奶奶的脸上怎么也有一块青斑?“奶,他们也打你了?”“没有,我在门口摔了一跤。”“奶,龙龙呢?”“他妈领回去了。唉,这回可把娃打美了!”从洞里出来,我和奶奶也没有回家,去了小南门外的二舅爷家。
二舅爷五七年打成了右派,现在拉架子车维生。他有八个娃,最小的和我一般大,是个女娃,上面的全参加了工作。二舅爷整天就一个人拉着架子车,白天天不亮就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他已经五十岁了,奶奶说:“拉不动就甭拉了,娃都大了。”“姐你不知道,要拉到六十岁才能退休呢。”他还要拉到六十岁!现在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真不知到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我决定就在这里帮舅爷拉架子车,再也不回梆子井了,但是奶奶说:“梆子井是咱的家,咱还得回去。”“奶,我现在也不上学了,还回去干啥呢?”最后奶奶同意我在这里呆上一个阶段。“你就在这儿和雯雯玩儿,可不敢到街上去,要听你舅爷的话。”雯雯比我还小一岁,也就是舅爷打成右派的那一年她出生了,所以她说:“我一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原先的日子又是什么样子呢,她当然说不清。问舅爷,舅爷的脸上是一种怅然的神情,也没有说。而我却依稀地记得,舅爷的家原先并不在这里,他的工作也不是拉架子车,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但是那时,舅爷却比现在要光鲜得多。穿的衣服也不是这个样的,而是四个兜的,上衣口袋还总插着一只钢笔,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连一根白发也没有——那时他可要年轻得多!可是现在,怎么说呢,一句话,从他的脸上就可以看到生活的艰辛,甚至还可以看到许多许多,但是却说不出。总之,舅爷还是舅爷,然而,却不是以前的舅爷了。而以前的那些日子只残存在我们矇胧的记忆里,像一场梦,甚至连梦也不是——也不知是什么!
自从我们生下来舅爷就成了这样,不仅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甚至天似乎从来也没有晴过!但是今天,却是一个艳阳天。初秋的阳光洒在街上,还残存着夏日的余威。舅爷拉车去了,家里只有我和雯雯。黄昏的时候,她说:“咱们去接接俺爸吧,他该回来了。”“俺奶说就让我在院子玩儿,不让我上街。”“你还真听你奶的话,那我去了。”她去了,但是很快又回来了:“你快去吧,有一帮娃拉着俺爸的车子不让俺爸回来!”小南门外有一个陡坡,舅爷每天从这里进去然后再回来。但是进去回来也都是空车,它也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但是现在呢,车子后面仿佛有一群蚂蚁,而舅爷呢,也像一头公牛。他拉着车子,那条绳子勒在肩上,绳子绷得直直的,而那群“蚂蚁”的臂也伸得直直的,身子全向后仰着,就像在进行一场拔河似的。舅爷的身子向前俯着,头几乎挨着了地面。他的额上是豆大的汗珠,他的脖子上青筋毕露,他完全就是一头西班牙的斗牛,但是却没有那令人心悸的凶蛮和剽悍。
终于,车子上了坡——孩子们的脚在后面徐徐挪动。可是,他们的脚又突然向后移动,尽管是缓慢的不过舅爷就像一颗钉子钉在了那里,他紧紧地夹着车辕,任绳子在肩上勒下深深的凹痕,那样子,就像谁要夺走他贵重的东西似的。于是,车子在坡的中途不动了——双方的力量达到了平衡!该怎么整整这群可恶的小子呢?“舅爷,你把车子放开!”“碾了娃们咋办呢?”“管他呢,碾死活该!”车子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再松手,车子真碾过那群小子溜下坡去!
我和舅爷拉着车子轻松地回来了,全然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的头却挨了一砖头,鲜血直流……
一个星期后,我就回到了梆子井。
那个女儿的肚子瘪了,怀里却添了一个襁褓。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诮的笑,是强者对弱者的那种笑,而我有的却只是一种厌恶。听说龙龙现在还住在医院,奶奶去看了一次,但是表姨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对奶奶的自责也置若罔闻。“唉,人家放心咱,把娃放到咱这儿,咱让人把娃打成了那样。”“奶,这咋能怪你呢,还不是他们……”“唉,算了,咱惹不起人家,今后你也不要理她……”“我看见她就恶心!”“你去把龙龙看看吧,我是没脸再见你姨了。”
龙龙已经出了院,在床上躺着,头上裹着纱布,手也缠着绷带,但他还是指了指凳子让我坐下了。“你那天晚上跑到哪儿去了?”我羞愧地垂下了头,龙龙还要说什么表姨却说:“人家不跑还等着和你一起挨打不成?我看毛毛还是眼亮,光棍不吃眼前亏,你要是嘴放软点儿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接着,表姨就让我看了龙龙的伤,他的伤主要在大腿和屁股上,几乎很有规则地布着一个个血窟窿。“就是这东西打的。”表姨从床下拿出一个铁制的东西,这个东西也许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没有名称,我甚至无法描述它的形状,但它确是一件非常精巧的武器:呈环形,可以戴在手上,冲外面的部分有三个利齿!“你还把这东西留下干啥呢?”龙龙的父亲进门说道:“还不赶快扔了它!”“这是罪证,我留着,总有一天要去告他!”‘“你告谁去?这东西能出世就说明社会乱着呢!”“也不可能乱一辈子,总有一天……”“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有些人还盼着乱呢!”“唉,咱们都是知识分子,也不可能跟谁打去闹去,娃被打了咱也只能忍着。”“那你就不要说了。”表姨夫的脸上有一种无奈的表情。看到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尴尬,呆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现在,连这个院子我也不想呆了,可又能去哪里呢,哪里有适宜我生长的乐土?社会上到处是打打杀杀的喊声,武斗之风不仅在派别之间,在民间也蔓延了起来。谁厉害就是谁,谁能叫来一帮人,立即就可以把谁的家砸了。没有人能够制止这种现象,任其发展,任其蔓延。正如毛主席所说:“乱了敌人,锻练了群众。”这可真是血与火的磨练!
与此同时,各种物资的供应却极其匮乏。生产资料的情况不得而知,消费资料的供应几乎到了枯竭的地步。这一个阶段,连酱油也买不上了。菜市场门口每天都人山人海,面对争抢的队伍,我只能是望而却步。而各种票证却应运而生:油票,肉票,豆腐票……但这也只能表明,政府的职能还在,国家还没有到无政府的状态。但是在老百姓心里,政府已经不存在了。“打砸抢”作为一种时尚,一种潮流,像瘟疫般在社会上扩散开来!
梆子井在接连发生了几起斗殴事件后,张凤莲站出来说话了:“要把咱巷子这些坏娃都抓起来送到夜大去!”夜大是距梆子井不远的一所业余大学,*开始后,就成了红卫兵的指挥部,接着是造反派的指挥部,现在又成了工宣队的指挥部。不管是什么指挥部,都始终贯穿着三个字:“斗、批、改!”以前斗批的对象是成年人,现在却成了我们小孩子们。年满十二岁的少年被送到这里接受“*思想”的教育,但虽说是“*思想学习班”,经张凤莲这么一说,大家也就知道里面的实际内容了。
首先对此不满的是天财一伙,天财那个营垒的人个个都恨三娃子,三娃子他妈说的话自然是针对他们了。况且天财在巷子里活跃得很,自从他来后梆子井就没有一天安宁,把他送到夜大去,似乎各方都是予以支持的,但是天财,还要作困兽犹斗。“谁是坏娃吗?就我是坏娃,他娃就不是坏娃!真要把我送到夜大去,我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实际上,天财从小就在铁道边捡垃圾,让他去“夜大”也不算什么,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拉几个垫背的。”所以在他说了这番话后,孩子们的家长也就暗暗地提醒孩子们:“不要跟天财搅到一块去。”孩子们虽然搞不清“夜大”里面究竟做些什么,但是和天财的关系却逐渐在疏远。
天财成了孤家寡人,三娃子那个营垒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而我这个阶段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个营垒的人了。我虽然对天财有所不满,但是对三娃子也绝无好感。一般来说,我是不参与孩子们之间的争斗的。我总认为,大人们打打杀杀尚可理解,孩子们有什么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可是自从张凤莲说了那句话后,天财和三娃子的关系就一触即发。天财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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