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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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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颤抖着,用两只手掩着面孔。但很快她又读了起来。

“起先,我昏沉沉地躺着。过后我感到一阵恐惧,爬了起来,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从头到脚都在发抖。最后我发现,我是在往下望那个可怕的深洞。我望着望着,全身感到毛骨悚然。我记得我很快就完全恢复了镇静,下定决心握紧刀柄决一死战,因为我晓得,知道了他们这血腥的秘密以后谁也休想再活下来。我一边念着‘可怜的玛格丽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直藏着的结婚证书,一遍又一遍地吻着。然后我把它别在衬衣上,以便我非死不可的话,它能和我葬在一起。我想:‘真没料到我们的爱情和希望会这样了结!’”

伊莱:“都别说话!他提到他们的结婚证书?嗯,给她时间缓口气吧!不要说话。我不能容忍爱多嘴的人。往下继续听我儿子讲吧!”

在继之而来的长时间的沉默中,凯瑟琳伸着上半个身子,很灵巧地把一个东西从她膝上塞到坐在旁边的女儿的围裙底下。

“刹那之间,我想起了我们之间经过的一切。在向那些快乐的时光告别的时候,我回想起有一天在塞温贝尔根你曾教过我结草绳。也许你还记得吧?正当回忆着这个幸福日子的时候,我大声叫道:‘甚至此时此地玛格丽特也在给我生存的机会!’我从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抓住一把草,就按你教我的方法急切地搓了起来。由于我手指发抖,所以拖拖拉拉的。正干着的时候,我听到了底下一道门打开的声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时刻。我一边搓着绳子,一边跑到窗子跟前往下望,看到那风磨巨大的手臂慢慢地伸了上来,从我旁边转了过去,然后似乎缓缓地往下降落。我想:‘风磨现在的转动不像有风时那样快。然而,不管是快是慢,谁骑在这样的马上能活下来呢?不过,’我说道,‘宁可寄希望于风磨和上帝,也不能寄希望于歹人。’于是我祷告上帝,因为风也要听命于上帝。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系紧绳子,慢慢地滑下去,把眼睛盯住那正向我伸上来的风磨的巨臂,打算将身一纵跳在它上面。但在紧急关头,我的心失去了勇气。我觉得它挨我不够近。于是让它安详而威严地转了过去。我等待下一个浆的到来。风磨一共有三个桨。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有一个桨似乎比别的爬得更慢一点,便及时地将一只脚跨出墙外,一边大声喊着‘玛格丽特’,一边一鼓作气地抓住了那只桨的木头部分。那一刻简直是飘在空中。”

贾尔斯:“干得好!干得好!”

“我没怎么感觉到转动。我只觉得星星在空中旋转,草地离我越来越近。当那覆盖着白霜的草地离我十分接近的时候,我像被弹弓射出的那样,被抛在草地上直打滚,最后才断了气似的爬了起来,周身每个关节都像断了般疼痛。我想站起来,但立刻疼痛不堪地倒了下去。我只有一只脚可以站在地上。”

凯瑟琳:“啊!天哪!他的腿断了,我儿子的腿断了。”

“正当我躺着呻吟的时候,我听见一个雷鸣般的声音——是刺客们跑上了楼梯。那不牢固的古老的磨房在他们底下摇动。他们一定是发现我没有落进他们那血腥的陷阱,正跑来收拾我。玛格丽特啊,我没有恐惧,因为我现在已没有生存的希望。我既不能逃跑,也不能躲藏,因为这地方是那么荒芜,而月光又是那样明亮。我挣扎着爬起来,充满了痛苦和复仇的欲望,全然不像你的杰勒德,而像只受伤的野兽。我靠在我的剑柄上跛着脚来回走着。我像闪电或复仇之神那样敏捷地把一堆干草和木柴堆在磨坊的门口,然后用匕首戳通一桶他们走私来的烈酒,把烈酒倒上去,再取出火绒匣,点燃了那堆火。‘这会使得好汉们都跑过来,看我的尸体。’我想。‘啊哈!’我向强盗们喊起来,‘你们以为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你们这些懦夫、刺客、肆无忌惮的魔鬼!’每说一句,我便戳通一桶酒倒在火上。啊,玛格丽特!酒精引发的这场大火使我非常吃惊。火焰直往上冒,烧焦了我自己的头发。它吼叫着擦着风磨冒上去,快得像一道闪电。我在痛苦和绝望中喊叫,狂笑,一面戳通更多的酒桶,甚至柏油桶,把它们统统扔到火上。火焰发出狮子捕捉猎物的吼声,磨房顶上的人则从里面发出恐怖的叫声。接着脚步声雷鸣般地通了下来。我尽可能地贴近那可怕的火焰,举起刀准备好杀人,也准备好被杀。门闩抽开了。一个柏油桶着了火,而门已经打开。跟着发生了什么惰况呢?人并没有出来,而人像一个活的死神那样向他们冲了进去。我本想要与之格斗的第一个人马上化为黑炭,像片树叶似的倒在地上。先是听见一声可怕的叫喊,再就永远无声无息。接着传来一阵跑上楼的脚步声,但人数不那么多了。我听见人们用刀砍磨坊的木墙。但他们还来不及砍出一条出路,火和烟已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赶了上去。每个枪孔吐着烟,每个孔隙冒着烟——月光中散发着蓝色的烟。我跛着脚回来,痛苦和愤怒使我受到莫大的折磨。我原来住房的窗口旁边露出了一些苍白的面孔。他们看见了我。他们咒骂我。我以咒骂回敬他们,并向他们挥动着出鞘的刀。‘你们沿我下来的路下来好了,’我叫道,‘但你们只能一个个地下来。而下来一个,我就砍死一个。’听我这一说,有些强盗大声咒骂,有些则嚎啕大哭,因为我对他们具有绝对的优势。而烟熏黑的面孔和魔鬼般的愤怒,也使我看起来的确像个魔鬼。这时磨坊里传来不停的呼吼声,因为火焰就像炉火在烟囱里一样不断往上蹿。磨坊着火了。火从磨房冒了出来。每个射击孔都吐出了火舌,向夜空发射着火星和火花。有个强盗也像我一样跳到了风磨的桨片上,慌忙之中却没抓住桨木,扑通一声跌到我的脚边,像个皮球似的在坚硬的地上蹦了一蹦,就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剩下的人则发出女人般的尖叫。看到他们的绝望,我一方面对他们感到怜悯,一方面感到自己有了生存的希望。火舌咬穿了磨房,发射出火红的、雪花般的大颗火星。风磨桨一个接一个地着了火。这时,我才感到我又恢复了人的本性。我扶在刀上,十分恐惧地摇晃着从我复仇的现场走了出来,带着巨大的肉体痛苦慢慢走回大路。亲爱的玛格丽特,那些覆盖着白霜的树在红色的火光中如今都像金丝、金边和金网镂成的金字塔。真是太美了!一个可怜的家伙被夹在燃烧的桨片中,一边尖叫一边被带着转。在不该松手的时候他松了手,立刻像射石机射出的石头那样被高高地抛在空中,接着就听见一个沉重的跌落声。这说明他的尸体已经坠落到地面。这时,忽然传来一个轰然倒塌的声音。风磨垮了。千万个巨大的火星冒向天空。桨木都落在燃烧的废墟上。又有千百万更多的火星冒了上去。地面撒满了燃烧的木头和死人。我祷告上帝饶恕我。我背朝那火红的屠场跑开,看见路上出现了灯光。这真是个令人欢呼的景象。原来是一队人马正向我走来,离我还不到两浪远。我跛着脚向他们走去,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过身来一看,认出他是个脱逃出来的强盗。谁猜得出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我看见他的刀在月光中发着寒光,不禁害怕起来。我想,所有被烧死的鬼魂,一定都坐在那闪闪发光的刀剑上。我顾不上疼痛,把另一只脚也放到地上,朝火把的方向奔逃过去,一边痛得直哭,一边呼喊求救。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时他已追上了我。我只得转过身来应战。丹尼斯曾教我剑术作为消遣。我猛地转过身来,双方的刀顿时碰在一起。他的衣服有一股烧焦的气味。我用柔软的手敏捷地向上一劈。他的手动作不稳,手腕上淌下了鲜血,终于使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举起刀,准备一当他弯腰拾刀就砍死他。他站着咒骂我,用左手抽他的匕首。我把刀尖对着他,两只眼睛向他挑战,要他再和我拚下去。此刻,我身后忽然传来了好汉们喉咙里发出的吼声。强盗发慌了。他愤怒地向我吐唾沫,然后咬紧牙齿,一边咒骂一边逃跑。我转过身来,看见近旁全是火把。嘿!我忽然感觉火把开始上下跳动,而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我已经——唉!”

凯瑟琳:“快来!拿水来!你们这些男人,快给我站远点!”

原来是玛格丽特昏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她苏醒过来,发觉她的头枕在凯瑟琳的胳膊上。这个家庭半数左右忠厚老实的成员曾感到她像个冤家对头似的闯了进来,现在却站在她周围说着亲切的鼓励话。特别是贾尔斯,他对她吼着,说她不应当太难过。“杰勒德还活着伦理学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认为利益原则是人类活动的唯,身体很好,要不他就不能写这封信了。这信是人类所见到过的最伟大的一封信,而且,”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也是最美、最动人的一封信;但字却写得最小。”

“是的,贾尔斯少爷,”玛格丽特微弱地叹了口气说,“他写信时是活着的。但我如何知道以后他又出什么事呢?啊,干吗他要离开荷兰而生活在狮子般的野人当中呢?我又为什么不宁可叫他和我脱离关系刀”。认为神学的权威只在“信仰领域”,不能干预“知识领,而不让他和自己的骨肉分离呢?原谅我吧,因为你是他的母亲!”

她轻轻推开凯瑟琳的手臂,娇弱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想要向凯瑟琳下跪;但和凯瑟琳更大的气力相持了短暂的时间之后,却发现自已被抱在了凯瑟琳的怀里。玛格丽特把信递给伊莱,微弱而亲切地说道:“我得把它委托给别人了。说实在的无为本”,将古代哲学由宇宙生成论发展为哲学本体论。在解,我没有精神再读下去——再说——再说——我也不想离开我现在的安乐窝。”说着她把另一只胳膊也搂住凯瑟琳的脖子。

“你读吧,理查特,”伊莱说道,“你的眼睛比我的老眼管用些。”

理查特把信接了过来。“好吧,”他说道,“这样的字迹我还从没见过,像是用针尖写的,但看得很清楚。为什么他不在我阿姆斯特丹的账房工作,而硬要在老远的地方流浪呢?”

“我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安顿在马车里坐着。那善良的商人握着我的手。我说了一些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话,然后默默地颤抖了一阵子。他把一牛角的酒端到我嘴边。”

凯瑟琳:“上帝祝福他!上帝祝福他!”

伊莱:“别说话!”

“我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要看看我的腿。腿脱臼得很厉害,足踝都肿了起来。系裤子的带子完全断了,几乎没法系住我的裤子。我说:‘先生,我只能成为您的负担了。我也不能再为您奏乐,因为我的索特里琴已被他们砸碎。’我的确为我砸碎的琴感到伤心,因为它曾经是我漫长而疲倦的旅途上惟一的伴侣。那商人拍拍我的面颊,要我别着急,他把我的脚搁在枕头上靠着,慈父般地看护着我。”

“一月十九日——我整天都坐在马车里,因为我们一直忙于赶路。晚上,那善良而慈祥的商人送我上床睡觉,不让我工作。说也奇怪,每当我遇到魔鬼般的恶人之后,上帝总是会很快给我派来一个善男善女,惟恐我会脱离善良的人类。亲爱的玛格丽特,人类是怎样奇妙地把好人坏人搀和在一起,而和三个月以前相比我又显得老成了多少啊!要不是善良的富格尔老爷给我买了一个新的索特里琴,我该多难受啊。”

凯瑟琳:“伊莱,我的男人,要是那位商人到我们这儿来,让我们向他买上一百尺布,决不讨价还价。”

伊莱:‘你可以相信,我发誓一定这么办。”

当理查特准备往下读的时候,凯特望着她的母亲,微微红着脸从围裙底下抽出活计做起来,但把头过分地压低了一些。看见女儿这么做,母亲也从荷包里抽出活计,一边听读信,一边做了起来。两个善良的女性第一次露出来给人看的这两个活计都是婴儿戴的帽子,已经做完了一大半。她们无意中泄露了一个秘密。奇怪啊!这两顶帽子在形状和质量方面都像小修士戴的帽子。

“一月二十日——就像瞎子一样成天躺在马车里。一天,停下来喂马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伦巴第平原展现在我的眼前。啊,玛格丽特!这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到处都是微微起伏的平原、美丽的河流、悦目的草场、令人欣喜的果园和鲜花盛开的花园!虽然是冬天,但看起来比我们可怜而又可爱的荷兰的仲夏天气还更为温暖。这不能不使得异乡人的面孔容光焕发,使得他的心灵由于看到大地慈祥地微笑而欣喜跳跃!这儿有葡萄藤、杉树、橄榄树,还有众多的牛羊。但三只山羊中方有一只绵羊。拉车的牛脖子上戴着白色亚麻布。让一条牛站在深绿色的橄榄树旁边,便可以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乡亲们,特别是妇女,都戴着讲究的草帽,上面佩带着用绸子夹杂着银线仿做的花和叶子。今天,我们坐着一只沿铁索穿行的渡船越过一条河流。河的两岸各有一个绞车,只消一个人转动绞车,就可以把我们一帮人全拖到对岸。我是一个异乡人,对此的确不能不感到赞叹。有几个乡亲和我们一道渡河。每当一位老妇人用眼睛瞅一个少女时,那少女便用手把脸遮起来,并像骑士比武时把刀伸出来一样,把十字架伸出来,像是惧怕恶意的眼睛会给她带来伤害。”

“一月二十五日——平安地到达了威尼斯。海员的传说已使你十分熟悉威尼斯这个奇特而又异常美丽的城市。你还记得彼得是怎样经常拿这个城市来灌我们的耳朵吗?每当我们在桌子底下手拉手坐着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地谈论这海上之王的无与伦比的城市,说它的形状像只弯弓,说它有伟大的运河、层层的宫殿,几十艘金色的游船穿梭在航道上。此外,他还谈到了那各国进行交易的没有围墙的圆形市场,即圣马可广场。最后他还谈到圣马可的雕像,说它眼睛里有颗无与伦比的宝石,广场的大门口则蹲着一个石狮子。但我疼痛地躺在我卧室的窗前,看不到这些美丽的景物,只看得见一条街。街道铺得很好,但很单调。房屋都没安玻璃,而只是油纸加亚麻布,看起来还很原始。此外,我还看得见来往的行人以及他们的服装和他们的姿态。有许多东西都显得过分和多余。为了不失去每天向你轻轻耳语的乐趣,我要把我的眼睛转向我的内心,把我旅行所收获的一束束智慧聚集在一起,因为我是这样爱你,任何不与你分享的快乐都不会使我快乐。然而,有什么快乐能比知识更好,更持久呢?我这个痛脚爵士也已经认识到每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的智慧,也有它自己的愚蠢。我想,要是有个伟大的国王或公爵也像我这样流浪流浪,亲眼看看世界,他也许能摘取各个民族的香花而弃却其毒草,回国以后也许能使他的人民登上智慧的山峰。北部的德国人脾气怪,但诚实而坦率。南部的德国人则既和善又诚实。他们普遍的缺点是爱酗酒,其程度甚至使得明智的人感到鄙视和厌恶。他们经常说:‘要是你不会大吃大喝,你就不能为别人好好服务。’在英国,下等人也喝得很凶,但上流社会的贵人们则把酗酒看做是可耻的事。祝酒时喝上一两杯,也只是为了礼貌,而不是因为贪喝。同时,酒里还得放上糖。德国人喝酒的时候很少交谈,而是板着脸,但嘴里却喊着‘祝你快乐’。他们最好的一种酗酒游戏叫做‘库尔勒莫勒豪夫’。这是一种喝酒的方式,即轮流而敏捷地摸摸酒杯,又摸摸胡子,再摸摸桌子,穿插着打口哨,弹手指。这一切都搞得如此有趣,尽管对他们自己说来很费力气,但对旁观者说来却令人十分愉快和高兴。根据德国医生的劝告,惯饮酒的人睡觉时嘴里都衔着鹅卵石,因为,正像锅沸腾时锅盖必须打开一样,这些人的肉酒罐也需要排掉内部的热量。尽管如此,许多人还是突然死于酗酒。但人们都十分小心地加以含糊的掩饰,将其归因于某种说来好听的疾病。然而,与其说酗酒是性格问题,还不如说是习惯问题。他们的妇女来到酗酒者当中时,也只不过站一小会儿,或用嘴唇吻一吻酒杯。事实上,妇女在吃喝方面都很有节制,而且所有的妇女都很谦虚,有品德,是她们丈夫的忠实配偶和朋友。然而,我们的荷兰姑娘却早在向男人提出结婚,当上妻子以前,就管着他们的男人了。特尔哥就有一个女人,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去她家找她男人。她说:‘你不能见他。他向我请假今天下午出门去。我已经准了他的假。’”

凯瑟琳:“这是真事!这是真事!她叫贝克·赫尔斯,是乔纳的妻子。这就是女人嫁小伙子的结果!”

“在产酒的南方,贵族喝酒会把人喝穷。在北方却不一样,因为喝啤酒可能会使一个贵族胀破肚子,但不会使他倾家荡产。德国人爱吵架。这是由于他们爱喝酒的缘故,而不是由于他们心地不好。他们吵架不记仇,不图报复。要是他们喝醉的时候做了一笔坏生意,他们醒来之后还是信守这笔生意。他们使窗子经常保持明亮,也往往通过衣着如何来判断一个人。不管路旁种的是什么水果、谷物或蔬菜,你只管摘来吃。主人看见你吃还会说句:‘老实人,欢迎你吃。’不过,要是你在路旁摘了一粒葡萄,你的生命就会遇到危险,因为你是吃了上帝让人醉的东西。法国人说话客气得多,但没有那么真诚。反正好听的话不花他们一个铜板。他们把这叫做‘开空头支票’。”

丹尼斯:“真是些狡猾的家伙!哈!哈!”

“不过,礼貌可真是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甚至溶化在他们的血液里。他们通常爱说:‘劳您的驾请坐。’这些说话的小例子也说明他们性格的倾向。再举个例子吧。当你看公开演出时,要是你想离开一下而仍然保留你的座位,你只消把你的手巾系在凳子上,就不会有哪个法国男人或女人占你的位子,而宁肯为你留着座位。”

凯瑟琳:“天哪,这可真叫懂礼貌!我喜欢法国!”

丹尼斯站了起来,很得体地把手放在护胸板上表示谢意。

“不过,他们开玩笑时说的话可很不礼貌,甚至令人吃惊。‘魔鬼带着你滚吧!’‘见鬼去吧!’等等。我想他们并不真想实现这种可怕的愿望,只是习惯而已。他们喝酒有节制,往往在酒里搀水,还边喝边唱歌跳舞,真是些令人愉快的伙伴。他们不喝别人的杯子,倒是件怪事。至于打仗,英国人在战场上可以胜过法国人,但法国人在城市的攻守方面却很内行。奥尔良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在奥尔良,法国人对围攻的英国人进行反包围,用他们的双重、三重弓炮把英国人打得抱头鼠窜。本世纪以来多次围城的战例也说明了这一点。他们的男人比任何别国的男人都更喜欢奉承他们的女人,却打从心底里轻视她们。不过,一个女人也可能成为他们的最高统治者。此外,他们还经常将他们的女罪犯处以绞刑,而不是像别的国家惯常做的那样,将她们体面地处以溺刑。法国旅店里的家具一般是核桃木做的,而德国旅店的家具却只是枞木做的。法国的窗子都做得不好。下半部是木头的,能打开,上半部是玻璃的,但固定不动。因此,仆人无法够着它将玻璃擦干净。德国的窗子全是玻璃,可以活动,无论从远处还是近处看去都像钻石般闪光。法国许多穷人的房子根本不安玻璃窗。有一次,我看见一个法国人走过教堂时不脱帽。这种现象无论在荷兰、德国或意大利我都从没见过。许多旅店都领旅客看他们的被子,好让他们放心,相信它们很干净。他们还让旅客在火前暖身子。这真是一个值得赞赏的习俗。法国人接待旅客很亲切,使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敲旅客的竹杠,有时还会割旅客的喉咙。他们以法律严酷作借口为自己辩解。而他们的法律也的确差点把鼻子插进了每个盘子碟子,把指头插进了每块馅饼。在法国,体面的绅士们在室内戴着帽子,穿着皮衣,但外出时反而穿得比较单薄。在德国,人们只是外出时戴帽,穿毛皮大衣,在室内则光着头,衣裳单薄地坐在火炉周围。

“法国的习惯不像我们荷兰的习惯那样容许在教堂做礼拜时让男人和女人混杂在_起。在法国,妇女们总是围着神父们一排排地蹲着,而男人则站在她们后面。法国出产棵麦、亚麻和酒。他们每有三匹骡子才有一匹马。羊群都黑得像煤炭。

“德国的蜗牛是红颜色的。我一点没撒谎。法国人花钱请行吟诗人吟唱,但培养幽默和风趣来创造自己的乐趣。德国人则培养戴着耳帽的职业性小丑。小丑通过装疯卖傻来乐得德国人大笑一通。装疯卖傻本来是只能激发怜悯而不能引起欢笑的可悲行为。因此,我认为轻松的法国民族在这方面要比严肃的德国民族聪明一些。

“德国的法律规定的细节真是明智公正得出奇。对付刑事犯的刑法,往往要求处以死刑。法国的法律更加严酷,处刑也略比德国残忍。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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