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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焦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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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老人嘴唇发于,嗫嚅着说。 “亲爱的朋友,您可真叫我为难了。任何担忧都是多余的,我再一次向
您保证,人格担保。倘若真发生什么严重情况,我总不会当着一个外人??
对不起,少尉先生,我说这话不是不客气,我的意思只是??要真是那样, 那我总不能坐在圈手椅里随便说说,一面这么舒舒服服地喝着您的上等甜酒
——这可真是味道奇佳的美酒啊。”
他又把身子往后一靠,把眼睛闭上片刻。 “是的,要我这样凭空解释,她身上什么东西变样了,这很困难,因为
这事已经处于可以解释的上限或者下限。我起先估计,有个陌生的医生干涉
了我们的治疗——说实在的,这一点我已经不相信了,封·开克斯法尔优先 生。这我可以向您起誓——不过,我起先之所以这么估计,是因为在艾迪特 和我之间有一点东西不怎么起作用了——正常的联系不复存在——您等 等??也许我能够表达得更清楚一些。我的意思是??经过比较长时期的治 疗,在医生和病人之间,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某种特定的联系??也许把这种 关系称为一种联系,甚至有些过于粗鲁,因为说到头来,联系指的是‘接触’, 也就是肉体方面的东西。在这种关系里信任很奇怪的是和不信任掺杂在一起 的,一物克一物,又吸引又排斥,不言而喻,这种交错的关系这一次和下一 次各不相同——我们对此是习以为常的。有时候大夫觉得病人变了,有时候 病人又觉得大夫变了。有时候两人只消四目对视,便心领神会,有时候两人

①  歌德老爹,戏指德国大诗人歌德。
①  拉丁文:我认错。

各谈各的,合不到一块??是的,两人之间的这种感情交流是极端奇怪,极 端微妙的,不能捉摸,更难以测量。也许打个譬喻解释最为方便,不过得冒 这样的危险,那就是这是个非常粗俗的譬喻。这么说吧——和病人的关系就 像您出门好几天,回到家里,取过您的打字机,表面上这台打字机似乎运转 如故,丝毫未变,打起字来还跟平素一样灵便轻巧;尽管如此,您从一个小 地方,您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地方感觉到,在这段时间里另外有个人用它打 过字了。或者就说您吧,少尉先生,要是有人把您的马借去骑了两天,您毫 无疑问会感觉出来。不是马的步态就是神气,总有点什么不对头,不晓得怎 么搞的,这匹马脱出了您手心的掌握,您大概也同样讲不清楚,到底从什么 上面可以看出变化来,因为这些变化都小得微乎其微??我知道,我刚才举 的都是一些非常粗俗的譬喻,因为一个大夫和他病人之间的关系不消说要细 微得多。我刚才已经跟您说过了,如果现在要我跟您解释清楚,自从上次到 现在,艾迪特身上有什么东西变样了,那我的确狼狈不堪。但是确实发生了 什么事情,在她身上确实有东西变样了——使我恼火的是,我没有把这东西 找出来。”
“可是这??这变化是怎么表现出来的呢?”开克斯法尔代气喘吁吁他 说道。我发现,康多尔再三请求也没能使他平静下来,他的额头亮晶晶的布 满了汗水。
“怎么表现出来的?当然是从一些小地方,从一些把握不住的小事情上
表现出来的。在做伸屈练习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在反抗我;我还没有开始好好 检查她就已经造反了:‘用不着检查,还是跟原来一样,’而平时她是急不 可耐地等待我的检查结果的。等我建议做一些运动练习的时候,她又说了不 少傻话,什么,‘唉,这也下会有什么用处的’,或者‘做这种训练也不会 有多大进展’。我承认,这些话本身并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脾气恶劣,神 经激奋所致。但是,亲爱的朋友,以前艾迪特从来没有向我说过这样的话。 好吧,说不定也的确只不过是心绪不好??人人都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嗯,没锗吧??病情并没有朝更坏的方面变化?”
“还要我向您人格担保几次?要是真有一丁点恶化的迹象,我作为大夫 一定和您做父亲的同样着急,可是您看见了,我可丝毫也不着急啊。正好相 反,她对我的顶撞一点也没使我不高兴。应该承认,这位小于金比几星期以 前火气大多了,激烈多了,也焦灼不安多了,大概她也给您几个硬钉子碰过。 但是另一方面,这样一种反抗又表示生活意志的某种加强,希望恢复健康的 意志的某种加强。只要人的机体开始运转得更强有力,更正常,他自然也就 更加迫切地希望一劳永逸地把病治好。请您相信我,我们并不像您们以为的 那样,特别喜欢那些听话的‘乖’病人,百依百顺的病人。这种病人从自身 出发对大夫的帮助最少。我们这种人要是看到病人发出强烈的、甚至是狂暴 的反抗意志,我们只会表示欢迎,因为奇怪的是,这种看上去很荒唐的反应 有时候比我们最高明的药物更有效果。所以我再说一遍,我心里一点也不着 急:要是现在有人譬如说要开始对她使用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完全可以要求 她吃大苦,卖大劲;现在来动用她全部心理上的力量,说不定甚至是最合适 的时刻呢。处于她这种情况,心理力量是举足轻重的。我不知道,”他说着 抬起头来望我们,“你们是否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
“当然,”我不由自主他说道。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说的这一 番道理我听起来是这样的合情合理,清清楚楚。

可是老人依然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睛望着前方,可是眼神空荡。 我感到,康多尔想给我们解释的事情,他一点也没听懂,原因是,他根本不 想听明白。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和担心只集中在这决定性的问题上:她会恢 复健康吗?很快就复原?什么时候复原?
“那么什么治疗方法呢?”——他只要一激动,总要口吃,讷讷不吐—
—“什么新的治疗方法??您不是刚才说到什么新的治疗方法吗??您想试 验什么新的治疗方法啊?”(我插一句,他死死抓住这个“新”字,因为他 觉得这个字里有什么预示新希望的东西。)
“亲爱的朋友,我做什么试验,什么时候试验,请您让我安排,千万别 催我,别老逼着我干什么,这种事情变戏法是变不出来的!你们的这个‘病 例’——这是我们当大夫的说法,别人听起来不太舒服——现在是,并且永 远是我所有关心的事情中最关心的事情。我们会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的。”
老人一声不响,愁容满面。我发现,他费了很大的劲强迫自己别再把他 那些无谓的执拗的问题提出来,可是心里又非提不可。康多尔想必也多少感 觉到了这种沉默的压力,因为他突然站了起来。
“今天这事算了结了,可不是。我已经把我的印象告诉您了,再说下去 就是空话连篇,胡诌乱吹了。??即使最近艾迪特果真变得人气更大,您也 别马上就吓坏了,我会很快弄明白究竟哪个螺丝钉松了。您要做的只有一件 事:别老这么心神不定、忧心忡忡地围着病人悄悄地溜来溜去。然后第二点: 请您彻底注意您自己的神经。您看上去好几夜没睡好了,我怕您这样追根究 底、钻牛角尖,会把自己彻底搞垮,您在您女儿面前负不起这个责任来的。 您最好马上就这样办:今人晚上早早上床,临睡前喝几滴安神剂,这样,您 明天早上又能神清气爽。这便是我的全部忠告,今天的出诊就到此结束!我 把我这根雪前抽完,然后我就开路。”
“您真的??真的打算就走了吗?”
康多尔大夫主意已定。“是的,亲爱的朋友——今天就到此结束!今天 晚上我还得去看最后一个病人,一个有点操芳过度的病人,我给他开的药方 是作一次长距离的散步。您已经看见了,我从早上七点半起就马不停蹄,整 个上午呆在医院里,有个奇怪的病例,就是说??可是咱们别谈这个??然 后我就乘上火车,然后就在府上。恰好是我们这号人得不时换换肺里的浊气, 以便保持头脑清醒。所以请您今天别拿您的小轿车送我,我宁可溜溜达达地 徒步进城!今天刚好月圆,月色皎洁。不消说,我并不想把少尉先生给您带 走。倘若您不顾大夫的禁止还不想上床睡觉,少尉先生肯定还可以再陪您一 会儿。”
然而我马上就想起了我的使命。我连忙宣布:不了,明天一大清早我就 得值勤,我本来早就想告辞了。
“那好吧,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咱们就一起步行进城。” 这时候,开克斯法尔伐的灰色眼睛里才第一次闪现出一粒人花:这个使
命!这个问题!这次打听!他也想起来了。 “我马上就去睡觉,”他说道,口气出入意料的顺从,同时在康多尔背
后偷偷地跟我递眼色。他的提醒是不必要的,我从我的袖口上已经感觉到我 的脉搏在猛烈地跳动。我知道,我的使命现在开始了。

十四

康多尔和我刚走出大门,我们就身不由己地在第一级台阶上站住了,因 为门前的花园呈现出一片令人惊异的景致。就在刚才我们激动地在屋里度过 的这几小时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抬起头来看看窗外。此刻景色全变,使我 们惊愕不已。一轮巨大的满月高悬中天,犹如一个磨光的银盘,光华四射, 天宇清澄,群星黯然无光。被白天的太阳晒热的空气在我们身上暖烘烘的, 颇有夏意,而与此同时,由于那刺眼的光线,又似乎有个具有魔力的冬天来 到人间。林荫道上的碎石像新雪一样闪闪发亮,两旁修剪得笔直的树木向空 旷的甬道上投下黝黑的阴影。这些树木挺立着,好像屏住呼吸,僵立在那里。 它们时而沐浴在月光里,时而沉浸在黑暗中,像发亮的桃花心木和玻璃一样 熠熠反光。我想不起来,曾经感到过月光如此鬼气森森,就像在这里看到的 这样:月光如潮,恍若寒冰,花园淹没在晶莹清冷的光华之中,周遭万籁俱 寂,万物静止下动;月光看上去像冬日的雪光,这种变幻的魅力是如此欺人 眼目,以致我们走下这闪光的台阶时都不由自主地迟疑地探着脚步,仿佛这 是滑不留步的玻璃。可是等我们沿着像铺了雪花似的碎石林荫道向前走时, 突然间,我们不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在走路,因为受到强烈的月光的照 射,我们的影子伸展在我们前面。我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这两个执拗的漆黑 的同伴,这两个活动的影子把我们每一个动作都事先描画出来,我们的感情 有时候真是幼稚得奇怪——我发现我的影于比我同行人的那个又矮又胖的影 子来得修长、苗条,我甚至要说,来得“优美”,这使我得到某种满足。我 觉得,通过这种优越感(我知道,要向自己承认这种幼稚的傻事,是要有相 当大的勇气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一个人的心灵总是随时由千奇百怪的偶然 事件来决定,恰恰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外在因素会增强或者削弱我们的勇气。 我们默默无言地一直走到大铁门前。为了把铁门关上,我们不得不转身 向后看。府邪的正面像是涂了青磷,发出蓝幽幽的微光,活像一整块晶莹的 坚冰,月色如银,清辉炫目,竟使人难以分辨哪几扇窗户是屋里点灯照亮的, 哪几扇窗户是月光从外照亮的。只有门把的弹簧撞上时发出的刺耳的咋喳一 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在这鬼气森森的沉寂之中响起的这一尘世的声响似乎 使康多尔受到鼓舞,他向我转过脸来,神气无拘无束,这倒是我没有料到的。 “可怜的开克斯法尔伐!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自我责备,是不是对他态度 大生硬了一点。我当然知道,他恨不得再留我呆几个小时,问上千百件事情 或者把同一件事情问上个千百遍。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啦。今天这一天实在太 辛苦,从一大清早直到夜里,一直在跟病人打交道,而且尽是些没有多大进
展的病例。” 我们说着,已经走上林荫道,两旁的树木枝叶交错,汇成浓荫一片,透
过隙缝,洒上点点月光。林荫道中间的碎石,洁白如雪,显得分外炫目刺眼。 我们两人沿着这明亮的光流迈步向前。我对他充满敬意,所以没有答话,而 康多尔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再说,有那么几天,我简直忍受不了他那股牛劲。您知道吗,操我们 这种行业,难对付的根本不是病人。最后你会学会正确地和病人打交道,你 会练出一套技术来的。而且归根到底——如果病人怨天尤人,盘问催逼,这 干脆属于他们的病状之内,就像发烧、头痛一样。我们从一开始就估计到他 们会焦躁,我们对此有思想准备,有充分的精神武装,每个大夫为此都准备

好了某些抚慰病人的花言巧语和哄人的谎话,就像他们手里的安眠药片和止 疼药水。但是,使我们日子这么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病人的亲友和家属, 他们多管闲事,硬要在大夫和病人之间横插一杠,总想知道‘真实情况,。 他们大家都是那副神气,仿佛眼下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一个人生病,仅仅 只需要关心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管别人。我对开克斯法尔伐的再三盘间的 确并不生气,但是您知道吗,如果焦躁不安成了一种慢性病,那么有时候要 想忍耐也不可能。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不下十遍,我现在正好有个重病人在城 里,正好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刻。他明明知道这事,也还是一天天打电话来催 了又催,想用武力逼出点希望来。而与此同时,我作为他的医生,心里有数, 这种激动对他会发生什么样灾难性的影响,我其实心里很着急,比他想象的 要着急得多。幸亏他自己不知道情况有多糟。”
我大吃一惊。这么说情况很糟!开克斯法尔伐要我从他那里巧妙探听的 消息,他现在竟直言不讳、完全自发他说给我听了。我激动万分,便追问了 一句:
“请原谅,大夫先生,不过您会理解,这使我很不安??我丝毫没有料 到,艾迪特的病情如此恶劣??”
“艾迪特?”康多尔不胜惊讶地转过脸来朝向我。他似乎才第一次发现, 他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怎么扯到艾迪特身上?我可一句后也没有说到艾 迪待啊??您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不,不是这个意思,艾迪特的状况的 确非常稳定——可惜还一直是稳定的。但使我担忧的却是他,是开克斯法尔 伐,而且使我越来越担忧。您难道没有注意到,最近几个月他的模样变得多 么厉害吗?瞧他脸色多坏,一星期比一星期显得憔悴。”
“这点我当然很难判断??我荣幸地认识封·开克斯法尔伐先生,才几
星期,而且??” “啊——不错!请原谅??那您当然难以断定,??可是,我认识他已
经多年,今天冷不丁地看了一下他的双手,真叫我吓了一大跳。您难道没有
注意到;这双手完全是皮包骨,像透明似的——您知道吗,看死人的手看多 了,在活人的手上看到这种白里泛青的颜色,总叫人惊愕。还有??他动不 动就大动感情,这我也不喜欢:稍微触动一下感情,他就眼泪汪汪,略微受 了点惊,他就脸色苍白。恰恰是开克斯法尔伐这类男子,过去性格坚韧,强 硬有力,如今变得软弱退让,这就使人担忧了。如果硬汉子一下子心肠软了, 甚至突然之间变得慈悲为怀,可惜总下会有什么好事,我不喜欢看见这种样 子。总有什么东西出了漏子,里面总有什么东西不协调了。当然——我早就 打算,为他作一次彻底的体格检查——我不大敢跟他谈这件事。因为,我的 天,如果现在还把他的思路引过去,让他想到他自己病了,甚至想到,他可 能死去,而把瘫痪的女儿撇下,这简直难以想象!就是不想这些,光是没完 没了地想他女儿的病,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他也会把自己彻底毁了。?? 错了,错了,少尉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主要担心的不是艾迪特, 而是他本人??我怕,这老人的时间不长了。”
我完全被他这番话压倒了。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当时二十五岁。 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亲人死去。所以我没法想象,好端端的一个人,你刚 才还和他同卓吃饭,谈话,喝酒,明天会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蒙上裹尸布。 这种想法,我没法立刻理解。同时我的心窝里像有一枚很细的尖针突然扎了 一下,我于是感到,我的确已经爱上了这个老人。我心里又激动,又窘迫,

只想说几句话作为回答。 “真可怕,”我说,脑子迷迷糊糊的,“那就太可怕了。一个这样高贵,
这样慷慨,这样仁慈的人——的确是我遇见的第一位真正的匈牙利贵 族??”
可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康多尔陡然停住脚步,使得我 也身不由己地停步不前。他直愣愣地看着我,两个眼镜片因为猛然转身而闪 闪发光。过了好几秒钟他才不胜惊讶地问道:
“一个贵族???而且还是个真正的贵族?您说开克斯法尔伐吗?请原 谅,亲爱的少尉先生??可是您说这话??是当真的吗??您所说真正的匈 牙利贵族这句话?”
我没有完全理解这个问题。我只感觉到,好像说了什么蠢话。所以我窘 态毕露地说道:
“我只能从我这个角度来判断,封·开克斯法尔伐先生对我总随时随地 显得无比高贵、极为仁慈。??在我们团里,人家总把匈牙利贵族描绘得特 别傲慢专横??可是,我??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比他心肠更仁慈的 人??我??我??”
我打注话头,不吭气了,因为我感觉到,康多尔还一直在旁边十分注意 地打量我。他那张圆圆的脸映着月光,微微发亮,两块镜片一闪一闪,其大 无比,眼镜后面我只能模模糊糊地觉察到一双眼睛正在探索,搜寻。这使我 感到很不自在,我好比一只拚命挣扎的昆虫,正放在纤毫毕见的放大镜下面 供人观察。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公路当中,倘若路上不是阒无一人,我们两 人可真构成了一副奇怪的景象。接着康多尔垂下头,又迈步往前走去,并且 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
“您可真是??一个奇人——请您原谅,我说这个字,绝不是坏的含义。
可是事实上这确实是奇怪的,这点您自己也不得不向我承认,非常奇怪?? 我听说,您和这家来往已经好几个星期了。而且您还是住在一个小城里,一 个鸡窝里,一个咯咯乱叫的鸡窝里——您竟然把开克斯法尔伐当做一个显 贵??难道您从来没有在您的伙伴当中听到过某些??我不想说是贬抑的—
—反正总是一些评论,说他的贵族家世并不那么久远???人们想必总跟您
传过一些什么话吧?” “没有,”我断然回答,并且感到,我已经冒火了(被人评价为“奇怪”,
“古怪”,总是叫人不舒服的),“很遗憾,我没有叫任何人给我报道过什
么新闻。我也从来没有跟我的任何一个伙伴谈论过封·开克斯法尔伐先生。” “奇怪,”康多尔喃喃说道,“真奇怪。我一直以为,他在描述您的人 品时有点言过其实。我坦率地跟您说吧——今天看上去是我连连作出误诊的 日子——我看他对您热情赞扬,总有些怀疑。??我不能完全相信,您到他 们府邸去仅仅是因为跳舞时闯的那个祸,后来又一再前去??纯粹是出于同 情,出于关心。您不知道,这个老人被人家剥削得多么厉害——我原来存心
(我何不把这话告诉您呢?)探个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您到这家人家 去的。我心里暗想,他要么是一个非常——我该用什么客气的字眼来表达呢
——一个非常有心计的青年,想来捞点好处,而如果他是出于真心实意,那 么他必然是一个心灵还很年轻的青年,因为悲惨、危险的东西只对年轻人产 生这样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话说回来,非常年轻的人的这种本能往往差不多 总是对的,您已经非常正确地感觉到了??这位开克斯法尔伐的确是一个特

殊人物。我很清楚地知道,人家会说些什么话来反对他,只有一点我觉得, 请原谅,有点滑稽,那就是您把他称作贵族。不过,请您相信我,我对他的 了解胜过其他任何人。——您对他和这可怜的姑娘表示这么多的友谊,您用 不着为此感到羞愧。不论人家跟您传些什么话,都不应该使您晕头转向。这 些话的确和今天叫做开克斯法尔伐的这个令人感动、使人震惊的人毫无关 联。”
康多尔一面往前走,一面说了这番话,说时也不正眼看我一下,过了一 些时候,他才又放慢脚步。足足有四五分钟之久,我们一声不吭,并排往前 走。一辆马车向我们驶来,我们只好往边上靠,这个农家的马车夫好奇地直 瞪着我们这奇怪的一对,看见这个少尉和他身边的这个矮小、肥胖、戴眼镜 的先生,深更半夜在这条乡间公路上默默无言地散步。我们让马车从我们身 边走过,然后,康多尔突然向我转过身来。
“请您听着,少尉先生。做事半途而废,说话有头无尾都是坏事。这世 界上的万恶之源乃是半吊子精神。也许我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已经说得太多。 您思想纯正,我丝毫不想激怒您。另一方面我已经大大激起了您的好奇心, 您势必会到别人那儿去打听。可惜我不得不担心,人家不见得会照实际情况 一五一十告诉您。结果就会出现一个很难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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