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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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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是个正四边形,两条直道呈十字型将城市分为四个区。相较于邯郸十万户的规模,晋阳略显得冷清了些,不过往来车马和各种口音的商贩却丝毫不比邯郸少。
  我安排楚王住进了女闾。虽然我们可以住公家的传舍,不过大家都知道,国营招待所肯定没有私营夜总会让人住得舒服。赵国和秦国一向是被鄙视的国家,因为秦国在西,赵国在北,远离中原腹地,所以总被视作戎狄之地。我不知道中原郑卫的靡靡之音是多么销魂,不过在晋阳这处简陋的女闾里,我已经觉得很有天上人间的滋味了。
  我一个道家门徒都这么想,何况受了三年苦楚的楚王呢。
  

风起沙丘 第7章 第七章 娱乐产业
  鉴于熊先生的身体状况,我觉得不适合做长途旅行,所以在晋阳休整。十三郎派了两个人先回邯郸报信,自己率领大部队留下陪我。我和十三郎对女色的爱好并没有楚王那么厉害,所以我们并没有整天泡在女闾里,经常出去游览古城风光。
  晋阳守备兵尉接到邯郸来信之后接手了对楚王的保护,给我们腾出了更多的时间。我本来很为战国娱乐活动的匮乏而忧愁难解,不过很快就发现男人并不需要有那么多娱乐活动——只要有夜总会、足球、赌场,生活就十分充实了。
  这个时代的足球叫做蹴鞠,竞技性很强,除了不能抱着球跑之外简直赶得上橄榄球。每场比赛下来都有人挂彩,观众们围着场子大声呼喝。我看得大开眼界,流连忘返。十三郎却显得很不屑,他说:“比邯郸的差远了。”
  “邯郸也有?”
  “有啊,就在城外十里坡。”他说。
  好吧,我在邯郸时间不长,从未出过城。尤其出城十里,我有病跑那么远!
  “咱们去看斗鸡|吧。”十三郎道,“那个更刺激。”
  “太残酷了吧。”我皱眉道。我从小心善,最见不得斗鸡斗狗斗袋鼠之类的娱乐,太血腥!太三俗!太没人性!
  观众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暴喝,我连忙朝场上看去。就在刚才我跟十三郎说话的当口,两队人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这拓麻才是大赵健儿啊!打得那叫给力!一拳下去,眼泪与残牙齐飞,鼻血共口条一色!太过瘾了!
  十三郎也来了兴致,一起加入了起哄的热潮之中,上百人的声音汇聚成了一个字:“打!打!打!”
  直打得要出人命了,总算有人上前去拉架。那架势本身就像是去打架的,十七八个健儿手持长棍,把场上打得热血朝天的两队人分开。
  见好戏落幕,我从人堆里挤了出去,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被冷风一吹,觉得有点冷。十三郎也从人堆里挤了出来,道:“还不赖。”
  我嗓子嘶哑疼痛,举手指了指大道上的一处饭庄。十三郎看了看天色,道:“行,吃点东西咱们去看斗鸡。”
  我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跟鸡较上劲了呢!
  这是我第一次进饭庄。邯郸虽然也有几家,不过我吃住都在相邦府上,不用进去消费。这个时候还没有高档饭店,都是供贩夫走卒吃的粗饭和卤水佐菜,什么肉食,什么好酒,那都是金手指开到爆才会出现的东西吧。
  我们挑了一张门口的桌案,自己从门旁取了两个马扎坐下。十三郎要了一碗粟米饭,我要了一碗稻米。两碗饭的价格差不多,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北方产粟米,尤其赵国还是粟米大国,所以晋阳的粟米很新鲜,闻着就很香。
  稻米产在南方,这家黑店又不舍得把发霉的霉米去掉,弄得一碗难得的大米饭味道变得十分诡异。更不去说因为蒸笼受热不均的关系,一碗饭里还有夹生的米粒。
  “而且连壳都没脱干净。”我无奈道。
  “你果然是大家子弟。”十三郎的粟米饭已经下去一半了,吃了一口泡过盐水的青菜,“真挑!”
  “胡扯!”我刨了两口饭,硬吞下去,“那啥,你就没想过多赚点钱么?”
  “哪有那么容易?”十三郎看了我一眼,道,“以前我家是贩马的,现在北边打仗,断了财路,只有等息兵之后再缓缓图谋了。”
  “马是国家战略资源,你一个小混混头子去参合什么。”我跟他已经很熟了,所以说话也不避讳。
  “什么战略?资源?”他茫然地看着我。
  “就是国家打仗、安民要用的东西。”我道,“你可以避开这些,弄点小玩意,也很赚钱。”
  “那些小钱有什么挣的?”十三郎很不屑地说道。
  我放下碗筷,道:“你不知道聚沙成塔,水滴石穿的道理么!”现在整个天下有大约两千三百万人口,如果每人给一枚刀币,就有两千三百万个!以一千枚为一贯,就有两万三千贯!比一些小封君都富有!
  “你说得对,不过我上哪儿找那些人要钱?”他戏谑地看着我。
  “所以要让他们来送钱。”我道。
  “怎么个送法?”他疑惑道。
  “你没看刚才的蹴鞠么?”我皱眉道,“你只要圈块地,立个场子,自己找人搞比赛,来看比赛的人一人一枚,不就成了!”
  “自己人和自己人踢?”十三郎也放下碗筷,好像在深思一般,“那多没意思?”他们现在的蹴鞠都是义务表演,两队人都是业余爱好者,有空了凑一起玩一场而已。
  “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我敲了敲桌子,很郁闷地将球队建设,赞助商冠名等内容用他能够理解的话说给他听,总算让他小子开了点窍。不过他对蹴鞠的兴趣一般般,倒是想把这套用在斗鸡上。我不知道这和文化环境有没有关系,或许战国时代的人就是喜欢斗鸡斗狗呢?
  “不过斗鸡场已经太多了。”他兴奋了一下,又有些沮丧。
  “斗人场还没有吧?”我随口问道。
  “斗人?”
  “对,”我道,“和斗鸡一个样。设奖金,打擂台,最后的赢家还可以送一条金线腰带什么的。”
  “打输的也杀掉?”
  我靠!斗鸡输了就不能再斗了,所以杀掉吃肉。人输了还可以东山再起啊!而且人肉也不能吃。我对这种残暴的思想简直无语了,道:“国家免费杀人给大家看,你收了钱谁还来看?当然是打架给人看啊,打得越狠看得人越爽快。”
  十三郎想起刚才的情形,连连点头,显然十分动心。我以为他会立马答应下来,谁知道他沉吟片刻之后又道:“我们最喜欢看的就是斗败的鸡被杀掉的那刻……”
  “这事你出人,我来筹划,到时候利润均分。”我完全忽略了他这句话,直接做总结道。
  “哪有这等事!”十三郎连忙站了起来。
  我心中一惊,这还是我那个豪侠的兄弟么!怎么跟我计较这种小利!
  “既然是贤弟想出来的,自然都是贤弟的钱,难道哥哥我帮着出点力还要钱么!”十三郎一脸义愤。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你家里有钱,哥还在寄人篱下呢!沙丘之变是赵国大洗牌的时候,既然混不到政治资本,哥可不想卷进去,得在此之前先跳出这个火坑。
  “不过,”我又道,“虽然你我兄弟谈钱伤感情,但是你那些朋友却不能让他们白白出力。这样,你出面组个社,帮着看场子,不让人来捣乱。”
  “某家兄弟的场子,谁敢来捣乱!”
  “那是,不过借个由头给那些朋友些许贴补嘛!”我让他坐下,“朋友有通财之义,只是找个由头大家脸面上有光。”
  十三郎重新坐下,点头道:“还是贤弟考虑得周详。”
  于是我们的第一个产业就在这个小饭馆里谈成了。由十三郎出钱出力出人,我出策划,做成之后归在我名下。咦?看上去好像我很占便宜啊!算了,等做起来再说吧。虽然我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笔大买卖,不过坐在这么个简陋的小饭庄门口,感觉就像是两个身穿汗衫的老大爷坐在快餐店里谈上亿圆的大项目一样。
  吃过饭,我们去考察了晋阳的斗鸡场和斗犬场。我灵感喷涌,觉得自己还可以开赌馆,开赛马场跑马,还可以搞职业联赛!一切只等回到邯郸,我们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等到日头西下,我和十三郎领着一票帮闲随从回到下榻的女闾,发现门口戒备森严,已经不是晋阳守的那些精兵了。
  是比他们更精的精兵!
  这些士兵身上散发着血气,只要瞪上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脸上,手上,凡是露出来的部位都有创伤,显然是百战之余的精锐。这样的精锐怎么可能来保护楚王那个废渣呢?难道赵王亲自来晋阳了?当然不可能!除非丫比我还早出发。
  十三郎没我反应敏锐,直直就往里闯,被门口的那个兵士手臂一挡一推,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地。我连忙挡在十三郎面前,生怕他犯浑,对那兵士好言道:“君子,我等行商住在此间,不知能否通融放我们进去。”
  刚到邯郸的时候,我很困惑该如何称呼陌生人,叫大哥小弟肯定不行,因为现在“兄弟”是很神圣的关系。后来我发现府上有人看到男人就叫“君子”,索性跟着他学吧,希望他不是穿越来的。
  “你是相邦府上的狐婴吧?”他问我。
  我擦泪!哥的名气已经大到这等地步了么!曾经漫步邯郸无人问的小透明,只是出了一趟差就声名远播晋阳城……我当然还没自我膨胀到这种地步,于是道:“仆乃狐子的随人,不知君子找鄙上何事?”
  那人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用很确定的语气道:“你就是狐婴吧。”
  我勒个去!你怎么就跟我卯上了呢?不过看他样子好像也没什么凶煞之气流露,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于是我索性挺直腰杆道:“君子目光如炬,是怎么认出小可的啊?”
  “长官有命,见到狐先生,请速到听花台一叙。”那兵士对旁边左右人道,没看出来还是个小官。他说完亲自领我进去,同时示意十三郎等人在外面等着。我用目光安抚了一下十三郎,快步追了上去:“君子,小可的名气这么大了么?”
  “听长官说狐先生身形矮小,皮肤黝黑,弱不禁风,面相上看有些像狐狸,不类我赵人”他笑道,“故而认得出来。”
  你丫给哥等着!
  还有你丫丫的长官!
  

风起沙丘 第8章 第八章 楼缓
  我以为战国时代是一个火与血的时代,不会有那些雅致的东西出现。即便要出现,也不会出现在赵国这种苦寒之邦。等我穿过两道门,走进平日不对外开放的内院中,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何止是错了!简直亮瞎了我的氪金狗眼!
  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是种满了齐腰高的灌木,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没有邯郸常见的高楼危台,却是屋舍井然,亭阁林立,着实有一番雅致。地上铺着干净得发亮的石子,好像每一粒都有人打磨过一般,光是想想自己要踩上去就觉得是一种罪过。
  那兵士在门口告辞而去,让我自己往里走。一缕若隐若现的琴声在园子里飘荡,我只觉得像是来到了仙境,放轻脚步循声走了进去。
  穿过曲径,几株领春木让开视线,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小的人工湖静静躺在那边。临湖有高阁,以我的视力可以清楚看到一个歌姬的背影。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来到阁下,作揖道:“邯郸狐婴,拜致阁下。”阁下侍卫上来取走了我的佩剑,双手放在剑阁上。一般人家谁会在水阁之外置剑阁?显然上面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上面很快就传来召见的意思。我上去一眼就看到了湖光粼粼,一个貌美歌姬抚琴,两排乐工配乐,正主位上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宽衣博带,头戴纶巾,手扶酒爵,冷眼看我。
  我伏下头,小步上前道:“不才狐婴,不知尊驾有何见教。”
  “你可认得我是谁么?”那人声音倨傲。
  我顺势平身抬头,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面露怒色,我方才笑道:“恭喜尊驾,小可认不出来。”
  那人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好恭喜的?”
  “这世间只有体态佝偻,驼背瘸足,举止粗鄙,容貌丑陋,大异于常人者,方能被人一眼认出。”我朗声道,“不才看了良久,发现尊驾与常人无异,虽认不得你,却还是得恭喜尊驾没有长成那副模样。”
  “小子敢尔!”那人暴怒而起,一摸腰间,没有配剑!他手指左右道:“居然敢戏辱某家!拉出去烹了!”
  我放声大笑!
  不要小看笑。笑的威力是巨大的!从先秦两汉到三国魏晋,只要当权者要杀人,将被杀的人哈哈大笑,就能获得一个最后陈述的权力,往往就是最后一席话让他非但免去了斧钺之刑,还能一跃成为座上贵宾。
  果然,已经抓住我双手的侍卫也放松了力气,只是虚虚拉住我。
  “你笑什么!”
  “笑你不自量力。”我道。
  那人原本面如冠玉,现在被我气得像是煮红了的龙虾,怒喝道:“真当某家杀不得你么!”就在他大手挥起的时候。我厉声喝道:“一介傀儡,敢杀真壮士耶!”整个太阁上都安静下来,良久才听到一声拨弦的声音。
  那人缓缓放下手臂,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等他款款落座,方才松了一口气了,刚才好像有些棋行险招。
  不过还真刺激!
  “某乃上大夫楼缓!”他徐徐道,“你这山野愚夫,还以为某家不敢杀你么?”
  我摇了摇头,环视他身边左右侍卫,道:“有真豪杰在此,一个上大夫也敢大呼小叫,动辄烹杀处士?”
  等我再次环视侍卫之中,有些迟疑起来。如果楼缓是要见我的那位大人,他坐在这里应该是佩剑的。能让上大夫解剑的,除了赵王只有赵主父。赵王才十四岁,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主父赵雍倒是有cos癖,动不动装个侍卫随从之类的,乃扮猪吃虎的鼻祖。尤其是这些侍卫,一个个精光内含,稳如山岳,显然不是楼缓一介词臣能够调教出来的。
  但这些侍卫身上的气都不自然。他们有罡气有霸气,有血气有勇气,但是缺了一股统领千军万马的自信,各个严谨得如同木偶铜人。我将目光放远,越过那些垂着头的侍者,望向乐工之中。
  楼缓对面的歌姬依旧拨动着琴弦,琴声如流水一般在静谧得吊诡的水阁中洒落。
  找到了!
  我几步上前,拜在一个身高七尺,皮肤粗糙,发髻散乱,身穿褐色深衣的乐工面前。
  “臣,相邦肥义门下狐婴,大礼参拜主父。”
  靠,真要认错就糗大了。
  你快动一下呀!
  都被我叫破了,别硬挺着了!
  速度出来与我君臣相认吧!
  赵武灵王!
  你丫再不动小心我沙丘不救你!
  真不救你咯!
  求你了,快说平身……
  ……
  “免礼。”那乐工,嗯,主父赵雍,总算开口了。
  呼呼,短短几息之间,对我来说就像是数年之久一般。
  我起身,与他对视一眼,再次躬身到地,依礼参拜。
  主父边走边脱去乐工的深衣,露出里面的一身劲装。整块的犀牛皮,针脚细密地封成胸甲,中间有一块铜质的护心镜。窄袖长裤紧紧包裹着身上的肌肉,看上去精悍果决。我曾无数次想过赵武灵王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会面却让我觉得好像见过无数次一般。
  他长着赵人普遍的国字脸,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眼睛不大,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不过现在他的自信因为我而有些不足,蒙上了一层疑惑。
  “你是如何认出寡人的?”
  “丈人立于乐工之中,卓卓如仙鹤之在鸡群,怎么可能认不出呢?”我想了想,还是没把“夜空中的月亮”、“黑暗中的导航灯”之类的比喻拿出来,剽窃一个鹤立鸡群的成语就够了吧。
  武灵王好像挺高兴,把楼缓赶开,自己坐了主座。
  “听说是你力劝肥义接纳楚槐的?”主父坐定,举起酒爵,示意我也就席。
  我躬身表示谢座,入席之后方才道:“臣只是分析了一下纳与不纳的后果,全是相邦自己决断。”
  “分析?”主父笑了,“看你小小年纪,不是猜的吧!”
  靠!哥两世为人,年纪还小么?你是在说哥营养不良的事吧!
  “大道施行,事事连环,有果有因,智者不以鸿毛为轻,故能洞察毫末。”我直接用师父的话应对道。
  “这话很耳熟啊!”主父突然侧首,好像在回忆什么。
  不会吧?这是师父在深山里跟我说的呀。
  “这是鹖冠子所言!”他总算想起来了,拍案道。
  我松了口气,道:“的确是家师所言。”我一直觉得师父头上插着鸟毛很难看,但不得不承认很有辨识性,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能记住他的鸟毛,叫他“鹖冠子”。
  “你是鹖冠子门下弟子?”主父指了指身边,“上座。”
  左右侍者麻利地在主父所指的位置铺好坐席,端上餐案。我坐了过去,道:“小可随师尊在山野隐修十三载,今年方才下山。”
  “为何不见王而入相邦门下?”主父似乎有些不悦。
  “臣一无所长,不过就是混吃等死而已。家师与相邦有旧,故而托他照顾。”我道。
  主父沉吟不语。
  我知道你想夸我,放心夸吧,我不会骄傲的。
  “虽是实情,但也应当荐于王庭。”主父道。
  实情你妹!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谦虚了!
  “主父,此子虽有小才,性情却不堪重任。”楼缓在一旁进谗言道。
  好吧,我也不指望堪什么重任。哥回到邯郸就可以混社会了,谁喜欢你们的爵位?谁知道现在距离秦始皇出生还有多少年?要不哥也来玩个一本万利的游戏?
  主父不置可否,问我道:“下一步你将如何?”
  “等楚槐康复一些就回邯郸。”我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拿着公费在外面花天酒地。好吧,虽然那钱是十三郎付的,但我的确从相邦那里拿了经费。
  “他?”主父嗤之以鼻,“你先不用着急回去。做我随从,去趟秦国。”
  我很想问一下,我对你有效忠义务么?我是肥义先生的食客呀!
  算了,看看那些百战精兵,我还是不要问这种问题了。希望十三郎回去之后能把我们的事业先搞起来,不要浪费时间。等以后有钱了,哥才不在赵国蹉跎呢!师父啊,为什么不让我去卫、郑呢!
  “既然你是鹖冠子门下,可分析得出我等此行秦国的目的?”赵雍斜眼看着我,饱含笑意。
  这就比较难说了,对于赵雍来说,国事考察很正常。不过自从秦国拘禁了楚王之后,诸侯谁都不敢跑到秦国的土地上跟他们会盟了。即便武灵王再神勇,也不会做这种蠢事。而且他出现在这里,中山前线已经搞定了?
  我心中闪过一道闪电,将一团浆糊般的大脑照亮了那么一瞬。就是那么一瞬的功夫,秦国、赵国、函谷关、中山灭国诸多事件如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串在了一起。
  

风起沙丘 第9章 第九章 秦国相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主父正对面。等他目光凝视我,并且面露疑惑的时候,我一个转身向楼缓拜了下去。
  “见过丞相。”
  我很高兴看到两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战国时代的宰相权力之大远过后世,一旦配上相印可说是走到了士人的高点,再上去就只有列土封君了。传统上华夏诸国都称为相邦,楚国因为历史原因一直称令尹。秦国原本也是设的相邦,为了表示与众不同,武王二年初置丞相取代了相邦这个官职。
  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上看,这件事应该还是秘密吧。
  我拜完了楼缓,回到坐席坐定,悠悠然夹起一块烤肉放进嘴里。到底是王室的手段,这烤肉还用蜜汁浸过,咸中带甜,入口即化,十分好吃。
  “你是如何知道的?”主父面带疑色。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首先,现在秦国的处境很糟糕,估计自己也知道函谷关守不了多久了。齐、楚、韩、魏都铁了心要让秦国好看,这个时候不快点讨好赵国还等什么?等赵国灭了中山腾出手过来凑热闹么?
  中山一灭,赵国再无心腹之患,刚打完仗的大军随时可以往西折南,绕过函谷关直奔关中。事实上这个构思不是我想出来的,在山中读书的时候,庞煖就曾对于诸侯反复攻打函谷关表示过疑惑。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在那么个地方跟秦国死磕,北面那么宽阔的国境线,散步都过去了。
  秦国连函谷关都守不住,会用什么来贿赂雄才大略的武灵王呢?只有国政了。任命盟国的大夫为相邦,这是目前正流行的结盟方式,表示自己在国家政策上全听盟友的!之前赵雍和宋国结盟,就是派了仇郝去当相邦。
  秦国现在让赵国派人来当丞相,做出与赵国结好的姿态,既稳住了赵国,也警告魏韩齐三国不要得寸进尺,一举两得。
  楼缓身为上大夫,差不多是做丞相的爵位。武灵王直接从前线来到晋阳,其实跟楚王无关,只是想混在楼缓就任队伍中去打探一番秦国的虚实吧。
  我缓缓说完,面前的一盘蜜炙肉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主父看看我,又看看餐盘,目光再回到我身上,低声道:“早听肥义说狐婴不守常礼,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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