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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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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上海人一般都是这样,太懂人情世故,即所谓的拎得清。他不麻烦你,但也不想你去麻烦他;他不愿你去占他便宜,也不会来占你便宜。基于以上的思维方式和处事原则,五月请了他吃饭,他绝对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所以就送五月巧克力和玩偶。
  五月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推辞,爽快收下了。正要和他分手回家,他却又突然说:“八神桑叫我去你们公司员工公寓看一看环境,好更新一下我们的登记资料。”
  钱沐这话一出口,大概连自己也不信,脸慢慢地就红了。五月跟着笑了,说:“今天有点不方便……”
  钱沐脸皮发烫发红,却并不气馁:“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五月歪头考虑,在心里把自己和他的可能性分析了几遍,说:“要么下次。”
  钱沐追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五月就笑:“最近比较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钱沐还要问个确切的时间出来,却见一旁窜出个女孩子,把五月一把拉过去,和她叽叽喳喳咬耳朵。
  金秀拉睡到日头偏西,才舍得下床,晃到小区门口来觅食,看见五月和钱沐,把她拉到一旁问:“男朋友?怎么不带回去斗地主,姐帮你掌掌眼。”
  五月忙摆手:“怎么会?帮忙找工作的猎头,来调查客户满意度。”说完,忍不住就想笑。
  金秀拉说:“是不是填完问卷调查还有玩偶送?喂,帮帮忙,别给姐们来这套,咱们好兄弟之间什么话不能说?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眉清目秀,又高又瘦,和你挺配。你要是不承认,我可就出手了啊。”果然就过去和钱沐挤眉弄眼地笑,“姐过年准备换工作,有名片不?留一张?”
  钱沐听出她是玩笑话,脸又红了红,赶紧放下包,从怀中摸出名片夹,一本正经地发了一张名片给她。她对五月扬手:“姐们,机不可失啊——”
  钱沐去地铁站之前,再次问五月:“下周行不行?你们这边的世纪公园下周有个菊花展,我们一起去看看?”
  五月想了想,说:“好。”
  周一,早上八点半不到点,五月进了办公室。时间还早,其他同事都没来,只有泽居晋端坐在办公桌后。她去替他泡来乌龙茶,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早上好”,然后偷眼看他脸色。
  泽居晋坐得久了,这时就转动了一下脖子,对她的脸仔细看了一看,她脸色还好,白皙里透着淡淡的红,看着比办公室里任何人都健康。他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转,并未作过多停留,回了她一声早上好,接着就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从始至终,对周五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
  五月这才算是缓了一口气,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又有幸好有他在的安心和感激,还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些和他拥有那样一段经历那样一个小秘密的窃喜和感动。
  五月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看看他,想想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心口一热,又想掉眼泪,不敢多想,赶紧把他那晚借给她擦脸的手帕拿出来,轻轻放在他手边,轻声说:“周五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中国有句老古话叫做大恩不言谢,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人家的救命之恩,岂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能报答得了的?五月心里其实很想以涌泉相报什么的,但明显的,人家根本不需要,救她本来也只是举手之劳。
  而日本人的规矩就是,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至少要道谢两次。她算上今天已经道谢了两三次,但她认为这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心意,就郑重其事地表了一下忠心:“我,我会努力工作!”
  泽居晋眼皮未抬,嗯了一声,拿起手帕,顺手把台面和电脑屏幕抹了一把。


第98章 22。8。28
  什么意思?她只不过才用来擦了一把眼泪,仔细洗干净又熨烫过的,晓得他不一定会再用,但是当面就被当作了抹布,还是让人有点出乎意料。很想问问他,作为日本人的礼貌呢?客气呢?为什么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对她却是这样?嫌弃就嫌弃好了,干嘛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窃喜和感动转化为无语和一点点郁闷,回去翻翻台历,离试用期结束只有半个月了,竖起拳头,对自己悄悄说了一声:“钟五月,fighting!”
  因公司董事会召开在即,周一这天,泽居晋的工作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和各董事会成员会晤,下午需要陪同大和田接待来社视察的客户,送走客户后,还有一个决算会议要他主持召开。因为事情太多,他决算会议上要用的报表来不及做,就把两张相对简单些的税负分析表交给五月做。
  五月工作也不少,要翻译一份财务报告,还要扫描一批增值税□□。税务局的专管员也打来电话,叫她去税务局开个培训会,另外,决算会议她也要参加,因为她担任翻译。一堆工作当中,泽居晋的税负分析表要紧急一点,她就把自己手头的工作搁置一旁,先专心去做老板交给她的工作。
  日本人大都能做一手漂亮的表格,不管内容多平淡无奇,但表格样式一定要做得极其复杂,如艺术品般美观,令人叹为观止。五月一直对自己的Excel水平引以为傲,但自从见到泽居晋所做的那些表格后,马上把自己的那些自傲自负的小心思收了,然后偷偷研究他的报表,学习他的技巧,今天更是偷师的大好机会。
  她这边正忙着呢,总经理秘书米莉过来,把一厚摞资料往她面前一放,笑吟吟道:“小钟,这是董事会资料,明天公司董事会上要用的,帮我中日文各复印三十份来好伐?”
  自五月初进津九工作时,米莉就爱跑过来支使她做些杂七杂八的零碎活儿。诸如复印资料,帮忙给几个日本人订日料餐厅的定食,帮忙打个电话叫个快递等等。这些大都是米莉自己的本职工作,但她嫌麻烦不愿意做,就跑过来叫五月帮忙。五月工作太忙的时候,她就娇滴滴地给肖系长灌迷魂汤:“肖老师,肖哥哥,我要借你们翻译小姑娘去帮个忙,做点事情,可以伐啦?”音调甜蜜蜜,嗲兮兮,迷死个人。
  肖系长浑身酥软,晕晕乎乎,怎么样都可以。
  开始时,老好人五月本着互帮互助的精神,也想快一点融入到同事之间去,所以不论大事小事,只要米莉开口,她都愿意抽时间帮忙。但是时间长了,她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
  五月的热心和谦让,换来的只是米莉的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她的工作最近日渐繁忙,心里对于米莉的行为愈来愈反感的时候,二人之间却已经形成固定模式,米莉不想做的事情就统统来找她,而她就像被温水煮了太久的青蛙一样,越来越难开口拒绝人家。
  吕课长教她:“不想帮她的忙,直接说就是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下次我来和她谈谈。”
  五月是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为难的老好人性格,所以才会拿米莉没有办法。以她的性格,自然也不愿意叫吕课长来做这恶人,使他和总经理秘书之间产生龃龉,只好支吾说:“好的,我下次找个机会和她说。”
  然而,有好几次,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总也说不出口,所以就一直这样拖到了现在。
  这次董事会也是,准备资料等原本都是米莉的工作,却跑来叫财务的五月来做。五月心里不高兴,感觉厌烦无比,嘴上却客气说道:“我这里正忙,你先放一下,我等下忙好了再去帮你复印。”
  米莉看她没有马上去给自己办事,也有点不太开心:“我这个急着用,今天上午之内必须复印好,理好,用回形针别好。中日文各三十份,共六十份,别搞错了哦。”
  五月生自己的气,键盘敲打得啪啪响。米莉回到她的座位上,从抽屉中取出指甲油,一边涂,一边和人事小唐妹妹说闲话,讨论她的纪梵希小羊皮口红:“……这是我母上和她闺蜜去巴黎旅游时给我带回来的,感觉颜色比我上次香港带回的那支要正。”
  小唐妹妹惊叹:“上海不一定能买到这个色号,上帝,这个颜色好衬你!”
  然后办公室里的一群大小婆娘就纷纷跟着附和,把这个纪梵希小羊皮口红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总之全宇宙只有米莉她一人才配用这个颜色。
  小杜就伸头过来,和五月取笑那群婆娘:“她们其实没有听懂,米莉这次想炫耀的不是口红,是她的母上。”
  米莉其人,三十上下年纪,姿色中等偏上,爱名牌,爱打扮。托她的福,五月现在对泽居晋每天上至领带,下至皮鞋的品牌无不清清楚楚。比如他今天穿的是西装是意大利的一个叫做Neil Barrett的牌子,手上戴的是朗格腕表。
  因为津九女职员的工作服都是统一发放的藏青色西装衣裙配蝴蝶结,衣服上整不出花头来,米莉就折腾自己的头发,一个月之内的发型和首饰绝对不会重样。她每天都收拾打扮得艳光照人,办公室里一群朴素惯了的黄脸婆们难免就要艳羡地夸她几句,赞美她的化妆品和包包。
  一般女人被这样夸,肯定就要说起包包首饰的价钱了,说这个要几钿,那个要几钿,贵是贵得来要死,哦哟,两只手该剁了。但米莉不,米莉从不谈论价钱,她会对奢侈品本身一笔带过,强调和这件奢侈品有关的时间地点和人物。比如:这是我父上前两天去瑞士公干时给我带回来的小香。他连问都不问我,自说自话就买了两只回来,我根本不喜欢好伐。
  又比如:我上次去和我母上去参加她们公司的酒会,我母上抽奖抽到了这条项链,她对卡地亚这个牌子不感冒,就当场丢给我了。等等。
  五月这些外地人的父母自不用说,正宗农民有之,城乡结合部的小摊贩有之;上海同事们的父母,和米莉父母差不多年纪的,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经历过上山下乡,下岗失业,是最苦的那一代人。这代人下岗后,就去外面做做保安司机阿姨收银员;或者干脆失业在家,每天晚上去跳跳广场舞;一大早蹲守到超市门口,等超市开门去抢特价鸡蛋大米;菜市场里为了一把小葱几根香菜能和人吵到天翻地覆。
  这些人的父母如何能和米莉动辄去瑞士公干的父上、拥有一件办公室,时常和闺蜜去国外旅游的母上相比较?津九也颇有几名靠拆迁分到十套八套房子的拆二代,这些人家的家产动辄上千万,但在米莉面前,却不免一样的自卑。
  所以小杜和五月讨论下来,认为米莉着实炫得一手好耀。论起炫耀的本事来,她若称第二,津九没人敢称第二。
  米莉一边和一群婆娘说闲话,谈论自己的化妆品衣服包包,一边留意五月那边的动静,看她那里忙了半天,还是没去复印资料,就有点急躁起来,起身过去找她说话:“还在忙啊?我的资料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啦?”
  五月马不停蹄地忙碌到现在,本来就有点急躁,听她这话后,心里火气渐渐上升,想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又想,人善被人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为难,还是抬眼看她,认真说道:“米莉,不好意思,我今天一堆工作,实在是来不及,你要是急用,只好自己去复印了。”说完,把一摞资料推到她手边,转头看自己的电脑屏幕,不再去看她的脸。以为她要当场翻脸了,谁知人家不,人家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只蝴蝶发卡来。
  米莉被五月一呛,反而露出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可爱的蝴蝶发卡,说:“哦,你忙就算了,等会有空再去复印给我也可以。对了,我昨天去逛街,看见一个蝴蝶发卡很漂亮,给你也带了一个,喏。”把蝴蝶发卡递到五月面前,“漂亮吧?来,我给你戴上。”
  不由分说,把蝴蝶发卡戴到五月的发辫上,然后左右打量:“挺漂亮的,送给你了。下次看见好看的,再给你带啊。”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拿得起放得下。说难听点,就是有多张面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从来不是五月的强项。五月实在吃她不消,就把自己做到一半的报表保存好,抱起她的资料复印去了。
  一个半小时过后,五月把六十份资料复印完毕,一一整理好,送到米莉手里。米莉来来回回数了两遍,确定是中日文各三十份,份数、顺序都没错,这才看五月一眼,对她说了声谢谢。目的达到,又变回到原来那个高姿态的米莉了。
  泽居晋接待完客户回来时,五月的两张报表才刚刚做好,来不及细看,赶紧就打印出来拿去给他。五分钟后,他招手,五月过去:“报表可以吗?”
  泽居晋问她:“你做好有检查过吗?”
  五月说:“哦,不好意思,我怕你急用,就草草检查了一遍,没来得及细看……”
  泽居晋抬眼看她:“你一上午就做这两张报表,还会来不及检查?”把报表往她面前重重一摔,“这就是你努力工作的成果?”


第99章 22。9。28
  五月小声辩解:“米莉叫我帮忙复印董事会的资料……”
  泽居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自己的工作都完成不了,竟然有时间去帮别人的忙?你来公司这么久,都没弄清楚自己的工作职责?!你是为了帮助她、为她做杂事而招进公司的?办事主次不分的部下我也不需要,明白?!”
  泽居晋在工作时间里,不轻易笑但表情也不会太严肃,总是一副很淡定很斯文的样子。凭五月对他的观察,他挑一根眉毛就是有点怀疑和不太确定,两根眉毛都挑起来,就代表生气了。
  刚才他和五月说完这话的时候,嘴角紧抿,两根眉毛挑起,五月就知道他是真怒了,心中惶恐又难过,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话,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难处:“米莉是公司的老前辈,而我,却是连试用期都没过的新人……而且又养成了习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她,所以……”
  泽居晋皱眉,眉梢高挑,摆手示意她住口:“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德,事事替别人着想是你的优点。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凡事要适度而行,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懂不懂?”用手指在办公桌上虚划了一条线,“太过谨小慎微,想要讨好所有人,把握不好这个度,很容易就越过这条线,一旦过了这条线,非但不会得到别人的尊敬,反而还会被人看成老好人和糊涂蛋。所以,借口不用再找,问题的根源就出在你自己身上,明白?”
  老好人和糊涂蛋五月低头:“明白。”
  她的性格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心里其实全都明白。
  从小到大,她都处在爸爸的强势管理下,即使明白爸爸一言一行都是错的,但幼年的她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只能选择顺从,否则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读书上学时,经常也能听说同学的父母吵架打架,有的同学就敢和妈妈一起对抗爸爸,她心里很是崇拜和羡慕人家,她很想向人家学习,可当爸妈两个人再次争吵打骂时,她还是只敢瑟缩在房间角落里捂着耳朵,偷偷哭泣,暗暗祈祷,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他们哪怕顾及到自己一分,能够停止吵闹,和好如初。可是,她的祈祷从来就没有管用的时候。
  爸妈多年的争吵打架,妈妈长达两年的出走,以及妈妈出走后她心里时时刻刻的自责,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爸妈和奶奶所期待的男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给她的性格留下了深深的、难以磨灭的烙印。
  这些消极的、几近毁灭性的影响使她长大了走向社会后,遇到事情首先不想着解决,而是急于逃避现实。除非被逼上绝境,除非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绝大多数时候,她一直都是那个说话不敢大声、软弱又内向的女孩子;是那种再怎么伪装,再如何被人夸奖可爱聪明漂亮,骨子里却始终自卑到无可救药、过分在意别人的感受,想要讨好周围的所有人,想要得到被人的关注,却又害怕别人眼光的可怜虫。
  泽居晋无视她说话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无视她泪水已经一颗一颗落到他的办公桌面上,冷冰冰道:“报表拿去重做!”
  五月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独自坐在电脑前重新检查报表。吕课长安慰她:“咱们的新老板年纪轻,架子却大……别急,慢慢来,我年轻那会做了几年出纳,有一次,小金库里少了一分钱,我找来找去找不到,想要自掏腰包垫上去,好早点下班回家,谁知被我老领导臭骂一顿,最后财务部门的几个人一起陪我找到半夜,这才把账做平。所以说,老板其实也没错,我们做财务,成天和数字打交道的,马虎不得,态度还是严谨一点好。毕竟,每个数字之间都有勾稽关系,一个数字错,后面步步错……”
  肖系长拿起其中一张错误的报表扫了一眼,忍不住和小杜等人添油加醋道:“就错了一个数字而已,对他来说,改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非要叫五月回来自己找错处。你看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要从头到尾核对一遍,照这个速度,到下午开会前都不一定能抓到错处,可怜不可怜?”
  眼梢瞄到泽居晋也起身离开位子,音量开始放大,把报表上的错处指给五月看:“喏,你错在这里了,你报表上的日文我虽然认不大全,但我一看数字就知道,你这个营业税金额不应该是含税的,把税额减去,重新填进去就行了,简单来兮的。我就跟你说,日本人都不近人情,一个两个坏得很,现在体会到了吧!”
  他帮忙指出五月的错误,五月非但不感激,反而跟他急眼:“我要自己找出错误呀,只有这样,我才能印象深刻,下次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呀!”
  肖系长气得把报表一丢:“得,得。不得不说一句,你这种工作态度虽然是值得表扬的,但是我告诉你啊,思想防线的失守也是很危险的,可别被日本人带坏了啊!”
  等到大家都吃好中饭,三三两两回到座位上时,五月报表终于做好,小心翼翼地送到泽居晋的手中。他拿到手里,略看了一看,再一挥手:“可以了,谢谢。”
  礼貌是礼貌,冷淡却也冷淡。但好在,看向她时,眉头舒展,脸色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又成了她平常见惯的斯文上司一个。
  五月独自去了食堂吃饭,黄栋梁看见她,忙又替她把本来并不凉的饭菜热了一热,亲自给她端到桌子上来:“今天怎么来晚了?”
  五月还在出神,人有点心不在焉,就随意支吾了他一声。谁知他并不走掉,反而在她面前坐下来,说:“小钟,慢慢吃,别急,对胃不好,啊。”说着话,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快葱油饼来,“你们山东人爱吃面食,这是我特意、悄悄给你做的。以后想吃什么,和我说一声就行,我二级面点师,什么面食都做得来。”
  五月想静静想一会心事都不行,听他聒噪了半天,才插上一句话,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不用了。”
  食堂吃好饭,回到办公室,没过两个小时,正忙着,食堂黄栋梁又送了一个手抓饼下来给五月。他那一块新鲜出炉的、焦黄酥脆的手抓饼一掏出来,混合着葱花和白芝麻的香味立刻就弥漫了整间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伸着鼻子乱嗅:“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五月大窘,恨不能躲起来,把黄栋梁殷切递上来的手抓饼推开:“办公室里禁止饮食,不好意思,请你拿走。”
  黄栋梁说:“咳,这个规定我知道,你看可有人遵守?根本也没人遵守,不用怕,啊。我是担心你,看你中午好像食欲不大好的样子,饭菜没吃下去多少,所以花了半天时间,给你做了个手抓饼,还给你加了葱。来,拿去呀!”
  吕课长及肖系长等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开始偷笑。
  五月死也不伸手接黄栋梁的手抓饼。黄栋梁一看五月红了脸,当她不好意思,把手抓饼往她电脑键盘前一放,笑道:“先吃着,我那里还有卤肉,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拿来,卤肉喜欢吃吗?要不要来一点?”
  小杜起哄:“啧啧,我们财务课人多着呢,怎么我们都没有?卤肉我喜欢的,小聂也喜欢的。”
  小聂点头附和:“对,对。猪头肉、猪尾巴、猪下水都喜欢。”
  五月呆坐在办公桌前,眼睛木木然地看着电脑屏幕,耳朵里听着黄栋梁和小杜小聂大谈猪头肉和猪尾巴的美味。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显示决算会议时间的到了,她准备好做会议记录的笔记本和水笔,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老板,但老板泽居晋已经抱着一堆资料,拉开座椅,离开了位子,经过她和黄栋梁身边的时候,对这二人扫视一眼,一脸漠然,转身走了。
  ===========================================================================因上一回缠枝莲纹瓶的事情,凤楼与美婵一顿争吵,卿姐儿受惊生了一场病,一直在东院养病,有许久一段时日没有到月唤这里露面了。前几天病是养好了,奶娘因着美婵生气,不敢带卿姐儿去找月唤玩耍,今天好不容易等到美婵回娘家去做客,就带了卿姐儿过来了。
  奶娘嘴上说是卿姐儿吃不下饭,想来请三姨娘哄一哄卿姐儿,实则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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