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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5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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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氏兄弟一起用希冀的眼光投过来,都是眼巴巴一个意思,您请回,这里庙小,呆不下能耐大菩萨。

    酒?

    萧观让提醒,把手上皮袋再晃动,送到耳边听听,遗憾地道:“说半天的话也没再控出几滴,还真的没有。”想到龙怀城还说他尽兴,萧观对龙三又是指责:“既然我儿子送你,我儿子多大方,你怎么不多带回来。”

    龙三很想拿脑袋撞墙,就是这里找不到墙。大叫冤枉:“也没多送是不是?只给一袋子。”

    王爷听过欢喜不尽:“好儿子,会把家,不是什么好人,一袋子都嫌多。”龙三瞪着他的大嘴,从大嘴往下移,瞪到萧观的肚子上。

    再少给点也真不错,至少你喝不到。

    萧观看得懂,但他会难为情吗?毫不脸红,毫不羞愧,说一声:“给。”把个空皮袋往龙三手里一塞,大步往帐篷门走去。

    陈留郡王等无声松口气,这骗酒的总算离开。见守帐篷兵打起帘子,萧观一脚帐内一脚帐外的时候,骤然回身,面上风云再起,喝问龙三:“你在京里和葛通聊过没有?”

    龙三纳闷儿,葛通称王的心路人都知道,王爷肯定不答应,但你问我,我也左右不了他。就说:“见过一面,没聊过。”

    估计这一块儿内营里都能听到王爷的咆哮:“想瞎他的心!失心疯病没药医!想在我眼皮下面挑事端,等我见到他,让他休想!”

    葛通不在这里,陈留郡王和葛家也没交情。都知道萧观这是吼给大家听,敲山不一定震虎,一把子先都震震。为哄他赶紧走,一起答应他:“是。”

    “还有项城郡王!不要脸的东西!请罪折子写十几个皇上才放过他,月底不回,下个月就回。都不许学他!”

    龙氏兄弟为送神,道:“是。”

    萧观最后把东安、靖和二世子也大骂几句,还是声闻十里的高嗓门儿:“老子英雄儿好汉!东安郡王也罢了,靖和郡王也罢了,打仗不怂,偏生出一对脓包蛋,看我好好收拾他们!”最后一个字干净的吐出,这才真的离开。

    ……

    帐帘子重新放下,龙三犯糊涂:“管他收拾谁,作什么跑到姐丈的帐篷里骂,有人听错,还以为姐丈怕他。”

    龙六龙七龙八一起冷笑:“他就是这个意思!”陈留郡王更是板一板面庞。龙三忙打听:“有故事听?快告诉我,我和二哥不在,出了什么事情?”

    大家争着说:“前几天,京里圣旨到来,说项城郡王和两个脓包世子,王爷也没有骂错,真的是脓包,在京里没袭上王爵,命他们还往军中来。当时王爷就大骂一通,当着所有将军们的面。”

    龙三倒抽一口凉气:“他这是立威不是?”

    “岂止是立威?三哥你想想,以前的排名,东安、靖和、定边和姐丈。定边老东西死得呱呱叫,东安靖和自刎,他家的世子你我还不知道,别说跟王爷不能比,就是跟咱们也不比。姐丈这就居于上位。”

    龙三按自己脑袋上一巴掌:“这么明白的事情,我倒还问。”也是不服:“王爷这是想拿下姐丈,他从此军中横行。”

    呼一声:“姐丈,咱们别软。现在还有哪个郡王敢跟你攀比?你有志哥儿忠哥儿念姐儿的亲事,有太后,有小弟,有加寿,”在这里笑得鬼兮兮:“还有王爷的儿媳妇小加福。咱们是赢定了。”

    陈留郡王微笑:“不说这个,横竖他是要军中横行,横竖呢,有项城和两个世子头皮好捏,他捏得不过瘾,想往我这里来,我也不是好揉搓的。横竖呢,还有葛通要划出一个郡王大旗,让他对付去吧,我乐得听你来说小弟。”

    让龙三坐下,他往书案后寻座位。还没有坐好,先迫不及待:“说说小弟好不好,再说说我的孩子们。”就王爷一个人挂念孩子们不成。

    龙三笑眯起眼,但还是先把志哥儿三个孩子说过。最后再来说袁训,他眼睛就快没有缝隙:“小弟家的大门呐,”跟龙二在家里面对老国公是一个模式。

    “小弟兵部尚书呐,”

    ……。

    兄弟们聚精会神中,龙三最后道:“有个事儿啊,得提醒在前。小弟如今是尚书,管着我们。新官上任三把火,往谁脑袋上烧呢?烧王爷,他那大脸烧起来多麻烦。只能是你我兄弟们扛着。”

    又献世宝似起身,往陈留郡王面前一揖:“姐丈听我良言,要是小弟烧到您头上,自家人,您千万耐着些烦儿。要知道小弟稳坐京里最要紧。”

    听上去在这里的人中间,他和小弟交情最大。

    “啐!”陈留郡王迎面一口,骂道:“我倒要你交待!我交待你还差不多!”龙三嘿嘿:“这不是为了小弟,为了小弟哈。”

    ……。

    过上几天,龙二到来。陈留郡王和龙氏兄弟们照样认真听他说上一回,对小弟一家的一点一滴都听不足够。

    岳母(姑母)袁夫人住的是什么地方?雕什么样的梁,画什么样的栋。

    老太太可算是大喜欢,不过她陪伴加寿在宫里好几年不走,虽然有皇后照应,但想来也不容易呆。这就可以放心的安乐,陈留郡王也说她是个功臣。

    袁训的从头发丝到脚指甲。

    宝珠弟妹又有了,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

    孩子们,一个一个的从调皮到睡觉,从吃饭到笑闹。说的人嘴角噙醉,听的人也醉意醺然。就都没发现龙二有心事,他在开心地笑时,眼神儿也控制不住的在龙怀城面上飘。

    老八压根儿没看到。

    他袭了爵,觉得一生里再无遗憾。再往后,就是安生地光大门楣,偏生小弟又当上兵部尚书。换成任何一个龙氏兄弟都会想到自家,国公老八更是做好几天的梦。

    梦里是他把辅国公府又改成镇守武将,回回乐醒过来,见到帐篷依就,北风已动,还是原来身份。

    本来是内疚和受袁训宝珠恩惠而心系小弟,现在是小弟又能帮忙心系着上他。恨不能对袁训喝口水是左手握还是右手握都咀嚼出滋味来,没去注意龙二。

    龙二在回到自己帐篷后,知道大家全不知道。而自己要不是回家一趟,和母亲见面,也不能知道。

    ……

    那天他进家门,往父亲房里说到晚饭以后,老国公才肯放他走。他的孩子们闻讯进来,龙二把礼物给他们。

    小弟办的周到,从执瑜到加福全备上礼物,每一个孩子都有好几份儿。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加寿还有红包儿吗?

    龙二说有,大着呢,孩子们又担心那么大,加寿在京里还能讨足钱吗?京里的人肯给她多多的钱吗?

    把他们再满足一回,龙二奶奶是怕人说她想丈夫,相见过,没有多陪。宫姨娘却一直没到。龙二没放心上,反正他晚上回房睡,和生母住一个院子,有话可以尽说。就把父亲一直陪着,余下的酒全给父亲每天喝点儿,是活血的,他踏着月色回房。

    见高打门帘,姨娘和沙姨娘目不转睛看着他。叙过寒温,龙二怕她们没完没了问怎么脱的罪,说自己累了明天再说。沙姨娘回房,宫姨娘把他留下。

    讷讷难以启齿,好半天,龙二都急了:“全是小弟当家做主,知道您要听备细的,我说不明白。”

    一抹红晕染在宫姨娘保养得当的面庞上,她低下嗓音:“不是这个,是…。”羞答答问儿子:“你看出来没有?”

    没头没脑的,龙二愕然:“看什么?”

    “你在老国公房里呆上半天,我难为情进去,所以没去见你。你,就没看出来不成?”宫姨娘又是忍羞模样。

    龙二茫然:“有什么是我应该看出来的?”在宫姨娘盼望的眼光中,想想,一个一个的筛选:“父亲?他好着呢,也能喝酒了,把福姐儿女婿送我的好酒全占住。这也罢了,等我再写信问姑母小弟讨要,小王爷好说话。”

    宫姨娘提着他:“国公的身子岂止是能喝酒,还能有别的。”

    龙二摇头:“不能,我问过父亲,他还是起不来。但面庞红润,气色更好。他说旧年的老伤病养的也差不多,我为他喜欢。”

    宫姨娘恨儿子愚顿:“啐呀,还有别的,你竟然是个傻子。”

    龙二无奈,请母亲自己说。宫姨娘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羞色答答的,在儿子不耐烦说要走的时候,才挤出来话。

    龙二到现在也清楚的记得,当时烛火通明,地面看得一清二楚,是在房里也扫得纤尘不染。但听到母亲说:“国公夫人像是有了。”

    扑通!

    他摔坐一跤。

    起来都想不到,坐地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嘴里不歇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父亲他睡着起不来,”一气说上十几遍,宫姨娘恨的用帕子打他:“你真是个傻子!”

    ……

    把思绪收回,龙二眸光定格在帐篷顶上。他仰面睡在行军床上,长长久久的吁着一声,心里和那天一样,是从那天听说后,就乱麻一般。

    当晚和妻子同房,他都心不在焉,二奶奶好一通的怀疑,以为他在京里和路上相与混帐女人。

    老八他知道吗?龙二在心里纠结。要是老八知道他又要有个弟弟……。面色想来很好看。龙二跳起来,他憋不住,得找个人说说。

    和他最好的,一直就是龙三。

    龙三今晚巡营,可能是萧观嫌他带回来的酒不够,也可能是萧观喜欢他带来家中的酒,这就把他派上用场。

    巡营不是站岗要站在一个地方,是按时辰走动。龙二在他帐篷外面把龙三堵住

    没有看时辰,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巡逻的钟点儿,对着一身盔甲的龙三,龙二先问:“这就出去?”

    “有几个新兵,头一回当值我想先交待几句。二哥要有话你就说,还有一刻钟呢。”

    话说完,胸甲让揪住。龙三叫着:“哎哎,这会儿小弟没功夫陪你打架。”让龙二又塞回他自己帐篷,龙二也跟着进来。

    “老三,对你说件事情。”

    帐篷里没有烛火,让龙三出来前熄灭。但外面的篝火和灯笼光映照进来,还是把龙二影子打得长长的,黑乎乎暗淡的影子,同他面上的黯然有得一拼。

    龙三根据自己猜测问:“是父亲怪我们在京里呆得太久?”他乐道:“是小弟留我们,姑母面前尽孝,弟妹又有了,我们多呆几天,多陪孩子们,”

    “父亲没说什么。”龙二微抬面庞,龙三这才看到原来他不是黯然,他是说不出的思索。过于沉思,在半黑暗中看上去,自己误会成二哥黯然神伤。

    龙三咧着嘴笑:“那就好。”又问:“我姨娘病了?”龙二又摇头。

    “我妻子我孩子?”

    龙二硬生生让老三问笑,嘴角勾起,心里想的事情让打乱,和龙三玩笑:“都好着呢,你妻子你孩子,跟跟我孩子一样,追着我问寿姐儿好不好。”

    这样一说,自然就是没事。有事哪里还有心情淘气?以龙三再想,也就没有让人担心的的事情。龙三不多的担心化为乌有,轻松地道:“那二哥你说,你有啥心事?”

    忽的一笑,问出来和龙二奶奶一样的担心:“是你外面相与混帐女人,要安置上为难?”龙二啼笑皆非:“你胡说什么!”把龙三的短儿也一揭:“旧年里外面有混帐女人的,只能是你!”“嘘!噤声。”龙三吓一大跳。

    先把龙二制止,再就明明知道帐篷里没有人,也左看右看。龙二又要笑时,龙三轻呼一下,带足了后怕:“就是不在弟妹面前,这话也不能说不是?要是让姐丈知道,在小弟的信里写上一笔,还不让弟妹笑话吗?”

    即刻,就给自己找个开脱的话:“再说,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是了,就是这样,我又不是真动心思。”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

    一个袁训能带动好些人,龙二龙三进京以后,见到小弟鲜花着锦似的富贵,羡慕之余,有时无聊,推敲一下袁训,功夫高,生得俊,还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加在古代士大夫身上,不见得所有人耻笑,但也不算是逢人就赞扬的优点。会有人说好,但不是主流。就像有人对妾宠爱,只要不灭妻,也不会有人指脊骨。

    龙二龙三论到这里,主要是对弟妹宝珠宾服,认为小弟独守房中,在他们眼里算一段佳话。说着说着就歪掉,感叹袁训现在好,有弟妹一份儿功劳。再寻思自己们出息不大,是不是精神头儿全花在混帐女人身上?

    龙氏兄弟都英俊,就是不报身份,靠脸在外面混女人也行。当时随口的约定过在京里不逛院子,本来他们也不是为玩进的京,也免得让弟妹又瞧不上。

    这心思带了回来,所以龙三不肯承认。

    这就摆手,龙三示意龙二把这个揭过去,然后就等着他说话。

    龙二还想支支吾吾,多想一会儿再说。但龙三怕就要走,催促道:“这会儿不说,等我回来说吧。”

    龙二一声长叹:“好吧,老三,是父亲。”

    “我刚才问你,你说父亲好好的?”龙三疑惑,大有你为什么骗我的意思。

    龙二再叹一声,不是难过不是怅然不是忧愁不是……。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轻轻再道:“是好,”

    龙三释然就要笑,又一句话过来。“父亲是太好了。”

    “怎么总说不干净,话里还是有话?”龙三追问。

    龙二一横心:“母亲有了!”

    这帐篷里是地毡,不管厚的还是薄的,有一条可以保证,绝对不滑脚。比龙二在房里摔倒时的干净地面防滑的多。

    但,扑通!

    龙三怔一怔明白过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龙二去看他,见龙三满面懵懂,一脸的糊涂。大受惊呼中喃喃自语:“我的娘呐,”转念一想,又喜欢地道:“这说明父亲好了。”

    “父亲还睡着起不来。”

    龙三一吐舌头,不由自主说了一个字:“吓!”

    再呆若木鸡:“这事儿?”

    兄弟两个眼光对上眸光,龙三陪着龙二脑子乱纷纷。这算是嫡母巴着固宠?还是她几十年没有,想的慌?

    这事情太奇怪不过,不是兄弟们要腹诽国公夫人,实在是父亲都起不来,以兄弟们想,他哪有心思办这种事情?

    再说都知道人道主要靠腰,父亲正是腰不好,坐着都不能持久。久睡不是好滋味,以兄弟们想,不赶紧的养好,哪怕蹒跚走路呢?这又浪费腰力气,这可不是养病之道。

    龙三的脸上,也浮出不像难过不像怅然不像忧愁的心思,和龙二的一模一样,有点儿像黄土堆上,低低道:“医生看过没有?”

    “没有过明路,我也不能冲去小贺医生那里问。应该日子不会太久,我在父亲房里并没有看出来。回房姨娘对我说的,说中秋节那天,大家在父亲房里团圆吃瓜果,母亲一口也不吃。要说她以前没有这样的虚弱。姨娘留上心,更看出来她茶也不喝,一天到晚红枣红糖,有时候指件事情忽然去见母亲,说她手中茶碗里还有药滋味儿。只是因为父亲也喝药,也就难看出来她房里倒的有安胎药渣子……”

    龙三两眼乱转:“我的娘呐…。”

    “第二天请安,我看着也像。母亲举止动步都缓得多。我故意孝敬她秋果,她说怕秋凉没吃。”

    龙三晕晕乎乎:“老八知不知道?”

    “你看他像知道的样子?”

    龙三嘀咕:“他要是知道,一定天上地下的宣扬,说母亲得宠,哎!”龙三嗓音一重,腰杆子同时一硬,从地上起来,双手叉腰,满面不服:“不对啊,得对他说说,让他去信劝劝母亲。这不是打扰父亲养病?”

    “还养病呢,你知道我路上烦什么?”龙二想笑又忍住笑。

    龙三大为不满:“父亲好起来不要紧吗?再说,”把袁训也扯上:“虽然我们不答应父亲给小弟尽孝,但小弟还等着呢。这一出子算什么!我都想过,小弟一直的要接,父亲给他,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摆,但有一条,寿姐儿大婚,父亲还是要去的?”

    算上一算:“不知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大婚,太子大上五岁,难道做亲事不急?也就没有几年,也就要在这几年里好起来……”

    龙二忍俊不禁:“你算得不错,但家里人不是这样想。”

    龙三瞪大眼睛:“他们在想些什么?”

    龙二的心思回到那天,宫姨娘骂过他傻,对他说的一番话。

    ……

    “羞死人了,我一旦看出来,就和沙姨娘商议。她也说怀疑。老二啊,你自己想想,老国公还睡着…。”

    龙二打断:“这话儿子不陪您说。”

    宫姨娘又啐他:“我自己想行不行?论理儿,我也该想。我想,这是国公夫人守着老国公,守着个男人跟自己守着不一样,她熬不住。熬不住也罢,又霸王硬上弓,”

    当母亲的对着儿子说这个,说的要是别人也罢了,说的却是他自家父亲。龙二恍惚地听着,宫姨娘的话还是闪电似劈过来:“你说,这不是大家都有份儿的吗?如今她有了,她还霸着国公不松手?”

    龙二尴尬:“那您,您自己个儿去就是。”

    “我没那么不要脸,让人背后说我不放过病人!”宫姨娘骂过,又悻悻然:“我和沙姨娘约好,我们没有事情就不往国公房里去,不要给人话柄说凑上去。可真真气人,国公也不来找,全是她一个人占着,这还占个什么劲儿。”

    ……

    龙三总算明白过来,也直了眼睛:“哦哦!”恍然大悟:“这是家里又要起风云是不是?”龙二苦笑:“所以我找你商议,咱们是不是和老八说上一说?”

    说说雨露均有份儿,说说要不然让父亲安心养病?

    兄弟两个没有说出来,但你看我,我望向你,眼神都透着诡异。

    睡着也行?

    ……

    辅国公默默看着窗外,可以半天眼神一动不动。国公夫人静静看着他,也是可以半天不动眼神。

    除去眼神不动以外,两个人别的眼角面庞颜色全都活动不说,还一致整齐。

    国公把眼角抽一抽,国公夫人也跟着抽。国公把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国公夫人也跟上。国公轻叹:“唉……”眼神儿还是茫然不动。

    他不知道怎么和袁训说。

    这种没脸见人的心情,从老国公夫人说她有了开始。在龙二回家一趟,说宝珠有了,老国公更是觉也睡不着,反正他成天睡着,这会儿不睡那会儿睡,虽熬神思,倒对养病没太大伤害。

    他相信袁训知道以后,会为自己喜欢。但问题是,他喜欢的会是自己能下地走,自己其实还在床上!

    这,又有子嗣,但舅父我还是不能移动的话,可怎么表白?又让最疼爱的这个孩子怎么去想?老了老了成了色中饿鬼不成?

    老国公就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再回忆。

    他是马踏受伤起不来,按现在的话说,伤到的不仅仅是脊背骨头和内脏,还有神经。脊骨旁边神经多,神经传导受到影响,因此妨碍运动。坐,对身体来说也是一种动。还有就是腰骨受伤,他老国公坐都难支撑,更别提下床撑起身子。

    正骨张和小贺医生联手给他看,养着养着,中药都滋补。他还是不能起来,但有一处动了。

    辅国公夫人怕他褥疮,每天给他擦身子。她是新婚后不久就夫妻失和,房里也没有通房丫头,全是国公夫人自己搬动老国公。老国公的异样她看在眼中,一开始装看不见,后来见他天天是这样,怕他憋的难过,就……

    然后就……有了。

    然后老国公就没有一天是自在的,整天的搅尽脑汁想着解释。

    然后,老二回来说宝珠有了。

    然后,这个孩子是老九,可能和宝珠不差前后的生。

    国公面上继续红一阵白一阵,愁啊。有龙怀城的时候,家里谣言说他让国公夫人给办了,那不是真的。这一回却是真的。

    这可怎么见人?

    ……

    “婉秀应该不会怪,还是写信对她说说。”国公夫人明明知道国公滞在给袁训的信上,但她只能说的是袁夫人。

    老国公唉声叹气:“等等再写在信里面,你先常例写信,问声儿好,报声儿好。”

    妹妹当然不怪,只有阿训那里该怎么说呢?

    ……

    十月里,宝珠有些显怀。冬衣在这个季节上身,宽宽大大的,别人看不出宝珠身子。但太后、老太太和袁夫人每天转着宝珠好几转,太后隔一天就来一回,都看在眼中。

    更要宝珠不许劳动,好好歇息。

    宝珠从来乖巧听话,又有袁训只要沐休从不出门,不是重要客人上门,步步不离的守着,宝珠一天到晚在房里,要看孩子们,也是孩子们来看她。

    这一天晚上,加寿是睡在这里。一早,就早早地到床前辞别:“母亲,我去当家了。”

    小小的人儿站在床前,换成是别家的孩子,娇纵些的,针线还没开始捏,寿姐儿却要起早,有个家给她当。

    宝珠不由得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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