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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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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逍遥王的令牌,王爷办差路过,入城歇息一晚,快快开门罢!”
  城楼上的卫兵只听过逍遥王的大名,却认不得逍遥王的模样,只不过这人尖细的嗓音却是太监无疑。
  几个人不敢私自做主,可城门已经被他们用利器卡在那儿,就算他们拿着朝廷发放下来的宵禁律法规定行事,他们执意要进城,也是拦不住的。
  若此人真是逍遥王,他们妨碍了王爷入城歇息,只怕小命也将不保吧?
  犹疑之间,几个卫兵已经商议好了,也统一了口径,放这一行人入城,只当他们是宵禁前进去的。
  而后,卫兵们齐齐朝着马队施了一礼,城门缓缓打开了。
  众人催马入城。
  仙居府内有逍遥王此前置办的逍遥苑,一行人直奔逍遥苑,只待天亮之后,再行赶往渡口,日夜兼程,赶回上京城。
  龙廷轩一张脸低沉若水,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后,将缰绳扔给迎出门来的小厮,大步跨进院子。
  阿桑、陆茽以及一行暗卫紧跟其后。
  赶了两天的路,风尘仆仆,龙廷轩让陆茽他们自行休息,命阿桑准备浴汤,他要更衣洗漱。
  阿桑忙下去安排了,须臾,便有婢子提着装水的木桶进耳房,再将准备好的里衣送了过去。
  龙廷轩坐在浴桶里,俊美魅惑的面容略带了一丝疲惫之感,面庞轮廓和下巴的线条绝美,绷得紧紧的,看起来似消瘦了许多,显得五官越发的深隽立体了。
  龙廷轩在见到陆茽的那一刻,方才知道他前脚刚离开上京城,后脚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暗恨自己思虑不周,在这个当口离开上京城这个大阵营,反而让复辟党有了可乘之机。
  想起英宗遇袭被刺之事,他心头便似堵了一团棉花,担忧、害怕、紧张等各种各样的情绪纷沓而来,堵得他憋闷得快要窒息。
  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希望父皇能坚持住,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皇权之间的较量,就如同棋逢对手之间的对弈,一子错,满盘皆输。
  龙廷轩选择在那个当口离开上京城,他这步棋,走错了。因而,才让拥护宪宗的复辟党,寻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再怎么没日没夜的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在这个漆黑的夜晚里,宪宗将从毫无生气的省吾宫里走出来,趁着英宗病体沉疴之际,成功夺门,重登帝位!
  人生的转变,往往只在于那一刻的决断。
  ……
  穆卫和公孙勇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们的智慧和勇气,也将在这个漆黑的夜幕里,做出了他们最后的选择。
  “成大事就在今晚,机不可失,动手!”
  一行人在穆卫的密室里做了起事前的最后一次密晤,而后最后陈词的,便是穆卫口中这一句杀气腾腾的话语。
  公孙勇一行人不禁打了一个战栗,最后的时候,终于来临了。
  而此刻,穆卫的家人们已经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他们站在家门口,默默地为这位一家之主送行。
  穆卫借着门外的月光回头向家的方向投下最后一瞥,花白的胡须微颤,开口道:“若回来,便做人,回不来,就做鬼!”
  而后,一行人便在夜色笼罩之下,向着皇城方向进发了。
  ……
  公孙勇以及银龙暗卫皆换上了京畿营的服饰,穆卫利用职务之便,买通了东华门的守卫,开了侧门放一千巡防护卫进皇城。
  公孙勇和混在银龙卫中的通伯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被穆卫以英宗密令巡防借调来的这一千士兵,包括收了好处开城门的守卫,并不知道自己是来造反的,随时都有哗变的可能。要是这些士兵被人发现,就算尚未行动,也随时都有可能被英宗的禁卫军反扑,以谋反之罪论处。
  穆卫的脸在月光下闪烁着冷毅的寒芒,他让收了好处的守卫将城门锁好,随后将钥匙夺了过来,扔进了阴沟里。
  他眼中的冷厉让守卫不寒而栗,竟愣住了不敢质问他半句。
  而后趁着夜色,穆卫带着人抄近路往省吾宫的方向前进。
  他刚刚没有告诉众人他丢掉钥匙的原因,而通伯和公孙勇几个却是懂得的。
  切断所有的退路,有进无退,有生无死。
  穆卫在起事前偷寻了一份大内地图,研究出一条通往信吾宫的最为荒芜的路线。众人走在漆黑荒凉的省吾宫是一处荒废失修多年的宫殿,也因为如此,通往这座废殿的宫道荒草萋萋,杳无人烟,长长的宫道上点缀着零星的灯盏,连一个禁卫军的身影都不曾看到。
  尽管如此,上苍似乎为了成就他们,适才皎皎的月色陡然昏沉阴暗下来,天地见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
  习武之人夜视能力都不差,众人一路顺利往省吾宫方向前进。
  就快要抵达宫门的时候,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七八名魁梧伫立的禁卫军身影。
  穆卫大大方方的领着身着巡防卫服饰的众人走过去。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然夜闯宫禁!”省吾宫门前的禁卫军纷纷拔出长剑,直指来人。
  长长的队列让他们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可眼前这人禁卫军分明认识,是御史台的左都副御史,穆卫穆大人!
  穆卫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个令牌,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扬言是奉了英宗之令,要来带宪宗上皇出去见驾。
  禁卫军自是不信的。
  穆卫身为外臣,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宫禁内,是为第一不妥,而英宗若是要见宪宗上皇,自有身边的福公公或者其他内监拿着手谕来传召,这是为第二不妥。
  禁卫军不是傻子,非要见到英宗本人的诏令,定不会开宫门放宪宗出来的。
  只不过穆卫既然能走上了造反这一条路子,自然不惧杀几个禁卫军了。
  他微微侧开身子,公孙勇便已经会意,手轻轻的举了起来,朝身后的下属示了意。
  银龙卫的暗卫身手并非一般禁卫军能相较的,如鬼魅一般的身形于兔起鹘落间,便将几个禁卫军解决掉了,甚至连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跟在最后的那一千士兵顿时如梦初醒。
  这哪是巡防来了,这分明是造反啊!
  可此刻,他们已经坐上了贼船,就是不干了,左右也是难逃一死。
  银龙卫在禁卫军身上找不到钥匙,时间紧迫,公孙勇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宫墙撞倒,迎宪宗出来。
  一声巨响过后,宫墙应声而倒。
  尘烟滚滚中,众人看到了一袭白缎长袍的清瘦身影昂然立在院中,而后,这个当了二十一年囚徒生涯的上皇,终于走出了束缚与困顿的围墙。
  以穆卫和公孙勇为首的众人单膝跪地,俯首迎接上皇。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去鳞德门!”宪宗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众人忙应声而起。
  鳞德门,是通往宫城的大门,只要进入了鳞德门,到奉先殿敲响钟鼓,召集百官前来,天下便将重新握在宪宗手里了。
  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帝者,拥有传国玉玺,天降神授的帝王!
  通伯和公孙勇看着沉着沉睿的宪宗,激动得热泪盈眶。
  通伯踉踉跄跄的上前,将背在后背的一个包袱递给宪宗,哽声道:“陛下,老臣终不负沐将军所托,将玉玺护住了!”
  宪宗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包袱,而穆卫亦是满眼的诧异,英宗苦寻传国玉玺近二十年,原来竟真是被宪宗旧部藏着呢。
  如今有了玉玺在手,他信心大增,仿佛胜券在握。
  宪宗点点头,将包裹打开,取出阔别了二十余载的帝者象征,眼角微热。
  他将玉玺举在头顶,喝令一句:“出发!”
  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步伐划一的直奔鳞德门。
  当他们抵达鳞德门的时候,穆卫这才发现他们这一次计划的最大一个漏洞——他们进不去。
  鳞德门的守卫不开门,而且他们也没有钥匙。
  省吾宫没有钥匙,可以把宫墙撞开,且宫址偏僻,就算再弄出大一些的声响,也不会有人听见。可鳞德门后就是大内重地,有专人看守,禁卫军林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引来侍卫,他们区区一千多人,便会沦为瓮中之鳖。
  穆卫沉默了,他尽管很聪明,可这时候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点卯,已经不远了。
  宪宗扬手让众人退后,大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听命行事,往后退开几丈。
  “我是上皇,开门!”
  多年的屈辱、恐惧和等待,最终化为了一句怒吼。
  所有的人,包括守门的人都被这一声怒吼声震惊了,而下一秒,宫门奇迹般的敞开了。
  通往至尊宝座的道路,也敞开了。
  宪宗顺着那条长长的甬道望去,巍峨壮观的建筑,气势磅礴的殿宇,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将再一次回到他的手中。
  他阔步前进,在点卯的晓鼓声敲响之后,登上了奉先殿,敲击上朝的磬钟。


第五百三十七章 重临
  朱雀门外,百官的轿子陆续抵达。
  宫城大门在一阵阵有规律的磬钟下缓缓开启。
  百官彼此相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疑惑,这磬钟比平时早响了半刻钟!
  周伯宣整了整朝服,对一众百官道:“上朝吧!”
  百官唱诺,而后鱼贯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往龙乾殿前的广场。
  而此刻,穆卫带着疲惫的身躯和得意的笑,站在龙乾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挡住了上殿的道路。
  周伯宣紧盯着他,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后,长袖一挥,正待开声呵斥他让道离开,却见穆卫朗声大笑,拱手朝石阶下林立的百官寒暄道:“诸位来得正好,上皇宪宗刚刚已经宣布复位了,咱们都进殿去恭贺上皇吧!哦,不,现在应该改称呼为陛下了!”
  周伯宣额头的青筋微微突起,咬着牙冷笑道:“看不出来穆大人还有这等本事!你这是要造反么?”
  “周相国此言差矣!”穆卫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慢条斯理的说道:“宪宗陛下乃是先皇钦点的皇位继承人,乃是奉天承运,天降神授的,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英宗当年登上帝位之时,就只是暂代皇权,替宪宗陛下处理国事,而今宪宗陛下已然平安归朝,英宗自当功成身退,顺应民意,还朝于宪宗陛下!”
  “宪宗上皇是先皇钦点的皇位继承人不错,但从宪宗上皇北狩之后,他便仅仅是我大胤朝的上皇。英宗陛下临危授命,带领我大胤朝打了一场空前艰难的保卫战,护下我大胤朝万里江山,治国二十载,襄外安内,四海升平,并无过错,岂能说禅让就禅让?”周伯宣梗着脖子,声音洪亮,据理力争。
  穆卫笑了笑,应道:“英宗陛下的功绩自然不会被抹去,只是始祖皇帝有名言规定,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而今拥有传国玉玺的是宪宗,宝座之位,宪宗陛下当之无愧!”
  此言一出,底下的众臣便无法淡定了。
  当年宪宗带着传国玉玺亲征,而后被俘,玉玺便从此下落不明。朝廷为了安定天下百姓,便死守着玉玺失踪的秘密,将英宗推上宝座,安安稳稳的当了二十年皇帝,而今玉玺重现,竟一直被宪宗握着手中的么?
  始祖皇帝是有说过这样一句话的,只有天命所归掌握玉玺者,才是名正言顺的帝王。
  宪宗手中最大的砝码,无疑就是那枚传国玉玺了。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周相国表态。
  周相国眼睛酸酸涨涨的,抬头望着透出云层的朝阳,刺目的金黄仿佛要将人眼灼瞎一般。他猛的闭上了眼睛,吐了沉若千钧的一息,而后命百官将队形保持好,扬声道:“分班入朝,恭迎……宪宗陛下,临朝!”
  相国都如此说了,百官焉敢再有其他的异议?
  此刻曹清心有戚戚,他曾在龙乾殿上,当着英宗,当着所有同僚的面儿,跟英宗保证:“大位已定,宁复有他?”
  他失言了啊……
  王直倒是觉得宪宗此举才是正常的,这天下,本就是他的!
  而最为兴奋的那个人,应该当属郑恩泰了。
  宪宗能重临帝尊,他也算是功不可没啊,没有他深入虎穴,将宪宗从耶律手中给忽悠回来,宪宗陛下能有今日的荣耀,能重掌至高无上的皇权?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郑恩泰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他人生将因这个转折而改变,他的前程,或许将不可限量!
  众臣各怀心思,队列整齐的鱼贯而入……
  而此刻养心殿内缠绵病榻的英宗,显然也听到了钟磬声。他很清楚这个上朝的鼓声不是他发出去的,但在此时此刻响起,将意味着什么?
  英宗一只手撩开明黄色的幔帐,半倾着身子,哑声喊道:“来人,来人……”
  福公公正在殿外听内监德海急忙忙的赶回来禀报龙乾殿那边的事情,一张脸刷的,陡然变得惨白起来。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转身往养心殿寝殿走去。
  耳边传来英宗微弱嘶哑的喊声,福公公眼眶便红了,忙快步迎上前,问道:“陛下,可是要喝水?”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轩儿回来了没有?”英宗的脸色很不好,眼底一圈乌青,映衬得脸色越发卡白,毫无人色。
  福公公心头酸楚得厉害,他不知道以英宗目前的身体,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
  英宗看出了福公公的犹豫,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勉强的笑道:“说吧,朕能撑得住!”
  福公公将头慢慢垂下,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奴才刚刚听德海回话,说上朝的磬钟是上皇敲的,穆卫将他从省吾宫里迎出来了,且上皇手里掌着传国玉玺,已经正式宣布……复位了!”
  福公公后面的话渐低,到最后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可英宗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天意么?
  是天意吧!
  英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隔着窗棂看向殿外,笑了。
  他的笑容很从容,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好,好,好……”
  一直以来,为了皇位,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他对囚困在鞑靼不得归的哥哥置若罔闻,将他的子女赶尽杀绝,清理他的旧部,他夺走了本属于他的一切,可这二十年来,他并没有得到过快乐,他一直在恐惧和孤独中生活。
  恐惧这暂代的皇位会失去,恐惧一无所有……
  其实英宗也已经厌倦了。
  他的兄长宪宗,终于再一次坐上了阔别已久的宝座,二十年前,他离开了这里,沦为异族俘虏,之后,他千辛万苦,终于从狼群虎窝里挣脱出来,却进入了亲弟弟为他准备的新牢笼里……
  现在,他终于回到了当年的起点,一条新的道路已在他面前展开,他将再次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
  “陛下……”福公公的声音已经接近哽咽。
  英宗的手微微松开,明黄色的幔帐随后无力地垂下。
  他就这样,睁大着眼睛盯着帐顶,一言不发。
  福公公跪在榻边,轻轻地抹着泪。
  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即将是怎样的结局,他个人生死不重要,只是英宗沦落如此,他却从未预料到。
  不仅仅福公公如此,想来很多的人都如此!
  宪宗临朝后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诏告天下,宣布复位。
  冗长的一封圣旨,洋洋洒洒的,随着司礼监太监的传唱响彻云霄。
  不得不说,宪宗还是颇为念旧的人,他肯定了英宗这些年对国家社稷作出的奉献和努力,也将此次夺门安上了一个极为感人肺腑的帽子:英宗病重,应天下臣民所求,主动禅位还朝于宪宗!
  在圣旨宣读完毕后,宪宗才一步步的登山龙乾殿的高台,坐上君临天下的宝座,接受百官朝拜!
  一切,尘埃落定!
  穆卫,以及公孙勇这个看似粗糙,漏洞百出的复辟计划,再一次得天庇佑,奇迹般的成功了!
  前朝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后宫,此刻英宗的妃子们皆是花容失色,惊惶不已,其中以容妃最甚。
  她的丈夫,她所仰仗的天,突然间塌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什么也帮上忙啊……
  容妃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宪宗的皇后——沈珍。
  当年宪宗被俘,沈皇后所承受的痛苦,就跟她此刻所承受的一模一样吧?
  容妃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也来不及换一身衣裳,领着俩贴身伺候的婢子,便直奔养心殿而去。
  她担心英宗会受不了刺激,引发心绞痛,他身上可还有未愈的伤呢……
  当她一路奔至养心殿的时候,这才发现外面被穿了京畿营巡检司公服的士兵围了起来,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身子忍不住颤颤发抖。
  可这里面,有她的丈夫,虽然她不过是妾室,但二十多年来,英宗对她恩宠不断,但凡是一个人,一个有良知的人,也得记着昔日恩情,进去看一看他的安危。
  容妃掩下恐惧与担忧,向前挪着步子,那些人倒是没有开口喝止她,于是容妃壮着胆子往殿门口走去。
  走近的时候才发现,福公公亲自守在殿门外面,眼睛红红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福公公!”容妃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着。
  福公公抬头,忙迎上来,给容妃施了一礼,“容妃娘娘怎么过来了?”
  “那么大的事儿,本宫能……”
  容妃话音未完,便被福公公嘘声打断了。
  他指了指养心殿内,小声道:“宪宗陛下在里面!”
  容妃露出惊恐神色,只担心宪宗会对英宗不利,作势要进殿,却被福公公一把拉住了。
  “只是谈话!娘娘莫要惊慌!”福公公安慰道。
  皇位都易主了,让她如何不惊慌呢?
  可现在,他们的身份都转换了,此刻英宗和她以及后宫的每一个人,才是刀俎上任人鱼肉的那个啊,他们有什么能力反抗么?
  容妃收住了脚步,跟福公公一块儿等在外面,可她的心却怎么样也无法平静下来。
  轩儿还在外面,若他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到了这会儿,容妃什么也不敢想了,她只想丈夫儿子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一家人好好的活下去就好!
  过了半晌,殿门吱呀开启了。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宪宗从容走了出来,黄袍加身,映衬得他那张白皙俊雅,略带岁月沧桑的面容越发雍容威严。
  这是宪宗回朝后,容妃第一次见到他。
  昔日的大伯、表姐夫,似乎跟二十年前的模样没有太大的改变,那张脸除了多了一丝岁月的沉淀和平静之外,没有受尽苦楚磨难呈现出来的老态。
  容妃愣怔着看着他,竟忘了行礼。
  福公公忙佝声唱道:“恭送陛下!”
  宪宗的目光从容妃脸上擦过,而后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笑道:“你跟珍儿一样,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朕允你以后跟在阿琰身边伺候,陪伴他走完余生。”
  容妃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只是睁着一双蓄满晶莹的眸子,不卑不亢的看着宪宗,心中明明是害怕的,可表现得那般倔强,不愿低头。
  宪宗抿嘴一笑,回头对福公公道:“将阿琰用惯了的东西都收拾好,今天就过去省吾宫好生将养着吧!”
  福公公低头忙应声道:“是!”
  而后,宪宗不再停留,大步往崇政殿而去。
  他已经二十年没有接触朝政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很多!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夫妻
  宪宗走后,容妃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推开殿门,疾步奔至英宗榻前。
  “陛下……”容妃心疼的唤道。
  英宗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容妃露出一丝恬淡的笑意,将手伸出幔帐外面。
  容妃紧紧的握住了,伏在他身上呜呜悲泣起来。
  “……我可以不在乎失去一切,却不能失去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求你了湘琴,替我求求陛下,求求太后,救救上皇,我只要他平安归来就好,其他的,我们都不会再争的,你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究竟有没有心?我的丈夫已经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害了我的儿子……湘琴,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想么?我死无所谓的,只求你看在表姐妹的情分上,护下他好不好?”
  沈皇后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声一声地在耳边回荡着。
  容妃以为,她早已将那段不忍回顾的往事尘封,却不曾想在这个当口,却又尽数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
  是啊,如今真的是易地而处,她才真正地感受到表姐痛彻心扉,上天入地无从申诉,无依无靠的那种痛苦与绝望!
  容妃声泪俱下,哭得悲恸。
  英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容妃发泄了情绪之后,哭声渐渐小了些,抽泣着抬头看英宗,问道:“陛下,您的身子还好么?”
  英宗苦笑,点点头应道:“从今天起,我已经禅位了,不再是皇帝了,陛下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
  容妃的泪又簌簌而落,努力扯出一抹笑,紧握着英宗的手,坚定道:“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在臣妾心里,您就是天,是我的依靠。”
  这句话很窝心,但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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