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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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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城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刺客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是有要将双鱼吊坠的事情,告诉虞教习?
  林火脑中急转,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现在敌友未知,只怕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立刻答道:“我刚刚将他擒下,山师阴便将他射杀了。还未问出什么。不过,他临死之前,希望能葬于昂山家乡,我已答应下来。”
  “原来是临终遗言。”虞城点了点头,对林火歉意一笑,“还请师弟原谅,这纪浩能从牢中脱身,只怕副门主知晓此事后,必定会大为震怒。此事必须彻查。所以尸首暂时得由宗门收拢。等检查完毕,再无异议,便可将他火化。此事我可做主,骨灰便交于师弟处理吧。”
  林火也是明白虞城苦衷,勉强拱手,“那便,先行谢过教习。”
  “不必多礼。”虞城微微一笑,“我虽为教习,但也是从学生而来,能多体谅你们一些,便多抬一手。也算为自己搏点虚名。”
  虞城这人,还真是不错。
  林火心中方才还有些气愤,他没制止山师阴射杀纪浩,因此断了线索。
  现在想来,还真是自己的不是。当时树林昏暗,只怕虞教习也是担心自己有失,才允许山师阴痛下杀手。
  唉,等此事水落石出,可得和虞教习好好致歉。
  三人不再多话,虞城在前领路,山师阴扛着林火。
  走出树林,路过方才激战草坪,落地刀痕还在,只是那两人已不知去向。
  林火再次停下脚步,“红袍儿,你们方才过来,可曾看到两个人?”
  山师阴与虞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曾看到。”
  虞城眉头一皱,“怎么,你可是见到了鬼祟之人?”
  林火赶忙摇头,将鬼面公子与邋遢汉子,说与两人知晓。
  “哦。”虞城面色缓和,“你说的那两人,也是我九霄内门弟子。戴面具的叫做闻天,可是个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另一个,唤作刘策……这人吧……”
  “这人怎么了?”林火好奇道。
  虞城微微苦笑,“这人在门中许久,只读一科器,可这么些年不见长进。他不愿离山,也不够格做教习,也不知作何打算。”
  林火暗暗摇头:倒是也是个怪人。
  他不再纠结两人身份,对山师阴说道:“我方才千磨剑落在了这里,还麻烦两位帮我找找。”
  两人让林火坐下,分头去寻。
  结果没有找到千磨利剑,而是在地上找到一排刻字。
  “若想取剑,来地熔炉寻我——刘策!”
  “胡闹!”虞城面色铁青,“这刘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随意扣押别人武器?如此不知轻重!林师弟放心,此事交予我,明日便帮你把剑讨要回来。”
  林火摇头苦笑,“可不敢再麻烦教习了,你能帮我保住那纪浩骨灰,我已是万分感谢。想必这位刘师兄,是担心我的兵刃被他人捡了去,这才帮我收着。我自己去找便好,顺便还得道谢。要不是刘师兄与闻师兄,我这小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山师阴瞪了他一眼,“就你心善。”
  “林师弟这般说,那我也不好插手”虞城也是无奈,转而说道:“若是这刘策耍什么无赖,尽管找我,我来替你说理。”
  林火心中对这刘策,又有认识。只怕这人风评不好,不然也不会被虞城称为无赖。
  谢过虞城好意,三人继续前行。
  沿着平地行不多远,三人便到了一间木屋,屋中住着一位医科弟子,唤作石镇。
  虞城吩咐石镇,前往收拾纪浩尸首。自己亲自为林火上药治伤。
  不得不说,九霄门人,多有兼习医科,林火伤势不轻,但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林火一边治伤,一边听山师阴说着方才之事。
  红袍儿与花袍,离了林火,便决定分头去找救兵。姜杉去找吕烽,山师阴去那文曲楼找章昭平。
  谁知道,山师阴赶到文曲楼,章昭平醉得不省人事,想要找他人帮忙,可其余多是文弱之士。
  幸好虞教习尚未回去歇息。他听闻林火之事,立刻吩咐弟子告知副门主,自己带了兵刃弓箭,和山师阴直接赶了过来。
  过不多久,姜杉和吕烽也赶了过来,却没见到林火面,便被山师阴拦了回去。
  林火左臂吊着,身上缠着纱布,也能听到屋外声响。
  “你拦着我们做啥?我得看看那小子伤得怎么样?”
  “看什么看?你这莽夫懂医?”
  “我……我不懂医,可我来都来了,你就这么赶我回去?”
  “不然怎么着?留你吃个宵夜?”
  “你这红袍儿怎么不讲道理?”
  “和你这蠢驴确实不用讲道理。”
  “嘿!你这小白脸,怎么也帮着红袍儿说话?”
  “废话。既然林小子受了伤,我们进去也没用,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
  三人又吵闹了几句,声音渐渐隐去。
  虞城与林火告别,嘱托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这内屋让与你住,山师阴与石镇便在外屋,若是有何需要,记得唤他们。方才我已经得了消息,明日副门主要见你。”
  林火点了点头,他并不惊讶,见过纪浩最后一面,副门主要见也是正常。
  虞城见到不说话,宽慰道:“不要紧张,新入门的弟子,副门主都是要见的,何况你入门第一日,便遇到这事儿。”
  林火哭笑不得,原来虞城当他紧张,他也懒得辩解。
  虞城这才起身离去。
  合上内屋门扉,脚步声渐渐远去。
  外屋也没了声响。
  夜深沉,万籁俱静。
  月洒床脚,林火卧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若是有机会,他更想睡在那林中屋里,睡在老爷子的故居。
  此事倒也不急,不过得等些时日。
  他翻了个身,理了理思绪。
  不过短短几日,他便遇到如此多事。放在面前,最大的便是两个谜题。
  老爷子留在万兵冢的疑团。
  纪浩如何脱牢而出的因由。
  那双鱼吊坠要到何处去寻?放出纪浩的又是何人?他又为何要助纪浩脱困?难道只是为了杀山师阴?难道九霄之中,还有黑一门的刺客?
  想不明白,林火只觉脑袋发蒙。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被他藏起的断剑。
  他方才脱衣治伤时,将断剑与血衣一同丢在墙角,此刻还未有人收拾。
  他坐起身来,下了床铺。
  行动之间,不免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借着月光,林火翻开血衣,从中取出断剑。
  剑身发黑,通体哑光。
  只有月光看不真切,林火用手摩挲,真让他在剑脊靠近护手处,摸到一个小字。
  林火眉头微皱:策?
  陡然一惊!
  刘策?


第054章 登阁望更上层楼
  一夜辗转反侧,林火反复耍着半截断剑。
  他想不明白,刘策此人在这事中,到底算是什么角色?
  若说他与此事无关,那为何纪浩使的黑剑,上面会有他的名字?
  若说他与此事有关,那他为何又要救了林火性命?
  那个戴鬼面的用刀公子,在此事中又是什么存在?
  他们与林火的相遇,是偶然?
  还是,早有预谋?
  事情的真相,扑朔迷离。
  林火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脑中依旧一片混乱。
  想来,凭他的脑袋,只怕难以理出头绪。还是要等明日,告知山师阴。毕竟红袍儿才是刺客的目标,他应该有知情之权。
  两人群策群力,或许能够找到真相。
  况且在此事上,能让林火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山师阴一人。
  鸡鸣一声时,窗外尚黑。
  林火已经穿戴整齐,起身拉开房门,正看到山师阴提袜穿靴。
  两人对视了片刻,看得出来,山师阴睡得并不好,眼眶有些浮肿。
  这贵公子最近也是吃够苦头,先是被人一路追杀,经历风餐露宿,现在又上了九霄宗门,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怕是一去不复返。
  另一侧软塌上,卧着那医科少年“石镇”。他翻了个身,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伤,可别走得太远,虞教习说今日会来寻你,早些回来。”
  林火与山师阴对视一眼,林火答道:“我们就到门口吹吹风,不会走远。”
  石镇背对两人,似是半梦半醒,“门边有毡帽,清晨霜寒地冻,当心风寒。”
  林火取了两顶,拱了拱手,“多谢。”
  石镇不再答话,不知是睡是醒。
  林火拉开房门,天边脚下仍是一片漆黑。
  迈出屋外,风扑面,山师阴浑身一颤,林火为他拉低帽檐。
  两人走到离屋稍远,林火方才从袖中亮出断刃。
  山师阴接过断剑,“你偷偷留了下来?”
  林火点了点头,将双鱼吊坠与断刃刻字与山师阴细细说过。
  山师阴手中把玩断剑,勾起嘴角,“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光,从东边来。
  两人转过头去,被那光晃了眼睛。
  月隐没,天黑沉,山黝黝。
  漆黑天地间,突现一线光彩,沿着山脊,将天地分割。
  身后传来声音,“两位起得还真是早啊。”
  两人回过头去,见到一人行来。山师阴将断剑拢入袖中。
  那人身上半明半暗,并不能看得真切,但能从声音知道,是虞城,虞教习。
  他走到两人面前,行了一礼,“还想来叫你们,想不到你们已经起来。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两人抱拳还礼,山师阴答道:“我们也不是那亡命之徒,经历昨夜之事,哪能整夜安睡。”
  虞城点了点头,拍了拍两人肩膀,“你们方才入门,便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九霄失职。我必定会协助副门主,查清此事,让宗门子弟,夜能安眠。”
  山师阴微微拱手,“劳防教习费心了。”语音恭敬有礼,倒真像是书本网。
  虞城微微一笑,似是受用,又与两人说道:“既然天已日出,你们便随我来,副门主要与你们说话。”
  两人答应下来,便跟在虞城身后。
  天空渐渐放亮,日轮上升,光回大地。
  林火识得那路,心中疑惑,“教习?我们可是去见副门主?”
  虞城点了点头,“自然。”
  “可这是去文曲阁的路。”林火疑惑不解。
  虞城微微一笑,“师弟有所不知,需知道文曲阁,洗砚湖,通玄桥,就是我宗门门面。若是有敌入侵,那里首当其中。故而门主常驻文曲第八楼。门主不在,便由副门主暂住。”
  原来如此,林火暗暗点头,倒是与燕国祖训有些相似。
  身处高位之人,除拥有特权外,也有必尽的义务。若是发生战争,王权贵胄每家每户,必有男丁应征入伍。战场之上,贵胄子弟,必须奋勇争先。若是临阵脱逃,不仅自身受军法处置,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武氏宗族,赴死登先,寸步不退,寸土不让!
  林火却又想到凤栖,好端端一个大燕,为何成了今日模样?
  胡思乱想之间,三人已到文曲阁外,书楼永不闭门,为愿读书者敞开。入得楼中,已有不少学子在楼中翻书阅读,他们见到虞城多是额首,复又投入书海之中。
  虞城领着两人,上一层楼。
  二楼与一楼格局相似,不过人数则要少了一半。
  楼层越高,人数与书柜逐层递减。
  第五层时,书柜陡然少了一半。
  林火也如愿见着章昭平。他嗜书如命,盘坐地上,身边又是开着多本,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空中横划竖挑,不知在干些什么。
  林火也不去打扰,随着虞城再上层楼。
  书柜只剩一排,白润与饮茶男子靠在窗边,慢饮缓翻,静默无声。
  见到林火,白润似是准备放下书籍,但他眼光一瞥,脸上泛红,只是点了点头,便又低头看书。
  这是怎么了?林火心中纳闷。
  山师阴微微一笑,对林火轻声说道:“必定是姜杉那小子,把白润酒后憨态告诉了他,依着白润的性子,此刻肯定羞愧难当。”
  林火会心一笑,便不再打扰白润,跟着虞城,上了第七层。
  屋中之书仅存一柜,且不再敞开,而是分成抽屉。
  除守楼教习外,楼中只剩两人。
  南柯姑娘!
  她对林火与山师阴,额首微笑。
  山师阴随意拱了拱手,算是还礼。
  林火倒是正经不少,不过他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妥。南柯姑娘似乎对别人友善不少,可这友善中却透着冷漠,像是在人与人之间分开距离。
  林火心中暗暗叹气,倒还不如之前横眉冷对。
  楼中还有一青年,脸上罩着一卷竹简,酣然入睡。
  林火看这样眼熟,仔细辨认,竟是那个不修边幅之人,林火入楼时,曾见他站在人群之外,想不到他能上得第七层。
  虞城眉头微皱,对林火轻声说道:“抱歉,请稍等片刻。”
  说罢,他便走到那青年身边,沉声说道:“左徒明!”
  “嗯?”唤作左徒明的青年,揭开面上竹简,睡眼朦胧,“教习唤我何事?若是无事,我可就继续看书咯。”
  “你这是在看书?”虞城皱紧眉头,从他手中抢过竹简,“七楼文本多是孤本,古籍,残本,你用来遮光,实在是暴殄天物!”
  左徒明打了个哈欠,“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物为人用,才是正理。教习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止步五楼呢。”
  “你!”虞城指着对方,手指微颤。
  林火从未见过虞城这般失态,不知该如何阻止。
  山师阴轻咳一声,温声说道:“教习,我等可是可以上楼,去见副门主了?”
  虞城似也发现自己失态,表情缓和下来,“自当如此。”
  左徒明伸着懒腰,瞥了山师阴一眼,慢悠悠地下楼而去。
  虞城拂袖冷哼,这才走到楼梯口,与守楼教习一番耳语。
  之后,才对三人说道:“副门主一次只见一人,还请山师师弟,先行上楼。”
  山师阴微微一笑,昂首上楼。
  八楼!
  门主居所,入眼之处空空荡荡。
  唯有一床软塌,一方书案。
  还有,案前老人,提笔作画。
  光透窗过,山师阴立于明处,老者躬身暗角。
  各在一头,似是分隔,又似遥相呼应。
  山师阴知道,人要活得好,就要学会在任何场合,伪装自己。
  所以他露出微笑,拱手恭敬行礼,“弟子山师阴,拜见副门主。”
  他在这头行礼,老者在那头作画。
  片刻之后,大毫一挥,老人搁下笔触,缓缓抬起头来。
  脸上坑洼,却目光锐利如刀。
  “你们山师家,还在痴心妄想?”
  山师阴脸色大变。


第055章 墨香稠
  山师阴从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自他父亲死后,更是深沉内敛。逢场作戏,隐藏内心的把戏也越发精熟。
  但今天不一样,面对眼前老者,山师阴的脸色一变再变。
  两人隔空相望,山师阴不说话,老者也一言不发。
  楼外冬日初升,和煦光彩普照大地。
  楼内却明暗相间,混沌不堪。
  气氛诡秘,却不紧迫,有种交织不清的牵扯。
  山师阴合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双手抱礼,一鞠到底,“师傅。”
  话一出口,他的气势便弱了半截。
  老者垂下双目,不再看他,只是打量案上丹青,“这里没有你的师傅,很多年前便没了。只有九霄老叟,左徒贡。”
  山师阴不曾直腰,反倒下弯一寸,“拜见左徒先生。”
  左徒先生叹了口气,“起来吧。”
  “谢先生。”山师阴直起身来,却仍低垂脑袋。
  左徒贡提起小楷尖毫,点了点墨,“想不到十年前与你父一别,今朝已阴阳永隔。”
  山师阴躬身答道:“家父也时常提起先生。”
  “提起我?”左徒先生换了一支短锋软毫,“若是他早听我言,废了那乌云,又何以至此。”
  山师阴微微皱眉,缓缓答道:“山师家,不兴手足相残。”
  “笑话。”左徒先生放下软毫,抬头望来,目光若是尖刺,直入魂魄,“他倒是心善,可知农夫与蛇?多年谋划,如今身死,不过梦幻泡影。”
  山师阴微微握拳,又缓缓放开,“先生教训的是。”
  左徒先生摇头嗤笑,“你这点城府,便不要丢人现眼了。”
  山师阴面露微笑,“先生教训的是。”
  左徒先生拂过纸面,随手一挥,那薄薄画纸,便飘到山师面前。
  山师阴低头去看,纸上绘一君子兰。
  “君子兰,谦和忍让,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我九霄宗门,不论你出身何处,有教无类。这画赠与你,也赠与你父,代我烧给他吧。”
  山师阴瞳孔颤动,最终将画纸收入袖中,再鞠一躬,“谢先生赠画。”
  左徒先生已不再看他,重新取了画纸,铺于案上,“去吧。”
  山师阴再一施礼,转过身去,谁都未曾知他,牙关紧咬。
  山师阴立于明处,左徒先生坐于暗处。
  可两人同处一室,又似皆在暗中,又若皆在光下。
  山师阴下得楼去,阁中又显安静,唯有老者作画不停。
  “哒、哒、哒……”
  又有脚步声来,轻盈却不急躁。
  一袭红衣冒出头来,南柯姑娘入得楼中。
  左徒先生不曾抬头,依旧作画。
  南柯姑娘向前两步,抱拳行礼,“拜见左徒先生。”
  左徒先生顿下笔触,“你父亲提过我?”
  “不曾。”南柯姑娘脆声说道:“大胥先生告知于我,若是来了九霄,必定会要见您。”
  左徒先生皱了皱眉,“那狂生,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敢称呼大胥先生为狂生的,这天下不超一手,左徒贡必在此列。
  南柯姑娘只是乖巧听着,不曾答话。
  左徒先生取了狼毫,沾墨行笔,“我知你为何而来。我知你心中志向。你能过那迷阵,足以说明你心中坚韧。但,你需知一事。”
  南柯姑娘屏息去听。
  左徒先生停下画笔,“这里只有南柯,未有他人。”
  南柯点头应答。
  左徒先生又拂画纸,那画同样飘到南柯脚下。
  画中一株寒梅,临寒瑟瑟。
  “我不喜那狂生任意妄为,但我敬你志向。只是这前路如隆冬之雪,这花苞是否能开,关键还在你自己手中。”
  南柯姑娘浑身一震,过了半响,才拾起那画,“谢先生赠予画作。”
  左徒先生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去吧,好自为之。”
  南柯姑娘点了点头,退步离去。
  左徒先生站起身来,身高竟有八尺,若是几十年前,是否也是玉树临风?
  可惜未入天人境界,年华易逝,容颜易老。
  岁月便这般放过天人?他们留住年华,却又失了什么?
  谁又知道呢。
  林火走进阁中,左徒先生回头看他,林火深鞠一躬,“拜见副门主。”
  副门主再望窗外,“你可叫我左徒先生。”
  林火施礼,“拜见左徒先生。”
  “许歌他……”左徒先生顿了顿,“真的走了?”
  林火点了点头,“是的,走得很安详。”
  “他……”左徒先生沉吟片刻,“可曾等到韶华?”
  林火面露疑惑,答不上话,他并不知道韶华是谁。直到今日左徒先生提起,他才知道,老爷子一直呆在龙兴,是为了等一个人。
  只是等了一辈子,都未曾等到。
  “这浪荡子,真的等了这么多年。”左徒先生望向窗外,喃喃自语,“我却已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你说到最后,我俩到底谁胜谁负?”
  林火不知道左徒先生在说什么,只能沉默。
  “既然这浪荡子什么都未曾告诉你,那我也就不说了。”左徒先生露出苦笑,摇了摇头,“几十年前,我与他势同水火,想不到如今,他的养子重归宗门,倒是成了我的徒弟。命运轮回,真是有趣。”
  左徒先生坐回案前,“你需知道,即便你是他养子,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待。”
  林火点了点头,“弟子知道。”
  左徒先生抽出一个木盒,“你既然自称弟子。可知道欺师灭祖?”
  林火心中一突。
  左徒先生揭开木盖,随手一拍,盒中有一黑影飞射而出,钉在林火足前。
  是那断剑剑刃!
  左徒先生沉声说道:“你可别告诉我,东西不在你那儿。”
  林火沉默片刻,剑柄此刻在红袍儿身上,但他并不准备隐瞒,“是在我那儿。”
  左徒先生皱了皱眉,“你这自作主张,倒是和那浪荡子像极。”
  林火向前迈出一步,“我父有名有姓,还请先生自重。”
  “哦?”左徒先生双眼微眯。
  林火顿感身上一沉,如同压在水下,难以呼吸。
  只有在柳凤泊身上,林火见过这种威压。
  左徒先生至少天位!
  这威压似要让他跪地认错。
  但,林火为何要跪?
  老爷子将他养大,教他做人,他为老爷子正名,他为父亲正名!
  他!为何要跪?
  额上汗流如注,但林火反而挺直脊梁!
  绝不下跪!
  身躯摇晃,不堪重负。
  但,绝不下跪!
  林火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
  左徒先生微微一笑,压力顿时撤去。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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