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无妖-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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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木还是开了，一看，李大雄转身捞了刀子去砍那些黄鼠狼尸体。
　　胖子气得肥肉都狰狞了，“这简直是…”
　　顾曳看着棺材里面被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十之八九的尸骸，毛线的茅山术传承啊，没书没降器。
　　敢情那茅山道士是一空白装备上副本砍怪呢。
　　难怪死了。
　　她叹气，妖果然是这神鬼大唐最难对付的，太凶残了。
　　这还是只是不入流的黄大仙呢。
　　“把尸骨清洗下，去除妖气，你们这些人也别哭了，再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挖个坑把人葬了，再集体拜一拜，好让他得以安息。”
　　顾曳一番话麻利吩咐，又凭着自己非专业水平但半猜半掐指一算的看风水能力挑了个开阔向阳的清朗山坡，坑挖好后安葬，再琢磨着得新雕一个墓碑，那爪子墓碑是不能用了…
　　“墓碑谁来雕？”
　　众村民：我们不识字啊仙女大人。
　　李大雄：我来我来。
　　胖子：我来我来。
　　中间那个选手雕了八个字错了三个字。
　　第三楼的那个选手字丑得跟狗爪子啃过似的，上下翻转墓碑都看不懂是什么字。
　　于是顾曳上手，好歹也是考古学家，勉强算是隶属文艺路线吧，为了研究古墓文字得认字，认字还不行得练，于是草书行书楷书啥啥都技能一把点亮。
　　顾曳随手雕了一碑漂亮行书，再把墓碑往土里一插。
　　“行了，拜吧！”
　　村民们拜完，那些黄鼠狼的尸体也被烧了，但众人还是有些忧心。
　　“那黄大仙跑了呢，也不知躲到哪里去，妖怪素来报复心重，日后肯定还是要来的。”李大雄有点忧国忧民。
　　“我现在比较在意另一件事。”
　　啥事儿？所有人都看向顾曳。
　　“赵阿狗母子去哪儿了，说好的诈尸变厉尸来屠村呢？我白等了，骗纸！”顾曳一脸不爽跟纠结。
　　村民们又想哭了。
　　
　　村民的性命还是比较重要的，眼看着天色已经傍晚，这下山也来不及，走山路还容易迷路，众人就原地过了一夜——当然是李大雄跟胖子被顾曳暴力威胁轮流值夜。
　　漆黑夜色下，一双绿油油诡异阴冷的眼睛在黑夜中窜行，很快到了一片山坳中，环顾了周遭，跐溜一下跳到下面，月光清幽，依稀能看见下面山坳有累累惨白的白骨，被草木半遮半掩着。
　　顾曳等人这边倒是一夜相安无事，也是，那贼东西受了重伤，必然是不敢再来的。
　　次日一早，村民们早早就准备好了下山，顾曳起床借着山泉洗脸，一边洗一边问：“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脸色这么难看，眼袋大得能把眼睛撑没了，昨晚没睡好吗？”
　　大熊两人：废话，值夜一晚上！你试试！
　　村民们：又黄大仙又厉尸的，你试试！
　　不过再多的担心跟惊惶都在清水洗面转头挑眉一笑的某人完美无瑕疵的素颜之下ko。
　　农妇们痴呆呆得看着那白玉无瑕水珠剔透流淌的脸，再下意识摸一把自己干巴巴还满是皱纹跟色斑的脸。
　　沉默几秒，齐齐过去洗脸。
　　
　　白天了，下山的路就好走了，但也得赶时间，因为近日是祭祀，这山中不说有那黄大仙脱困而出，就是赵阿狗母子也是极大的隐患，顾曳可不想救了狗头村，余下又有一个村子遭殃，于是这一路下去是寻了往常那些山下村民祭祀常走的大路。
　　
　　路上有人再走，有老者，也有年轻姑娘。
　　一个汉子还挑着两筐东西，这一路走上去的时候，气氛有些热闹，大家伙谈笑打趣，不同的村子人遇上了还会跟对方拜会寒暄，说下年收成，说下朝廷的事情，说下自家的事情，年轻的嬉笑玩闹，小孩儿也讨着山里的野果吃，十分和睦热闹。
　　但有两个人是很显眼的，一个是穿着干净妥帖却并不华美的少年，这少年也挑着担子，虽体格清健，远不如那汉子厚实，步履也有些颤，但到底是一路挑着担子上来的，旁边且有一个婀娜多姿的年轻女子随他身边走着，时不时用手帕擦他的额头。
　　“安子，你累不累，累就休息一下。”
　　“不累，姐姐你管自己走吧，小心路。”
　　“恩，我会小心的，不过安子你平日里都在家里读书，看不出力体力也还不错哦，莫不是私下有悄悄锻炼？”女子打趣着，不是十分漂亮也有几分秀美的脸庞上笑容难掩，俨然心情极好。


第219章　老窝
　　“姐姐就要出嫁了，心情极好，所以就要打趣我么？”少年面红耳赤应了回去，果然见自家姐姐面若飞霞，额头被她一弹。
　　“瞧你这般牙尖嘴利，科举保管会高中。”
　　少年闻言涩然一笑，却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姐姐，今日你本不该来的，其余还好，这山中狗头村的人一向极坏，尤那张道士，去年我便见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也不知怀了什么坏心思……”
　　他这话说完，那老者顿时回头呵斥了：“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那张道士好歹也是修行人，不得放肆！”
　　少年却是不肯退缩：“哪有这般的降道修行人，看女子便是贼眉鼠眼的，我听我县学上的同窗说，那降道门人，多数品行端正，容颜清雅，怎会是那般……姐，小心！”
　　少年说着便是大骇，扔下担子窜出去，捞住了随着脚下裂土陡然往道边山坳坠下的女子手腕，但竟连自己脚下也是诡异一滑，连着姐姐一起往下掉了下去。
　　这一变故把所有人都惊得得不成样子，那老者乍然看自己孙子孙女遇难，情急之下自己就要跳下去救人，却是那时。
　　“别跳！”
　　是一白胖少年从上头道上跳下，一举抱住老者，不过那胖墩身体差点没把老者给压死。
　　却也来不及反应了，老者只听到风声，那风声掠来，一单薄纤细黑影如孤鸿掠雁，弹落下来踩在那道旁一斜生小树枝丫上，再一弹便是飞掠而下，抓住了他的孙女往上一抛。
　　本该先救在上的少年的，但顾曳一向女士优先，没法子，绅士风度啊，没得商量！
　　“大熊，接着！”一个大个子窜出，稳稳当当接住女子。
　　至于那少年，往下落的时候，脑部下方竟是一锋利的石棱，眼看着要一头撞死…他却不知道自己面对这般危险，只见到自己跟姐姐落下的时候，他看到上方要冲下来的爷爷，也看到那转瞬跃下的孤鸿丽影。
　　发丝如墨，飘飞如绸，一双眼灿若流星，探手抓住了他的姐姐，往上抛，然后她的纤白手指钩住了他的衣领，那一拉，像是把一个青涩的灵魂给钩住了。
　　一提一纵，提拔跳射，少年只觉得风在飘。
　　眼前都是那一闪而过的一双眼。
　　回神之时…人已经被扔了上去，一眨眼，眼前是一壮汉脸，那魁梧麒麟臂还抱着自己的腰身。
　　李大雄：“这位小弟弟，你什么时候从我怀里下去，还有，能不能不勾脖？”
　　少年：“！！！”
　　少年一脸惊骇跳下地的时候，却听得一个跟年纪比他还小的白胖少年喊：“顾姐姐，你快上来，下面……”
　　“下面有妖气。”
　　“妖气！！！”李大雄捂脸大惊：“黄大仙！！！”
　　胖子此时却更大惊：“姐姐等我，我马上来！”
　　“行了，你们两个守着他们，一个也别下来，我自己搞定。”
　　顾曳此刻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这基本上无路可进的狭口地面被草木遮盖的骨骸，环境很安静。
　　似乎除却这些骨骸就再无其他，也只有微凉的风。
　　“行了，黄大仙，别躲了，这风夹着你的尿骚味老远就闻到了，来来来，还没打完架，跪着也得打完不然别怪我放火烧你老窝！”
　　这是黄大仙老窝？！！
　　“都是白骨，怕是狗头村那些青壮年都死在这里了，胃口真好，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死在这儿了。”顾曳还在下面汇报情况。
　　李大雄跟胖子一听就咋舌了，不过李大雄眼神好，被顾曳拨开那些草木后，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白骨，顿时又拔刀磨牙了。
　　好厉害的黄大仙！
　　不过老者等村民云里雾里，本以为是山路塌陷惹祸，顾曳三人不过是恰时救人，却见这三人的言行，似乎是说什么妖物作祟，还死了很多人，这可把人吓坏了。
　　李大雄两人哪有闲心解释啊，都专心关注下面情况了，还好狗头村的人也是走这条路的，上山下山不是正好遇上了么，只是顾曳反应太快，听到声音就先行一步。
　　然后就有了现在……狗头村的人一向惹人嫌，但山下这些村民竟觉得如今这些狗头村老的老小的小颇有几分落难的姿态，但又少了往日的阴沉，和煦温良得很，一看到他们就眼泪汪汪了。
　　这还没询问呢，对方就先开口打招呼并且十分着急得将灵王大人是黄大仙的事儿说了。
　　甚至连自己村长还有张道士作恶的事情也详说，其余村子的人顿时大惊又大骇，也由不得不信了。
　　因已经有人仔细看脚下这土地，明明土壤严实，如今却有十分诡异的洞洞，显然是被黄鼠狼咬出来的。
　　因有洞松了地基，这才松垮，若不是这三位年轻降师出手，刚刚就得有两个年轻人坠落山坳被那黄大仙给吃了。
　　“好像前年李家那三儿不是跟着一起上山祭祀吗，后来就失踪了，被发现的时候也是被野兽袭击吃干净了肉，当时还以为是意外……”
　　“对啊，八年前北家村那边好像也有一个姓陈的上山砍柴就再没回来。”
　　“东村有一妇人也……”
　　这年头死一个两个人算什么啊，本来就是鬼祟妖类合理存在的世界，因此这些村民也没把它妖魔化，只觉得命数使然的意外，却都没人怀疑到大衡灵王身上。
　　可现在——特么细思极恐啊！
　　刚刚脱险的姐弟也心有余悸，但都不敢细问细听，狗头村的人也没法多说，因听到顾曳说下面都是骨骸，哪能不知道这骨骸出品恐怕大部分都是挂着狗头村牌的，顿时又想哭了。
　　这天杀的黄大仙！
　　然而此刻的黄大仙还藏在这山坳中不敢出声息呢。
　　顾曳就站在那里微微一笑，“不肯出来么？极好，其实也用不着你出来。”
　　“找到你了！”笑容岁月静好，语气温柔醉人。
　　人却是一跨步，身形陡然窜出，掠闪如风，腰上红颜拔出…
　　朝着白骨堆轰然劈下！
　　红颜尺还未燃火坠落，那黄大仙就已经怕死极了，跐溜一下窜出白骨堆，才刚窜向山坳口，一根子母箭矢逼追在它身体前方杂草堆中，哗啦。
　　火焰起，阻拦去路，黄大仙一个悬崖勒马想要沿着山坡往山道那边冲上去。
　　村民们此时才看到从下面快速冲上李的大黄鼠狼。
　　谁见过跟豹子差不多的黄鼠狼啊，这肯定是妖啊！顿时叫喊起来。
　　不过李大雄在啊！他大喊：“哈，贼玩意儿，猴子早知道你会来这套！下去吧！”
　　风雷弓风雷作响，大雄恨极了这害人的黄大仙，连续上了三根箭矢，风雷破空，一道道劈下，黄大仙速度再快也不比这箭矢速度快啊。
　　风助雷势，火跟雷杀妖杀鬼杀僵都是最为正统的，若是强盛时期还好，如今却是重伤的它怕急了，箭矢刚出就不得不又转身……转身却是顾曳。
　　一红颜尺子劈下来，它尖叫，尾部放出大量臭气…
　　又来这招！
　　顾曳往后一跃，这厮便是乘机窜下，又朝山拗口…但后头的顾曳大怒之下又当机立断，注入大量降力，将红颜用力一甩！
　　红颜燃火，竖直旋转着从后面，刷！直接刺在黄大仙的尾巴上……
　　剧痛啊剧痛，难道就只能朝着臀部吗？
　　尾巴被死死钉在地上的黄大仙惨叫一声，身体散出大量黄雾，它转头看到顾曳从后面追上，又是害怕又是怨恨，竟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尾巴根部，接着夺路而逃……
　　“好狠的畜生，更留不得了！”顾曳也是吃惊了，却加重了杀心，要知道这贼玩意刚刚看她的眼神怨恨得能滴出血来了。
　　顾曳从后面抓起红颜，甩掉那尾巴，正要追上…
　　山拗口却是陡然惨叫，她一惊！先听到了上头胖子的大喊：“顾姐姐，小心，是那两母子！”
　　顾曳自然已经看到了，是赵阿狗母子。
　　一个瘦的皮包骨形容恐怖的老太太一跳一跳的，身边还跟着高大魁梧的赵阿狗，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坳，却跟那黄大仙正对上。
　　胖子且看这两母子身上浑身湿漉漉的，骨头皮肉俨然已有了血气，赫然是厉尸了啊，若是再被黄大仙的妖气冲撞，那可真就难对付了，还得加上黄大仙。
　　棘手了。
　　李大雄抓着弓就要下去，却听到顾曳忽然喊：“情况不对，先别轻举妄动，否则人气会冲撞了他们。”
　　别轻举妄动，这五个字让第一次看到厉尸而惊骇恐惧的诸多村民们也不敢乱动了，所有人屏息，就是小孩们也一个个被捂住了嘴巴。
　　但他们都很震惊，因为山拗口——赵阿狗两母子跟黄大仙打起来了。
　　其实赵阿狗一遇上黄大仙就疯狂了，直接扑了上去，一个力大无穷不怕死不怕疼，一个虽然重伤但速度极快，一时间难分上下，但还有个赵阿婆啊，这阿婆扑了个乘机，竟硬生生抓住了黄大仙的一条腿儿…硬生生扯下！
　　黄大仙惨叫，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220章　有情（双更合一）
　　不过它体内也溅射出大量的黄光，仿佛是殊死一搏。
　　轰，两母子被黄光打中，齐齐飞出去，苟延残喘的黄大仙一转身竟要冲着赵阿狗扑去。
　　胖子跟李大雄第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鬼东西要上身！
　　妖上活人身是一种妖术，是有的，可上死人身就比较吃力不讨好了，死人没活力啊，上身很费劲，还容易伤根基，大多数妖都不会做这赔本买卖，但黄大仙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是狗急跳墙，所以……
　　它才刚扑向倒地的赵阿狗，半路就感觉到一道红光…
　　红颜劈中了它。
　　顾曳忌惮两母子，留了几分力，但仍旧击中了它的脑袋。
　　砰！脑袋被劈烂，身体被火焰焚烧。
　　顾曳打死黄大仙后，身形却是一闪，三两下跳到十几米开外的大石头上，对峙着赵阿狗母子。
　　两母子颤悠悠起来了，朝顾曳那边靠近。
　　上头李大雄已经箭矢瞄准了，就等顾曳一声令下。
　　胖子也从囊袋里掏出一些师兄师姐给了工具，暂时不管什么用，反正到时候一起耍！
　　一片死寂，只有山坳底部那一奔一跳的两母子…还有握着红颜蓄势待发的顾曳。
　　风在吹，带着一点血腥味，黄大仙的尸体还在焚烧。
　　两母子距离顾曳不到五米了，但身上的厉气越来越重，因为下面本来就是骨骸堆，诸多怨气都被他们吸收。
　　这战斗场景完全不利于顾姐姐啊！
　　胖子告诉自己不能怂，不能表现太差劲，不能叽叽歪歪哭出来。
　　但他的手在抖，脑子里一团浆糊，只闪过小册子上的一页页…
　　厉尸，厉尸怎么对付来着？他忘记了！还是没有写？
　　就在胖子等人着急不行的时候。
　　顾曳眉梢却是挑了一下，因为两母子速度陡然加快。
　　开始了？！！！
　　李大雄正要放箭…顾曳忽然举起手，一个手势。
　　——停！停？
　　因为两母子越过了顾曳，只扑在了一具骸骨身上。
　　赵阿狗抱住了这句骸骨，小心翼翼的，仿佛对待这世上唯一的珍宝，那浑身的厉气啊，那恐怖的尸容啊，那让活人无法面对的生死躯体啊。
　　都不及他此刻抱着那具尸骸，颤悠悠发出粗嘎又仿若回荡天地间的呼唤。
　　“阿…秀……”
　　很轻，很轻。
　　
　　阿秀，这是谁？很多人是不认得的，狗头村的很多人却一下子软了膝盖，站不住了。
　　“是…是阿狗媳妇？”李大雄喃喃自语。
　　他们千防万防，一路追赶，就怕这两母子变成厉尸会追着狗头村的人报复，结果呢？
　　“胖子，之前那小册子上怎么说厉尸来着？”李大雄下意识问。
　　胖子这次没有翻册子，只也有些恍惚，脑子里一团浆糊：“阿，我…我好像忘了，但又好像记得…”
　　顿了下，他有些不确定、拖拖拉拉得说：“世间万物皆有情？”
　　拉倒吧你，还世间万物皆有情，是动物世界百家讲坛老司机炖的一碗心灵鸡汤吗？
　　这碗热腾腾的心灵鸡汤本仙女是拒绝的，但顾曳没说话，只默默念了这句话，“世间万物皆有情？”
　　很好，跳过了唯物论证and科学迷信的两大套路，直奔人类思想道德品质的灵魂境界。
　　顾曳觉得自己应该如往常一样怼一下小胖纸。
　　但她眼珠子却不自觉黏在那赵阿狗身上，赵阿婆抱住了赵阿狗，也等同抱住了那尸骸，瘦骨嶙峋，尸肉腐烂，她用那娇小单薄的身躯裹住了自己的血脉。
　　无声。
　　天地仿佛都为之静止。
　　顾曳的心也在静止，她的灵魂仿佛回到了那钢铁森林的世界。
　　那辆撞飞的车子，在天空倒转，扭曲的视线，碎裂的车窗，晶莹而棱角分明的玻璃，被穿透的脑袋，洞穿的心脏，飞溅的血液……
　　她的母亲抱住了她，在地面冲击力到达她的身体之前。
　　嘭！车子落地！
　　骨骼跟血肉裂开的声音仿若从她自己身体穿刺到她的心脏。
　　她卡在那扭曲的后座位置，窝在她妈妈的怀里。
　　驾驶证前面，她爸爸的身体往她们这边，手掌伸向她，一双眼无声，血从他脑壳流淌下来。
　　眼含热泪。
　　心脏三颗，从一开始的剧烈跳动，到那人世间最短暂的瞬间刹那变得孤单。
　　她再也感觉不到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心脏跳动声。
　　只有一个人的心跳。
　　顾曳忽然捂住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握住了脖子上的白骨塔，像是漂流岸边无法呼吸的鱼，苍天一地，枯竭灵魂的挣扎。
　　她的嘴唇那样苍白，骨子里的戾气跟悲凉措不及防而来。
　　指尖冰凉，白骨塔有些滚烫，她用了一个呼吸咬了舌尖，血让她刺痛。
　　逼退了那种痛。
　　她放下手，睁开眼，看着那一动不动的两尸一骨骸。
　　眉眼淡漠。
　　“小胖纸，下来超度。”
　　胖子跟李大雄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忌惮那母子，但重点还是留意顾曳。
　　猴子/顾姐姐有点不对劲！
　　竟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一手撑着半张脸，闭着眼，如磐石，又似高山雪顶悬崖峭壁生出的一株苍松，孤傲桀漠。
　　“猴子，你……”
　　“我没事，消耗太大，你们弄吧。”
　　顾曳声音很淡，但好歹语气稳定，两人也不好多问，自以为是顾曳消耗大了，虚弱。
　　但李大雄在转身后，却下意识想起顾曳第一次上山的时候……老头子跟师傅说的。
　　她的心里藏着事儿，藏得很深很深。
　　深不见底，挖不得，说不得。
　　
　　超度，超度谁？胖子觉得自己经过这几日，仿佛能耐了，竟想到必然要先超度那阿秀的骨骸。
　　赌对了，当他磕磕绊绊念着《往生咒》超度阿秀后，那两母子身上的厉气竟一下子没了。
　　而且堂堂的厉尸噗通跪下，朝着他磕头。
　　诈尸跳尸厉尸，他们的执念只有一个。
　　——找到一个人。
　　世间万物皆有情，情，抵得过所有的恨。
　　他忽然眼眶红了。
　　不知是为这母子红的，还是为自己如今如此有出息了而红的。
　　
　　阿秀的骨骸超度后，跪地的赵阿狗两人要怎么处理？
　　胖子想一气呵成成就一番事业把这两人也给度了，却觉得自己还不够火候，于是看向了顾曳。
　　“顾姐姐，你现在有空吗？”
　　顾曳睁开眼，抬头看向他。
　　“额，他们……”
　　不等胖子说什么，顾曳看向了赵阿狗两人，开口：“她已经走了，你们还等什么？今生的遗憾未必能追上来世的缘分。”
　　赵阿狗两人沉默一会，再朝顾曳三叩首。
　　声声铿锵有力。
　　然后尸身软化，安安静静躺在了地上，面容安详。
　　旁人看着，只觉得这腐尸一点也不可怕了，因为自有那种放下的释然。
　　他们也走了。
　　这就行了？胖子咋舌，李大雄也瞠目结舌，仿若仿若自家那位光头师傅经常要做法跳大神的。
　　怎的猴子一句话就可以了，不过刚刚有一瞬间，李大雄觉得自家猴子看向那两母子的眼神跟气场……
　　让人喘不过起来。
　　对了，老头子还说过：猴子是天生的降师。
　　
　　顾曳的异样很快就没了，因为上面的那些村民到山坳里帮忙收拾这些骨骸免得枉死者不得解脱，那青涩小清秀的少年一直在偷偷看顾曳，不过还是在爷爷跟姐姐的带领下前来道谢救命之恩。
　　然后浑身洋溢着“我很高冷艳”的高人强者气息的顾曳忽然看了他一眼。
　　“谢救命之恩啊。”
　　姓齐的一家子猛点头。
　　“以身相许吗？”
　　老爷爷小姐姐：“…”
　　少年也一脸懵逼，却见顾曳看着他，顿时脸红如番茄，“我，我…”
　　“你许？”
　　“不敢不敢”少年顿时磕磕绊绊。
　　顾曳：“不敢你看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