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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记-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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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枝见状; 忙搁下茶杯来拉她的手; “娘娘这是做什么?”
  魏宝珍把自己打得生疼,然这疼却没有心里的恐慌来得强烈。杏枝在旁侧看她这副模样,终于隐隐觉出了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目光落在魏宝珍掏肚子的胳膊上,拉着魏宝珍的那只手也打起颤来了,半晌才挤着嗓子发出声,“娘娘的肚子……”
  魏宝珍哭一声笑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看杏枝,“太医说本宫有身孕了,你说好笑不好笑,本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杏枝松了魏宝珍的胳膊,只觉浑身发软。还没有所反应,屋外窗下便又有人传话,说:“皇太后让杏枝姐姐过去一趟。”
  杏枝腿下一软,伸手扶住了椅把儿,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自打从王府入宫这么多年,她日日提心吊胆,梦里时常做梦都要梦到被皇太后弄死。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嗓子干得厉害,终究应了声,“来了。”
  一路上想着所有能发生的情况,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却也生出了无限恐惧。皇后做的事,从来都是见不得人的,这么多年她帮瞒着,几乎在心里结出了症候。怕有这么一天,也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她人到慈宁宫的时候,皇太后正卧在床上,靠着床头架子微眯着眼。知道她来了,眼也不睁,在她行完礼后也不说平身,便直接说:“是你自己说,还是哀家逼你说?”
  杏枝缩着肩膀,这话讲得再明显不过,也分毫余地不留,她连装傻的底气也没了。她不说话,皇太后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火刺地盯着她,“皇后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杏枝手指搅缠在一起,咬着牙齿,把头埋得低低的。她只觉自己这回是完蛋了,八成是活不成了。这皇太后最是精明的主,怕是已经把事都猜个了大概,现下不过是要从她嘴里得实情。她脑子里各种思绪,没有成顺的一股。
  皇太后见她不出声,稍有些不耐烦起来。她直了直身子,顶不起力气大声说话,便还是绵绵柔柔的,说:“你若是顺顺利利就说了,哀家留你一条性命,还让你回去伺候皇后。若是不说,便关你去暴室,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什么酷刑都有,你得一个个儿尝一遍。你也放心,一定有人日夜看着你,不叫你死,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杏枝的身子开始发抖,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俯首在地。她一直就是心里有鬼的,怕这个皇太后,这会儿听她软着声儿说下这几句话,心理防线已是尽数崩塌了。她甚而想不清自己是不是怕死,还是怕那暴室里常人难忍的酷刑,但怕皇太后确是真的。
  她微微地发出声哭腔,整张脸对着地,终于开了口,道一句:“太后饶命。”
  皇太后可不想瞧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皇后做了什么事,大约只有这个宫女知道得最为清楚。皇太后虽早断了干涉朝政后宫的心思,但对皇上的事情还是极为上心的,便是彤册每日记载,她没事也会要来瞧瞧。皇上有没有去过永和宫,她心里清楚得很。
  皇太后早之前对魏宝珍就心存疑惑,觉得她贤惠得过了头,完全不似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却不曾想,人并不缺男人。照这么瞧着,这私下苟且的事情,怕是老早就有了。今儿是撞了巧,被太医无意中珍出有身孕。若不是撞巧,这事儿还揭不出来呢。可揭出来也不能声张,这关涉到皇家的颜面,是以只能顺水推舟。
  她找杏枝来,不过是想通过她的口,坐实自己的推测。她想知道,在皇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荒唐事。而后再做决定,这事儿是要压下,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处置。她见杏枝的样子心烦,自然又问一句:“你说,还是不说?”
  被她这么一逼,杏枝的哭声更明显了一些。她仍是俯首在地,肩膀微微颤动。她是一个给人做奴才的,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忠于自己的主子。她虽然十分害怕恐惧,但还抱着这一丝的忠心,不愿就那么把皇后给卖了。
  皇太后这样便没耐心了,让冬香嬷嬷领她去暴室,再无商量的余地。皇太后给冬香的任务是,不管使什么法子,非得从杏枝嘴里问出实情来。那里的刑罚甚多,一个弱女子,捱不住几个的。
  冬香领了命,自带杏枝下去。那领去暴室上的一路上又絮叨,说什么,主子若是不值尽忠的,也可弃了,不必为了主子污了自己云云。都是诱劝杏枝说实话的,但并没有让她顺利开口。那便没法儿,只得带到暴室开始加身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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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后被诊出怀有身孕离开慈宁宫不一会儿,皇太后也就把青菀给打发走了。这事谁心里都有估测,但都没一处说叨。真有说叨的,是皇太后和冬香嬷嬷,商讨了对策叫去了杏枝。
  青菀回到昭阳殿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她压着不让自己生出怀疑许礴的心思,但总还是把这一可能性考虑上。她在昭阳殿等到夜色深沉,手腕子抄佛经抄得发麻,等到了许礴。
  她给许礴更衣,同榻而眠,侧着身子睡在他怀里。虽知道他疲累,却还是在酿不出困意的时候开了口问他:“皇后有身孕了,你知道么?”
  许礴本来睡意浓重,身体疲惫,然在听完这话后,猛一下睁开了眼睛。他与青菀之间拉出一些距离,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青菀看向他的眼睛,“没人去跟您禀报,说皇后怀上龙子了么?”
  这是天大的笑话,他多久没碰皇后了,哪来的龙子?他忽从床上坐起身子,十分严肃地问青菀:“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儿晌午。”青菀也从床上坐起来,“太后突发头疾,叫太医过去瞧瞧,也是搭伴儿的,叫给我也把把脉,给皇后也把把脉。然后,太医就诊出了皇后有了身孕。”
  “孩子不是我的。”许礴忽而掀了被子要下床,忽而又顿住,不知到底该做什么。这么晚,他跑去永和宫兴师问罪?那不适合,也得把这事情闹大。这是他的后宫,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带头行淫…乱之事,那是要遭天下人耻笑的。
  青菀那边也拉了他胳膊,对他说:“太后说了,叫你和我,都不要管。”
  “这怎么说?”许礴蹙眉。
  青菀抿了下唇,“太后把杏枝叫去了,听说杏枝被暗下送去了暴室,相信很快就会吐出实情。太后大约是要自己解决,叫咱们不要插手。既这孩子不是你的,就涉及到皇家颜面问题,不可大意。倘或处理不好,便是天下人的笑柄。”
  许礴慢慢压下心气,到底是没出去。他缓了情绪,先扶青菀躺下,自己也跟着躺下来,倒又反过来安抚她了,说:“先睡吧,明儿我找母后问问。”
  嘴上虽这么说,这一夜睡得到底不踏实。他与皇后虽没有什么感情,但发生这种事情,尤其他是帝王,总归面子上觉得过不去。若她不想要这个光鲜这个权力,早先只要开口,他必然与她和离。一面要皇后该有的一切,一面又私下这般荒唐。
  许礴次日起得极早,匆匆去慈宁宫请安,问皇太后关于皇后怀孕的事情。皇太后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跟许礴说:“安心上朝处理政务,这事儿母后替你解决,保证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许礴问她到底皇后做了什么事,皇太后摇头,“那奴才还在暴室里审问,问出来了哀家也不打算告诉你,与你无益。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或是顺水推舟,该做什么做什么。”
  许礴还想再问,皇太后便开始下逐客令。她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手段,通常不喜欢别人来指摘掺合。在他心里,皇上总还是有些妇人之仁的。

  ☆、75|昭阳殿04

  杏枝被带去暴室连两日也没捱住; 便把实情全部吐了出来。冬香嬷嬷带着话回来慈宁宫,跟皇太后禀报,那脸上的神色; 便是阴沉不已。皇后的事情; 说起来有些长; 她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现时皇太后的头疾是大好了; 正在罗汉榻上吃一盘绿豆沙冰,见冬香嬷嬷回来; 自打发了别的奴才出去,问她:“都问出来了?”
  “嗯。”冬香嬷嬷点头; “那些个酷刑; 精壮男子也受不住; 都说了。”
  皇太后见她气急头冒虚汗; 自赏了她一碗沙冰; 叫她一边吃一边说。横竖事情着急不得,慢慢说也没什么要紧。
  冬香嬷嬷端过沙冰; 挑起银勺吃了两口,便端着碗掖搁在大腿上,说起杏枝所招供的事情。原来皇后不检点; 是老早的事情了。要早到什么时候呢; 大约是进王府两年不到就开始了。那时菀贵妃还没出现,她便因耐不住王府后院的寂寞; 开始和别的男人私通。这其中又有些曲折过程; 自不必细说; 她也不是生来就荒…淫的。
  这事起了头,收手便有些难。恰好,许礴又长时忙于政务,入后院的日子甚少。直至后来,连去也不去了。这自然就给了魏宝珍机会,让她几乎在誉王府无所顾忌。那时誉王府的下人,知道这事的甚多,但也都是心照不宣的状态。
  说她跟谁个私通,说起来那是叫人鼻眼儿里喘气也不顺畅。据杏枝的交代,起先是受到府上内院管家的勾引,关系稳定了一段时间。后来两人间疏了,魏宝珍便又找了别的。长年累月,她跟过的男人,比现时许礴后宫的嫔妃还多呢。
  皇太后听到这里已是气息不畅起来,小指上的护甲直往手心里戳。她确实想到了皇后可能早就私下不检点,但没想到是这种不检点的法子。她只觉先皇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皇家后代,竟给天下人找了这么个皇后。她伸手去抚胸,尽量使自己平静,叫冬香继续说完。
  冬香嬷嬷放下手里的冰沙,卯足一口气,把余下的事情说尽。只说皇后在誉王府的时候如此,但在许礴夺了帝位以后,她便开始收敛。知道自己是要入宫成皇后的,便也开始处理府上的奴才。知道她事情的,不是找了由头打死了,就是给发卖了出去。唯一留下的,便是杏枝。
  入宫以后,她倒是耐着性子安分了一段时间。后来仍是因为耐不住,便开始暗下与人缱绻。这会儿能与皇后私通的又有什么人,大约太医院的有,净了身的太监也有,夜夜巡逻的侍卫也有。你要说太监没子孙根干不来那事那不对,干那事不必非得要那个东西不是?
  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这个杏枝在里头帮着的,否则不能这么隐蔽。后宫里没怎么闹开来,说起来皇后这番倒是花了心思在这上面的。只是天公不帮衬,将这会儿揭了出来。
  皇后曾经在誉王府的时候就怀过孩子,因为怀的当口不对,与许礴没有同床,只好打了。那时无人能揪她的错,人知道也装不知道。但在这宫里,却不容她无底线放肆。她自己或许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怀上孩子的时候被撞巧诊出来。至于说这孩子是谁的,已然没那么重要了。
  听完这些话,皇太后几乎要炸,金累丝护甲都给掰弯了。脑子里跳动着暴怒,巴不得立马冲动永和宫看着人将那不要脸的打死。可她是皇太后啊,只不过闭眼凝神一气,就把这腔暴怒压下去了。她什么都不说,只说一句,“哀家知道了。”
  冬香嬷嬷知道她心里有主意,自不多说宽慰的话,只问:“杏枝怎么处置?”
  皇太后看着她,“封口!”
  杏枝死在暴室,而后被拖出去胡乱埋了,便算了结了自己的一辈子。冬香嬷嬷带慈宁宫两个太监处理的事情,三人都明白其中厉害,事情做得隐蔽,并守口如瓶。因外人瞧不明白这事儿,只知道杏枝被皇太后叫去了,送去暴室,就死了。而更为奇怪的是,皇后竟然连找问都不去找。后来传了一气,自有了合理说法,说杏枝得罪了皇太后,所以被处理了。皇后不敢忤逆皇太后,又怕气大伤了胎儿,便忍着。
  青菀和许礴知道这事不是如此,但也不在这风口浪尖儿上多说什么。皇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皇太后不与他们说,问了也白问,便不问了,只过自己的日子。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能分出去的心思也不多。平日里她带大皇子去慈宁宫看皇太后,也瞧不出异常,有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就要这么默认让皇后生下那孩子了?
  然这怀疑是极为不靠谱的,皇后的孩子还没能过了三个月,就小产了。永和宫里一阵忙活,后宫大小嫔妃都携了礼过去看皇后。青菀挺着将近六个月的大肚子,在皇太后和身边奴才的劝阻下,没有去永和宫。这是不吉利的,她没必要去沾这个晦气。
  青菀便叫画珠带了些东西过去,不失了礼数便罢。那画珠去过了,回来跟青菀说:“皇后娘娘太憔悴了些,那脸色蜡黄蜡黄的。这怀个孩子,怎么闹得那副模样?莫不是,因为杏枝姑姑的事,心里难受的么?”
  青菀牵着大皇子来回走路,累了叫乳母过去看着,自己到炕边坐着,自不提知道的事,只说:“谁知道呢,兴许各人身子不一样。太医不是日日去瞧么,怎么说?”
  “太医说不好,非得好好调理。奴才瞧着,很是艰难的样子。”画珠往青菀旁边去,在脚榻上坐下来,给青菀捏脚。她这会儿脚有些水肿,也是有些受罪。
  “要不成了?”青菀忽而问出这句话,叫画珠一下子停了动作。她仰头看青菀,半晌道:“奴才是想那么的,可是没敢说。奴才没瞧见过怀孩子怀成那般,有些吓人。”
  青菀便不再问什么了,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大约皇后小产的事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事情,都出自太后手笔。这回是没什么疑问了,只消等着,皇后怕是不日就要归西了,捱不了多少日子。
  事实确也是如此,皇后小月子坐完没多久,就死在了永和宫,病死的。好好的人,怀个孩子没保住,害了场大病,就没了。人没后,自然而然的,以皇后礼下葬,但并没有追加谥号,丧事收场得也十分潦草。
  对于这事儿,外人有许多揣测,但终归是不能知道其中具体曲直。等一段时间过去,事情也就慢慢被人淡忘了。魏家没权没势了,还有谁能替这个皇后讨个公道?死了就死了,宫里甚至没有人再提起来过。
  青菀二胎生了个小公主,算是儿女双全,生娃后升了皇贵妃,管理后宫诸事。皇太后的头疾犯得越来越频繁,身子骨便也是越来越差了。而前朝百官在忘了前皇后的事情后,便开始陆陆续续上奏要求皇上册立新皇后。他们自然不提出让青菀做皇后,因为她的出身,还是差了不少的。
  至于青菀的真实身份,皇上知道,皇太后心里大约也知道,但都不再提这宗事,全当过去了,没必要再因此事起纷争。在前朝后宫人眼里,她就是打小出家的人,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了皇上,一步步走到今天。
  关于立后的事,皇太后也并不掺合。她知道,让皇上再立个出身好的做皇后,没有子嗣,位子永远是稳不住的。前朝官员一时接受不了青菀,那是有情可原,这事儿便叫拖着吧。她也明白的,这事儿不管怎么弄,那皇后的位子,也落不到别家头上去。早前大批官员辞官都没威胁到皇上,那些朝臣也不能有什么威胁皇上的手段了。
  皇太后身子完全病塌掉,是在又一个热夏,伏暑六月。那时小公主已有六个月,大皇子则已有两周岁,能一句句地叫“皇祖母”。那娃声音甜糯,能叫进人心窝子里。就靠这一声声皇祖母撑着,皇太后又撑了半年,后来便再撑不住了。
  她临走前拉着青菀的手,终说了一句交心的话,“丫头,哀家心里还是喜欢你的。若不是生在皇家,哀家定拿个做个知心儿媳。哀家不行了,唯有一桩事还要托付于你,为天下平泰,打理好后宫,伺候好皇上。”
  青菀郑重地应下这话,让她心里得一份踏实。便是没她这话,这些事情也都是青菀往后年岁里该做的。在她决心与许礴共甘共苦的那一日起,许多责任,都是她该去撑起的了。
  皇太后走后,举国服丧,前朝要皇上立后的事情便得以缓了好一阵子。而后再提起来,也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并不是十分强烈。后宫到底是有人管着的,只是皇后的位子也不能空缺太久。
  许礴把这事提上日程,与诸大臣商议,要立皇贵妃为后。朝臣里人各有自己的想法,觉得皇贵妃出身是硬伤的大有人在。但绝多部分的大臣看得明白,皇上这不是与他们商议来的,甭管他们答应不答应,这个皇后都是要立的。于是他们便顺水推舟,也有说词,只说皇贵妃乃是此时后宫位分最高者,且生了皇子公主,最是适宜的。
  这事儿商讨了月余,便就定了下来。礼部那厢着手准备立后大典,规程阵仗样样到位。只等那一日,凤冠大袍,上头加身。
  又月余后,立后大典便如期举行。
  青菀自打入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得入大庆殿,得群臣朝拜。这等无上荣光,是别的女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她身披红衣大袍,尾摆曳曳上阶矶,而后从艳红毡毯上走向许礴,由远及近,慢慢连脸上细微微笑也看得清清楚楚。
  许礴朝她伸出手来,她走近了搭上手去,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弯弯而勾。

  ☆、76|后记

    青菀立后; 搬至永和宫,上下皆打扫整新一番。后宫上下也皆由她管,旁人再无出头之日。在这后宫里; 地位与皇上的宠爱全捏在手里; 人生还能有什么其他变数?平日里; 不过处理后宫大小事务; 伺候皇上,偶尔两个私下斗嘴赌气也是有的。之后两人又生了几个子嗣; 再无波折。

    许礴在皇位上坐得久了,开始生出烦厌的心思; 便不如初初登基时那般勤勉刻苦; 不过该做的事情也都按时完成。只是态度上欠缺了积极性; 总是能瞧出倦态的。而后他便巴望着大皇子快点长大; 要把皇位禅给大皇子。

    及至大皇子十八岁的时候; 许礴对于朝政之事便越发懒怠,他与青菀说:“该尝的尝过了; 觉得不过尔尔。朕人生余愿,跟皇后两个人,踏踏实实过完下半辈子。”

    这话说后不久; 他便开始把手里的权力慢慢让度到了大皇子手里; 让他得以亲身处理朝中之事,不至拿了权力而不知何处着手。与此同时; 他督促宫里匠人开始造舟造船; 这事儿上放了十二分的心思; 那朝政,能不管便不管了。

    舟船造好后,他下圣旨,直接把皇位传给大皇子,避免夺嫡之事的再发生,也给自己的余生留了大把时间。大皇子登基后,他退位为太皇上,青菀自然便是皇太后。两人携了手,以舟船做载,带一批人马,出宫南下,游历山川去了。

    许礴以前一直说,有时间一定要多陪陪她。青菀一直拿这话做个空话,因为做了皇上,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许多人的心性就是那样,得了权力就不会放手。可最终,许礴还是做到了,把皇位让了出去。

    她在船甲板上迎风而立,往许礴怀里靠,回想自己的大半生,从最初的毫无希望,到最后的踏实圆满。

    庙里的佛祖菩萨,还是眷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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