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绾罗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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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忖间，轿子停了下来，轿帘开处，彩蘋伸头对宁妃道：“娘娘，皇上和皇后的轿辇过来了。”宁妃整了整衣衫，扶着彩蘋的手下轿立在路边，待帝后的步辇过来时，躬身行礼。
　　景阳帝心中依旧恼着宁妃，目光淡然扫过，并未细瞧她，也没叫抬辇的太监停步。步辇缓缓经过宁妃身旁向前行去，身旁坐着的皇后秦雅如不经意地“咦”了一声，见皇上闻声微挑了眉，却并没说话，秦雅如便又自言自语着：“独孤妹妹似乎刚哭过，眼睛红红的。”
　　景阳帝不愉地沉了脸并不看她，“皇后方才在太后那儿时，听了金轮宫的宫人说明儿嚷着肚子痛，急得脸色都变了，此刻朕与你同去看明儿，你又不急了吗？还有心情看宁妃哭没哭过。”秦雅如听了脸上涩红，讪然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
　　四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安王府花园，香香立在一株垂丝海棠花树下，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她牙白的儒衫上，泛着浅金色的柔光，使她那张略嫌平淡的脸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香香细看着掌中一朵垂丝海棠的花朵，薄而柔嫩的花瓣粉嫩的舒展着，莹白的花蕊顶着绒黄花心。眼中满是喜悦地问身旁的王府丫鬟：“杏儿，这是什么花？好漂亮！”杏儿好笑地回道：“阿力公子，您见了什么花都是这般惊喜，真是比姑娘们还要爱花。这花名叫垂丝海棠，我们王爷最是喜欢这株海棠树，这园中旁的花草，不论是谁想摘便摘，独独这株海棠是不能动的。”
　　闻得此言的香香，下意识地退开几步，抬头看着满树繁密的粉色花朵，以及稀疏点缀其间的绿色枝叶。“啊呜！”一条脊背漆黑，肚子和腿上毛色渐黄的半人高的猛犬，轻轻嘶鸣着跑到香香身边，翕动着鼻子在她腿间轻蹭。香香微笑着伸手轻抚它的头顶，杏儿早已躲开几步道：“王爷这条黑背甚是凶猛，除了王爷和喂养它的满福外，谁也不能近身的，居然对阿力公子这般亲昵，竟温顺得像个猫儿似的，就是在王爷身边也没有这样呢！”
　　香香的手抚过黑背脊上黑亮的毛轻笑着：“大约它与我投缘吧。”“阿力！”一声清脆的呼唤，令香香微惊抬头，感受了她的惊吓，在她掌下温顺的黑背全身立刻绷紧，毛发也微微立起。循着声音看见孟非妍着了珊瑚色妆花罗裙，头上绾着桃心髻，缀了金翠花钿，戴着钗环耳珰娉婷而来。
　　立刻轻轻拍着黑背的脊背，香香柔声道：“黑背，是非妍呢！快去玩儿去，别吓着她。”黑背柔顺地转身跑了。香香与非妍虽已是很熟，但从未见过她如此盛装打扮，盯着她惊叹道：“非妍，你今天好漂亮！”孟非妍脸色立时羞红一片，略垂首解释道：“若不是因今日进宫面圣，谁耐烦戴这些劳什子。”香香问道：“王爷今日也进宫了，你们是一起吗？”“嗯。还有我哥哥。”
　　亓玉珏的书房，孟非凡穿着正三品的绯色绮罗武官朝服，满面不解道：“玉珏，今日皇上又没有说什么，你干嘛要交出定国军的帅印和指挥权？”亓玉珏消瘦的身躯，使身上玄色盘领窄袖的亲王礼服显得有些肥大，衬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平静无波。
　　李伯儒眼光扫过他的脸，停在孟非凡脸上，“就算王爷不交出定国军，皇上也会想尽办法收回王爷手中的兵权。不然此次王爷因何受伤？”孟非凡微惊：“你是说玉珏若不主动交出兵权，皇上有可能会强要？”“正是！没准儿还可能再次派人刺杀王爷！”“玉珏这次是立了战功而回，皇上如此不怕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吗？”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盘领儒衫的俊美男子嗤笑：“他不是升了你的官，还赏赐了王爷和你们父子众多的财物吗，还有你的妹妹，小非妍不也封为昭敏郡主了吗？”孟非凡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满脑子就知道银子！”
　　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是镇国公的庶子独孤烨，他和孟非凡年岁相当，只比亓玉珏小两三岁，从小就合得来，三人关系极好，比各自的亲兄弟之间的关系还好。
　　听了孟非凡的话，独孤烨并不生气，只痞笑着：“我喜欢银子，有本事自己挣得许多银子来满足自己，不像你，就会打打杀杀，一事无成。”“你……”孟非凡大怒着冲到他身边，见他全不在乎地挑眉睇着自己，直想一拳将他那张桃花样灿烂，却阴笑着的脸打个满脸开花，但想着自己一贯打不过他，又是在亓玉珏的书房里，便生生忍住了。
　　“烨哥哥，你又在欺负我哥哥啦！”伴随着清脆娇憨的声音，孟非妍和香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独孤烨立刻换了委屈的模样道：“非妍怎么就知道护着你那哥哥，我不也是你的哥哥吗？每次可都是他欺负我呢，怎不见你为我鸣不平。”口中说着话，手已下意识地轻轻揪了揪非妍甜美的小脸蛋儿。旁边孟非凡一掌拍在他手上喝道：“非妍已经十五岁啦，不许你再对她动手动脚的！”
　　他这一叫，倒把独孤烨和孟非妍两人的脸都说得绯红起来。亓玉珏缓声道：“我和阿烨都一直当非妍是个孩子呢，不想她已经长大了，都及笄啦，咱们以后是该注意些。”又指着香香对独孤烨道：“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从于滇来的——阿力。”又给香香介绍了独孤烨。其实，亓玉珏的任何事几乎都不会瞒着独孤烨的，所以香香的事，独孤烨是知道的，这间书房里，唯一不知道香香是女子的只有非妍而已。

　　第十九章

　　十九
　　独孤烨客气地对着香香抱拳见了礼，看着眼前平淡的脸上那双纯净清澈的大眼睛，心中似也纯澈起来，鼻端嗅到一股极清淡的香气。独孤烨并未露出惊诧之色，只绽开迷人笑容道：“我听玉珏说阿力兄弟来华都，是想要见识一下华都城的热闹，可到了华都月余，因玉珏的伤，一直不曾出王府玩过，我是闲人一个，不如哪日由我陪阿力公子出府一游可好？”
　　香香带着满眼的惊喜看向亓玉珏，看着她眼中的热切，亓玉珏柔和了面容，浅笑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气不错，待用过午膳后，阿烨就陪阿力出去逛逛吧。”一旁的非妍听了急声道：“我也要去，珏哥哥，我也要和他们同去。”“那你该问你的烨哥哥肯不肯带上你了。”
　　见非妍讨好地笑看着自己，独孤烨立刻道：“带上你可以，不过你打算穿着这一身去玩吗？”失望地敛了笑容，非妍垂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又抬头看向屋内几人，掩不住满面的沮丧。香香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见她如此便提议道：“非妍也可以换身玉珏的衣衫，扮作男子呀！”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那个“也”字，屋内几名知情的男子，大睁着眼睛互相对视一圈，最后都将目光停在唯一不知情的非妍的脸上，却见非妍先是大睁了眼睛，接着脸上换了欣喜的笑容，“对呀！阿力，你真聪明，我可以穿了珏哥哥的衣服，扮作男子出去，想来一定好玩！”
　　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对非妍的大意也很无语，香香暗叫侥幸地不敢再轻易开口。非妍对着亓玉珏道：“珏哥哥，把你的衣衫给我穿一套可好？”“没问题，叫雨墨带你去换衣服吧。”雨墨曾是亓玉珏的贴身丫鬟，因心细一直负责掌管亓玉珏的衣物等随身物品，如今雨墨已是天枢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更是王府内院的总管。
　　就在非妍欢快地准备出门找雨墨时，孟非凡冷冷的声音阻止道：“不行，独孤烨穿的像只花孔雀似的，京城里多少皇亲贵胄，纨绔子弟，你们三人这个样子，若被人当做兔儿爷调戏了如何是好！”独孤烨冷笑，“那不如你与我们同去，也好让大家知道咱们的昌平侯世子爷总不肯成亲，是因为有这特殊庇好，还一次带了三个兔儿爷呢！”
　　孟非凡闻言大怒，再难克制自己，两步冲到独孤烨身前，左手抓住他前襟，右手拳头就要挥出。亓玉珏低喝道：“住手！”孟非凡的拳头不甘地停在空中，而左手腕一痛不由松开，是独孤烨点在他的腕穴所致。“王爷，他如此辱我，我如何能忍？”孟非凡依旧不甘心地喊着。
　　亓玉珏微蹙了眉，轻咳两声言道：“你们两个从小打到大，总不肯好生相处，闹成这样也不怕吓着非妍她们。”见他脸色比方才愈加苍白，两人立刻安静下来，香香也担心起来，低声道：“我今日也不想出去啦，不如改日再说吧。”
　　……
　　春日渐过时，狄国上贡的队伍抵达华都，令景阳帝心情大好。他一直担心让亓玉珏撤军，会使狄国缓过气来，若就势反击，形势必然堪忧，因为除了亓玉珏，实在没有合适人选，不然三年前也不会让亓玉珏去了。可随着亓玉珏在军中和朝堂上，声名鹊起，他又担心起来，所以不顾群臣劝谏，一意撤军，甚至起了乘机除去亓玉珏的念头。
　　可是亓玉珏不但放过了他派去杀他的林漠渊，还在在伤重的情况下，兼程赶路，只为谨遵他的圣旨。一切的一切，都让景阳帝没有任何处罚亓玉珏的借口，且亓玉珏因伤势再也无法上阵厮杀，又主动交出兵权，似乎再也对他构不成威胁，那他也没必要去背着诛杀功臣，不容亲弟的恶名。
　　可华天国却失了位骁勇名将！尤其是刚被亓玉珏大伤元气的狄国，若他们知道亓玉珏已废，不知是否又起觊觎之心。
　　本来华天国堪当重任的大将并非亓玉珏一人。镇国公世子独孤枫深得其父真传，行军布阵，战法韬略已不输其父当年，且一身武功天下难逢敌手，又忠于景阳帝，亓玉珩极为倚重他，让他统帅御国军，守卫京师门户——风府镇。
　　还有新任的定国将军徐跃，也是百战名将，但他必须守卫在华天与竹南国的边界上！

　　第二十章

　　二十
　　华天国西南边是国力和领土面积仅次于华天的大国竹南国，极好的气候和大片肥沃的土地，使竹南国极为富庶，十年前靠政变夺得皇位的竹南国承元帝南宫逸，更是心性坚韧，武功高深，心思深沉之人。
　　他是竹南国启元帝最心爱的幼子。二十八年前启元帝雄心勃勃，仗着国力日渐雄厚，开始觊觎华天国的领土，一点点的蚕食华天西南边界，向东扩充着竹南的领地。
　　当时的华天国皇帝睿德帝，即景阳帝的父亲，正当盛年，面对竹南挑衅，决定御驾亲征。随下令当年华天第一将，定国将军沈谦为主将，独孤青云为先锋，携四十万定国军开往华天和竹南边界。
　　沈谦不愧当年名震天下的名将，又有睿德帝的御驾亲征，将士气鼓舞到极致。此战终以华天国的胜利而结束。当时，华天已逼近竹南国京城，但不甘寂寞的狄国屯兵鹿鸣关外，而位于华天西北面的于滇国也蠢蠢欲动。
　　睿德帝权衡利弊，决定接受竹南国的降表，并点名要了启元帝最宠爱的唯一嫡子，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南宫逸来华天国做质子。
　　十二岁的南宫逸长相隽秀绝伦，气质非凡，令睿德帝惊艳，毫不犹豫的将其困在皇宫，让堂堂竹南国太子做了他的禁娈。
　　这一沉重打击，使竹南国帝后在短短两年内先后薨逝。启元帝长子继位，是为崇献帝。
　　崇献帝自然不会想要先太子再回来，于是他完全不顾朝臣提出迎回先太子的要求，任由自己的弟弟在华天后宫中煎熬。
　　见此情形的彩云公主，知道除了自己，再不会有人关心南宫逸的生死。彩云公主是南宫逸唯一的同胞嫡亲姐姐，先皇后死前叫她一定要想法，从华天皇宫救出作为质子的南宫逸。
　　知道崇献帝绝不会救弟弟，于是以才华和容貌而名闻四国的彩云公主，找到自己的皇兄崇献帝，自请愿意做和亲公主，嫁给华天国睿德帝为妃。
　　崇献帝自然知道彩云公主是为了前太子，他也没有阻止，因为他本就要讨好华天国，既然自己这个妹妹愿意，他也乐得成全她。至于南宫逸，如果能脱离华天皇宫的话，他自然不会让他活着回到竹南国的！
　　进入华天后宫的彩云公主，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后宫各宫周旋，又因着绝世的容颜和刻意的邀宠，很快就成了睿德帝的宠妃，被封为锦妃。
　　彩云公主与弟弟南宫逸的模样本就有五分相似，加之彩云的有意为之，终于渐渐取代了南宫逸在睿德帝心中的份量。
　　见时机已成熟，姐弟俩联手，设计令当时后宫掌握实权的端妃毁了南宫逸的俊美容颜，并被睿德帝看见。于是，挡住锦妃的最后一块绊脚石顺利除去，而失宠的南宫逸又失了俊逸非凡的容颜，睿德帝更加不将他放在心上。
　　此后，华天后宫就成了锦妃的天下，于是在锦妃的乞求下，睿德帝终于答应让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南宫逸离开了华天国皇宫，南宫逸历经各种生死追杀，辗转回到竹南国，并最终夺回了皇位。从他杀了他的大哥崇献帝，夺回皇位这十年，励精图治，将竹南国推上了鼎盛时期。
　　可想而知，竹南国对华天怀着怎样的敌意，面对强盛起来的竹南国，华天国怎敢有半分掉以轻心！所以，华天和竹南的边境必然要有重兵把守。
　　如今狄国的上贡队伍的到来，景阳帝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喜悦之下皇帝下令，好生款待狄国上贡使团。
　　孟非凡下了朝，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安王府。王府总管黄远见了他，急急上前见礼，然后笑着道：“世子爷是来找王爷的吧？”见他点头接着道：“王爷在书房，老奴这就带您过去。”孟非凡拒绝道：“黄伯，跟我还这么客气，你该干嘛干嘛，我自己去见玉珏就好。”
　　大口喝着小丫鬟桃儿递上的茶，几乎是一口就干了杯中的碧色茶汤，将只余茶叶的杯子递到桃儿面前，桃儿乖巧地接过杯子，蓄满滚水后，放在他身前几上，“世子爷还是慢些，小心烫着。”
　　亓玉珏盯着手中天青色细瓷茶杯中的，根根立着的青绿色茶叶，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端，他斜睨了眼大口牛饮的孟非凡，“可惜了我的毛峰！”
　　孟非凡闻言，放下手中又已干了的茶杯，看着他道：“你若舍不得，下次给我随便喝什么都好，反正茶水在我口中都是一个味儿。”亓玉珏挑眉道：“知道，在你口中只品得出酒的味道。”“那是，酒多带劲儿啊……”看着亓玉珏眼中的戏谑之色，他的话戛然而止，为他好酒，亓玉珏没少劝他，甚至此次在战场上因他喝酒误事，还打了他二十军棍。
　　尴尬地止住了话头，孟非凡正色对亓玉珏道：“今日朝堂上，面对上贡的狄国使团首领耶律野，咱们皇上可很是亲切呢！”亓玉珏听了淡漠一笑，并不言语，只轻啜着手中香茗。
　　见他混不在意，孟非凡又道：“耶律野还一再问到为何不见你上朝，皇上说你身体微恙，暂时无法上朝。那耶律野不知何意，似乎很想见你，问皇上可否来安王府探望你。皇上自然不愿他与你走得太近，便说你在病中不宜见客，过得几日，宫中为接待使节而举办的宫宴，到时自会让他见到你的。”
　　见亓玉珏依旧不言语，孟非凡忍不住问道：“这耶律野可是想要巴结你？”“巴结未必，总是他听得什么风声，想看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废人罢了。”孟非凡看向他平静无波的脸，依旧安慰道：“穆先生不是还在想法子吗，他医术那么高，到时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亓玉珏淡然道：“好不了也没关系，我那皇兄就不用整天防着我了。”这淡漠让孟非凡感到一丝压抑，他环顾左右，奇怪着自己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到香香，便问道：“今日怎不见逸香呢？她平时几乎不离你半步的。”闻得此言的亓玉珏挑眉看他一眼，随垂下眼眸淡淡道：“阿烨带着她和非妍出去玩儿了。”
　　“就他们三人？怎不叫上我？”　孟非凡有些焦躁地起身在房中度步。“谁知道你几时下朝，放心，我叫天玑跟着他们的。”犹豫再三地看着亓玉珏的孟非凡终于咬牙说道：“玉珏，不如让我将逸香是女子的事告诉非妍吧。”“怎么了？”“我觉得非妍对逸香越来越感兴趣，在家中就我们两人时，她总能将话题扯到逸香身上，每每说到她时，两眼放光，脸色娇红，满面牵挂。”
　　亓玉珏听得如此，皱眉思索片刻叹道：“那就告诉她吧，香香心思单纯，本也瞒不得多久，偏非妍也是个不爱用心的。”孟非凡看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道：“你要瞒着大家她是个女儿身的事，不就是怕她住在你这安王府，有损她的名声吗？其实我们大家都能看出她对你的心意，你今年也二十五了，不如就娶了她吧，她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异国女子跟在你身边，反倒让人省心呢。”
　　略带惊疑地盯着孟非凡的亓玉珏好奇地问道：“你这么想的？”孟非凡微红了脸，躲开他探究的视线，“穆先生和那个死阿烨都这么说的。”
　　兴和茶楼，独孤烨、香香和非妍逛得累了，正坐在茶楼里喝茶休息。香香穿了件牙白色儒衫，头上戴着同色儒生巾。虽肤色不是很白，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顾盼间，眸光灵动，着实令人喜欢，不知不觉便生了亲近之意。
　　全身的牙白色，衬出她腰间一块极莹润白玉镂空花的玉佩，玉佩是她自小佩戴之物，上面是秋香色和艾绿色的丝线打成的璎珞和流苏，以碧色丝绦系在腰间，低头把玩着玉佩上的流苏，香香带着无限喜悦的心情对非妍道：“非妍，你的手好巧，给我这玉佩做的套子这般好看。改日你教教我，我也给亓玉珏做一个，让他带在身上。”
　　独孤烨略带惊奇地放下茶杯，目光从香香身上扫过，停在非妍脸上。非妍脸色立时绯红，她瞪得独孤烨转开头去，方柔声对香香道：“阿力，这些不是你们男子当做的事，你若想要什么样式的，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就是。至于珏哥哥的这些配饰，也是无需你费心的，自有人为他操持。”
　　从独孤烨惊奇抬头，香香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还好非妍竟全无半点疑心。尴尬着看向独孤烨，“也歇息够了，不如咱们走吧？”非妍对香香的话自无半点异议，独孤烨便结账三人出了茶楼。
　　香香和非妍同时停在一个卖钗环的摊子前，独孤烨见了劝道：“你们想看首饰，咱们不如去丽珠阁。”非妍浅笑着，“烨哥哥，我们原不是为买首饰的，不过图个新奇罢了。”眼光轻瞟间，见香香拿起一支银簪细细端详，想着不知他选来送谁的，他身边女子似乎只有自己。
　　一旁冷眼旁观的独孤烨，见香香爱不释手地欣赏着手中银簪，而非妍一脸娇羞地立在那里，完全无心他顾，不由心中叹息着转开头去。
　　突闻马蹄声凌乱而杂沓地奔驰而来，待抬头看时，却是一骑枣红马风驰电掣地狂奔过来，马上一个红色身影，慌乱地勒着缰绳，试图让惊马停下，那马却完全不受控制地狂奔乱跳。
　　周围的人见了都拼命奔走躲避，眼见着马已奔近，非妍兀自立在钗环摊前发呆，独孤烨大喊一声：“阿力，快躲开！”拉了非妍闪身躲开。
　　当那马从身边奔过时，独孤烨看见了马上红衣女子满脸的慌乱和无措，他松开拉着非妍的手，“你俩小心！”飞奔着追上惊马，伸手拉住马头处的缰绳，就着马的势头跑得几步，然后手上使力，脚下也渐缓下来，死死地拽紧缰绳，将马头强行拉低下来，最后终于将惊马制服。
　　整条街上惊慌失措的人们，终于从慌乱惊恐中平静下来。摊贩们归置着货物，沮丧地清点损失。逛街的人们则忙着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帽巾和鬓发钗环。
　　被独孤烨拉到墙边的非妍，抚平裙上皱褶，理着耳发抬头看向不远处准备扶红衣女子下马的独孤烨，略放了心再转头找香香，她的心突然一空，哪里还有香香的身影。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再说香香，她从小到大几乎没离开过马，所以她倒没有多惊慌，她敏捷地躲开奔马，却被身边无数慌乱的人群挤来挤去，渐渐远离了非妍，当她站定下来时，却已四顾茫然，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而通向四面八方的街道，也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道路。
　　因陌生而心中慌乱，她只能急急地找着似曾相识的路向回走着，希望能尽快看见非妍他们。
　　香香惶急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觉着它们全都似是而非，一直这样茫然失措地走了约两个时辰，她实在走不动了，见眼前有一座酒楼，肚子便也适时地叫了起来。
　　踏进酒楼，早有伙计热情地迎上：“客官里面请。”找了一靠窗的位子坐下，香香胡乱点了两个菜，对伙计道：“快些好吗？”“好嘞，客官稍等，即刻就好。”
　　从等菜到吃饭，香香的眼光几乎不离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急急地填饱肚子后，香香便欲接着出去寻找非妍他们。酒店伙计客气地拦住她道：“多谢客官惠顾，您的饭钱是二钱银子。”
　　香香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袋，但脸色已泛红，因为她此刻想起自己身上并不曾装一文钱。
　　见她半晌不肯抽出衣袋中的手，伙计心中已有些明白，又见她衣饰不凡，并非连二钱银子都无的穷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