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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妻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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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前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气而宽厚,良善而谦逊。是以,这辈子她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忍受不了如今的逆境,可她从来没有嫌过家贫。漆漆自小不喜欢她,时常讽她、捉弄她,肖折釉仍旧待她为妹。肖折釉觉得漆漆才七岁,身为姐姐可以慢慢教她……
  然而良善是有底线的。
  小打小闹没意思,忍无可忍只好不忍了。
  女人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还是很大的,最后刘荷香被赶出了南青镇。她想寻找点庇护,然而人人避他如蛇蝎。最后她想到了纪秀君,然而纪秀君以安胎为由,房门紧闭根本不见她。
  纪秀君把肖折釉拉到身边,犹豫地问:“釉釉,你二婶的事情怎么那么巧败露了呢?总觉得是谁计划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二婶的什么事儿败露了?”肖折釉歪着头,扮出八岁孩童的天真来装糊涂。
  纪秀君哑然。
  值得一提的是,刘屠户的媳妇儿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没过几天竟真的和离了。又过了俩月,她居然和王麻子成了亲。两个人的包子铺就摆在刘屠户的肉摊对面,时常你给我擦个汗,我给你递给水,没过几天就把刘屠户气病了。
  安胎药和大补汤可不便宜,但是肖折釉执意没给纪秀君的安胎药停下来,她甚至不顾什么孝期,逼着纪秀君吃荤肉喝补汤。
  等纪秀君的肚子八个月了,她的身子虽说比别的八个月孕妇瘦弱些,却比刚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嫂子,饭点前我回来做饭,你别下厨房。”肖折釉喊了一声,牵着陶陶往集市去。
  之前当华服换来的钱银花得差不多了,肖折釉又背起了父兄留下的陶埙去集市里卖。这是最后一批陶埙了,肖折釉摸了摸,有点不舍得。
  肖折釉不是个会叫卖的人。陶埙摆在身前,她拉着陶陶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杌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来人问价了才会说话,完全不像个卖东西的样子。
  所以一上午快过去了,也没怎么卖出去。
  陶陶拉了拉肖折釉的袖子,瘪着嘴。
  “陶陶饿了?”
  陶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走,咱们回家。”肖折釉揉了揉他的头,收拾摆在地上的陶埙。
  “姐!姐!嫂子摔了!好多……好多血!”肖折漆小跑着冲过来,脸色煞白。
  肖折釉一怔,霎时全身发冷,熟悉的恐惧再次袭来。她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慌慌张张往家跑。
  邻居大娘好心帮忙请了产婆,肖折釉气喘吁吁跑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的喊声、劝声、哭声。
  肖折釉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她又摸索着爬起来,直接冲进了屋子里。一进屋,就是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纪秀君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鲜血染透了她身下的浅色被褥,晕开的血迹一圈圈扩大。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邻居大娘急忙用身子一挡,把肖折釉往外赶。
  肖折釉踉踉跄跄地退出去,这个时候漆漆和陶陶才跑回来。两个小孩子毫无主张,无措地望着肖折釉。
  “姐姐……”
  肖折釉这才回过神来。
  “别担心,嫂子不会有事的。”肖折釉拉着他们俩,把他们俩关进屋子里,不许他们出来。然后她自己跑到后院,扶着膝,大口大口地呕吐。
  直到把肚子吐空了,她才跌坐在地上,听着产房里的声音发颤。
  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快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一尸两命。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要害她,可是谁会害她呢?霍玄在霍家的地位的确有些尴尬,可是当时他正得圣上青睐,势头正猛。家中祖母苛刻严厉,却是霍家最疼霍玄的那个人。霍玄的母亲又是个看破红尘的淡泊性子。霍玄没妾没通房,甚至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她身边的丫鬟那是从宫里带过来的,俱是心腹人,更不存在争宠的可能。谁会害她呢?
  那些婆子围着她,撕她的衣服,往她嘴里塞苦东西,掐她、拧她。所有人都在她耳边喊,让她要坚强,让她使劲儿。
  她又狼狈又害怕。
  她们不仅把她的衣服撕了,也把她的身子撕开了。那种撕裂的痛与窘迫是隔了一世也不能抹去的。
  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胎,她费力睁开眼睛,只看见拳头大小的黑紫一团,一动不动的。即使是个死胎,她也想摸一摸,想仔细看一眼!可是她动不了了,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肚子里的气一口一口呼出来,身体里的血汩汩往外流。她睁大了眼睛,真切地感受生机抽离,走近黑暗的尽头。
  刻刻死熬。
  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来了身后的光,又挡住了光。
  是谁进来了?
  她想扯被子挡住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保持最后的尊严,可是她动不了……
  冰凉的触觉有点熟悉,好像是铠甲,是……霍玄回来了吗?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眼睑沉重。沉沉地结束了这短暂尊荣的一生。
  “折釉?”
  肖折釉抬起泪水纵横的脸颊,迷糊地望着眼前的霍玄。一时之间,她竟是分不清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
  霍玄抬手覆上肖折釉滚烫的额头,皱了一下眉。
  他的手刚想收回,肖折釉整个人栽过来,额头贴在他的掌心,成了倚靠。
  霍玄的手只能半收不收。


第13章 
  肖折釉动作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仰着头看了霍玄好一会儿,才缓缓念了声:“将军……”
  人还是迷糊的。
  霍玄“嗯”了一声,他站起来,道:“进屋里去。”
  肖折釉没有动,霍玄不得不略弯腰,拉了她一下。肖折釉勉强站起来,脚步都是虚的。
  霍玄顿了一下,捏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他人长得高大,步子迈得也大。刚迈出一步,身后脚步虚浮的肖折釉踉跄了两步撞在他背上。
  霍玄回头看她一眼,她正呆呆地摸自己鼻子。他回过头,迈出一步,便停下等着她踩出歪歪的两三步跟上来,他再接着迈出下一步。
  霍玄将她一路拉回屋,进了她的屋子,隔壁产房的声音更清晰了,肖折釉打了个寒颤。
  “嫂子……”肖折釉略清醒了些,迈开脚就想过去。
  “已经找了大夫,你嫂子娘家人也都在。你过去只能添乱。”霍玄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拦住她。
  肖折釉揉了揉眼睛,拉长了音,“哦——”了一声。
  “去坐一会儿歇一歇。”霍玄松开手。
  肖折釉点点头,慢吞吞地走到墙角的椅子前坐下。霍玄看她一眼,转身出去吩咐些事情。他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肖折釉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垂着头,蔫蔫的。
  霍玄在窗边的椅子里坐下,他身边的小方桌上摆着十多个陶埙,都是之前在集市里肖折釉急着往回赶没来得及收的那些。霍玄的目光落在深色圆润的陶埙上,忆起刚刚的一幕。
  他再回南青镇,乘着画舫沿河而下,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肖折釉。人蛇混杂里,她静静坐在那里。明明她才是不动的那个,却成了市井画卷里唯一的生气。不知怎么的,霍玄一下子想起当年浮梨宫里的那一幕。
  他的小公主也是那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纵使别人都在哭喊尖叫。若不是她起身时站不稳的身子,他还以为她真的不怕。
  不是第一次了,霍玄不是第一次在肖折釉身上看见小公主的影子了。
  他第一次见到肖折釉的时候,她躲在船侧一身狼狈。她仰着头看了他很久,他隐约在她那双发怔的眼睛里,看出丝熟悉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地让人查了她的生辰八字。知晓她出生的时辰和他妻女离世的时辰几乎不差。
  早夭的孩子那是和父母没有缘分,早早投胎寻下一世有缘分的父母……
  霍玄最近总是想起这民间的传闻。其实他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他每次看见肖折釉的时候,都会想起他的女儿,那小小的一团。又或者,想起他的妻子。
  大军归来,他刚到城门就接到她早产的消息。他置大军不顾,骑着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然而还是迟了。
  见惯了血腥沙场总总的他,却在她的产房吓白了脸。他把她冷冷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身子居然还在流血,流不尽的血。
  一旁是他们早夭的女儿。
  十年,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有了与她相匹配的身份,才有资格去圣上面前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才有能力把他的小公主娶回家。
  然而他与她竟然只做了一日的夫妻,再相见便是死别。不,他连个临终的告别都没赶上。他们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霍玄的呼吸滞了一瞬,他慢慢阖上眼,隐去眸中种种。
  情绪压了压,霍玄再抬眼时,眸中已如静潭。他看向对面的肖折釉。如果,如果他的小公主和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霍玄慢慢移开了眼,哪里有什么如果。
  “将军,汤药送来了。”归刀在门外道。
  “进来。”
  归刀将汤药放在桌子上,目不斜视地退出去。
  霍玄端起汤药走到肖折釉面前,递给她,说:“有点发烧,喝了。”
  肖折釉抬起头来看他,目光钝顿的。她接过霍玄手里的汤药如喝水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然后将空碗还给霍玄。
  看着眼前的空碗,霍玄顿了一下,才把碗接过来。
  他以为小孩子都会嫌弃药苦,不肯喝。他以为他还得说几句废话劝她,她才肯喝。却没想到他连劝的话还没想出来,肖折釉已经把药喝光了。
  霍玄偏过头听了听隔壁的声音,还没结果。说来凑巧,他这次经过的时候随行恰好带了位告老还乡的曾任太医。若是云太医也束手无策,那便是命了。
  他又探手去试肖折釉额头的温度,他的手掌还没有碰到肖折釉,肖折釉的小脑袋歪向一旁,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她的脸那么小,居然也没比他的手掌大多少。
  霍玄眯着眼睛看她,才发现肖折釉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折釉?”霍玄喊她一声,在肖折釉慢慢坐直身子的时候,他收回手。
  肖折釉动作缓慢地晃了晃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仰着脸望着身前的霍玄,眼睛里已经沉静了些。
  “让将军看笑话了……”她又垂了头,重新静静坐在那儿。若说之前她脑子里是混乱的,那么她现在已经清醒了许多,只是身子还是发沉,酸软无力,好像大病了一场。
  霍玄没有再说别的话,坐在对面陪她一起等着。
  纪秀君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摔了,一直到暮色四合,孩子还是没生出来。肖折釉等得越来越心焦,她特别想要进去看一看,可是她如今顶着个八岁女童的身子,没人会让她进产房。
  只能干等着。
  肖折釉整个人的情绪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里,当霍玄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她竟是吓了一跳。
  “吃点东西。”
  肖折釉望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摇了摇头。
  “必须吃。”
  肖折釉抬头看着霍玄,抵触地皱了一下眉。
  霍玄将筷子递向她。
  肖折釉是真的没胃口,她看着眼前的筷子好一会儿,才接过来。不过她将筷子接过来也只是放在一旁,并不打算吃东西。
  霍玄又把筷子拿起递给她。
  肖折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望着霍玄,不耐烦地说:“不要你管……”
  “掰开你的嘴,把饭菜倒进去?”霍玄递给她的筷子还悬在那里。
  肖折釉用眼神跟他抗议了很久,她倒是想试一试这个人还能不讲道理到什么程度!然而她肚子叫的声音把她的执拗拉了回来。
  “咕……咕……”
  肖折釉眼底浮现一抹窘迫,她从霍玄手里拿过筷子,低着头大口大口吃饭,再不看霍玄一眼。
  霍玄径自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吃饭。
  饭还没吃完,隔壁就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肖折釉一怔,被清粥呛了一口。她慌忙站起来,霍玄又把她拦下。
  肖折釉恼了,怒视他:“你还想干嘛?”
  言罢,她自己咳嗦了两声。
  霍玄递给她一碗清水。肖折釉看他一眼,还是把碗接了,大口喝了半碗,将碗放下,转身就往外面跑。
  霍玄复拾筷,直到把饭吃完才起身走出去。
  肖折釉愣愣看着纪秀君母亲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有点没反应过来。纪秀君太瘦弱了,她的肚子比起别的八个多月孕妇还要小一些。可是……居然是两个?
  也正是因为纪秀君太瘦弱了,又是早产,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太小太小了。小到肖折釉有些害怕地向后退,根本不敢看。
  纪秀君的母亲抱着怀里的两个婴儿一直低低地哭,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苦命的孩儿……”
  也不知道说的是纪秀君还是怀里的兄妹俩。
  云太医从产房里出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大夫,我闺女怎么样了!”纪秀君的娘和肖折釉一起迎上去。
  云太医的目光掠过他们,看向立在后面的霍玄,恭敬回禀:“这位夫人是大吉大利的命,险中求生,只是日后生产不利,切要好好调理。”
  肖折釉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纪秀君的嫂子桃花从产房里出来,她虽然红着眼睛,却仍旧摆着笑脸,对自己婆婆说:“娘,秀君想看一看孩子。”
  纪秀君的娘立刻冷了脸,她怒气腾腾地瞪着自己的儿媳妇,斥责:“你还好意思笑!非要说那些话刺激秀君!幸好我的秀君没事,要不然你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桃花脸上的笑有点僵,她眼里立刻又涌了泪,委屈地说:“娘,我又没想害秀君啊!眼下这情况怎么办?您想把秀君接回去,媳妇和东子肯定一万个同意!只是咱家什么情形您不是不知道。能养着秀君,再养着她两个孩子已经够艰难了。秀君执意要带着肖家三个孩子,要么就不肯回去……”
  肖折釉听明白了,眼瞅着纪秀君要生了,她娘家人想要接她回家。毕竟紧接着就是月子里的调理,还要照看新生儿。可是嫂子居然执意带着他们三个,她娘家也不是富裕人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第14章 
  纪秀君偏着头,望着枕头旁的一双儿女,眼中盈盈有泪。她身子太虚弱了,导致她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摸两个孩子。
  桃花在一旁红了眼睛,她愧疚地说:“秀君,都怪嫂子。嫂子不该说那些话,你受苦了……”
  纪秀君这才将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移开,她对桃花摇摇头,笑着说:“嫂子说的都是实话而已,我也只是因为忧心这一大家子的孩子,急了点,怪我自己。”
  听纪秀君这么说,桃花更自责了。她咬咬牙,下了天大的决心,说:“没事儿,你想带着那三个孩子就带着!大不了以后咱们一家人省吃俭用,干饭吃不上还能喝粥呢!再一起想赚钱的法子呗!几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纪秀君的娘看了看床上自己苦命的女儿,再看了看床边垂泪的儿媳,心里一股酸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家里条件的确不大好,东子和桃花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最小的那个还没断奶呢,这一大家子都靠东子在养着……
  纪秀君如何不知娘家如何光景?原本她娘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肖家,当初她嫁到肖家,还不少人羡慕她嫁了个好人家。
  “娘、嫂子,我想得很明白了,我不回去了。”纪秀君笑了笑,“肖家那三个孩子我是绝对不能扔的,如今又添了这两个。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拽着五个孩子回去拖累你们。活活能把你们拖累死!”
  “秀君……”纪秀君的娘低着头小声呜咽地哭。
  “那你怎么办呐!”桃花跺了跺脚,“远的不说,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你身子弱,又是早产,如今又没奶水,你又不能下地……”
  “咚咚咚……”云太医的夫人站在外面叩了叩门,“肖家娘子醒过来了没?我来看看!”
  屋子里的三个人急忙收了情绪,桃花将云夫人请了进来。
  云夫人也懂点医术,往日里时常给云太医打打下手。刚刚纪秀君生产的时候,她可帮了不少忙。
  “大恩人!”纪秀君的娘急忙起来,给云夫人拉了椅子。
  “不敢当,不敢当。”云夫人笑着看了看两个酣睡的孩子,才在椅子里坐下来。
  “如果不是云太医和夫人,俺这闺女指不定就没了,叫一声大恩人怎么就当不得了?”
  云夫人却摆摆手,道:“医者之力罢了。”
  纪秀君十分诚恳地说:“对于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对于我和我的孩子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云夫人摆了摆手,笑道:“不说客套话了,我现在过来是受人所托,与你们家商量点事情。”
  三个人都望着她,认真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肖娘子可想过以后的日子?”云夫人温声细语,“你这一胎又是双生子又是早产,这月子至少得三个月。时间不说,那补药是一日不得停的。若是停了药,没奶水是小事,坏了你身子的底子才是最凶险的。”
  “补、补药很贵吧?”桃花悬着心,急忙追问。
  云夫人笑了笑,解释:“若想养好身子,每日的补药需得一两银子。”
  婆媳两个一听,都变了脸色。一天一两银子?这个数字真真把她们吓着了!纪秀君也呆了呆,她望着床边的一双儿女,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若是没有这一双儿女,她便是跟了去又如何?可如今有了他们两个,她怎么敢不好好活着悉心照料他们?
  云夫人还在继续往惶惶的三个妇人心头血口子上撒盐,道:“肖家那三个孩子,最大的还不到九岁。哪里干的动活儿?就算最大的那个再过两年能下地干活了,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下地干活又是赶集市做买卖,这……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肖折釉沉静的样子浮现在纪秀君眼前,她的心里好像剜了块肉。
  她刚嫁到肖家的时候,肖老爹和肖文器对肖折釉十分疼爱,可以说是尽了爷俩的全部本事来宠着。他们从来不让她干活儿,常买漂亮的布料给她缝衣服,每回赶集市都给她带小食吃,竟是比对下头两个小的还要宠。她也比邻里间的孩子更漂亮,更娇气。
  只是自从出事以后,这孩子一句话不说,把什么都抗在肩上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纪秀君一想到会影响了这孩子日后的婚事,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只觉得对不住去了的肖老爹和肖文器。
  云夫人看了眼纪秀君的脸色,不动声色地说:“我听说肖家大郎原本是想考个功名的。”
  纪秀君的指尖颤了颤。
  没错,肖文器原本一心想考功名。只是后来他母亲生陶陶的时候去了,他不忍心阿爹这么大年纪独自带着三个孩子。他自己掐了考功名的心,一心跟着肖老爹学制陶器的手艺,安安分分地养家。
  “陶陶这孩子怪聪明的,日后若是重蹈他兄长的路子,也是可惜了。”云夫人慢悠悠补上这么一句。
  纪秀君缓过神来,她看向云夫人,不解地问:“云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铺垫说得差不多了,云夫人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霍将军膝下无子,挑中了陶陶,想要收为继子。”
  此言一出,屋中三个妇人俱是震惊不已。
  纪秀君怔怔摇头:“不成,这不成……我怎么能让陶陶改姓!他可是肖家的血脉!”
  云夫人脸上浅浅的笑意仍旧不减,温声道:“肖娘子这话可说错了,说起来,你身边睡着的这个才是肖家正八经的长孙。”
  云夫人继续添火:“那些名号都是虚的,真正过得舒坦才是顶重要的。霍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掌握了国中俞半数兵马的一品将军,又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陶陶能被他选中,是这孩子天大的福气,日后大好的前程铺在眼前任他挑选!”
  “霍将军也说了,等他收了陶陶,上头两个女孩也可一并带回霍家照料着。霍将军还留下了千两银子当本金,留给你和你娘家人做点生意糊口。当然了,你的补药,还有这对龙凤胎长大后的聘礼、嫁妆,甚至是仕途……霍将军也一并揽了。”
  纪秀君的娘和桃花俱是倒吸了一口气,这简直是天降横财啊!
  婆媳两个仿佛已经看见了金灿灿的前程!
  可纪秀君却仍旧犹豫不决,若说对于云夫人的话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是她仍旧面露难色。她摇摇头,说:“我得问问那三个孩子,若是他们不愿意,我总不能遗弃了他们!”
  云夫人有些惊讶地高看了纪秀君一眼,她没有想到这样的条件开出来,纪秀君还能说出这番话。
  三个孩子很快被喊了来,纪秀君斟酌了语句,把事情跟他们讲了,然后略忐忑地等着三个孩子表态。
  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不可思议地说:“跟着霍将军走?那以后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有漂亮衣服!还有丫鬟伺候着,美滋滋当主子?我的天呐!去去去!谁不去谁是傻子!”
  陶陶还太小了,他对过继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此时听嫂子给他又解释了一遍,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完全明白。他仰着脸望着身侧的肖折釉,小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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