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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花玉树-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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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狠拍了下伍五娘,咧出个笑模样,硬是自搭台阶道:“五娘性子别扭,想是瞧见姐儿,想一同亲近,结果弄巧成拙,反倒拌起嘴。”
林琪挑眉,这就算是打过了?
那手劲顶多比她扫香灰重点。
林琪无声呵了声,顿时明了伍五娘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程氏落了话音,亭中一片寂静。
程氏的脸开始挂不住了。
她瞟了眼沉着脸,半点也没搭理意思的齐氏,撸了手腕上的累丝嵌宝绞花金镯子,强硬的套在林琪手上,笑道:“都是一家人,小姐妹之间,深一句浅一句的,可莫要往心里去。”
手腕上蓦地一沉。
林琪晃了晃差不多有二十两沉,上前还嵌着各色宝石和碧玉的赔礼,咧了嘴笑着跟程氏道谢。
算是接受这个蹩脚的借口。
程氏轻轻松了口气,明了这事就算揭过。
顾氏则觉得林琪受了委屈,身为长辈的齐氏不帮着自家,反而沉默不语,当下冷下脸朝齐氏一礼:“我身子不适,和琪姐儿先回了。”
说完也不等齐氏和伍氏反应,扭了身就走。
齐氏就这么明晃晃的被顾氏下了脸面,气得头都犯晕,但是根子又出在儿媳这边,她便是发作都不能。
眼瞧着程氏母女还杵在跟前,齐氏一阵心塞,也起身告辞。
伍氏自打发现婆母脸色不对,就忙垂着头,此时更是紧跟其后,出了亭子,便让人跟金氏说了声,叫了韩三急忙忙的跟上齐氏。
回到府里,林琪将早前窖藏的瓷瓶取了两瓶出来,又拿了香炉,当着荷香的面演练一遍,让她观其手法,闻其香味,而后道:“这样可以让香味发散得更细腻,也更能缓解疼痛,夫人若是疼得厉害,姐姐便可如此。”
荷香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看着林琪动作,这种调香秘技都是压箱底的,就是传也是给自家子嗣。
林琪却事无巨细的教给了她,这情荷香是领的。
送走了人,林琪歪在榻上,整个人都缩在厚厚的毡毯,有些烦忧。
早前她其实就知道阿娘的性子太直。
但在江宁,有顾家护着,她们又独具一府,韩远之的官职也不低,林琪虽然想过这事,但也只是一晃,便搁下了。
现在却是不成了。
且不说府里的人际关系,就是遐叔的官越来越大,以后接触的人也会越来越复杂,阿娘这样忍不得气可不成。
林琪觉得凡事都要未雨绸缪,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个精通阴私,熟悉交际,又圆滑通达的嬷嬷回来。
只是她才来京都,对这里的人事都不了解,便是有那样好的嬷嬷,也轮不到她去请。
黄嬷嬷端着山药桂粉糕和甜橘水过来,见她轻蹙眉头,便道:“姑娘可是担心慎园那边?”
林琪道:“咱们占着理,怕什么?”
她把适才冒出来的想法跟黄嬷嬷讲了,又道:“也不知该去哪儿寻这样的人来。”
黄嬷嬷笑道:“这还不容易,崔公子出身大家,请他荐上一位就是了。”
林琪闻言,点头赞同,忙写了信,让止儿送去。
而此时,慎园里,宝笙奉了齐氏的令把伍氏的对牌收了,并交代让她没事抄抄经书,好好修身养性。
伍氏强忍着羞恼,把人送走,回头就抱着枕头痛哭不止。
奶大她的杜嬷嬷拧了帕子过来劝。
“夫人这次是动了真怒了,不过好在已是年下,万事都聚在一块,夫人到底上了年纪,操劳一阵子,也就过了,这对牌还会交给奶奶。”
“我也知道会拿来,”伍氏泣道:“可这脸面到底丢了。”
这些年来,她除了刚嫁来立规矩外,就只有房氏还在时受过气。
从打儿子走了,婆母更是连半分重话也没有过,便有什么看不下眼的,只略微提点几句,见她不愿,也就罢了。
像今天这样直接下了脸面,更是从来没有。
杜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道:“夫人再怎么好性,也是伯夫人。早些年因着那事,她心有愧疚,便是奶奶做得过些,她也当看不到,而今三爷已经娶了新奶奶,事情也就算是翻篇了,奶奶要在再如从前那般,怕是不成了。”
第四百二十章 忆往事
伍氏抹了把眼泪,哽咽不止。
“她翻篇了,我可没过,”她道:“要我不计较也行,让那贱种过去陪我儿,我便答应。”
一提起这个,伍氏就悲从中来,她重又伏在褥子上,嚎哭道:“可怜我儿,才刚刚会叫阿娘,要不是她纵容,怎么在那关头连个车都没有?这辈子,只要我还喘着气,我就跟他们没完。”
伍氏眼带狠光,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杜嬷嬷轻抚她颤抖的脊背,面带戚色。
当年二少爷突发急症,偏巧房氏早产,府里一阵忙乱,就耽搁了请郎中的时间。
虽然奶奶找了娘家撑腰,当时就把仇抱了,可二少爷到底没了,倒是那个贱种命硬,竟撑过药劲,活了下来。
一晃几年,奶奶眼瞧着就要四十,想了无数个法子,就是不开怀。
二爷是伯爷的嫡长子,没有嫡子傍身定是不成的。
只愿奶奶早些想开,不管纳姨娘还是过继嗣子,总要有个说法。
次间的锦帘外,韩三立在那里良久,轻轻挪动发僵的步子出来们。
回到自己屋子,她呆呆坐在榻边,看着身边位置。
恍惚间,看到幼弟扬着白嫩嫩的小脸,鼓着还冒着泡泡的小嘴,张着胖乎乎的小手要抱。
韩三嘴角微翘,手才要伸,就醒过神来。
她表情霎时变冷。
眼前晃过那个月黑星稀的夜里,大腹便便的房氏在初开着蔷薇花的架子前,垂着头与阿爹低声细语的情景。
她离得远,院子里又只有那一点薄弱的星光,她看不清两人的神情,但能隐约听到阿爹的声音和房氏偶尔拔高的音量,看到阿爹用他曾拨弄过她头发的大手紧抓着房氏的胳膊。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惊,她想要退走,却不慎惊到两人。
她想要跑,又不想让阿爹看到是她,便选择对了相反的方向,不想却被房氏拦住。
她惊慌之下,随手一推。
而后一片混乱。
她听到房氏大声的尖叫,看到大股大股的鲜血。
她真的吓到了,慌忙逃窜,等到她哆嗦着从藏身处出来,才知道小弟发烧抽搐,没等郎中来,便去了。
韩三猛地闭上眼,身体开始轻轻发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那晚就是饿死也不会碰冰糖肘子,那就不会因为积食而出去散步,就不会看到那样龌蹉的一幕,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或许嬷嬷就能及时的叫来郎中,救下小弟。
然事实是,不论韩三多么懊悔,多么痛苦,过去的事终究过去了。
就如时光永远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徐徐前行,就如赏梅的小小风波在大家都默契的沉默中也水过无痕的平复。
林琪再度恢复扫香,打篆,画雕版的悠哉日子。
转眼便要到小年,曲嬷嬷早些天便带着人把听涛阁打扫得干干净净。
待到小年前夜,薄雪轻洒,曲嬷嬷瞧着天色不早,估摸韩远之怕是赶不回来祭祀,便准备上闩。
哪知才一起身,就见个高大身影疾步而来。
曲嬷嬷眯眼细看,认清了人,忙起身请安。
韩远之阔步进门,朝她略一点头,道:“夫人安歇了?”
“还不曾歇,”曲嬷嬷边把将他落着雪和冰的大氅拿下,边回话。
韩远之道:“给我下碗面,”说完,他迈着大步就往上去。
曲嬷嬷应了声,扭头,见他脚步急切,恨不能一下子迈上三个台阶的上了楼,不由笑着去小厨房。
三楼的次间,顾氏正在做披风,眼见就要弄好,忽的就觉眼前一暗。
她疑惑的抬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跟前。
她眨眨眼,慢半拍的起身,道:“你回来了。”
韩远之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沉沉的应了声,道:“祭完祖,我便赶回去。”
“这么快,”顾氏蹙眉。
韩远之忙道:“今年的正旦日朝会,云骑要并入仪仗,未免纰漏,需得多加练习。”
“这样,”顾氏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韩远之有心找个话头,但他素来不是能言善道的,便是心里有话,也是葫芦里煮饺子,根本倒不出来。
顾氏见他无话,便又拿起针线,想要继续。
韩远之也瞧出她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如她的意,尤其她手里还拿着靛青暗竹花苞织锦的料子,一瞧就是不是她或是琪姐儿的,看尺寸也不是他的。
他心里不爽,便调整了下姿势,将光彻底挡死。
这下顾氏彻底瞧不真切,只得停手。
她扫了眼门边,后知后觉的发现芸心竟然不在。
环顾一圈,这屋里竟然只有她和韩远之两人。
她立时局促起来。
韩远之一直俯视着她,见她柳眉轻蹙,心头就像被针尖挑了下。
酥酥麻麻,直窜背脊而下。
他吸了口气,往边上让了两步,坐在小几的对面。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为难你?”
顾氏摇头。
韩远之松了口气。
之前他走得急,本想着应该没事,可不知怎么,在军营里越待他就越担心,便是吴小四总说没事,他也还是放心不下。
夏氏,还有二房,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油,软刀子更是一个比一个会使。
慧娘又这么单纯,琪姐儿虽然聪明,可年纪太小,在这个重视规矩的大家族里,她一个晚辈并不能真顶什么事。
他很怕她受了委屈却无处可诉,他娶她可不是让她受苦的。
“老太君对你可好?”
“很好,”顾氏点头,道:“前些天还单独把我叫过去,送了套头面。”
“这样,”韩远之的目光立刻落在她那头乌压压的头发上。
乌黑又带着莹润油光的发丝被羊脂玉样的长簪挽起,几缕碎发松散下来,轻拢着耳廓。
小巧圆润的耳朵下边摇晃着比小指甲还要小上一圈的白玉兰花坠子。
韩远之的眼睛随着坠子摆动,不经意瞄见一抹绯色从白皙的脖颈一路攀升,染红了小小耳垂。
那抹红实在太过耀眼,晃得韩远之心里一阵急跳,就连喉咙也开始发干。
他立刻收回目光,端正的坐得笔挺。
第四百二十一章 俱乐见
曲嬷嬷提着食盒过来,正要撩了帘子,就见立在门边的芸心表情异样。
她忙将撩改为挑,小而又小的把帘子挑个小缝。
靠窗的软塌边,顾氏与韩远之相对而坐,温暖的灯光罩在两人身上,形成一道圆融的光晕。
曲嬷嬷悄悄放下帘子,跟芸心并肩而立。
仔细听了一会儿,见里面还是无声,她忍不住重又往里张望。
只见顾氏正低头做针线,韩远之正襟危坐,两眼紧盯着前面的蜡烛,一副神不思属的样子。
曲嬷嬷皱了下眉,琢磨这样冷着也不成,只好提着食盒进去。
锦帘轻动,隐藏在食盒里的肉香随着空气的流动扩散到整个房间,韩远之为赶在上闩之前回来,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闻着香味,顿时口水泛滥。
曲嬷嬷将热腾腾的桐皮面并葱爆羊肉、香辣鱼鲊等一应吃食摆好,韩远之问了声顾氏,见她说不吃,便开动起来。
曲嬷嬷手艺一般,但比军营里的伙头还是强上许多的。
加上韩远之着实饿了,只两个呼吸的工夫,足有小儿脑袋大的海碗就见了底。
顾氏认识的韩远之从来都文质彬彬,斯文得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吃得这么急,这么猛,吓得她忙给他倒水,连连劝他缓着些。
韩远之扒面扒得正欢,闻言,咀嚼的动作顿时一缓。
他抬了眼看顾氏,顾氏也正在盯着他。
一双乌黑澄澈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竟然没有半分杂质
“好,我慢着些就是,”韩远之的心陡的一颤,他咽下嘴里的面条,努力稳住声调,没漏半点异样的朝顾氏浅笑。
顾氏正要把茶盏递过去,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手一顿,才放在他手边。
曲嬷嬷目光微闪,笑道:“姑爷胃口好是好事,只是时候不早了,吃多了恐积食,老奴这就去煮些乌梅汤来。”
说完,她转身下楼,顺带着把芸心拎去二层,吩咐她没有人叫不许上去。
林琪正半坐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动静,便让丹霞出去看看。
得知是芸心,便以为是来找丹霞,也就没有在意。
丹霞侧头看看了眼里面,见林琪看得入神,便把芸心拉到一旁问怎么回事。
丹霞是知道芸心跟她一天值夜,这会儿已经将要安歇,芸心不服侍夫人歇着,反而来了这里,丹霞不用想都知道不对。
芸心不擅扯谎,又不好板着脸训丹霞,三两下就被丹霞问出缘由。
听说顾氏和韩远之单独在楼上,似乎相处得还不错,丹霞微讶片刻,眼睛里冒出晶亮微光,嘴角不可控制的往上翘。
与别扭的林琪不同,丹霞她们是希望夫人早些想开,与老爷开花结果的,最好再生几个胖小子,姑娘以后就有靠山了。
奈何夫人好似关上了感情那扇窗户,老爷又木呆呆的不知道敲,就知道来蹭饭,本以为到了京都,住到一处能好些,哪知道老爷屁股还没坐热,就去了城外。
眼瞧着过了这么久,两人的关系只比陌生人稍微热络一点。
照这么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少爷。
听涛阁的人大多如是想的。
而今听到有了进步,自然难掩高兴。
曲嬷嬷端着乌梅汤上来,见两人窃窃在咬耳朵,便甩了个眼风过来。
芸心立马坐得笔挺,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曲嬷嬷瞪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嘴不严的。
芸心脸上顿时一红,脑袋也耷拉下去。
丹霞见状,忙去拉曲嬷嬷撒娇。
曲嬷嬷不想惊动林琪,便是有心训斥也只能作罢,但未免丹霞多嘴,还是低声嘱咐她:“芸心那些混话莫要讲给姑娘听。”
丹霞赶忙保证绝对不透漏半个字。
曲嬷嬷点头,又叹道:“免得让姑娘不舒服。”
丹霞慢慢收了笑,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姑娘心里全都明白的,”可就是有道坎拦着总过不去。
曲嬷嬷抬手压住她,道:“这话到此为止,主子们的事以后不许议论,也不许打听。”
丹霞看看她又看看屋里,微微点了下头。
翌日,韩远之神清气爽的从东次间里出来,微澜和雨润将昨晚连夜浆洗熨平的官服端了过来。
韩远之也不用她们服侍,自己就麻利的穿好,而后问,“夫人起来了吗?”
雨润点头,脆生生的道:“太太一早就醒了,也叫了六少爷来,这会儿都在厅堂等老爷过去呢。”
韩远之闻言,对着铜镜正了正官帽,便大步流星的下去,将要到二楼时,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待到过了二楼,才重新快了起来。
二楼帐幔低垂的里间里静谧得没有半点声响,只有次间与里间相隔的地方,炭盆偶尔发出一声爆响。
冬日的天色亮得很慢,待到天光微亮,伺候在祠堂周围的下人们陆续折返,丹霞才过来叫起。
林琪昨夜睡得有些晚,这会儿还懒懒的不想起。
丹霞已撩开锦帐,将床围打开,身后小夜笑眯眯递了帕子过来。
“时候还早呢,”林琪嘀咕着从床上起来。
“不早了,我的姑娘,夫人和六少爷马上就回来了,”丹霞将熏在香笼上的夹棉小袄披在她身上,拿了帕子就往她脸上罩。
温热的棉巾驱散了残存的睡意,丹霞轻柔细致的把她那张小脸抹了干净,而后递来洗漱用具。
林琪这会儿已经彻底醒了,仔细清理完毕,她坐在梳妆镜前。
丹霞便拿照着古方调配出来的珍珠面油给林琪匀面,而后将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梳拢整齐。
止儿站的略微靠后两步,眼睛紧盯着丹霞的动作,努力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牢记清楚。
丹霞将林琪收拾齐整,才为她换上紫貂毛夹袄和棉裙。
雪姣从下面上来,见林琪已收拾好,便道:“姑娘,太太回来了。”
林琪点头,下楼却见只有顾氏一个。
“奕哥儿呢,”坐在桌边,林琪随口一问。
“六少爷去学里了,”正搁碟子的彩桥是送韩守奕出去的,闻言顺口答道。
第四百二十二章 露脾性
吃过饭,林琪照旧回屋,继续她尚未完全熟练的打篆扫香。
才刚做了两遍,就听外面一阵吵杂,雪姣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姑娘,小不点和五爷被请去了荣禧堂,听说小不点是被揪着过去的。”
“怎么回事?”
林琪霍然从榻上起身,急急蹭上小靴,就往外走。
雪姣跟在她边上,边走便道:“不知道,长缨只说五爷是在学里把小不点带回来,说要去检园,后被老太君拦了,让去荣禧堂。”
丹霞扯了披风给林琪兜头套好,急忙忙的还要去拿暖炉。
但林琪明显已等不得了,直接往外去,让雪姣去打听消息,又让丹霞去叫顾氏,她去叫上止儿。
以防万一韩迢之动手,她们也能应对。
顾氏得了信,很快下来,细白的脸上挂着厚厚的寒霜,身后带着曲嬷嬷、微澜和雨润,没多会儿,丹霞也都赶了过来。
一行人夹风带寒的杀到荣禧堂,亚琴正从屋里出来,见要请的人来了忙朝里回禀。
顾氏记挂韩守奕,怕他吃亏,得了传信,就急忙忙进去。
正堂上首,韩老太君正冷着脸端坐着,下首坐着韩适之。
顾氏瞄了眼跪在地中央的三个小的,膝盖下面俱都光秃秃的,不由皱了下眉头。
这寒冬腊月的,跪在冷冰冰的石板地面,时间长了怕是要落下寒症。
顾氏抿着嘴,努力保持仪态的给韩老太君见礼。
韩老太君看到韩氏,面上的冷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她抬了下手,于嬷嬷便过来请顾氏坐在下首的位置。
顾氏朝韩迢之温雅的点了下头,无视他的冷脸坐在位子上。
林琪忙乖巧站在后面,顺便把韩守奕从头到脚瞄了遍。
身上干净,小脸红润,虽是瘪着小嘴,可怜巴巴的跪着,但腰板笔挺,倒也气硬。
林琪扫了眼脸带气怒的韩适之,不由沉吟。
奕哥儿聪明,决不可能与长辈冲突,且韩迢之一开始是要把奕哥儿带去检园,想来这事是跟韩守信有关。
只是不知为何,韩守信却不在这里。
林琪垂下眼,瞧着很是温婉和顺。
韩老太君皱着眉头,问韩守奕,“你五叔说,是你打了五哥儿,你可承认?”
韩守奕抿着嘴,低着脑袋,动也不动。
韩老太君见他倔得好似犟头,顿时显出怒意。
韩迢之皱着眉头,冷声叱骂,“哪里学来的规矩,长辈问话,也敢不回?先生教的道理都念哪儿去了?”
韩守奕侧目,谁也没瞧出不对,但韩迢之就是知道他在用余光瞪他。
一如从学里回来的路上那般,冷冷的,阴狠的,好似择人而噬的幼狼。
顾氏闻言,当即回道:“五叔这话怎么说的,奕哥儿的毛病,合府谁人不知,别说只读了个把月的书,便是打从睁开眼就学,让他开口也是不能。”
她起身行礼,道:“老太君,奕哥儿这孩子从到我跟前的第一天起就是个懂礼识礼的,秉性更是纯良厚道,在江宁常与我和琪姐儿去别家做客,从没听说与谁红过脸,动过手,崔家、袁家几个哥儿、姐儿更是说他懂事乖巧,惹人疼惜。要说奕哥儿打了五哥儿,我是不信的。五叔这般言之凿凿,倒不知有何凭依?”
韩迢之哼了声,要有证据,他早揍这小子了,还用回检园对质?
韩老太君瞄了眼虽然垂着脑袋,但却半点也不怯懦的韩守奕,她不由想起他早年被夏氏胡乱扔在个院子,婆子刻意怠慢,时常连饭都不备,他饿得只能跑去厨房偷吃,结果吃得一身一脸的情景。
短短两年功夫,这孩子倒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韩老太君淡淡的看了一圈,坐得最近的韩迢之面带不忿,但却说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反倒顾氏一派坦荡,显然对韩守奕的操守十分信任。
想想四房对这孩子一贯的态度,再想想顾氏的性情,韩老太君觉得还是问清楚为好,贸然罚了,怕是三郎心里也不舒服。
“五郎,信哥儿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就认定定是奕哥儿所为?”
韩迢之便道:“今早信哥儿肚子不适,义哥儿和智哥儿怕迟了,便先走一步,信哥儿吃了药,觉得好些,便去追两个哥哥,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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