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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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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仲卿怔了怔,道:“既如此,那位大能将这些存有执念的彼岸花留在此处,岂不是要害了更多过往的无辜路人?为何不索性将这些残存执念毁去。”

    正一赞许道“无量天尊,小友此问可谓大善。然因果相生,报应不爽,此谓天道,不可随意剔除,更何况这条通往奈何桥的黄泉路本就不是给生人走的,而生魂懵懵懂懂初来此地也看不到这些彼岸花,换句话说,他们与我们所见不一样,并不能看到如此之多的他人执念,只能被其中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执念所牵引。”

    “牵引之后呢?”

    正一拈了拈须道,“那就该是生魂还债的时候了。”

    “就无例外?”

    正一笑意冉冉道:“怎会没有,比如现下你我二人来到此间便是个例外。”

    莫仲卿心中微微安定道:“所以,真人的意思是这彼岸花丛中难免有一株是例外,未曾染上生魂的执念?”

    “无量天尊,小友聪慧。记住,未曾染上执念的彼岸花在我等眼中看来是白色的。”

    这正一真人笑着说完便见一阵清风吹过,立时,那身前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丛犹如成团成簇的赤焰般摇曳身姿,花浪滚滚,其上花瓣更是散至空中成了一蓬火红花雨,霎时好看。可身旁青石小路上那飘荡无依的点点光团竟在一瞬间被生生吹散。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念一世间(二)

    莫仲卿见这漫天花雨,心中啧啧称奇却不曾想正一真人忽道:“这风生得蹊跷。”

    说罢、真人眉头又是一皱,侧身回首张望,那莫仲卿亦是回头望去,入眼除了一片红火和光光点点之外再无它物,再瞧正一那凝重的神色,心中又极为不解,故问道:“怎么?风而已,有什么奇怪之处?”

    正一真人微微摇头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沉默片刻又指着那明暗不定,奄奄一息的光团道:“地界之中本不该有风,因为此地生魂离了肉身便是无根之浮萍,最是轻飘,似这般阴风一吹立马魂飞魄散,方才就这一下,怕不是已灭了数百生魂。”

    莫仲卿一听,心中惴惴,看着身边闪动的光团,沉声道:“地界没有风?”

    “不错,这里何止没有风,就连日月星辰都没有。”

    莫仲卿以手指天、极为不解道:“那不是星辰?”

    正一真人正色道:“此地掌管万物生息,而那些不过是仙灵星辰死亡后留下的结晶罢了,你可以称那里是天河,忘川都行。”

    莫仲卿讶然道:“这么说忘川河竟无处不在?”

    “不错,只要在这建木之中便无处不在,因为它本就是建木的命脉。走吧,我们现在就沿着这条忘川先看看。”

    莫仲卿闻言不禁有些诧异,他直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生活在建木之中的事实,也无从去想象这颗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建木到底有多大。

    而自己生活的人界又到底有多么渺小,是建木之中的一片树叶?还是一根枝桠的天地?

    莫仲卿苦涩一笑暂将念想抛诸脑后,跟着正一真人开始沿河搜寻起来。

    要想在这万红丛中寻出一抹净白,不比大海捞针好上多少,在这浩瀚的彼岸花海中来回细寻,除了极具考验二人的耐心和眼力外,还要分外小心那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旦碰触便危险至极的赤红花朵。

    而令莫仲卿在意的是一直沿着边缘搜寻,不去那花海中央探查难免会有遗漏,若是届时望见白色还魂花,却发现在正中央该如何是好。

    幸好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莫仲卿太久,一旁正一真人早做了准备。

    只见他摸出一只斜插在腰间的不老松枝桠,将它递向前方,刚近半尺距离便见赤色彼岸花徐徐自行弯折,花丛分左右而开,莫仲卿见状顿时一喜,跟着正一向着花海中心走去。

    然而即便如此,彼岸花海中入眼一片皆赤,就连根茎也是血红无比,寻得久了竟让莫仲卿产生些许错觉,他似乎隐约听到某种声音似是呼唤,他甚至还感受到了彼岸花中某种纷乱的情绪,正隐隐牵扯着他的心神,这种感觉就像某人在耳边吹气,又似乎一只猫儿的爪子挠着心窝,令他莫名地想去触碰。

    “留神!”

    一声断喝令莫仲卿灵台一清,欲伸出去的手又重新落了下来,他感激地望了正一真人一眼又听他肃道:“这些赤色彼岸花终究只是一份死者残留的执念,莫要太过好奇,小心碰了就回不来了。”

    莫仲卿心中一凛,再不去关注那娇艳欲滴的赤色花朵,忙默诵清心咒,跟着正一渐寻渐远。

    ……

    十里冥途、一池花海,生生执念催花开;红莲孽火,世世浊埃,终不见陌上莲白。

    忘川河水流淌不息任凭二人寻寻觅觅终是未寻见一朵白净的彼岸花,而此时花海尽头已没有路,就连一旁的青石碎路也止于此处,再往前净是黝黑一片,就连幽暗不明的光光点点也随之湮灭不见,看起来仿若虚空一般。

    左侧的忘川河上架有一白玉拱桥,桥板上烟雾缭绕,将桥的那头悉数遮住,令人望不真切。

    “前面没有路了?”

    正一真人道:“不错,前面去不得。”

    莫仲卿一省,望着空无人烟的白玉桥板道:“那这桥我们怕是也过不得?可桥那头岸边另有一片花海。”

    正一真人颔首道:“那桥上迷雾中有看守,我等看不见,也万不能从那过去。”

    “那我们从忘川上御剑过去?”

    说着莫仲卿解下临行前霄牧所赠的飞剑握在手中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正一瞧着笑了笑望了望身后花海却是道:“是把好剑!不过还是先随贫道来吧。”

    说着当先一步又握着不老松的枝桠折回花海。

    片刻,二人寻得一处岸边站定,他们的前方便是看似平静幽谧的忘川河,而身后一尺距离便是彼岸花海的边缘。

    莫仲卿有些不解道:“正一真人,为何非要离得这般近才御剑飞渡?难道这忘川有什么蹊跷?”

    正一微微颔首,以手指道:“对岸是地界,不比此处安全,若用飞剑横渡,届时些许动静怕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所以,还是坐船为宜。”

    坐船,哪里来的船?

    莫仲卿这心中疑问尚不及问出口,便见正一道人将不老松枝桠朝地上一插,再引道决,枝头顷刻阴燃。随之一股奇香便从阴燃的枝头顺着一缕清雾飘向河中。

    “好香。”

    莫仲卿用力嗅了嗅,不禁脱口而出。又道:“这是在做什么?”

    正一笑了笑,望着河面道:“这不老松枝桠承建木之精,为众灵所爱,当可作一二船资,你瞧。”

    莫仲卿心头一惊,闻言远眺,便见河面不知何时白雾顿起,须臾一黑影乘着薄薄冥雾向着二人遥遥驶来。那黑影初见如叶,再见已显出船型,片刻之后,竟不知何时已快临近岸边。

    “来得好快。”

    莫仲卿见船上无人更是一惊,一旁正一笑了笑道:“此船乃忘川数万残念所化,不为地界所管,平日藏于迷雾之中,可谓来无影去无踪,小友可乘它往返,不过到了地界一切小心为上。”

    “正一真人不一起去么?”

    “贫道……”

    这贫道二字刚过,余话未出,空中又是一股怪风凭空乍起,卷起一团残花扶摇直上,莫仲卿顺着残花望去,但见一袭白衣的重虞不知何时凌空急来,霎时欺到二人身侧五尺外喝道:“他去不得,你也不准去!”

    说罢,一拂袖口,竟满脸杀气!而那漫天花雨竟在这一袖之力下,悉数向着正一袭去!

    莫仲卿一惊虽不明就里,可一见重虞上来就痛下杀手,忙祭出飞剑横身来挡,口中不忘大呼道:

    “住手。”

    “让开!”

    “不让!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重虞为之气结,挥袖撤开花雨,突然盯着莫仲卿一字一顿道:

    “就算他害死了素衣妹妹,你也不让?”

    “什么!”

    霎时,这道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简直骇人听闻!

    莫仲卿踉跄后退思维一滞,呼吸也跟着急促。转念一想,不可能!这一定又是重虞使的鬼把戏,她又在骗我!

    是的,她在骗我!

    一时间,莫仲卿心中突生希望,他又直愣愣地望向了重虞,仿佛要用双眼来证明自己绝不是在自欺欺人!

    可当看到重虞那极度愤慨的面容时,莫仲卿不由得又开始慌了,这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整个心脏都开始抽搐。

    他根本没有见过重虞如此气愤的神色,虽然不愿承认,但恐怕这是真的。

    可怎么会这样?她不是说素衣一直沉睡么?

    自己一直认为她说素衣在沉睡,只是一直强占着素衣的身子不想将控制权交还素衣的托词,难道还能有比这更坏的结果?

    莫仲卿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将头艰难地转向正一真人,却见他极为不解地摇了摇头,又对着重虞道:“贫道不曾妄害一人。”

    重虞一听,怒斥道:“无耻老贼!领着昆仑六脉弟子进攻龙宫的是你,将我囚禁昆仑的也是你,命文殊那个小道士用这须弥图从这副身体中强行摄走素衣魂魄的难道不是你!”

    正一真人闻言已知其中梗概,虽不知弟子文殊为何错将那位姑娘的魂魄当作重虞之魂摄入须弥图中,但大体已知与自己毫无干系,但出于回护之心,也不多作解释,略一沉默,直奔主题道:“既然须弥图摄错了那位姑娘魂魄,等此间事了,贫道就随你一道回山,只要须弥图还在……”

    这话还未说完,重虞已怒不可遏地截道:“须弥图倒是还在!但你可知、须弥图到我手上的已经毁了!”

    正一真人一怔,亦是满脸错愕道:“毁了?”

    重虞厉喝道:“难道不是你这老儿毁的!”

    “不是他,是我,是我毁的…”

    这时、莫仲卿低着头突兀一言,浑不似个人声,二人齐齐望来,眼中似有千般疑问。

    可莫仲卿终究未再吐一言,事到如今,他还有何话可说!

    他终于知道原来桃源图就是须弥图,原来竟是自己在图中逼死了素衣!她为何到死都不肯告诉我?难道怕说出来我不相信?

    脑海中忆起过往桃园图中的经历,直到素衣为成全自己化作点点光团陨殁的那一刻,直到忆起那一刻素衣还面带微笑时,莫仲卿终于领会到笑容的意义,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痛心拔脑,五内俱崩!

    “哈……咳、咳…”

    笑声无疑是凄凉的,猛烈的咳嗽呛得他直不起腰,此刻重虞也同样望不见他的面容,可整颗心不知为何却隐隐揪紧。

    她蹙了蹙眉,似乎对这种情绪万分抵触,可下一刻,当莫仲卿一个踉跄无意中碰触到身旁一株赤色花瓣,身子跟着突然仰倒进彼岸花海中时,她瞳孔却是骤然一缩,全身已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

    ……


第三百二十四章 长情锁今生(一)

    莫仲卿在醒来之际,发觉自己是一砍柴为生的山民,自己不再姓莫而姓王,全名王富贵。

    这名字仿佛是在嘲笑他贫困的命运般一直伴随左右。直到某一天一名女子从他手中买去一担柴火,而王富贵也因这次邂逅结识了这位女子,女子是才府的丫鬟,名叫小桃。

    王富贵对小桃一见钟情,开始趁着每日送柴进才府的空档去接近小桃。二人一来二往,日久生情,兼之门当户对本为喜事一件,却不料一日再去幽会时,刚打开才府偏门偷入后院,突然眼前一黑瞬间就遭四五只狼狗咬翻在地。

    初时王富贵尚能反抗挣扎,可随后却是渐渐力不从心,面对狼狗的疯咬和才府三公子肆意的狂笑,他只得不断哀嚎求饶,可那三公子依然不管不顾,王福山终是一命呜呼,他在临死两眼拼命盯着才府三公子,他发誓要报仇……

    莫仲卿眼前一黑,又发觉自己身披甲胄,是战场上一员猛将,正冲入敌阵大杀四方,直取枭首独他一份。他自身固然勇猛,麾下士卒亦是精锐,他知道平时多流一些血,战时便能保住一条命的道理,所以训练麾下士卒几近苛刻,士卒却人人甘之如饴。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士卒,按理说应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他却败了,而失败的原因却是记忆犹新,不断重复。莫仲卿坐在大帐之中,让亲卫卸下自己的甲胄时却不曾想到,一柄冰冷的匕首突然从肋下穿入肉中,疼得他龇牙咧嘴霍然转头,而另一柄短刀已从他的颈部悄然割过,他至死都不会忘记两亲卫的面孔,他必须要问问他俩为何要背叛自己,然随之而来的痛疼与窒息感令他眼前很快再度黑了下来……

    也不知多了多久,身子又是一轻、这次、莫仲卿赫然察觉自己正坐在一顶花轿上,花轿之上自是铺红戴翠,身上嫁衣更是红艳四方,耳畔旁的鞭炮声,和唢呐吹奏声,一切都显得那般喜气儿极了。

    这使得莫仲卿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怀疑,她看了看自己那玲珑身段和鲜红嫁衣有些不敢置信。但这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她已拜堂成亲,入了洞房。然而,夜深人静却未等来心仪的新郎,莫仲卿独坐不安,终是自行摘下盖头,出了房门,然而甫一打开大门却赫然发觉整个庭院内竟是残肢断臂浸血水,朱墙白骨涂肉糜。

    莫仲卿吓得直直跌坐在了地上,她想逃却发现双脚根本软得不听使唤!然而令她更为恐惧的是,一名黑衣大汉从天而降,踏着新郎的尸身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永远忘不了这双森然的眼睛,而这一次他生生体会到了一个女子被欺凌致死的屈辱,她恨之入骨,更要深啖其肉!

    这一刻,身份在不停撤换,生死在不停轮回。不管男女,不论贵贱,可以是风流剑客,是烟花女子,是宰猪屠夫,是沽酒小贩,也可以将军被斩辕门,贱丐臭死水沟,奸臣寿终正寝,忠臣含冤九泉……一切皆是他一切又不是他,莫仲卿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哪段记忆才是真正属于自己,又或者是这些都是自己的前世,前前世?那么今世呢?为何我能看到“前世”种种死法,却不知今世?今世我是怎么结束的?

    带着这份疑问,莫仲卿眼前又开始变得清晰,他知道这又将是一段载有记忆的画面。

    眼前是一条奔流不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川,河面上波涛怒涌,惊涛拍岸,可莫仲卿望着河水却是无动于衷,痴痴傻傻地坐在岸边。他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知道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让他不愿离去。他此刻感到很冷,身子很轻,轻得甚至看起来有些透明,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自在,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涣散。

    也不知坐了多久,周边迷雾中骤然亮起一盏幽灯,灯火并没有多亮,却给莫仲卿心中燃起了一丝暖意。然而他并没有想过去,可那盏幽灯却兀自飘飘忽忽徐徐接近。

    千丈雾浓一灯红、磷光鬼火映姝容;裙带轻绕莲花步,竟是荒郊一女童。

    女童年纪不大约莫二八,看上去极似个瓷娃娃,她玉手提骨杆,杆下吊白莲,莲蕊红艳艳,足下极悠闲。

    若是细瞧之,不难察觉随着她每前进一步,那漫天大雾便薄上一份,似乎连这迷雾也均都怕极了女童,想与之保持距离,可莫仲卿却是不怕,或者说根本就无视着周遭的变化,依旧不知在想什么。

    那女童提着莲灯本也只是经过,可随意瞄了一眼岸边莫仲卿后竟是小脸微讶,略一思量,又持着莲灯款步接近。

    这女童不来还好,随着她越来越近岸边,这围绕着莫仲卿的大雾骤然一清,如此一来虽说周边看起来还是荒芜一片,可视野却陡然清晰了不少。

    女童看了看莫仲卿,美眸一瞪,存心吓唬道:“他们见了我都退避三舍,为何独你不跑?”

    岂料莫仲卿却是眸中空洞道:“我为何要跑…”

    女童奇道:“你不怕我?”

    莫仲卿木讷道:“我为何要怕…”

    “好一个呆子…”

    女童嘟囔一声,小嘴微翘,未几,突然娇喝道:“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我…”

    莫仲卿双眼无神地望着水面,努力地想着这个问题,显得无比失魂落魄极了,而那女童见状早已不耐道:“奇怪,瞧你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明明是守着一份执念在等谁却为何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在等谁?是啊,我好像在等人。”

    莫仲卿机械地重复着女童的话语。

    女童淡眉一蹙道:“等谁?”

    “等、等…我似乎要等很多人、不,我不知道。”

    莫仲卿突然抱着头,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最终无奈放弃。

    女童闻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遂伸手将莲灯凑近一照这才发现莫仲卿下半身已几近透明,而眼角泪痕未干。

    女童见着,小手将其泪痕慢慢抹去,一脸不忍道:“不管你生前有何苦楚现在身死便应放下,而此刻你若再不去投胎,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是啊,没机会了。”

    莫仲卿轻轻应了应却没有任何动作。

    女童一抿樱唇以为他是生有执念不肯离去,遂劝道:“这样吧,你将这份执念交给我,我将它种在这片花海中,而你自己则去投胎,如何?”

    “花海?什么是花海。”

    “就是这片花海咯,怎么、你居然瞧不见?”

    此时莫仲卿的眼神终于不再沉寂,他闻言双眼动了动,可样子却还是有些木讷,顺着女童春葱般的手指望去,入眼却是一片荒芜。

    “不,我看不见。”

    莫仲卿有些沮丧,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感觉初时是陌生的,可逐渐又有些熟悉似乎曾经拥有过。他看向女童,女童也正面露惊异地望着他,突然,女童兀自小声嘟囔一句竟是将右手一把抓进了莫仲卿心窝子里!

    “呃!”

    莫仲卿猝不及防之下未及反应岂料女童却是先行惊叫一声将右手又再度急速抽出小脚一跳三尺远,望着莫仲卿又惊又怕道:“你,呼、呼,身上怎么那么多执念,难怪痴痴傻傻,居然还没堕成恶鬼。”

    莫仲卿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还是终于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离你近些么?”

    女童一听,退后两步隐隐戒备道,“你、你想作甚?我、我可不怕你。”

    莫仲卿抬手指了指莲灯,双眼无神道:“这灯火很暖,而我现在挺冷。”

    “嗯?”

    莫仲卿说的是大实话,可女童听来一怔,又突然想笑,未几、她晃了晃莲灯慢慢凑近莫仲卿,见他并无恶意,索性壮着胆子靠得极近道:“这样吧,我提灯给你取暖,但你须跟我去见一见婆婆。”

    “哦。”

    莫仲卿想都未想便一口应着,缓缓直起来靠近莲心,这甫近灯火范围,身子立马不再阴冷,甚至那已麻木的心口都复有了感觉,莫仲卿还想凑得更近些,可女童却是有意无意保持距离兼之小手比划道:“你莫贪恋引魂灯上的这丝暖意,若过分近了反会害了你,就似飞蛾扑火那般,好了,我今天说得够多了、跟我走吧。”

    莫仲卿依言站起身来双眼盯着灯芯,趁着女童转身之际下意识伸手一攫,竟将那莲中花蕊般的灯芯一举抓在了手中。

    女童回身见状顿时吓得一跳,小脸焦急万分:“你作什么?快丢开,魂火会烧死你的!”

    莫仲卿一脸茫然无措,不过那魂火非但没有烧起来,反是在他的手中越发黯淡,最后竟瘦成了一簇火苗顷刻消失不见,而此刻他的身形不仅变得更为凝实,甚至双眼都开始略有了神采。

    女童捂着小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不去斥责,旋即望了一眼熄灭的魂灯,飞快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形似白莲的花盏上,那滴鲜血甫入花蕊之中,跟着红光一绽,竟又有灯火冉冉再起。

    “好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子了,这次真的要走了。”

    莫仲卿不答,只是盯着灯火拖行而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长情锁今生(二)

    青冢孤灯,阴风哭坟。

    女童执灯在前,莫仲卿飘忽于后,十里黄泉路上二人一路无话,竟清冷如斯。

    女童名叫陌离,是这黄泉路上的众多拘魂使之一,她们见惯了各色孤魂野鬼,有凶厉不服管束的荒魂,更有身世凄苦的冤鬼。而似莫仲卿这等生魂,虽然对陌离来说有些稀奇,但也不至于太过好奇。二人沿着忘川这般徐徐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座白玉石桥边。

    这白玉石桥呈拱形矗立,横跨忘川,遥架两界。

    桥头古篆牌坊去天五尺,高有数丈,桥面平滑整齐一如玉砌,而两旁却毫无石栏镶护,突兀一块看上去甚是艰险。其下忘川湍急,水势磅礴,屡屡上腾的氤氲水汽形成了一股水雾将玉桥罩在中央,显得如梦似幻,迷濛不定。

    莫仲卿见着白玉石桥,心下略略一惊,恍惚中竟有似曾相识之感,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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