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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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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纵闻言,心里止不住的就是一紧——两人尚是首次见面,即便算是苏瑾的关系,也仅仅算是相互闻名而已。可以这清荷话中之意,分明是言浅意深,已然不是普通人能说的话了,只有那种相交多年的好友才会这般。
更何况这清荷话里,隐然透露出要谭纵为其赎身的意思,当真是让谭纵捉摸不透。
清荷见谭纵眼中闪过的几分狐疑,心中忍不住一阵大定,心知今日的火候已然足够,顿时辞别道:“清荷今日想来是饮酒过量,说了些胡话,倒是让亚元公笑话了。如今亚元公且坐,待奴去后面洗漱一二。哎,今日喝多了,只盼待会勿要走错了房间,介时便尴尬了。”
谭纵是个真正酒精杀场的,见得清荷袅袅云步,分明未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心中顿时警觉,只觉得这清荷今日来的甚是蹊跷,便是话里也是透着三分古怪。只是一时间谭纵琢磨不透,只得将之放在了一旁。
待得这宴席结束,却是离开席之时已然隔了半天,到了晚间八点左右。而这时,不论是高中的十几位举子,又或是那些凑趣亦或来买醉的童生,都已然喝的大醉,而解元公徐骏徐文长更是早早便被家中下人抬回了家去。
好在徐家在这南京府里也是大富之家,徐骏又是长子,如今得中解元,哪会在乎这区区一顿酒钱,早已然吩咐过记账了。否则,以这宴厅里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无人掏得出钱来。
只不过,众人之中,却有谭纵一个例外。
且不说谭纵酒量比众人高出数筹,也不说他自觉有小蛮监管,单说有清荷异常表现,便让谭纵心中多了几分警觉。因此,谭纵步伐看似凌乱,可这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相公,已然八时了,咱们这便去文渊院验卷吧。”
听得小蛮提醒,谭纵心里微一乖觉,也不多话,只是装着酒醉,搭着小蛮略有些瘦弱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出了酒楼,上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径直往文渊院去了。
“我倒要看看,这简简单单的一项验卷,又能生出什么事端来。”谭纵心里冷哼一声,却是闭过目去,躺倒在车里,打起了呼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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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诡秘
 夜凉如水,这四月初的骄阳不温不火,可这晚上却是甚为凉爽的。
而且,或许是现今还未有温室效应的缘故,谭纵觉得这时节的整体温度都比后世要低上不少,甚至弄的这都四月初了,可这晚上都还带着些让人觉着发冷的感觉。
好在马车四壁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因此也没有夜风吹进车厢里来,所以谭纵也不至于受了风。只是那赶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竟然把车赶的摇摇晃晃,甚至一路都颠簸的厉害,让谭纵想闭上眼眯一会都做不到,只能无奈翻起身来。
天可怜见,谭纵保证就这会儿的功夫足够他数一千只绵羊了!
悄悄掀开车头方向的帘布,谭纵抬眼望了望四周,这才发现马车竟然还在酒肆附近晃悠,心里顿时有些奇怪。只是看那坐在马车前座的小蛮一脸严肃表情,谭纵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心里微一打量,谭纵又悄无声息把车帘放下,躺了回去,这才装着酒醉未醒的模样开口道:“小蛮,可到了文渊院了?”
谭纵这毫无中气的声音,活脱脱一个酒醉半醒的模样。
“还隔着两条街呢,不过就快到了。相公且再稍歇息一二,若是到了我自会叫你。”
听着车外传来的脆声,谭纵心里却是一惊。适才他明明看见马车就在酒肆附近晃悠,离那文渊院足有四五条街远。虽说赶着马车过去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情,可小蛮却未何要骗他?
心里想着这些,谭纵脸上终于露出一副郑重神色,心知这里面肯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是这会别的都好说,惟独这验卷一事却是耽误不得的,因此也只能把万般念头收在心里,想了一想,继续带着醉意道:“你且帮我把这车帘拉开,让我吹吹风,一个人在这车厢里躺着怪闷的。”
“啊?”
听这惊讶莫名的声音,谭纵想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肯定打着了对方的七寸:你若是不听话要遮掩,那就必须把马车迅速赶过去;你若是听话真掀开了车帘,那就把事情暴露了。
不论是哪样,显然都是对方不能接受的。而两害相权取其轻,谭纵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必定会巧言婉拒,然后命令车夫加紧功夫赶到文渊院,好把这时间差给弥补过来。
只要小蛮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谭纵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其他的所谓阴谋诡计,谭纵却是不考虑的。要知道验卷这等事情,乃是关系到自己这一生的大事:若是错过了,三年不得再考且不去说,真正恐怖的是这事必定会在谭纵的人事档案里留下一个人生污点,怕是一辈子也洗刷不走的。
因此,谭纵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却又被逼的偏向虎山行。谭纵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多留几个心眼,一行一动,都要三思。
“相公且再忍忍,再过得半盏茶时间便到了。”
听着小蛮意料中的的回答,谭纵却是感觉到一丝苦涩。这等被人背叛的事情,谭纵却是最为厌烦的。只是这事还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苏瑾,若是当真连苏瑾也参与其内,谭纵就要忍不住好好想想,自己这个身份是不是有什么玄虚之处了。
什么狸猫换太子了,真假美猴王之类的,不也是在明白里透着蹊跷么。所以说,只要是阴谋诡计,就必然有破绽,没有破绽的那就不是阴谋,那是阳谋!在后世时看了如此多的电影、电视、小说、杂志,如果连这点机心都没有的,也枉过了这么多年的小日子,更枉费自己在那官场里厮混了如此久的日子,更枉费了长辈们的悉心教导了。
感受着身下马车颠簸的速度越来越快,心知马车正在渐渐加速的谭纵略一翻身,又偷偷把前帘撩起一角,却是恰好看见小蛮脸上未做丝毫掩饰的那抹狠色,心里顿时一惊,又连忙转眼去看那车夫,这才发觉这车夫虽然车赶的不怎样,可那双握着缰绳的手却是稳固异常,便如同握着一把伤人的利器一般。
若是把车夫脸上的木讷表情换作厉鬼之色的话,只怕谭纵便要将这人当成从修罗场上下来的修罗夜叉了。
再度悄悄放下车帘,谭纵又翻了个身,便好似是人在车厢里躺不舒服翻来翻去一般。
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了,反正谭纵是记得清楚: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必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方所要谋夺的目标。这个目标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更可以是一种社会关系,但终究还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只要你能想清楚对方的目的,那么一切的阴谋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像这样富有哲理的话,谭纵是肯定牢记在心里的,而谭纵也曾经依靠过这话搭过官场的顺风车,也谋过人人皆知的灰色收入。可那些都有自己是后世税务局正科级干部,自己舅舅是市交通局一把手,再上一辈还有人在省委当常委的便利。而如今谭纵这般模样与身份,又有什么是值得别人谋划的?
“我身无长物,客栈里不过还存了几十两银子,怕是连小蛮的私房钱都不如。这谭梦花的家境一般,家里也不过是有几十近百亩田的富农,顶天算个小地主。我又是魂穿的,身上也没有带着什么惊奇的物件。算来算去,也就是一个未过门的媳妇算得上是惹人眼了。难道说……”
想着下午在酒肆小蛮对自己那副公事公办,话后不理不睬的模样,谭纵心里略有所得,心知自己差不多算是找到了症结所在,后面要做的不过就是见招拆招。
“只要自己把持着大义,不要犯了大顺律,以自己南京府今科亚元的身份,怕也没人敢动自己。毕竟这里不比后世,官场相对清明的多,此时南京府更有直属于内阁的监察府的人镇守——这些人可都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在这大顺朝的官场上,怕是还没有哪个官员胆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犯事的。”
想着这些,谭纵心里稍安,旋而又继续寻思:“对方对付我的目的如果真的是苏瑾的话,那么很明显对方是在苏瑾面前碰了钉子,但却在小蛮这里打开了突破口。换而言之,苏瑾是可以信任的,可小蛮却显而易见的被收买了。所以,小蛮的话是肯定信不得的。”
想到这里,谭纵心里忍不住闪过几分自得,毕竟小蛮的背叛却更是凸显了苏瑾的忠诚。只是谭纵心里没得意多久,又连忙把这份自得放下,继续寻思:“而要对付我,就必然要顾虑我南京府亚元的身份。以大顺朝对待文武举子的态度而言,对方绝对不可能明着欺压,这也是对方要暗地里来的主要原因。那么,对方首先要做的,必然是……”
想到此处,谭纵心里一惊,心知自己终于渐渐把握住了对方阴谋的脉络,虽然对计划的细节还不甚了了,可这主体却是没错的。因此,谭纵心里却是即惊且安,当真是怪异的紧。
可惜,还不待谭纵思考详细,只听得外面车夫轻吁一声,马车随即顿得一顿,旋而停了下来。倏尔,后帘被人从外面拉了起来,一阵宜人的香味乘着夜风打着旋二就卷了进来。即使不用那盏昏昏暗暗的车灯,谭纵也闻的出进车来的必然是小蛮无疑。
“相公,文渊院到了。”轻摇着谭纵的身体,小蛮细声细语道:“如今怕是快九时了,若是晚了怕是要误了时辰。”
“哦?这般晚了?”谭纵一副宛如酒醉方醒的模样,又借了小蛮的力量直起了身,一对眼睛似闭非闭的,还不时拿手抚额。
这般情形落在小蛮眼里,那就更验证了谭纵酒醉不堪的事实,眼里顿时又流露出几分讥讽来。在小蛮眼里,眼前这个醉酒的狂生已然和死人无异,便是神情上也不需再多做掩饰了。
谭纵虽然面上一副醉态,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仅是小蛮脸上那副讥讽的神色,便是那貌似车夫的家伙脸上的些微变化也被谭纵收进了眼里。
然而,恐怖的是,谭纵借着夜色与小蛮的掩护悄悄观察了这车夫半分钟,却丝毫没有看见他脸上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面部变化。而且,这人一身皂衣,若不是谭纵有心,只怕便要将他在自己眼睛里忽略过去。
这等潜行诡秘的功夫,谭纵还只是在后世某些高来高去的武侠小说中间过,当真是骇人的紧。
“这人喜怒难形于色,如果不是久经‘战阵’的高手,那就是个毫无情绪可言的杀手。不管是哪样,能搬的动这等人物的,只怕都不是一个轻于的了的角色,便是这南京府里的首贵王家怕是也请不起。”
“莫非是外地人?”想到这里,谭纵心里首先就是一惊,旋而又将这个念头放下:“若真是外地人,只怕就不用来犯我了,直接把苏瑾掳了去岂不更妙!又何必大动干戈要来害我?”
谭纵心里千思百转,思来想去,却发觉自己不论怎么思虑,可始终无法找出这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虽然这等事情于整件阴谋并无太大关系,可谭纵却是个记仇的人,如果不找出这幕后的黑手来,即便是今日顺利逃得大难,只怕日后也是寝食难安。
就这么思前想后之间,脚步踉跄的谭纵斜斜依在小蛮单薄的身子上,已然一脚高一脚低的入了文渊院的前院。只是,如今这文渊院里黑灯瞎火的,若不是有小蛮左手提着的灯笼,只怕谭纵连路都要看不清了。
如果谭纵真的喝醉了,自然是无法发现这里面的奥妙。可如今谭纵是面嘴心醒的,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文渊院这般晚了,大门洞开,却又没有人把守,自然是有猫腻的。说不得,这文渊院的人已然也被人买通了,要在这文渊院里,甚至是众位考官、监察的面前合演一出好戏。
“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如今这般地步,也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谭纵心里略微安慰了自己一下,可该干的却丝毫没拉。不仅一直在借着酒劲不停摇头以观察四周地形,更是时不时用嘟囔的语气套小蛮的话。
只可惜这小蛮却出乎谭纵意料的机灵,竟然是滴水不漏,从头到尾除了说就快到了外,就没别的话里。
“小蛮,还未到么?怎么相公我觉得在这文渊院里走了许久?便是前几日在这乡试也未走得这般久过。”
“相公多虑了。”小蛮轻声道:“许是相公醉酒,步子慢些,才有此错觉。待相公再走过这廊子,到得前面院子便是了。”
“那便好,那便好。只待这事了了,你便随我回客栈,会和了苏瑾,再去与她赎身。”谭纵貌似醉酒状的哈哈一笑,又故意对着小蛮哈气,一股子混着酒肉的恶臭味道便直接笼罩了小蛮整个面部。
只看小蛮面色羞愧、愤恨、讥讽的表情,谭纵心里就是一笑:和自己比起来,这小蛮虽然尚算机灵,可人生阅历差的太多,到得这般关键时刻却是显出天差地远来。
遇上这样的对手,谭纵要是不先讨点利息,那也不是谭纵的性子了。
又过得几分钟,一幢独门独户的院子已然在望。只瞧四周那般万籁无声的环境,谭纵如果想不出这里面有蹊跷,那就丢尽了他科级干部的脸了。特别是两人刚出得先前那廊子的时候,那院子门后还穿来几声蛐蛐叫。
如果是个不懂行的人那也就算了,可谭纵在税务局上班的时候,头上的领导可是极为喜好这一口的,害的谭纵也去下过功夫,知道这大自然的蛐蛐只有秋季才有。可现在才四月,又哪来的蛐蛐,当真是百密一疏!
在后世无数电影电视的熏陶下,谭纵再度用自己的脚趾头作出了判断:显然这蛐蛐叫就应该是小蛮与对方的暗号了,显示里面已然准备好,就等着谭纵自己入那已然张好的大网。
谭纵略一思索,又想到这一路上都有千奇百怪的各种叫声,显然是对方在为小蛮与自己引路用的,又怕引起自己猜疑,这一路上却是没有一种重复的,当真是用心良苦的很。
“如今便是到了?”谭纵略一挣扎,却是假装醉倒在了小院的月门上,整个人作出一副无力状,任小蛮怎么拉也是拉不动。
像这样的表演,谭纵在后世大学读书时跟同学喝酒时做过无数次,从未被人发现过。今儿个使出来,那真就是驾轻就熟,一点儿也不怕被小蛮看穿。
而且,即使被小蛮看穿了,谭纵心底也是不怕的。如今自己就掐在这事情的节骨眼上,除非对方用强,否则谭纵还就是要在这儿好好的扰扰对方的猫须,看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什么货色!
小蛮死拉活拽,就是扯不动谭纵,面上顿时露出一副焦急神色:“相公,你且先起来去院内验过卷,签过字,画过押才行。”
“无妨,都到得这院门了,还怕耽误这半盏茶功夫么,你且容我喘口气再说。”谭纵心里一笑,知道小蛮果真被自己这一手逼急了,更不愿意起来了。
见谭纵死活不起来,小蛮心里更急,就差在眼睛里冒出泪花了,连忙又把苏瑾抬出来道:“相公且去把事情办完,须知苏瑾姐姐还在客栈等着你早些回去呢。”
“哦?”谭纵面色一愣,却是想到对方抬出了苏瑾,只怕自己也不好再装下去,只得装出恍然大悟模样,又装作气力不济,扶着墙站起来,待站稳了身子这才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是得早点儿把这事情办完。”
谭纵方一抬腿,见小蛮一副如释重负、要看着自己去死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又起了怀心思,把这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下来,转过头对小蛮道:“你且扶着我过去,我一人只怕走不顺当。”
却是谭纵想到这事情虽然被自己摸着了脉络,可细节却是不甚了了的。因此,这会儿能逆着对手的意图行事那是最妙不过的了。即便当真坏不了什么事,可这心里总算是能舒坦点儿。
果然,谭纵刚这么一说,小蛮脸色却是立即一变,旋又立即装出一副委屈神色道:“相公说笑了,这等地方又怎是我这等下人能进的。便是进这文渊院也是贪了相公亚元公的福气,这等机密之地又岂是小蛮能进去的。”
“你倒是说的不错。只是你既然没进来过,怎么就一路这么顺当的把我领到这来了?”谭纵也不去揭她这话里的底,因此后半句却是在心里说的。
“那我便进去了?”谭纵问了一句,又斜眼瞄了小蛮一眼,心底里却是存了一个考验这小蛮的心思:若是小蛮神色挣扎,说明这人心底里还有良知,这次陷害自己只怕是受人胁迫;若是如释重负等等,只怕便是再无情义可言了。
“相公自去便是,我便在这院门处守着。只等相公出来,便随相公回客栈会了苏瑾姐姐便是了。”小蛮微微一笑,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更是第二次搬出了苏瑾来诱使谭纵。
“既然如此,那我便早去早回。”谭纵心底里一叹,心道从此刻起两人便是仇人,也不再看这俊俏的丫头一眼,直接抬腿便往里走,心底里更是止不住地生出一股豪气。
“我且要看看,这院子里头又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第五章 蒋五(求收藏;求红票)
 南京府里头,要论民间小吃,那么杨家百年老店的羊杂碎,脆里酥据说传自太祖他老人家家里头的湘江烤鸭,还有大三元的南瓜团子、鸭血粉丝以及鸭舌羹,那绝对算是南京府里的一绝。
谭纵打小就是个爱吃的,刚来这世界那会儿,除了头三天去考了场小学奥数+初中数学的考试外,其他时间不是宅在客栈里看大顺律,就是跟着一群同窗、童生四处找些好的吃食。
反正能来赶考乡试的,大多数家境也算是殷实,不愁吃穿的,所以彼此间相互宴请一翻,出去打个牙祭却也是常事。
这般一来二去,谭纵对于这南京府里的吃食,可就算是极为熟悉了。
故此,当谭纵顺着院子里的小池塘弯到宅子门口的时候,那一股脆里酥烤鸭的味道,就自然而然的被他的鼻子闻了个正着。除此之外,一股子邀月居独家专卖的雪里红的白酒味道也钻了进来。
“这里头的人倒是个懂生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谭纵心里略一犹豫,又往门口走了两步,到得门口时却是停了下来。
一来,是谭纵不知道此中地方,不敢贸然进去;二来是这门的门槛足有一尺高,进去要抬高了腿才能迈开步子,颇为麻烦。
都到这会儿了,可谭纵却没瞧着这足有一间教室大,足有半百平米的房子里有一个人,只有层层书架靠在墙边。这会儿别说人了,屋子里就连鬼影子都没有!
如果谭纵真喝醉了的话,估计就顺着那脆里酥和雪里红的味道进去了。可这会儿,谭纵却清醒着,哪会不知道里头有蹊跷,顿时就知道这儿恐怕就是对方给自己设的局了。
“就这么个地儿,究竟能有什么局让我去钻?”谭纵站在足有两米宽的门口思虑半晌,却百死不得其解,只得把脑袋钻了进去,仔细打量起来,可这脚却是死活不肯迈进去的。
说一千道一万,虽说谭纵心里自觉有底,可心里更多的还是觉着有些发憷的。
“咦……这个黑影是……”
按大顺朝的规矩,除国定节庆外,过得晚上十时,百姓便得各自归家,不许再于街上逗留。有错过时间的,一律压到南京府衙做一晚上的蹲囚。
这蹲囚传自前朝,看似简单,实则难受。先得背缚双手拿木枷子锁了,又要拿绳子栓了脖子系在衙门院子里那一排木架子上以防止你走脱。因为其形极为酷似家中狗类,因此民间也有称这蹲囚作狗蹲的。
此时已然晚间九时了,按理说,该热闹的也热闹过了,若想在外过夜的,也早就找好了地方:或酒肆、或赌馆、或勾栏。这三样所在里酒肆倒还好说,可赌馆与勾栏院在太祖皇帝时可是禁过的。
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管吃管住,你还能管的住男人跨下的那只鸟?因此太祖归天后没几年,这勾栏院就又渐渐兴盛了起来。实际上,即便是太祖在世时,也不过是有明转暗了而已,太祖晚年时是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至于这赌嘛,就更是没见禁绝过!别说是民间了,就连那号称太祖一手打造的禁军中的禁军——红卫军里也是屡禁不止的。
南京府里的布局与京城大同小异,都是南北分市,东西为坊。其中,北市多为民生,南市多为玩乐,比如酒肆、勾栏院什么的就集中在南市。不过客栈却是不分地方的,只不过南京府里档次最好的几家,譬如有间客栈,王府里,喜来乐什么的却都集中在了南市。
自然,在南京府里待久了的也知道,这几家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那些赌馆、勾栏院的下家。须知这勾栏院里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能在勾栏院里拥有自个儿房间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杂牌姑娘还是得恩客自己掏钱在外头要个房子乐呵的。
不过,今儿个有间客栈却是来了回稀客。
只见这人一身青衫,手里一把小巧玲珑的骨质折扇,扇面也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也不见有什么名家题字落款,就那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简简单单的山水画,倒也显得别致。一身上下也不见什么稀贵的物件,顶天腰上挂着的那个香囊还算名贵,看着像苏州百绣楼的,可在行家眼里,也不过是十多两银子的事情。
可就这么个人往那庭院门口一站,却喊出了一句把所有人都吓着了的话。
“苏州府故人蒋五求见苏大家!”
蒋五?苏州的蒋五?哪个苏州的蒋五?不认得!
苏大家?哪个苏大家?在这南京府里头,能当人叫上一句苏大家的,除了名动江南的歌姬苏瑾外,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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