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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傻儿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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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钱玉崩溃,看来她爹真是疯了,竟然让她娶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疯了,我爹绝对是疯了。”钱玉喃喃自语道。
  终于听不见声响了,外头守门的钱多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无奈地掏了掏耳朵,唉,少爷又怎么能了解老爷的苦心,最近他听账房的先生说,少爷越大越不省心,花银子流水似的,就这个月,光打赏万花楼那些姑娘的钱,就够他们府里头开销十年八年的了,少爷这样败家,亏得老爷财力雄厚,否则,他们还不得上大街上要饭喝西北风去啊。
  给少爷娶个媳妇也不错,钱多掰着手指头算,前门大街染布的那户人家,儿子也经常出入赌场花楼,后来他娘给他弄门性格凶悍的媳妇,总算把他给治住了;还有西楼赵奶奶家的儿子,也是娶了人才收敛的,只是听说赵奶奶的媳妇儿太凶,赵奶奶常常受气,经常还吃不饱穿不暖的。
  想到这儿,钱多不禁有些担心,要是他们少爷也找来一个凶得跟母老虎似的人可怎么办?
  “钱多,让你小子看着少爷,你这混小子怎么尽在这儿发呆?”
  正想着呢,耳边炸雷一般忽的传来一声训斥,吓得钱多一下跳起来,看时,竟然是虎着脸的乔管家。
  “乔爷爷,这大白天的,你作什么吓人啊。”钱多不满地拍了拍方才坐在石阶上蹭到裤子上的灰,说道。
  “嘿,你这小子,才跟了少爷几天呢,脾气就硬了。”乔管家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头,看他不乐意地把头缩来缩去的躲着自己,只好把手上一个灰色包袱丢给他,“给,这是少爷今儿晚上成亲要用的喜服,你去拿给少爷,告诉他,老爷说了,要是今儿晚上他敢不出现在喜堂,就一辈子别想用老爷一文钱。”
  “老爷可真狠。”钱多吐了吐舌头,接过乔管家手里头的包袱,轻飘飘的,跟羽毛似的,这样轻的喜服,看来老爷是下了血本请城里头最好的绣娘绣的了。老爷对少爷的这门亲事,还真是上心。
  “哎,不对啊,乔爷爷。”抱着东西,钱多忽然一拍脑壳,“昨儿个道士挑良辰吉日,不是说明儿晚上么,怎么今晚上就要成亲了?”
  “你懂什么?”乔管家捋一捋胡须,“对老爷来说,少爷越早成亲越好,哪里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不早些办好了,万一今晚上少爷跑了,那可怎么办?”
  说得也是,依照少爷的性子,他还真可能今晚上就收拾细软跑了。
  “好了好了,快把衣裳送进去让少爷换了吧,等误了良辰,看老爷不揭了你的皮。”
  “唉。”钱多答应着就要走,没走两步,忽然又回头,大声道,“乔爷爷,用不用我找个丫头给少爷换衣裳啊,这新郎服那么繁琐,我怕少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用你多事!”闻言,抬脚要回去复命的乔管家脸色一沉,骂道,“混小子见天儿的多管闲事,让你去给少爷送衣服,谁让你去找丫头给少爷了,看你这德行,等新少奶奶来了,看不治你!”
  “乔爷爷,这可冤枉我了!”钱多委屈不已,他就是想找个丫头给少爷换个衣裳,又没说要找个姑娘给少爷消遣,这乔管家,管得还真是宽。
  “去去去,管我冤不冤枉你,快去给少爷送衣服,顺便去看看,少爷跑了没有。”
  乔管家懒得理他,推着他往房门去,“你小子,可看紧了少爷,要是少爷跑了,看老爷不乱棍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钱多嘟囔着,抱着东西走到房门口,解了上头的锁,念念叨叨地推开门,“什么嘛,少爷怎么会这么轻易逃——”
  话到一半,看清收拾好包袱,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头的一个狗洞的钱玉,钱多惊得魂飞魄散,把手里的包袱丢到桌上,大喊一声“少爷”,上前就拽住她还没爬进狗洞的两条腿。
  “少爷,您可千万不能跑啊,您跑了,钱多的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啊!”
  “咳咳……”刚进一半的洞,后腿就被拉住了,钱玉急着挣扎,不妨头碰到洞里,“碰”一声撞个大包的时候,身子卡着洞口还出不来了。
  “钱多,你这个猪脑子,你想杀了我啊,本少爷的头卡住了!”
  “唉,少爷,您没事吧?”
  听说,钱多慌了,小心翼翼地帮着钱玉从狗洞里退出来,看看正一肚子气的钱玉,又忙送上一杯茶给她降火气。
  “噗……”茶水刚入口,钱玉一口就喷了出来,捏着茶杯对钱多不可思议道,“咱们家茶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抹了抹被自家少爷喷到脸上的水,钱多委屈道,“少爷,您不知道,老爷说了,因为您最近花钱太厉害了,所以咱们全府上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您整日不在家不知道,我昨儿听张妈说,这府里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荤了。”
  “不会吧?”钱玉颇有些怀疑,“我爹已经抠门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老爷抠门,是少爷您花银子……”
  “得得得。”不耐烦的摆摆手,钱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又进来干什么?”还差一点我就能跑路了,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坏了我的好事。
  “少爷,我是给您送东西的。”听说,钱多想起来自己的使命,忙欢天喜地的跑去拿过来装着喜服的包袱,一层层揭开外头的皮,露出里头做工精细的喜服来,“少爷,这是您今晚上成亲的衣裳,老爷让我送过来的。”
  “什么,成亲,今晚?!”
  “对啊,少爷,就今晚。”怕钱玉不信似的,钱多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乔管家告诉自己的如实告诉了钱玉,末了,还郑重地加了一句,“少爷,您别想着跑了,您住的院子,护院又加了十几个,老爷已经跟整个乡城的人都打好了招呼,要是您跑了,出去不许卖给你吃,不许卖给你住,您不到半天就要回来的。”
  天哪,她老爹做的也太绝了。
  钱玉心内哀嚎不已,钱多又道,“少爷,您快些换上衣裳吧,钱多就在外头守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唤我一声儿。”
  说着,退了出去,房门一关,又落上了锁。
  “呵呵。”钱玉见状,笑一声,拿着手里的喜服叹口气,“算了,认命吧。”
  反正只是娶个妻,娶回来当个摆设不就好了。
  装成箱的聘礼一车一车不断往外头送,城门口围着聚集了一群人,望着那车上丰厚的聘礼指指点点的,其中不乏有眼红的,问一边的人道,“这是哪家的女儿,命那么好,夫家这样富贵,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嗨,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旁边知情的人忙道,“这送聘礼的啊,是钱家的少爷,娶的呢,是城郊木家的小姐。”
  “钱家少爷?是城南那城里头有名的恶公子么?”
  “是啊。那木家小姐名声也不好听。这门亲事啊,可真是王八配王八,天作之合啊!”
  听说,一群人都笑了,其中向松刚卖了柴,得了六钱银子,正想着给木家那对母女买些米,就看见一对车马驮着聘礼不断往城外走,心里艳羡那丰厚聘礼,想着他不知何时才能赚够娶雪儿的钱时,就听见几个人谈天的话,霎时一股血气冲到脑门,想叫那帮满嘴喷粪的人闭嘴,却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越想心越乱,不由得拔开腿,拨开一众看热闹的人,狂奔着向郊外跑过去。
  他想问问,到底雪儿是不是真心要嫁给那钱少爷!


第4章 第4章
  城郊。
  平常鸡犬也见不到几个的茅草屋边,此时异常热闹。
  吴媒婆叉着腰颐指气使地指使着运送聘礼的钱家家丁,“往外边放,往外边放,没见屋子里头没地儿了么,对,就放在那儿,留个出口就好。”
  家丁们遵从指使,将衣裳布匹首饰装了满满的大箱子从车上一个个搬下来,堆满了茅草屋两边的空地。
  与木家毗邻而居的穷苦人家见了这样的热闹好事,不由得聚在一处指指点点,嘈杂的声音惊动了一无所知在里屋缝补的木雪母女,木母咳了咳,唤道,“雪儿,娘腿脚不好,你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了。”
  “唉。”木雪答应着,推开门一看,见到门口堆满了铁皮挂满红绸的箱子,一堆青衣家丁在铁箱与马车间走来走去来回逡巡,这样大阵仗,让她吃惊不已。
  不是说那少爷家只是个普通做生意的么,怎么这聘礼这样丰厚?
  “吴婶子。”
  听见人群里头吴媒婆的大嗓门,木雪寻着声音,果然找到了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吴媒婆。
  “哎呦,木小姐,你出来啦。”听了有人叫她,吴媒婆忙从繁忙里头抽身。“这大清早的,可是扰了木小姐的清净?”
  走上去,与她见了礼,木雪摇摇头,“婶子有心,木雪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婶子扰了我们。”
  吴媒婆听了,心里头舒坦,不禁笑着点头,“木小姐真会说话,听得老身火炉天里喝了凉水似的。”
  言辞举止都大方从容,说话还巧,会讨人欢心,关键容貌身材都是出挑的,吴媒婆暗中点头,不得不说,若不是丢了清白,这木家小姐着实是她见过大家闺秀里头最出众的。
  “吴婶子说笑了。”木雪也温温柔柔地笑,看着一溜堆得老高的箱子,皱眉道,“吴婶子,那家给的聘礼也太多了些,我和娘住的屋子,搁都搁不下啊。”
  “嘿,你这傻丫头。”自昨日与木家两母女说和了亲事,吴媒婆就和这家人混熟了,摸清了木雪是个温柔体贴易吃苦的性子,听说,不由得笑了,“自古来女方只有嫌弃聘礼少的份,哪里有谁会嫌聘礼多的?”
  “可吴婶子你不是说,那少爷家只是城里卖磨油的么,给这么多聘礼……”
  “你这丫头,没许给人家就替人家操心家财了。放心吧,那少爷家几代的乡绅,保你过去啊,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奶奶。”
  一句话说得木雪脸红了,她只是在想,她一个被木家赶出来的乡野丫头,用不着这么多的东西,也配不上十里红妆这样的阵仗。
  “对了,木小姐啊。”想起来什么似的,吴媒婆忽然道,“那家老爷算好了良辰,就等着今晚上成亲呢,估计等会儿就要派几个丫头过来侍候你梳洗,你也别操心,嫁衣什么的,老爷也给你备好了。”
  “这么快?不是说至少一个月么?”
  吴媒婆咳了声,“赶早不如赶巧,耽误久了名声不好听,木小姐你也是知道的,那家老爷也是为了你好。”
  “嗯……木雪明白的。”
  她的名誉在乡城里一向不好,若是耽搁久了,只会有人造谣她,这一点上,那家人也算是体贴。
  “雪儿,雪儿!你们这些混账,快放我进去!”
  正说着话儿,忽然听见男人叫嚷她名字的声音,木雪回头一看,竟然是平常异常照料她们母女俩的樵夫向松,背上还背着今早上装柴的背篓,显然是刚从城里卖柴回来的,憨厚的脸上慢慢的都是汗,如今被几个家丁拦腰拦住脸更憋得青紫不已。
  “向大哥。”木雪轻轻唤了一声,鉴于她目前已有了婚约,旁边一堆人又指点着在看,就没走到向松身边,只是眼神祈求地望着吴媒婆,希望她说声话,让那些家丁放开他。
  看懂了木雪眼中的意思,吴媒婆一撇嘴,“放开他。”
  “雪儿,雪儿,你被骗了,你不能嫁给那钱家少爷,他是个无恶不赦的混蛋啊!”
  刚一得自由,向松就迫不及待的走向木雪,双手紧抓她手臂,额头青筋暴起道。
  “什么?”木雪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钱少爷?向大哥你说的,是城南钱家的少爷么?”
  “对啊,就是他!”
  提到钱玉,向松立时咬牙切齿起来,“你少进城,所以不知道,那钱家少爷横行霸道,逛窑子,进赌坊,无所不会,连县太爷的儿子都敢打,前个月和我一起进城卖柴的张大哥,就因为柴里有一根湿了,就被他家下人,打得在榻上躺了小半个月!”
  闻言,木雪被一道雷劈了似的,瞬间僵在当场。
  怪道她说怎么有人肯要她,原来……原来是……可婚书已经定了,婚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若是她反悔,就得出两百两银子给钱家,她和娘平常靠着替人缝补浆洗为生,每个月只能攒下一钱银子,从哪里能弄出来二百两还给钱家?
  “你这混小子,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听见向松说的话,吴媒婆老脸有些挂不住,毕竟她这属于骗婚,被人拆穿了,难免尴尬。
  向松冷笑,“你们这些人做得亏心事,就不怕半夜有鬼敲门的么!”
  转过来,拽着木雪,“雪儿,你不能嫁给他,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快去退婚!”说着,拉着木雪就走。
  “向大哥!”使劲甩着向松拉她的胳膊,木雪冷静道,“多谢向大哥告知雪儿这件事,可雪儿不能跟向大哥走,也不会退婚。”
  “为什么?”向松讶然,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听见要嫁的人是钱玉,雪儿不应该马上就退婚,和他成亲的么?
  因为我娘她年事渐高看大夫没有银子,因为木家的那帮人时不时会来找麻烦,因为我娘她前半辈子够苦了,后半辈子我不想让她再受苦。
  百十个理由,汇到一处,看着向松期待的眼神,木雪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摇了摇头,“我今晚就成亲了。”
  “咔嚓”,在她说出口的那刻,向松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好,好,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向松冷笑,把背上背篓往地上一掼,一脚踩了上去,把背篓踩得稀烂,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向大哥!”
  看看他跑远了,木雪担忧地喊着他名字就要上去追,后头吴媒婆立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一出戏剧的一幕,见得木雪要追,忙上去一把抓住了她手臂,“傻丫头,当断则断,你要是不欢喜他,做什么还要跟他有诸多牵扯?”
  “可是……”可是,万一向大哥做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看出来木雪的担忧,吴媒婆嗤的一笑,“木小姐,你放心,老身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男人啊,比女人惜命多了,轻易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的,那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男人。你既然知道了要嫁的人是钱少爷,老身也就不卖关子了,那钱家少爷虽说脾气古怪了些,可对女人,那是没的说的好,你过去,荣华富贵肯定是少不了的。”
  荣华富贵少不了就好,木雪苦笑,那钱家少爷再怎么无恶不作也管不着她的事,她只想以后等她攒够了银子,足够养她娘后半生,若是她再想投井,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一眨眼就到了天黑。
  钱老爷早就拜托好了城门口守城的几个官爷,这夜城门不闭,钱家的家丁们在白天时,从城郊到钱府,一路挂满了成亲用的大红灯笼,此时一齐点着,火光齐耀,跟天宫似的。迎亲的锣鼓喧天,钱家少爷穿着簇新的喜服,坐在一头汗血马上,后头跟了几十个身材魁梧的家丁,扛着酒肉糕点,沿途分给来看热闹的百姓,“来来来,咱家老爷今儿个高兴,但凡给咱家少爷道喜的,这里头上好的酒肉,都有的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沿途的人听了,都争先恐后的往钱家少爷身边挤,什么百年好合啊,早生贵子啊,一大堆贺词听得钱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早生贵子呢,要是那木家小姐真的给她生了个娃娃,她非把她浸猪笼不可。
  “祝钱少爷和少奶奶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好好,这边,给他一碗酒。”
  乔管家指挥着家丁们忙的不亦乐乎,那头钱多蹿了过来,看见被一众老少围住的钱玉,偷笑道,“嘿,老爷的法子还真是管用,这样子,少爷就是插了翅膀,也跑不掉了。”
  “你小子,就会耍花腔,还不去干活!”乔管家佯做生气的打了打钱多的头,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冲他吐个舌头,回去继续替那些人分着酒食。
  钱家少爷娶亲成了全城的大事,听说钱家老爷布施,几乎整个乡城的人都跑了出来替钱少爷贺喜,长长的一队人跟着钱家少爷盛大的娶亲仪仗,到的新娘子家的茅草屋门口,将人娶回钱家大宅时,据说,那热闹,是连娶王妃时都没有的,十里延绵。


第5章 第5章
  木雪做梦都没想过,有生之年,她还有坐花轿的机会。
  在钱家派来丫鬟的服侍下,她压抑着自己不知是何种滋味的心,搁在喜服下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裳,被喜布遮挡着,她看不见周边的一切物事,一片漆黑遮挡住她恐慌不已的心,在那双如玉的手伸过来时,咬了咬唇,还是犹疑着牵了上去。
  钱家少爷,年方二八,貌美如花,长这么大,虽说每日里游尽花楼,看遍采花,祥知采阴补阳之道,但可惜至今都是只看不做,及至弱冠,都是只知满嘴跑火车,其实守身如玉,且有洁癖不得其他人近身的货。
  如今在一众看戏的人戏谑的眼神下,忍着心里头那点不适,硬着头皮,从新娘子家那破得不能再破的茅草屋里,牵着人就要上花轿。
  那别扭的姿势,看在钱多眼里,跟他们家少爷平常遛他最喜欢的那条名唤小黑的狗时,没啥两样。
  合着少爷把少奶奶当成那条贪吃的小黑了么!
  钱多有些看不下去,同样看不下去的还有为钱家操心了二十多年的钱管家。
  新娘子家太穷苦,一时间给她新盖一幢屋子又来不及,老爷又最厌那些客栈和别人的宅子,嫌弃新娘子从其他地方出嫁不吉利。不得已,新娘子出嫁的地方只能是她家这一阵风雨就能催倒既漏风又漏雨的茅草屋。
  三进屋子加起来还没钱家的一个下人房大,地下都是泥泞土,撑着屋子的两根快朽掉的柱子上还长满了青苔,屋子里头简陋的就摆了两把坏了腿的椅子和一个掉漆呈黑色的香案,木家夫人高高兴兴地穿着钱家绣娘连夜赶出来的新衣裳,就端坐在一把椅背断了的椅子,坐在香案下头。
  乔管家不知道木母眼睛不好,看见他们家少爷在人家眼前就一脸嫌弃地拉着人家女儿的手直接扯着上花轿,路过泰水时竟然还不给她磕头,一头冷汗就下来了,在一茅草屋围得水泄不通,见状议论纷纷人群的嘈杂声下,忙上前轻拉了拉钱玉的袖子,小声与她道,“少爷,您还没给亲家母磕头呢。”
  钱玉不高兴了,“磕头?那不是拜堂时才会有的么?”
  “少爷啊,怎么样亲家母也养了少奶奶十几年,虽说待会儿去往喜堂也要拜,可在这儿拜,意义上不同啊。”
  什么意义,你就直说我要拜两次不就行了。
  乔管家盯得紧紧的,钱玉不得已,只能丢下木雪的手,对一边的下人叫道,“给我拿个蒲团来,这地下都是灰,怎么跪啊!”
  “哎,是是是。”
  答应着,家丁连忙拿个蒲团搁在地上,让钱玉跪了下去。
  “小婿给岳母磕头。”
  “哎,快起来,快起来。”木母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管钱玉怎样娇生惯养,忙上前去扶她。
  她自己是这乡城里木员外家的小妾,成天被大夫人找法子刁难出不了头,没成想自己的女儿倒嫁了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也算是替她出了口恶气。
  “好了,你们几个,扶着少爷上马,你们几个,抬一顶轿子把亲家夫人接到咱们宅子上去,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看见钱玉扣了头,乔管家张罗道。
  几个家丁答应着下去了,钱玉拉着木雪,快步走向花轿。
  那速度,让被一片黑暗遮盖的木雪跟不上,可又不好意思出声提醒她,只能闷不吭声地紧跟着她走,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以免自己摔了。
  好容易走到花轿边,钱玉拍了拍手,两个家丁把花轿帘子一掀,木雪就被钱玉粗鲁地塞了进去。
  “好了,快进去吧,不然我老爹又要怪我误了时辰。”
  说完,她示意那两个家丁放下帘子,自己也飞快地爬到马上,懒洋洋道,“走!”
  迎亲队伍应声而动,花轿里头,木雪无声地咬着唇,捋起胳膊上袖子,那里很明显地有一大块淤青,是方才钱玉推她时,撞到的。
  钱家少爷跋扈她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体贴。
  对新婚的妻子就能下这样大的力气去推,若是以后,岂不是还要对她拳脚相加了么?
  想想自己可以预见的命运,木雪心口就如撕裂了一般,可她已经坐上了花轿,再说,她还有娘要养,这桩亲事,就是再不行,也得行了。
  ***
  钱玉耍着马鞭子,在四周吹吹打打道喜的嘈杂声音里,带着迎亲队伍走到了钱家大宅,她老爹果然已经穿着新衣服等在那里了。
  老远见得队伍来了,喜滋滋地对身边的人道,“快快快,去扶少爷下马。”
  “是,老爷。”家人答应着,上去拉住钱玉的马缰,躬身作凳子,让钱玉踩着他背跳了下来。
  “爹,我把人给你娶回来了。”钱玉上前嫌弃道。
  “好好好。”钱老爷笑容满面,大手一挥,“快拜堂吧!”
  为了热闹,钱老爷请了全城的人过来看这场亲事,就连中堂大人和县太爷都捧场过来了,宾客满满的就是钱家这个乡城里少有的宅子都险些坐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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