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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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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老人,也是个老兵,迟暮之年的老兵,同样是一个战士!
  
  锦衣卫衙门,同所有的衙门一样,小吏、官属,全都无心做事了,每个人都在议论着燕王的事情。
  这种顶层的权力斗争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不管是叔叔做天下还是侄子坐天下,他们总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也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人物,可是这样的大事,没有人不关心,不去窃窃私语。
  但是看到罗克敌的身影出现,他们该做事的还是马上散开回去做事,该站岗的还是马上站得标枪一般笔直,向罗克敌致以注目礼。
  对罗大人,他们不只是多年来从属于下的敬畏,他们都清楚罗大人为了维护锦衣卫的尊严和权力,这么多年来苦苦支撑,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们尊敬这个人。
  罗克敌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走得云淡风轻。
  当他来到后衙自己的住处时,一进小院儿,就见到刘玉珏、萧千月、陈东、叶安分列左右,静静地候在门前。罗克敌走过去,萧千月马上拉开障子门,恭谨地道:“大人!”
  “都进来吧!”
  罗克敌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脚步丝毫没有停缓,直接走进屋去。
  四个人跟进屋来,罗克敌轻轻一摆手,四个人便在席上跪坐下来,两左两右,腰背笔直,按膝而坐,神态恭谨。
  “大人,请恕卑职直言,这金陵城怕是守不住了。就算城里还有百万兵,奈何军心士气尽丧,那些平日里指点江山、无所不能的官儿们现在都闭门不出,变成他娘的天聋地哑了!”
  萧千月脸上露出掩饰不出的轻蔑和厌恶:“大人,别的官儿,尽可侍奉新主,可大人您,很危险啊。燕王有飞龙秘谍,接管锦衣卫的,一定是他们,不会用大人您的!咱们除掉了不少飞龙秘谍的人,飞龙秘谍一旦掌握锦衣卫,绝不会放过我们,当初大人是负责看管燕王世子和两位王子的,他们怕也不会那么宽宏大量……”
  罗克敌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想说甚么?”
  萧千月被罗克敌一盯,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大人,您可以走啊!燕军一旦破城,第一个要控制的,必定是皇宫,第一批要抓的,一定是‘奸佞榜’的二十九个大臣,大人经营金陵多年,如果您想走,没有人拦得住你!”
  罗克敌笑了笑道:“我不能走我有比逃命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得等一个人!”
  陈东和叶安面面相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刘玉珏微微启齿,似乎想问什么,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
  罗克敌转过身去,凝视着身后上方那幅《锦衣伴驾乘舆图》,从袖中摸出一块上好的松江棉布的手帕,深情地拂拭着,微弱、却不灭的火苗儿在他双瞳中燃烧着,罗克敌神情似悲似喜,语气却异常肯定地道:“他一定会来的!”
  第405章 避不见君
  “城破啦,城破啦,燕军进城啦!”
  百姓惊慌地满街奔走,一个年近六旬的老汉好像天塌了似的踉跄奔跑了几步,一跤跌倒在地。随即,大队的铁骑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马蹄声“哗啦啦”听得人心惊肉跳,那队伍最前一人,手中掌着一面大旗,迎风猎猎,正是一个“燕”字。
  “天啦,燕军进城啦!”
  老汉又疯狂地喊了两声,跑到旁边一栋房子的滴水檐下站着,眼看着燕军不管步骑,皆如洪水一般地从他身边奔驰而过,老汉魂不附体地叫了两声之后突然醒悟过来,仔细想想:“燕军进城……跟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老实了,贴着墙根站定,不再叫嚷,也不再动弹,偶一回头,突然发现旁边窗棂上戳了个窟窿,主人家贴在窗户上,露出一只眼睛,正在观望着大街上的动静,忽然有一种好笑的感觉。
  谷王朱橞自从知道四皇兄并不介意他当初弃了宣府投奔皇帝的事情之后,这心理的天平就倒向朱棣了。说实话,他当初之所以投奔金陵,是因为他料定燕王不可能成功,燕王根本没有力量对抗皇帝,所以他只能选择皇帝一方。
  他的兵马并不多,削藩他并不在乎,可是什么叫削藩?削藩是削去藩王的兵马,削去藩王的领兵权,藩王就只是亲王而不是藩王了,但是他那个“至仁至孝”的侄子太狠了些,那手段不是削藩,那是削王!就像五代十国时南汉皇帝刘晟一样,除了他自己这一脉,要把其他各房的皇室宗亲杀个精光。
  可他又认为没人能够对抗皇帝,所以耍了点小聪明,趁着燕王兵进宣府,直接逃到京城,来了个“自投罗网”,手中没有一兵一将了,料来皇帝不会再把他看成威胁,结果因为燕王被逼反,皇上停止了削藩的步骤,他才得以保全,如此情形,他哪有可能忠于建文。
  是以李景隆暗伏亲兵于帐后,请他来共议大事时,根本不需要李景隆摔杯为号来个兵谏,谷王马上从善如流,答应开城请燕王进京了。
  燕王的大军从金川门一进来,满街满巷的老百姓便呐喊起来,燕军进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魏国公徐辉祖本来是守在神策门的,一听燕军从金川门进了城,顿时如五雷轰顶,马上领军赶来。此时燕军进城的消息已传遍全城,肯挥军来迎的,唯有一个徐辉祖,除此之外,其他各城上的守将、文臣、勋戚、诸王,俱都保持沉默,按兵不动。
  徐辉祖兵至钟阜门时,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燕军,燕军进城时便接到了燕王的严令:不许接近皇宫,迅速控制十三城门。燕王最头疼的就是进城之后,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现在他只能寄望于夏浔了,在此之前,他只能撇开皇宫不管,眼下他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先控制住整座城池,只要十三门尽在掌握,他列榜必抓的那些官员,便也不虞他们会逃掉。
  是以燕军进城后立即分别奔向各座城门,这一路兵马是邱福统率,到了钟阜门正撞上徐辉祖,徐辉祖除了一队亲兵,其他军士早已失去了死战的勇气,两军甫一接触,便一败涂地,落荒而逃,只有徐辉祖的亲兵紧紧追随着他。
  徐辉祖胯下战马被燕军长枪捅死,立即跳上部将牵上的另一匹战马再战,邱福见他骁勇,挥刀上前与他厮杀起来,徐辉祖只有一队亲兵,寡不敌从,被杀得节节败退,一直被逼退到神策门西,连神策马也被邱福的兵马占了。
  此时徐辉祖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亲信,个个身上带伤,徐辉祖看看左右情形,黯然一叹,圈马便走,邱福见他逃走,也不追赶,嘿嘿一笑,自去接管神策门去了。
  徐辉祖一身血迹地回到中山王府,早已提心吊胆的家眷迎上来,徐辉祖面沉似水,根本不理夫人和子女的问候,径直奔到祖祠,在贡奉太祖御赐的丹书铁券前叩了三个头,将丹书铁券取下,揣在怀中,又来到父亲徐达大将军灵前,神情复杂已极,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双膝一弯,便长跪不起了……
  
  “俺那五弟如今关在何处?”
  燕王一进城,城门两侧已经有些知机的官员赶来迎候了,一见他来,马上齐刷刷跪了一地,朱棣也不认得几个,便把战马一勒,扬声问道。
  黄真马上起身应道:“殿下,小臣知道周王殿下拘押之处。”
  燕王看其袍服,知道是个御使台的官员,大喜道:“头前带路!”
  “是是!”黄真马上颠颠儿地跑在头里,燕王一见,忙吩咐道:“给他一匹马!”
  当下便有亲兵跳下战马,将马给了黄真,黄真受宠若惊,连忙让那亲兵搀着爬上马去,引着燕王行去。
  周王朱橚一家人关在皇宫以西靠近浣衣局的地方。子女分别拘押在不同的院落,周王朱橚和王妃冯氏单独一个院落,一间房,一处巴掌大的院落,似乎是隔壁出来的,特意加高的围墙,使得他除了头顶一角天空,什么也看不到。
  夫妇二人囚禁于此,狱卒每天除了给他们一口饮用的水,根本不可能打水供他们洗漱,也不可能给他们马桶,给他们清理秽物,吃喝拉撒全在院里,所以弄得院里、身上都是臭气熏天。他们现在还穿着过冬时的衣裳,因为天热,朱橚就畅着袍子,露出瘦骨嶙峋、满是泥垢的胸膛,蹲在院角儿,摆弄着一株野草。
  落到这步田地,他当然不可能还有心思考证草药,何况这也只是一株普通的野草罢了,可他总要找点事做,要不然真要被逼疯了。
  王妃冯氏穿着贴身的小衣,这院门都是封死的,每日饭菜都是从底下的小洞塞进来的,她也不用担心被丈夫以外的人看见。她倚着院墙坐着,头部藏在屋檐的阴影下,身子映在阳光下,腿上摊着那件破棉袄,正在捉着虱子。
  院子里太安静了,一直就是这么安静,因为这一带在整个金陵城,都是最荒僻的地方,长长的无法修剪的指甲掐破虱子时那“啪啪”的声响,听在耳朵里,似乎都震得耳鼓隐隐发胀。
  外面的一切,他们不清楚。
  在云南的那些日子,他们被放逐到莽荒野地里,中原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突然被押解回京的时候,他们在半途偶然听押运的官兵闲聊,隐约的知道皇上把齐王和他抓起来后,似乎又陆续抓了几个王爷,代王被关在四川,湘王全家自焚,而四哥……好像造了反。
  可是接下来,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了,自从进了京师,他们夫妇能看到的,就只有头顶的一角天空,时间久了,两夫妻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说,就这么痴痴呆呆地过着日子,有时不望着那株野草发呆的时候,他会躺在院子里,望着那一角天空,盼着有云彩经过,那就可以看见一点活动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偶尔会想起他的四哥……
  朱橚正无聊地摆弄着那株野草,院门“哗啦”地响了几下,朱橚有些好奇,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今天怎么会有人过来?紧接着,院门儿竟然打开了,狱吏头儿李别走了进来。
  周王被关押在这里的头一天,曾经见过这个狱吏,却已不记得他的名字。李别恭敬地哈着腰,陪笑道:“哎呀呀,周王殿下、王妃娘娘,小的人微言轻,一直也关照不了您二位什么,您看看,可让您遭了罪了。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呀……”
  朱橚慢慢站起来,麻木地看着他,这么久的关押,他的人和意识都麻木了许多,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王妃冯氏,因为女性本能的羞涩,赶紧把那件破棉袄穿回身上。
  李别一摆手,后边便有几个狱吏跑进来,有的端着盆,有的提着桶,还有人捧着几件干干净净的夏衣,李别诌笑道:“殿下,娘娘,请你们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一下吧。”
  “你们……你们这是……”
  周王朱橚突然醒悟过来,惶然退了几步,贴着墙壁惊叫道:“皇上要杀我了么?皇上是要杀我全家了么?”
  李别想上前又不敢,急得直搓手:“哎呀殿下,瞧您说的,这都想到哪儿去了,绝无此事,绝对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您……还是洗漱一下,先换件衣裳吧。”
  燕军进城的消息李别也知道了,马上就想到他看管的犯人要咸鱼翻身了,他估摸着燕王一进京就得先去见皇上,所以赶紧抢先一步,想先向周王示好。没想到周王如惊弓之鸟,反倒把周王给吓着了。
  就在这时,后边一阵嘈杂声响,李别扭头一看,就见一群衣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军汉闯了进来,周王朱橚只道自己所料不差,皇上真要动手屠他全家了,忍不住与王妃紧紧抱作一团,浑身发抖。
  那闯进来的几个持刀军汉不由分说,便把狱吏们踢到了一边,他们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对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一时也不敢相认,那领头的军汉伸手一抻,又把被他踹到一边去的李别揪了回来,厉声问道:“这两位,就是周王殿下和娘娘么?”
  李别还未答话,头戴翼善冠、身穿朱红色蟒龙袍的朱棣便闯了进来,与朱橚四目一对,两人都愣在那里。朱橚是绝对没有想到现在本该到处逃窜流亡的四哥会这般鲜衣玉带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朱棣虽知道老五是被囚禁与此,却也没有想到朱橚在云南茹毛饮血当了三年人猿泰山,又在金陵坐井观天大半年后,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互相打量半天,朱棣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他颤声道:“老五,哥……救你来了!”
  “四哥!四哥啊!”朱橚突然明白过来,他号啕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朱棣,放声大哭起来……
  第406章 王不见王
  “什么,只能朕一人离开?”
  朱允炆又惊又怒,厉声喝道:“难道要朕撇下皇后和太子,独自一人逃生去么?”
  “陛下,天下已在燕王掌握之中。一家三口,有男有女,是很容易打听的。为了陛下的安全,臣只能安排陛下一人走。当然……”
  罗克敌瞟了眼朱允炆身后那几口装满了价值连城、最为昂贵的金珠玉宝的匣子,淡淡地道:“陛下的贴身内侍可以带上几人,没人在乎他们下落的。”
  朱允炆踉跄地退了几步,面色如土,罗克敌躬身道:“陛下,燕王终究是陛下的叔父,天下人都在看着他,对弱女幼儿,料来他也不会下毒手的。燕王已经进城,也许……很快就要来了,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朱允炆的脸颊抽搐了几下,他沉重地迈动脚步,双腿像灌了铅似的,缓缓掀开珠帘,走进寝宫。
  皇后正在匆匆地收拾着东西,六岁的小太子怔怔地站在一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如此慌张。
  “皇后……”
  朱允炆望着皇后,颤声道:“锦衣卫只能安排朕一人离开,一家三口,太容易……暴露了。”
  皇后听了,手一软,刚刚提起的包袱又落回榻上,她绝望地看着朱允炆,看到朱允炆一脸的悲怆,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皇上,臣妾……臣妾知道了,燕王可以放过任何人,一定不能放过皇上的,皇上必须得走,皇上……千万保重!”
  说到这里,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自从侍奉皇上,臣妾还从来不曾离开皇上左右……”
  朱允炆走过去,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水,泣声道:“国运多舛,是朕无能啊!燕王恨朕入骨,朕不能不走,可朕这一走,皇后与太子必定落入燕王之后,皇后冰清玉洁,端庄贤淑,是朕的贤后,今后……你们可如何是好,朕担心……你们落入燕王之后,终不得善果啊……”
  皇后明白了,她看了眼仍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儿子一眼,眼泪夺眶而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臣妾一身何所足惜,只是……奎儿还小,他……是咱们的亲骨肉啊……”
  朱允炆流泪道:“文奎是太子,他在,燕王何以自处?燕王断断容他不得的,这是命啊,要怪,就怪他不该生在帝王家吧……”
  “臣妾……臣妾明白了!”
  皇后颤声答应着,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朱允炆颤抖着手指想去拥抱他们,终于只是咬了咬牙,踉跄着奔了出去……
  寝宫火起,烈焰焚天,远处传来太监宫女们的惊呼,可是他们已经得到皇上严令,谁也不敢靠近。已经换好一身平民装束的朱允炆站在几个捧着宝匣的心腹太监前面,泪眼迷离地最后望了一眼那火势越冲越高的寝宫,掩面奔去。
  罗克敌脸上全无表情,他冷漠地看了眼寝宫,热浪扑面而来,炙得脸上发烫,这样的大火中,谁也不可能再逃出来了,他轻轻吁了口气,一摆手,便领着几个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人,匆匆离去了。
  他很容易就可以寝宫里留下一具身高、年纪与皇帝相仿的男尸,可他没有这样做。
  皇上给他的最后一道旨意,是把皇帝本人救出去。他会办的,他会办得非常圆满,尽他作为一个臣子最后的本份。但他不可以做得滴水不漏,皇帝的生死,必须是一个谜。他要让新皇帝清清楚楚地知道,人还活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锦衣卫从他们的前身御前拱卫司的时候开始,几任首领都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直到洪武末年,锦衣卫整个儿的都被雪藏起来,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衙门。
  无可奈何花落去,建文的时代结束了,属于他罗克敌的时代也要结束了。但是他要尽最大的努力,给他的薪火传人流下一份传承、一份衣钵,不只如此,还要给他铺好一条路,一道锦绣前程。
  不管你燕王是“靖难”也好、“除奸”也罢,你侄儿的皇位换了你坐总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你最担心的,就只能是你的前任不是死了而是下落不明,你不知道他何时何地就会冒出来,号称他才是大明的真正拥有者,你又不能大索天下,甚至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真的死了,那么,你就需要鹰犬,需要一群暗夜的守护者。
  还有比锦衣卫更合格的鹰犬、更合格的暗夜守卫么?
  身后,烈焰焚天。
  罗克敌的心中也燃起了一团火,一团希望的火……
  
  朱棣扶着朱橚走出牢房,后边跟着喜极而泣的周王妃和她的子女们,只有周王次子,那位诬告了父亲,却没有得到朱允炆封王的承诺,反而一起被关起来的二王子畏畏缩缩的走在最后面,父亲获救了,可以重新做回周王,可他却不知道,今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忽然,朱棣站住了,街上很多人都在望着同一个方向指指点点,他也不由自主地望去,紧接着周王朱橚也扬起了脸,眯着眼睛向远处望去。
  东南方向,火舌扶摇直上,上承烈日,浓烟滚滚中,热浪夹杂着许多灰烬在火舌之上不断翻滚。
  皇宫,那是皇宫,是内宫的方位。
  朱棣的心神随着那升腾的烈焰也飞腾起来,飞上云宵,俯视八极,他知道,最后的障碍也消失了,从现在起,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方孝孺府中,假山石上,方孝孺扶着石山登高远眺,望着帝宫起火的地方,老泪纵横。
  最后的时刻,他没有守在皇帝身边。从昨天燕王围困京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府门,皇上没有召见他,他也没去见皇上,他没脸再去了,虽说朝臣们在朝堂上对他的弹劾痛骂他可以怒不可遏地反驳,可他实际上却是色厉而内茬,朝廷落得今日局面,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正流着泪,一队兵丁破门而入,家丁奴仆们慌忙逃开,方孝孺缓缓转过身,见一个家丁正畏畏怯怯地指着他,然后,一位披甲将军松开被揪住衣领的那个家丁,冷笑一声,指着他道:“把这老贼,给我抓起来!”
  都察院,吴有道大人遥望宫火起情形,捻须一叹,对左右十几位文臣道:“宫中火起,燕王殿下必定前去探望,我等……前去拜见吧。”众官员纷纷点头,随在吴有道身后,向皇宫走去。
  皇部尚书茹瑺府上,茹尚书扶着梯子倚在房檐上,眺望着远处那条火龙,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若不去,这满朝文武是殉旧主还是保新主,终是一件羞难皮的事。皇上最后,倒也刚烈了一回。龙驭上宾,免了满朝臣子们的难处!”
  他倒退着,一步步从梯子上下来,掸掸袍袖,从容吩咐道:“备轿,去午门!”
  
  通往皇宫的御道上,来了一支特殊的人马,同已经在御道两侧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燕军普通士兵不同,这支人马肩上都系了一条披风,一条内红外黑,隐绣飞龙的披风,策马驰来,如云扬空,显得异常威武。
  他们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门前停下了,燕军士兵并未闯入各个衙门,他们只是在御道两侧布下了岗哨,而各司衙门虽然都敞着大门,衙门内的官员胥吏、仆役侍卫,也都安分守己地待在里面,呈现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是一种合作的姿态,他们已经等着被接收了。
  衙衣卫衙门也不例外,大门洞开,只是本该守在两头石狮左右的带刀侍卫,也与其他衙门的侍卫一样,移到了大门内侧,把外面的天下,都让给了燕军。
  这支奇怪的队伍在衙门口儿一停下,站在门内的侍卫便有些惊慌,他们下意识地按住了刀,却没有勇气拔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些飞龙披风们簇拥在最中间最前面的那个人,竟是他们的旧相识,杨旭杨百户。
  “杨大人!”
  他们没有叫出来,声音只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圈,夏浔向他们笑了笑,他们绷紧的肌肉马上松弛下来。他们并不蠢,既然看到了夏浔,当然知道这批人到来的目的,不是要血洗锦衣卫。
  王见王的大场面,不会影响他们这些小虾米。
  “大人呢?”
  夏浔站住脚步,向门口的侍卫亲切地询问,就好像他还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只是像从前一样,到衙当值。
  于是,那侍卫也很自然地应道:“回杨大人,罗大人正在后衙相候。”
  夏浔点点头,举步走了进去。那一队系着飞龙披风的侍卫都按刀跟入,每过一道门口,都有两名侍卫停下,加入警卫的行列。
  后衙,那座月亮门儿,青砖漫地的平整路面上,野草青青,门户和庭柱依旧是漆面盘剥斑斓一片,不过从那月亮门儿看进去,却是草木繁盛,鸟雀欢鸣,自有一股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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