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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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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一位诸生……”
  杜龙摸摸后脑勺,有些纳闷儿:“老子字都不认识一个,哪认得什么念字的秀才,这些读书人,见我一个大老粗做甚么?”
  杜龙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摆手道:“叫他进来。”说完像馋嘴的猫儿似的,美美地抿了口酒,两只眼睛眯缝了起来。
  “千户大人,诸生杨旭带到。”
  “唔,请进来。”
  杜龙赶紧把喝干的大碗甩到炕尾,又把酒坛子盖好塞到被褥里面,盘膝往炕上一坐,一边起劲地捏着自己的脚丫子,一边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夏浔一进屋儿,就闻到一股汗味、酒味掺着臭脚丫子的怪味,差点儿把他熏个跟头,夏浔微微一皱眉,赶紧屏住了呼吸,欠身施礼道:“学生杨旭,见过千户大人。”
  “嗯,啊,杨生员,你……找本官有什么事啊?”杜龙一边呲牙咧嘴地捏着脚丫子,一边问道。
  夏浔道:“还请大人摒退左右,学生有要事禀告。”
  “左右,哪有什么左右,前后还差不多。”
  杜龙捏着脚,脸上的表情既似痛苦,又似舒服,他无所谓地向夏浔身后的亲兵挥挥手:“你出去,杨生员,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夏浔自怀中摸出那面象牙牌子递了过去,沉声道:“学生还请千户大人先看看这个牌子。”
  “嗯?”杜千户一把抓住象牙牌子,刚一接在手中神色便是一动,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马上消失了,再一看清那块牌子,杜龙腾地一下就从炕上跳下来,惊疑不定地道:“杨生员,你……你是……”
  文武官员,俱有腰牌,质地做工各有不同,杜千户虽不识字,并不代表他不认得腰牌,所以那牌子一入手,他马上就知道来人非同一般,因为武官用金牌,所谓金牌,是指五金所铸,倒不一定是金子铸的。而文官所用的腰牌,则质地区别更大,能用象牙腰牌的只有三种人:一是高级文官;二是皇宫、王府的心腹要人;三么,就是武官中的另类——锦衣卫高级武官了。
  而杜千户所在的军营是青州都指挥使司辖下的卫所,他岂有不认识齐王府腰牌的道理,所以一见这牌子,就晓得是齐王殿下的人了。齐王的人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千户能大剌剌地盘坐在那儿接见的,杜千户人虽粗,心可不粗,立即跳下地来。
  夏浔泰然道:“千户大人,学生在替齐王爷办一些事,路经此地。路见一桩不平事,想请千户大人帮个忙。”
  杜千户动容道:“既是齐王府的贵人,若有什么事情,本官自该倾力相助的,只是不知杨生员……杨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本官相助?”
  夏浔把发生在蒲台县的强掳民女一事说了一遍,又道:“学生担心那蒲台知县与掳人的歹徒暗中有所勾结,这里尚属青州治境,乃是齐王爷的藩国,辖境内发生这样的事情,于王爷的令誉可是有损的。因为事情紧急,又来不及回青州请示王爷,所以学生便想到了千户大人,学生也知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不敢要千户大人调动大军,但……派出三五十个壮汉,着便服出去协助捕盗,想必不会令千户大人过于为难吧?”
  “不为难,当然不为难。”
  杜千户非常爽快,一边嗵嗵地拍着胸口做保证,一边把牌子递了回来:“杨公子请放心,本官马上去挑人,亲自随公子去蒲台县里走一遭。”
  “如此,多谢千户大人。”
  夏浔微笑致谢,然后不动声色地伸出两指,如佛祖拈花,将那象牙腰牌轻轻拈起,优雅地丢进袖中口袋,趁机藏手于袖,使劲地蹭了蹭手指。
  杜千户看了夏浔的表情动作,不禁心中暗赞:“到底是读书人,瞧瞧人家这做派,比个娘们儿还娘们,我老杜打死都学不来……”
  第040章 鱼儿上钩
  徐亮、陈成、廖良才三个混混儿在大牢里关了一宿,第二天便被人悄悄带出了大狱,狱门口有人接应着,那人把他们带到一条隐秘的巷子,递过三个小包裹,低声道:“包袱里有衣服,换上,还有老爷答应给你们的赏钱,也都放在里边了,拿了钱赶快滚蛋,先去别处风流快活一阵儿,待风平浪静再回来。老规矩,要是不慎现了踪迹……”
  “那自然是小的们越狱逃跑了,了不起再回来吃几天牢饭,谢花管家的赏,谢大老爷的赏。”
  三个混混儿眉开眼笑,连忙换了衣服,又将包袱里叠放的宝钞掖在腰带里贴身藏好,点头哈腰地向花管家道谢一番,便戴上头笠鬼鬼祟祟地离开了蒲台县城。那被称做花管家的男人抬头看看四周,也飞快地走掉了。
  寥良才三个人是蒲台县的地头蛇,穿街走巷,熟稔无比,这儿穿过一家店铺,那儿爬过一个狗洞,就算你身手再高明,也跟不住这三个滑溜如蛇的家伙,可是偏就有人盯得住,因为林羽七也是地头蛇,而且是一群地头蛇的龙头老大。
  林羽七黑白两道都沾手,旁人不知道的规矩门路他知道,手中又有足够的人手,他的人盯牢了这三个混混,始终没让他们走脱。三个混混出了蒲台县城,立即加快脚步向远处走去,离城不远,也就七八里路,三人绕过大路,拐进一片树林,正要抄小路往邻县去,七八条手持枣木短棍的蒙面大汉突然鬼魅一般闪出身形,将他们围在当中。
  廖良才脸色一变,狡狯的目光四下一扫,试探着哀求道:“好汉爷,各位好汉爷,我们哥仨儿都是苦哈哈的穷把式,身无分文,有上顿没下顿的,各位好汉要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也不该找上我们哥仨儿呀。”
  领头大汉厉声道:“少废话!寥赖子,识相点,老实招认,唐家小娘子是被谁家掳了去?”
  寥良才脸色大变,立喝道:“走!”一矮身便往草丛中钻去,其他两个混混儿打烂架的经验也是丰富无比,登时错身,各取一个方向逃窜出去,可他们再快,也快不过七八条枣木棍子。只听枣木棍儿挥舞带风,呜咽作响,犹如打落水狗一般,专挑三人的足踝扫去,被这棍子挨着一下,痛澈入骨,片刻功夫,三人就被摞倒在地,抱着小腿惨嚎翻滚,叫得没有人声。
  领头大汉冷笑:“不给你们点厉害,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现在肯招了?”
  寥良才惨叫道:“好汉爷,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受人利用,我们……”
  “噗!”
  一条枣木棍子狠狠抽在他的嘴上,几颗门牙登时飞落,寥良才满口鲜血,嘴唇破烂,惨叫着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看得其他两个混混面无人色,蒙面大汉走到徐亮面前,大眼中带着冷厉的笑意,喝道:“你说!”
  “好汉,我不知道你说……”
  “噗!”沾血的枣木棍狠狠敲在他的膑骨上,徐亮嗷地一声惨叫,痛得浑身都抽搐起来。
  “招不招?”
  “我……我不知……”
  “噗!”
  另一条腿也被枣木棍狠狠扫中,徐亮蜷缩着身子,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淌,惨呼道:“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有骨气,真他娘的有骨气!”那大汉阴笑:“把他们拖过去,埋喽!”
  几个大汉扑上来,拖死狗一般扯起他们就走,树林中已经挖了个大坑,坑不够大,三个人胡乱捆了塞进去,感觉有点挤,大汉们拿脚一通乱踹,然后便往里扬土,三个人张嘴大呼救命,可是一张嘴就吃了一口黄土,只得闭口不言。
  七八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把三个人活埋了,只是坑浅,三个人猛一挣扎,还能自土里抬起头来,但是他们只要一露头,当头就是一棍子,打得他们头破血流,如是者三五次,三个人气也喘不上来,脑袋跟血葫芦似的,眼见这些蒙面汉子心狠手辣,目无王法,这一遭硬捱着不招,他们真敢宰了自己,三人终于崩溃了,寥良才猛一抻脖子,血和着泥巴一头一脸,好像刚扒出来的小鬼儿似的,惨嚎道:“我们招,我们招啊……”
  
  与此同时,有位书生去本地县学拜见了教谕、训导和各位夫子,这位秀才是游学到此的外县书生,名叫高贤宁,高秀才家里很富裕,游学至此,到县学拜访,带来了几方好砚,还有一些地方特产做礼物,礼多人不怪,高秀才又是个斯文知礼的人,很快就和他们熟稔起来,更和县学的生员们称兄道弟,成了好友。
  这天早上,有个漂亮的小村姑也到了蒲台县,老话说:“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用在这位小姑娘身上当真再正确不过,虽说是布衣钗裙,可那俊俏模样儿着实好看。
  姑娘梳着活泼可爱的三丫髻,额前覆着刘海,脸色微黄,五官灵秀,一双大眼晶亮醉人。光看那模样就是个标致之极的美丽小女人,更难得的是她身材修长婀娜,玲珑浮凸。小姑娘穿了打补丁的两截村姑常服,两截衫裤最能体现女孩子的身体曲线,看那身材,该大的大,该细的细,大概是家里穷置换不起衣服,打了补丁的碎花衫裤绷着一双修长圆润的大腿,好像能把那裤子撑破了似的。
  她在县城里一露面,过路的行人莫不多瞧两眼,等她大街小巷地转悠的半天,知道的人就更多了。过了晌午,这位漂亮的小村姑站在一条巷弄口儿,掩面啼哭起来,这一下就更引人注目了,呼啦啦便围上一大圈人,热心人七嘴八舌地一问,不免也替她唏嘘起来。
  这个小村姑叫春村儿,是个苦命的女娃儿。父母早丧,独自一人靠给人做针线女工过活,不巧家里又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无奈之下,这才历尽辛苦从兖州府跑到蒲台县来投奔她的远房舅舅,谁知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舅舅家,却是铁将军把门。
  原来她的远房舅舅去年就去了金陵,因为她这个远房舅舅是个泥瓦匠户,被朝廷召到金陵营造宫殿去了,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小姑娘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只能在舅舅生了锈的铁锁门前掩面痛哭。街坊们看着不免生起恻隐之心,可是他们也不是多么富有的人家,谁舍得周济太多?顶多好心送几个馍,不让这小村姑饿死街头罢了。
  善人还是有的,这不,今儿仇秋仇大老爷兴致正好,轻摆折扇,一步三摇地偏巧经过这条多是穷人居住的巷子,见一群人围着个妙龄少女,仇大老员惊讶之下连忙上前问起,得知经过情形之过,心善的仇大老爷不由一掬同情之泪。
  仇大善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心软,最受不得这个,陪着掉了会儿眼泪,又瞧瞧这姑娘的模样儿,仇大老爷便道:“可怜见的,姑娘若是无处可去,本老爷府上倒是还缺几个使唤丫头,你可愿到我府上做事么?一来么,有口饭吃,二来么,也可以候着你舅舅,他早晚是要回来的嘛。”
  春村儿胆怯地道:“谢谢大老爷,小女子……还有一个亲姨,现居河北霸州,小女子想去……想去投奔我姨。”
  “哦……”仇秋用折扇轻捶掌心,又问:“那你可有盘缠?”
  春村儿摇摇头,忍不住以袖掩面,又嘤嘤地哭起来。
  “好啦好啦,小娘子不要哭啦。”仇员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钞,递过去,和颜悦色地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帮衬你一把,喏,拿着,不要害羞。”
  把钱塞到小姑娘手里,仇员外又扭头吩咐道:“小鱼儿,小鱼儿。”
  仇府管家花小鱼儿连忙赶上前来:“老爷。”
  仇员外以扇一指,吩咐道:“安排这位姑娘住店歇息,明儿一早搭骡马行的长途客车送去渡口。唔……一个单身女子,在本地又无人照应,把她安排到林家的‘太白居’住下吧,宿店钱老爷替她拿了,‘太白居’是咱们县最大最规矩的客栈,安全。”
  乡邻街坊们交口称赞,自己家乡出了这么一个乐施好善的绅士,能救助苦命的外乡人,大家也脸上有光不是?春村儿眨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仇员外,有点不知所措,旁边忙有人喊:“小娘子,还不谢过仇员外,那是你的大善人呐。”
  “啊,啊啊,小女子谢过员外,谢过仇老爷。”
  “嗳,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老夫这是行善事,结善果啊,呵呵……”仇秋一双眼睛深深地凝注了姑娘一眼,一展扇子,举步向前走去。
  仇大老爷要去县衙拜访知县单老爷了。仇大老爷的本家堂兄,在济南府做参赞,他本人又是蒲台县里财大气粗的乡绅地主,和知县单大老爷走动十分亲密,两个人都好酒,也都好棋,时不时的就在县衙后院儿摆开棋盘杀上几局,这时候他正要往县衙去会老友。
  
  第二天一大早,花总管便赶到了太白居,林家的掌柜、店小二们,客客气气地把那位苦命的小姑娘送出了门,花总管领着她,又去了赵家骡马行。赵家骡马行有一条长途线路,正好经过西去的渡口,每日一班车,清晨起行。花总管付了钱,嘱咐赵家车马行的伙计,把人家姑娘送到渡口下,方便她登船往河北去,这才告辞离开。
  小姑娘千恩万谢,挎着小包袱,登上骡马行的远途客车,踏上了西去霸州的道路。早起的许多城中百姓,都目睹了她的离去,有那昨日见过的,老远还要打声招呼,献上自己的祝福,祝她一路平安。
  蒲台是个小县,这又是早上,往渡口的路上车马绝迹,行旅稀少,只有赵家骡马行的这辆远途客车。骡车到了桑西渡口的时候,出现了三岔路口,往前翻过小山岗就是河渡,左右则是分别通向南北的道路,其中往南的是官道,最为宽敞平坦,这辆长途客车就是往南去的,往北的是一条小道,通往一个小村落,距此十多里地。
  路口有几个人,是从渡口和小村庄赶来准备乘车的客人,几个人蹲在树荫下乘凉聊天,等着骡车过来,车子停下,车把式先把春村儿搀下车子,指着小山岗笑道:“喏,翻过这道岗,就是河渡口了,那儿有两艘渡船,大的渡车马和挑货的行旅,小的只摆渡徒步的客人,姑娘你上那小船便可,要不然大船收的渡船费可比小船贵着三文呢。”
  “谢谢这位大哥。”
  春村儿敛衽福了一礼,紧了紧身上的小包袱,候在此处的客人们次第登车,车把式向她道了别,扬鞭南去。
  “奇怪,怎么全无动静,是没引起那歹人注意,还是他色鬼看不上本姑娘的模样?”
  易名春村儿的彭梓祺眼珠转了转,四下无人,不由暗自犹豫。她在蒲台县从早上折腾到午后,又是打听又是问路,又是当街痛哭,如果真有那觊觎美色、不怀好意的人,一定能听到风声,可是从昨夜到现在,都不见有人动手,以那人连定居本县的妇人都不肯放过的贪婪劲儿,怎么可能?难道真如那县太爷所猜测,唐家小妇人是与情夫私奔了?
  沉吟片刻,彭梓祺暗下决心:“且不管他,沉住了气,到渡口看看再说,如无异状我就换了男装再改回蒲台县与他们汇合。”
  想到这里,彭梓祺举步上山岗,平地走路也罢了,这一往上走,双腿迈动,可就感觉到了那裤子有些紧,彭梓祺脸上微红,心中暗骂:“杨文轩那个大混蛋,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衫裤,还是……还是故意整我?等这事了了,我一定找回这个场子,哼!”
  好不容易走到一半儿,在一棵树下站定,正想歇歇汗的当口儿,树林中“哗啦啦”一阵响,走出两个手提绳索的大汉,中间站着一人,正是仇府总管花小鱼。
  “啊!”彭梓祺失声惊呼,掩住樱桃小口道:“花管家,你……你怎么在这儿?”
  花小鱼满脸莫测高深的阴笑:“嘿嘿,小娘子,我花小鱼儿可是等了你很久啦……”
  第041章 玫瑰有刺
  徐亮、陈成、廖良才三个混混被些蒙面大汉从土坑里拖出来,分开进行盘问,得到一致的口供之后,三人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地方囚禁起来。自始至终,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心狠手辣的家伙来自何处,他们如今身在何方,今后是生是死……
  消息在傍晚时分送到了林家大院儿,林羽七听说那掳夺良家女子的幕后真凶竟是仇秋仇员外,不由倏然变色。
  唐姚举一口钢牙咬得咯嘣直响,怒不可遏地道:“仇秋?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本县有名的乡绅,修桥补路、捐学助残,从不落人后,素有善人之名,想不到背地里竟是男盗女娼,无恶不做!老掌柜的,我要马上杀进仇府,救我娘子!”
  “且慢!”
  林羽七一把抓住他:“唐兄莫急,你家娘子眼下是否还藏在仇府殊未可知,那姓仇的财雄势大,与县太爷单生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他本家哥哥又在济南府做参赞,背景不凡。如果咱们强行闯入仇府,却不能人赃并获,那时如何是好?”
  唐姚举目眦欲裂:“老掌柜的,被掳的人不是你家娘子,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我那娘子被那姓仇的恶贼掳走至今已一日一夜,清白恐已不保。我娘子一向贞洁烈性,我若救得晚了,只怕连她性命也保全不得。大丈夫顶天立地,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连欺辱她的淫贼都杀不了,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老掌柜,我知道你有难处,能帮唐某找出真凶,唐某就已感激不尽了,此事不必假手他人,我自己去。”
  说着他艰难站起,向林羽七重重一抱拳:“老掌柜的,兄弟死后,我这一坛的兄弟,都要托付给老掌柜的了,请老掌柜的把他们当成自家兄弟,善待他们。还有我那老娘……”说到这儿,他微微有些哽咽地道:“也请……也请老掌柜的给予照拂,告辞!”
  “掌教,我们跟你去!”罗历、王宏光、杨彩怒目圆睁,异口同声地道。
  “唐兄!”
  林羽七再度拦住了他:“行走江湖,义气为先,只要能抓住真凭实据,我林某人为了自家兄弟,又何惧那仇员外?唐兄心忧爱妻,林某感同身受。可你这么莽撞地冲去,是能救下嫂子还是害了嫂子可很难说。仇秋下庄别业甚多,天知道他掳了人是否藏在县城里面,你冒冒失失地闯去,枉然送了自己性命不说,姓仇的若生起戒心,销毁一切人证物证,那不是害了嫂嫂性命么?”
  唐姚举贯血的瞳仁微微清明了一些,反问道:“那依老掌柜的,该怎么办?”
  林羽七道:“唐兄不要着急,容我发动所有人手,查探仇家这两天有没有车辆离开县城往各处下庄别业里去,最好掌握了仇府的准确消息,一击而中,只要当场搜出嫂夫人,这冲击士绅府邸便算不得罪过了。”
  唐姚举阴晴不定地琢磨半晌,才勉强点头道:“好吧,那就麻烦老掌柜了,兄弟……回家等你消息。”
  林羽七欣然道:“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来人啊,马上把本堂掌香火的兄弟都给我叫来,我有话说。”
  一俟离开林府,罗历立即迫不及待地道:“掌教,咱们真的要等下去吗?天都黑了,又是一天过去了,嫂子她……”
  唐姚举脸颊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他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脸色比天色更加阴沉,他咬着牙根道:“林老掌柜的有家有业,顾忌重重,可老子没有顾忌,自家婆娘都被人掳走了,老子还顾忌什么,我一刻都忍不得!”
  罗历摩拳擦掌地道:“有掌教这句话就成了,我去叫人!”
  “慢!”
  唐姚举阴沉着脸道:“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硬拼不得。你挑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来,趁夜摸进林府,先找到你嫂子的下落,再定行止。还有,别告诉我娘,免得老人家担心。”
  “是,我晓得!”罗历答应着,匆匆跑开了。
  
  花总管押着一辆大车回城的时候,马上就要城禁了,他刚进城才一刻钟,城门就轰隆隆地关上了。
  大车上堆着各种菜蔬瓜果、还有宰好的肥猪一口,这都是从仇秋自家庄子里运来的。
  车子到了仇府,自角门儿进去,花总管立即发觉府中戒备森严,家丁们都执着刀枪棍棒,明里暗里都有许多人影活动,他的马车刚一进院子,大门也轰隆一声紧紧闭起,好像出了什么事。
  花小鱼唤过一个家丁,奇怪地问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副模样?”
  那家丁道:“管家,今晚有一伙强人摸进了咱们府里,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幸亏被咱府上养的狗儿察觉了,那伙强人已经逃了,只被咱们捉住了一个,老爷大为光火,正在水牢里审问呢。”
  “哦?”花小鱼忙道:“快点,把车上的人弄下来,押进美人窝里去,我去找老爷报信儿。”
  那家丁喜道:“管家得手了?”
  花小鱼傲然道:“我老花出马,还能失手不成?把她带进去,老爷听了信儿,一定非常开心。”
  几个家丁聚拢到马车前,搬开各种瓜果菜蔬,里边赫然绑着一位姑娘,嘴里塞着一团布,睁着一双惊恐中不失动人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这是老爷要的女人,几个家丁看得心痒痒的,却不敢占她一点便宜,忙解开她腿上的绳子,把她拖下车,匆匆押往后院。
  
  仇府外面,鬼鬼祟祟跟踪至此的纪纲亲眼看着那辆车子进了仇府,立即撒腿飞奔,赶往“太白居酒家”。他这一路可辛苦极了,靠着一双肉腿,跟着骡车来回走了几十里路,亏他自幼习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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