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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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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了一些得力的人手,原本精心布置的一些暗桩也因此放弃。可若非如此,恐怕臣就等不到陛下兵临金陵之日了。陛下,自古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守江山,要跟打江山一样,需要杀伐决断!”
  朱棣道:“此案,与你的案子不同,你那只是一人贪墨。而这却是诸多军中将领,联手构陷袍泽,影响之大,何等深远,一旦将士因此离心,后果堪忧。”
  夏浔失笑道:“陛下,恕臣说句冒犯的话。陛下您聪明一世,怎么反被此事陷入迷障?不错,陛下也知后果严重,可这后果,恰恰是蒙蔽不如张扬。唯有严查到底,涉案官员一律严惩、决不辜息,才能重树正气,才能给将士们恢复信心啊!”
  “如今……是永乐元年。新年伊始,此等丑闻又多有靖难功臣参与,旧朝文武等着看朕的笑话,一旦张扬开来,这朝廷体面……”
  “皇上,体面是打回来的,不是藏回来的。浙东水师把兵败的责任一股脑儿推在双屿卫身上,而今已经证明,这纯属一派胡言。倭寇可是并未因此损伤分毫。臣请问陛下,陛下能封得住满朝文臣的口,可封得住天下人的口?可封得住倭寇的口?眼看又将春暖花开,春讯时节,倭寇又将踏浪而来,为祸海疆,到那时候,打得还是朝廷的脸面……”
  朱棣神色之间有些挣扎,显然是难以取舍。
  夏浔见状,叹了口气道:“陛下当初以八百亲兵举旗靖难,可曾怕过什么?而今坐了天下才区区半年,就变了,变得畏首畏尾!陛下,您一直担心追随您打天下的靖难功臣们会变,可陛下您自己何尝没有变?家里头瓶瓶罐罐的多了,这也怕碰着,那也怕摔着,锐气全消!”
  朱棣仿佛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猛地击了一下,蓦地退了两步,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两眼紧紧盯着夏浔,目中射出骇人的寒芒。
  夏浔恍若不见,把顶冠一除,很光棍地往那一跪,朗声道:“臣冒犯天子,罪该万死!请治臣死罪!”
  “你……”
  夏浔不是比干,他可没有动不动就剜心肝搞死谏的习惯,可他这句话确实说重了,不重不足以触动朱棣,说重了又有可能真的触怒朱棣,所以他第二句话马上就跟着说了出来。
  “若陛下不嫌臣愚钝,愿将剿倭重任相托,臣保证,一定打出咱大明的威风来,叫那倭寇丢盔卸甲,望风披靡,虽不敢说就此靖清海宇,也可让倭寇从此再不成气候!”
  夏浔这么说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句严重冒犯皇帝的话找辙,同时也有着更深远的意义。他要参与军务,痛定思痛,他觉得,以一个暗中掌握着一支特务力量的国公身份,在庙堂之上,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影响力也有限。可是茹瑺一个伯爷都辞了尚书之职,他一个国公是无法在文官系统拥有一席之地的。
  皇明祖训,文官最高封伯,爵位不许太高,只有武将才可以。所以他无法插手文官系统,却可以在武臣系统中插上一足。而剿倭,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至于成败,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军事上,他有胡宗宪、戚继光等人的一些抗倭经验,又有双屿卫这个倭寇通,不致吃了大亏。政治上呢?
  胡宗宪、戚继光,那都是极能打的名将,以那戚继光来说,若是把他搁在这个年代,未必就比淇国公丘福差了,甚至会更强。只是他没有丘福这样的机遇,才没有这样的爵禄地位和成就。
  可即便以戚继光之强,也只是面对倭寇时常打胜仗,予之以重创,依旧谈不到打得倭寇不成气候,原因何在?盖因倭寇不是一支军队,也没有什么政治目的。如果是一支军队,军事上打败它,从政治上与它的统治者达成一定的协议,这支敌人自然就消失了。
  可倭寇不同,他们的本质就是一群海盗,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是抢,唯一的战斗使命还是抢。你杀光一批,又来一批,除非那岛国上的人死绝了,这仗永远打不完,除非你从根源上想办法。夏浔很想利用历史上证明成功的剿倭经验打击倭寇之气焰,再从根源上解决倭寇形成的问题。
  如此一来,虽然海盗千百年后依旧存在,是杀之不尽的,但是像倭寇这样成规模的海盗,却可以在东海绝迹。而要做到这一点,军事上成功之后,紧随其来的就是政治上的一些作为,如果能以此为契机,反过来促进大明改变洪武朝时过于严格的海禁政策,岂非以弊成利?
  朱棣听了,果然转怒为惊,把他大逆不道的话抛到了脑后,吃惊地道:“甚么?你要请缨,领兵剿匪?杨旭,你不要因为丘福吃了败仗,便小瞧了他。丘福当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虽然这次打了败仗,却不能因此抹杀他一生功绩,把他想当一个废物。若论带兵打仗,你不如他!”
  “臣知道!可是,打倭寇,与寻常的打仗还有不同。打别人,丘福比臣强!打倭寇,臣一定比丘福强!”
  “你从不曾带过兵,剿倭亦非你份内之事,可不要自讨苦吃。你若主动请战,却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可知道军法无情?”
  “臣知道!所以,臣敢请战,同时也要请陛下全力支持!”
  “你要朕如何支持?”
  “日本国使节奉足利义满之命即将到京,臣请陛下,允许臣参予外交使命!在不损我大明国体的前提下,予以各种配合!”
  朱棣在殿中来回踱了一阵,站定脚步道:“朕允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臣不要浙东水师。臣要另组新军,专为抗倭之师!”
  戚继光那么能打,靠的就是他的戚家军,如果凭着当时已糜烂不堪的卫所兵,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完蛋。如今大明立国不久,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要做战,足堪一用。但是问题在于,浙东水师没烂,浙东的指挥系统已经烂了。
  那些涉案将领哪个没有几个心腹?那些人都在军中担当着各个层次的联务,他们肯服杨旭?要是扯扯后腿,阴奉阴违……夏浔哪有闲功夫去整肃军队,把将校军官梳理一遍,对他们一一进行了解、沟通、调整、驯服?这些事真要做下来,最快也得三五年功夫,如今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另调一支军队来。
  朱棣思索片刻,颔首道:“朕允了!还有么?”
  夏浔道:“最后一件事,臣要山东、南直隶、应天府、浙江、福建,五省沿海总督之权!”
  明初的总督与后来的总督不同,那时候总督这个词儿不是常职,只是用兵时总理督管一片区域的军事主管,战事一俟结束,这个战时总管的职务就要撤消,所辖军队也要各归各处,所以权力虽大,也没甚么了不起。夏浔的意思就相当于现代战争时期划定的一个军事区域,在这个区域内一切军政法司各项权利都暂归军部所有,战毕放权。
  李景隆上一次赴浙东剿匪,就是类似的职务,只不过权限还要稍小一些。
  朱棣微微眯起了眼睛,沉声道:“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可知道,一旦兵败,没人救得了你!”
  夏浔当然知道,就算那时候朱棣肯饶他,憋足了劲的朱高煦一派武臣也决不肯饶他。可他现在已经同二皇子一派势同水火,二皇子一旦上台,别的人不一定有事,他却一定完蛋。于公于私,他必须拼了。如果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和支持,他依旧和丘福一样完蛋,那完蛋也就完蛋了吧,皇帝不惩罚他,他也得对大明所付出的一切有个交待,做人得有担当,难道像丘福一样诿过于人吗?
  因此,夏浔斩钉截铁地道:“臣愿立军令状,但是五省总督生杀予夺,皇上得给我!”
  朱棣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轻轻地笑了:“好!你要的权力,朕都给你!明日,朕就宣布,封你为沿海五省剿倭总督,以郑和为监军,即刻上任!浙东水师构陷同僚……他们都在你的辖区之内,你一并去办了吧!”
  “臣杨旭,遵旨!”
  夏浔高声领旨,然后说道:“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去吧!”
  朱棣看着夏浔退出谨身殿,独自一人站在那儿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儿,木恩在门口探头探脑起来,迟疑着却不敢说话。
  朱棣似乎陷入沉思当中,并没看到他,却已开口问道:“甚么事?”
  木恩小心地道:“陛下,淇国公丘福还在偏殿候着,眼看着,宫门就要上锁了,皇上……”
  朱棣淡淡地道:“朕不见了,叫他回去候着吧!”
  夏浔出了宫,辅国公府的侍卫早已闻讯赶来,正在宫门外候着。
  夏浔上了自己的战马,立即快马向家门驰去。
  又过了一阵儿,丘福从宫里慢慢走了出来,他一出宫门,宫门就关上了,里边传出沉重的放下闸板的声音,宫门上锁了。
  丘福看着紧闭的宫门发呆,心里头一阵阵的发紧。皇上让他去侧殿里候着,分明还是要有话吩咐他,怎么忽然之间就没了动静,直接把他打发出来了?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杨旭他们,在皇上面前到底说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宫禁要上锁了?皇上只消一句话,迟它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又有什么关系?
  丘福左思右想,如何肯就此回府,他迟疑着上了马,走了一阵儿,忽然拨马朝二皇子朱高煦所在的街巷驰去,驰不多远猛地勒马站住,思考一番,一拨马头又朝自己的府邸驰去。如是者来回折腾了好几回,他终于调转马头,奔了自己的府邸。
  到了府前扳鞍下马的时候,他才招手唤过一名亲信侍卫,小声吩咐道:“回头换了衣裳,往二殿下那里悄悄走一趟,问问今日宫里发生的消息,有何训示,也请二殿下一并吩咐下来!”
  那侍卫心领神会,接过丘福的马缰绳,轻轻点了点头。
  丘福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向府中走去……
  第500章 出马
  夏浔回到府中,早已等在那儿的一大票人马上就迎了上来。梓祺和谢谢虽有夏浔早在入狱待审前就嘱咐她们的话,可丈夫身陷囹圄,依旧担心不已,自得到他已无罪开释的消息,一家人欢欣之极,若不是如今身份不比从前,不能给夏浔丢脸,这一大家子早就跑到五军都督府去迎接家主回门了。
  消息是小郡主茗儿送来的,茗儿说完了消息本就要离开,早视她为救夫恩人的谢谢和梓祺哪里肯放,一定要把她挽留下来,一齐用了点餐食,便坐在那儿叙话。谢谢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梓祺知道的江湖层面的东西也不少,而这些事情恰恰是很有好奇心的茗儿以前绝不可能接触到的事情,因此听的津津有味。
  夏浔一回府,众人便都一起迎出来,夏浔先同家人简短地讲了几句,安抚一番,又见王宇侠站在后面,一时挤不到跟前,便向他主动发问道:“宇侠,许浒现在何处?”
  众家人听了马上闪开一条道路,王宇侠快步向前,向夏浔拜了下去:“多谢国公为我等洗雪冤屈,都司大人刚刚用过了药,正在歇息。”
  夏浔已经让人把许浒接到了自己家中诊治,闻言立即与王宇侠、李天痕等人去看许浒,许浒的气色略好了些,此刻正沉沉睡去,夏浔没有惊醒他,探视一番,问了问病情,夏浔转身出了卧室,便对王宇侠道:“宇侠,许浒伤势严重,就留在我府上诊治吧。你现在得马上赶回去,不能在此停留。”
  王宇侠激动地道:“国公,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此案至此就算审结了么?诬陷我等的奸人,难道就不受惩处了?”
  夏浔摇摇头道:“当然不会,不过,这是另一桩案子了,你们的罪名已经洗刷,朝廷马上就会派人赶到浙东,释放被俘将士,你得立即赶回去,把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双屿,把双屿重新纳入自己的控制。同时,追究责任的事,自有朝廷去做,千万不要有人自作主张武力报复,予奸人以任何口实,这一点至关重要。咱们已经占了一个理字,切勿把咱们的理丢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狗急跳墙,一定会想尽办法激你们报复,如果你们已被洗刷的造反罪名真的确定下来,即便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说不通了,懂么?”
  王宇侠对夏浔,现在是感激涕零,自然言听计从,心中虽有愤恨,却也连声应是。
  夏浔道:“任聚鹰还在海上等消息,前因后果你最清楚,你去,也好安抚他一番,切记,不要妄生事端。你们是受屈的人,洗刷冤屈的事,我来做!皇上已将此事交予我办,对我,你总该信得过吧?”
  王宇侠一听这话果然放心,拍着胸脯道:“国公,您放心!卑职马上回去,遵照您的吩咐,看好那些兄弟,绝不让一人生事,授人口实!”
  夏浔点头道:“好,我不留你了,事情紧急,你马上就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唯一任务:看住自己人!”
  “遵命!”
  王宇侠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得了这个信儿毫不犹豫,召呼一声,便领着双屿卫那帮汉子走了出去。
  夏浔向人群中瞟了一眼,说道:“随我到书房来!”
  人群中的左丹立即随他行去,那是办公事的地方,其他人就不好跟随了,谢谢轻轻一笑,说道:“好啦,老爷回来了,大家就可以安心了,都去做自己的事,老爷现在事务繁忙,可顾不过来许多。”
  随即又对茗儿道:“郡主,我家老爷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情非得已,且请郡主先至花厅小坐,相信老爷忙完了公事,会亲自来向郡主道谢的。”
  茗儿仍旧一身男装,浅浅笑道:“姐姐客气了,茗儿见惯了哥哥们做事的,做事本就该先公后私才对,茗儿哪会生气。”
  “郡主请。”
  “姐姐请。”
  几个女子一团和气地走向花厅,书房里边,房门刚刚关好,夏浔已迫不及待地问道:“五军都督府那边有甚么动静?”
  左丹道:“国公,自通倭案审结到现在,五军都督府已派出了十二拨人马,分别持有不同的公函,赶往不同的地方。他们故布疑阵,直接往浙东去的,未必就是奔着浙东去的,奔向他处的,也未必不会绕道赶往浙东,所以卑职不敢怠忽,分别派了人追赶。不过,他们堂堂皇皇,以五军都督府派发公文为掩护,我们就不好劫人了,否则纵有证据,也拿不出手,何况,他们这般小心,只怕是没有什么物证可拿。”
  夏浔颔首道:“我明白!这场仗,已无关个人恩怨,我们不能只想着快意恩仇,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削弱他们的力量,才是我们的目的。先跟着,见机行事。另外,你安排一下,先让大皇子那边知道一下,今夜,我要想办法秘密会见大殿下。”
  “遵命!”
  “还有,此前,我曾吩咐你们了解倭国情形,现在进展如何?”
  “卑职等已经派了人以商人身份到达日本,秘密潜伏下来,如今送回的消息不算多,他们要融入其中,还需要时间。”
  “时间来不及了,我需要他们马上发挥作用。利用一切手段,在日本,本就有我汉人侨民,能在那儿站住脚的,都有一定的势力,加入其中,纵无法马上引为己用,也可以借用他们的耳目。另外,再密令一部分人加入倭寇的团伙,暂且做个‘汉奸’吧,唯有在其腹心,才能掌握最直接、最有用的情报,我有大用!”
  “遵命!”
  “你先去做吧,我现在就想到这么多,把咱们的人手现在尽量集中于浙东,其它能放的事先放一放,随时听候调遣。”
  “遵命!”
  左丹向夏浔抱一抱拳,急匆匆走了出去。
  夏浔没有马上回到后宅,去安慰自己两位娇妻为他忐忑许久的心肝,他坐下来,瞑目沉思,仿佛老僧入定,把他已经做的事、正在做的事、接下来需要做的事,仔细梳理了一遍,把想到的问题都用寥寥几个字的提示记在纸上,又斟酌许久,确定没有需要马上安排的事了,这才重重地一顿,打开一本书,把那张纸夹好,重新放回原处,起身站了起来。
  
  花厅里,几个女孩儿正说着话,站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小荻一眼看见夏浔跨过月亮门儿,马上朝房间里兴奋地叫了一声:“少爷回来啦!”说着飞奔迎上。
  夏浔摸摸她的头,微笑道:“想不想少爷?”
  “嗯,想少爷!”
  小荻脸上涌起一片朝霞似的红彩,毕竟大了,对少爷这种亲昵方式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很享受、很开心。
  夏浔迈步进了花厅,梓祺和谢谢都迎上来,激动地道:“相公!”
  方才人多,不能不克制,此时两人却有些情难自禁了,可是房中还有小郡主茗儿,那要冲进夏浔怀里的身子,便强行站住了。夏浔却张开了双臂,梓祺和谢谢见状,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哽咽着唤了一声“相公”,夺眶而出的泪水便打湿了他的肩头。
  茗儿温温柔柔地站在那儿,浅浅地笑着,深情的目光迎上夏浔那炽热的双眸,一抹红晕便也飞上了她的双颊:多么希望……扑在他怀里的女孩儿是自己呀。
  “好啦,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么,别哭了!”
  夏浔拍拍她们的香肩,两位娇妻抹着眼泪儿站开,互相瞟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夏浔凝视着茗儿,一步步走进去,先是长长一揖,茗儿呀地一声轻呼,连忙侧身让开,急道:“你……国公,你这是做甚么?”
  夏浔正容道:“公是公,私是私,该谢,还当要谢!”
  茗儿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芳心里登时一甜:“算你有良心,终于知道人家的好了!”
  夏浔道:“好了,都坐吧,郡主也请坐,正好有些事儿,一并说说。”
  茗儿的芳心登时卟嗵卟嗵地跳起来,心中又惊又喜、又喜又羞:“他要说甚么,不会是……?”
  一想到这里,茗儿登时羞不可抑,恨不得马上拔腿逃开,偏偏双脚好像黏在地上似的,动也动不得。
  不想夏浔落座,第一句话就把她的神智牵了回来。
  “我已向皇上请缨,不日即赴浙东,总督山东、南直隶、应天府、浙东、福建,五省兵马,专司剿倭之事明日早朝,旨意就要下了!”
  梓祺欣然道:“总督五省?相公,这……这岂不是比国公还要威风?”
  小荻高兴的都跳了起来:“少爷又升官了么?”
  谢谢白了她一眼道:“权力呢,比国公其实要大些,要说升官,倒也未必!”说着转向夏浔,蛾眉微蹙道:“相公,权力大了,相应的责任也大了,那丘福并非庸碌之辈,可他在浙东战场一败涂地。相公从未带过兵的人,一下子带这么多兵,能成么?万一失败……”
  梓祺和小荻一听,这才晓得并非什么好事,小荻马上紧张地道:“少爷,要不……这风光咱们不要也罢,不去打仗了吧?”
  夏浔没有说话,却把目光看向了茗儿。
  小丫头是会为他担心呢?担心呢?还是担心呢?
  第501章 点将
  茗儿可没有像小获一样一惊一乍的,夏浔这句话一出口,她就陷入了沉思。
  杨旭这么做的目的是甚么?
  很快,她就想通了。
  自从她的侄子徐景昌把李天痕等重要人证带到五军都督府,也就等于表明了立场,他从此要站在大皇子一边了。可是对此,茗儿并不太担心,徐家的底蕴实在是太雄厚了,就算朱高煦争嫡成功,徐家顶多靠边站,不会有更大的凶险。
  可杨旭不同,他已经和二皇子彻底撕破了脸,他没有退路,如今要争军权,不只是为了大皇子,也是为了他自己,他要以自己的军功和势力支持大皇子争嫡,大皇子则以他的权力和人脉帮助夏浔成就功业,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成则前程无限,败则身败名裂,这时候杨旭只能进取。
  再者,浙东事件必须得到解决,不仅要还双屿卫一个公道,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倭寇而起,倭寇依旧在那儿活蹦乱跳的,先对浙东水师来一场大清洗,谁来指挥做战?丘福已经败了,声望大损,现在还不知道能否受到栽脏陷害案的牵连,皇帝能把坐镇京师的朱能再派出去么?为了让皇帝放开手脚去解决浙东事件,这时也必须得有人站出来。
  想通了这一点,茗儿便问道:“国公对剿倭一事,有几成胜算?”
  夏浔道:“目前,我的剿倭班底还未形成,无从比较。”
  茗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么国公有何打算?”
  夏浔道:“第一个,日本使节即将到京,他们是来求我大明跟他们做买卖来的。一直以来,我中原都太慷慨了些,蛮夷番邦只要跑来恭恭敬敬地磕个头,尊一声天朝上国,自称是藩属小国,贸易勘合便到手了,这岂不太便宜他们了么?既然是藩属,就得负起藩属国的责任,藩属国的责任,可不仅仅是奉年过节,拖上几车破烂来朝觐天子,然后满载金银而归!”
  茗儿脸上露出了笑意,纵然她再想做出如何文静的模样,毕竟只是一个少女,喜怒是无法内蕴于心,不形于色的。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国公向皇上要外交权,要插手礼部的事,就是要让倭人出面了?”
  夏浔道:“不错!他们一面做着买卖,一面抢着东西,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如今许了他做生意,倭寇抢劫可是不分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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