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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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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昏黑了,帅堂上点起了灯,夏浔依旧在认真地倾听,戍防训练、粮饷运输、军械武备,稍有疑问,便叫人停下汇报,认真问个清楚,绝不对任何一个问题含糊过去。
  等到各卫将官全都汇报完毕了,夏浔笑道:“开原雄踞辽东极北之地,孤悬塞上,乃六边统要无双之地,区区一座小城,就驻扎着两个卫的兵马呀,太祖高皇帝又封韩王藩国于开原,可见对此地之重视。由此观来,九边重镇,辽东为首!辽东诸塞,开原为首!”
  他霍地站了起来,诸将一看,齐齐站起,大堂上一片甲胄铿锵之声,夏浔肃然道:“明日总督官署将移驻开原,诸将有事,可往开原汇报!今日夜色已深,诸将可自行散去就餐、安歇,各位将军重任在肩,若无其他事务汇报的,明日一早便即启程返回吧,勿需向本督请辞!”
  众将闻言尽皆愕然,中午饭简单吃罢也就算了,晚宴居然也不了了之了,虽说那是为国公爷接风洗尘,可未尝不是与诸将联系感情的一个方法呀,这位国公爷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夏浔竟然把总督官署移到了开原,开原弹丸之地,却在东方、北方扼制着海西女真,向南扼制着建州女真,西方、北方扼制着蒙古,三面受敌,那是最危险、最前沿的所在,是战争的桥头堡啊,总督大人居然亲身涉险,跑到开原城去?
  这个地方既险要又穷困,太祖皇帝朱元璋分封诸子为王时,第二十个儿子朱松封为韩王,所封的藩国就是开原,朱松根本不愿意来,正好他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所以就以此为借口一直拖着,等到朱元璋那个严厉的老爹过世,先是他的侄子恨不得把所有拥有藩国的王爷全都赶尽杀绝,再接着是他四哥也不愿意让诸王统领兵马,朱松更是得其所哉,一直待在金陵城里,拿着韩王的俸禄,就是不肯到开原就藩。
  偏是这辅国公爷,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
  众将虽然意外,对这个年轻的国公却也油然升起几分敬意。
  众将遵令一一退了出去,夏浔舒展了一下手脚,也离开了帅堂,一出帅堂,便唤过一个武士来,这人虽是一身侍从打扮,可是如果有辅国公府的亲信家人在这里,却一定认得他,此人正是经常神出鬼没地出入辅国公府的左丹。
  “左丹,看紧了沈永,明儿去开原,把他也带上!”
  “是!”
  左丹应了一声,略一迟疑,忍不住问道:“国公,沈永久在塞上为将,心腹众多,反正皇上已经有了旨意,何不早早将他斩了,以绝后患呢。”
  夏浔微笑摇头:“沈永纵有心腹,我既坐镇于此,也是不敢造次的,只是他们若对我阳奉阴违,不免要坏了大事。辽东的山川地理、民俗风情,我已经有了些了解,可是我最需要知道的,是诸将之间的关系。你看着吧,我既说‘诸将无事,可一早返回’,明日必定有些将领是有事汇报的,如此,我就能摸清诸将谁远谁近谁亲谁疏,心中有数,我才能对症下药,对整个辽东如臂使指!沈永,现在是一块问路的石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561章 拔凉拔凉的
  第二天,果然有几个卫的都司官没有及时返回他们的卫所,而是跑到夏浔面前来为沈永求情了。
  求情的手段各有不同,有人直来直去,有人拐弯抹脚,其核心意思其实只有一个,请杨总督放沈都司一马,现在正在说话的是沈阳中卫的都司魏春兵,魏都司说话就很有技巧,他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始终不曾直接替沈永求情,却是字字句句都在为沈永求情。
  魏都司只管辽东局势如何如何的错综复杂;女真诸部时而驯服时而生事,这般刁民如何的不好应付;又讲沈永掌管辽东军务多年,统治诸卫还算勤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国公爷想尽快了结辽东之事,回金陵六朝繁华之地享清福,有他相助可以事半功倍。
  最后又讲开原城的百姓主要是些由犯罪流放的汉人以及归附大明的女真、蒙古部落组成,言外之意就是,那儿的百姓不是一些异族就是一些人渣,犯不着为他们舍生忘死,所以沈都司不发兵情有可原。夏浔只是微笑着倾听,始终不发一言,魏都司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没趣,只好讪讪地住了口,怏怏地告辞离去。
  “魏春兵,沈阳中卫。”
  夏浔打开一个小册子,记下了魏都司的名字和所在的卫所,但凡为沈永求情的,和沈永的关系就不同一般,这些人他要仔细调查一番,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刚刚合上小册子,侍卫进来传报:“禀报部堂大人,三万卫指挥使裴伊实特穆尔以及铁岭卫指挥使庆格尔泰求见。”
  “哦,请他们进来吧!”
  须臾,从外边脚步腾腾地走进两个大汉,俱都身材魁梧,长着一双很明显的罗圈腿儿,一看就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汉子,两人见了夏浔立即叉手见礼,声若雷霆地道:“卑职裴伊实特穆尔(庆格尔泰)拜见部堂大人!”
  夏浔站起身,微笑道:“两位都司此来,有什么事对我说么?”
  裴伊实特穆尔向他一抱拳,沉声道:“部堂,卑职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仗义执言,向皇上弹劾了沈永的罪状。卑职本来也是要告状的,只是一直找不着门路,如今部堂大人既然来了,那就好了,卑职愿为人证,还请部堂秉公执法,严惩沈永!
  不瞒部堂,卑职那部落的百姓,因为此事都快闹翻了天了,他们都说,朝廷既纳我等为明国百姓,为何只知索取貂皮人参、诸般税赋,一旦外敌入侵,杀我父母、奸我姐妹,朝廷兵马却置若罔闻?卑职一直在压制着族中百姓,可若如此下去,恐怕卑职也弹压不住了!”
  夏浔淡淡一笑,说道:“军纪严明,军法森严!先明,而后严。该当处置的,本督自然要处置,此番亲往开原,本督就是要拿到最直接的证据,诸般证据齐全了,沈永自当伏法。若是证据不全,却也不会因为你的族人愤懑不平便擅杀大臣。本督的刀,能御外虏,能杀佞臣,难道就砍不得乱匪?”
  对特穆尔的遭遇,夏浔也很同情,对他坚守开原的战功,夏浔也很是钦佩,对他今日进见所说的话,夏浔也能够理解。但是这一切,都不代表没有原则的包容,他此来代表的是朝廷,焉能任由属下威胁。特穆尔话里藏刀,夏浔马上就还以颜色,特穆尔被他说得面皮胀得发赤,却不敢发作出来。
  一旁庆格尔泰见状,连忙打圆场道:“部堂大人奉圣谕巡抚辽东,总督军务,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总是要予以处置的。特穆尔,我知道你女婿被杀,大女儿被掳走,心中很是愤恨忧急,可是朝廷的法度规矩,也不能乱了。这件事,你只管耐心等着,部堂大人总会还你个公道的。”
  庆格尔泰是个蒙古汉子,元朝覆亡之后,他的父亲率所在部落投靠了大明,被朱元璋安置在铁岭附近,设铁岭卫,委任其父为卫指挥,如今子袭父职,是现任的铁岭卫指挥。同特穆尔一样,他也饱受其他卫所将领排挤,所以与特穆尔同病相怜,交情甚好。
  庆格尔泰安抚了特穆尔,随即向夏浔一抱拳,恭敬地道:“特穆尔心情忧愤,语气冲了些,还请部堂勿怪。部堂大人要往开原去,末将和特穆尔正与部堂大人同途,今来拜见,是想着护送部堂,同往开原。”
  夏浔微笑道:“好,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辽东没有文官衙门,整个辽东,军政法司全部是由军队负责的,这就是一大片广袤的军管区,而沈永是辽东总兵,是这里实际上的土皇帝。
  辽东二十五卫,十五万大军,那么多的将领,三万卫受袭,沈永眼见烽火而不动,特穆尔几番请兵而不出,若非辽东道御使少云峰上了一道密奏,朝廷对此竟一无所知,可见,辽东一地纵不能说是官官相护一片糜烂,至少也是沈永一手遮天。
  这样的环境下,仅仅处理一个沈永,能做到万无一失、长治久安吗?所以对沈永的处理就不能像观海卫指挥常曦文一样草率。是官就有派系,夏浔要用沈永做饵,要了解都有哪些人是属于他的派系,然后对这些官员着重考察,尚堪一用者尽力争取,腐化堕落者或顽固不化者,就得一窝儿端了。
  夏浔和许多想做一番大事业的人采用的方法其实都一样,欲谋大事,先整顿吏治。因为你高高在上,就算生了七手八脚,想贯彻你的主张,也得依靠你下边的官员,他们不给力,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夏浔对沈永暂时留而不杀,就是把他当成了一块彻查各种腐败弊政的照妖镜,一块展现各方利益需求的试金石。
  现在,他基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夏浔既要移驻开原,便得有大批驻扎辽阳的都指挥使衙门的官员随行,指挥佥事张俊、辽阳辽东道御使少云峰等人纷纷跟从,他们从辽阳带走了定辽左卫丁宇的一卫兵马,连同夏浔从关内带来的五万官兵,浩浩荡荡赶向开原。
  夏浔没有乘车,他骑在马上,与诸将一同前行,因为还有大量步卒,所以队伍走得并不快,好在两地也不算很远,夜幕降临前一定能够赶到。行军两个多时辰后,夏浔下令全军原地休息片刻,他带着众将驰上高坡,眺望一番,不由感慨道:“一路之上,难得见一处城镇,难得见几个行人啊!”
  夏浔在后世的时候,最头痛的就是不管到了哪儿,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是摩肩接踵,挥袖成云,可是如今……走了两个多时辰了,看得人心里直发慌,全是荒山野地啊,哪有一点人烟。
  “是啊!”张俊接口道:“辽东人口一向稀少,元末时候,整个辽东也只有人口五十多万,后来红巾军北进辽东,在此与元军交战四年之久,辽东一片糜烂,很多百姓都携家带口逃到朝鲜去了,元军战败后,掠逼许多百姓随他们一同北遁,这儿的人口就更少了。我大明接管辽东的时候,整个辽东各族百姓全加起来,不足十万人呐!”
  夏浔听了心里有点发凉,他想在辽东大干一番,什么都能缺,唯独不能缺少人,这个时代,人就是第一生产力,如果这儿没有人,那就什么也谈不上,什么也干不了啦,他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才这么点?嗯……如今已立国三十余年,辽东经三十年休养生息,应该大有增长吧?”
  张俊干笑道:“差不多……还是十万……”
  夏浔差点儿一头从马上栽下去,他失声叫道:“怎么还是十万?三十多年的时间,辽东百姓足以繁衍两代了!这三十年前,他们都不生孩子的么?”
  张俊道:“部堂有所不知,我大明立国之初,太祖高皇帝因为关外归附者与未归附者混杂,不易管理,又为了坚壁清野,避免北元余孽南侵,故此将北平府以北特别是山后地区(宣府至辽阳一带)的居民全部南迁山海关内了。
  前后三次,共迁走八万五千户百姓,亏得这些年来辽东百姓繁衍生息,又生了些人口,要不然,这儿已经一个百姓也看不到了。饶是如此,以辽阳来说,辽阳乃我辽东都司的治所,置兵屯戍的重要所在,照样是地阔人稀,有土满之患,其它地方更不用说了,宁远一带空旷如野,开原、铁岭居民寥落,凤城、草涧更是山林野甸,路少行人。”
  夏浔听了,一颗心登时凉了一半。
  张俊接着说:“现如今,辽东百姓约有十万人上下,其中五分之四是汉人,其余的是归附我朝的蒙古人、女真人,汉人之中一少部分是流放关外的罪囚犯官,其余大部分是将士家属,奈何,塞外生活坚苦,冬季气候寒冷,士兵及其家属往往不安其居。
  再者,塞外驻军,八成负责戍守边防,二成负责屯田种粮。屯田皆为朝廷所有的官田,屯田士兵荷戈执锄,辛勤劳作,所得收获,除去交纳子粒之外,所剩无几。所以负责屯田的士兵实在比地主家的佃户还要凄苦,因此他们根本无意于屯田,饶是朝廷户籍严密,还是有士兵携家带口不断逃亡。
  就算回不去家乡,他们宁可逃出兵营,寻一山谷野地,择地而居,也胜过在军中受苦,甚至有人干脆奔逃到了女真、蒙古人的部落中去,军中早有‘生于辽不如走于胡’之语。唉,太祖高皇帝屯田养兵,本意是不滋扰百姓,谁知竟会有这样结果啊!”
  “这样一个,鬼地方没有人,有人也留不住啊!没有人,还能做得成什么事?”夏浔听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他此前并没有想到辽东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个严重,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在他接触的资料中,有关民这一部分也是最少的,由此也可看出辽东对于民是何等的不重视。
  外部有鞑靼之患,内部有汉人和蒙古、女真族人的冲突,汉人内部有不同派系的斗争,百姓与朝廷之间又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想做点事,还要受到人力、物力诸多方面的限制,真是糟糕之大极,这么一个烂摊子,谁能管得了?
  夏浔恨不得拨马便走,草草了结辽东之事,然后回去陪他的媳妇抱他的娃,几百年后的世界……我的骨头都烂光了,管他洪水滔天?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策马站在高坡上,伫立许久,不发一语。
  第562章 开原
  辽东都司隶属山东都指挥使司,相当于一个大的军分区,辖境南起旅顺口,北至开原,东临鸭绿江,西尽山海关,相当于后来的辽宁省的大部分地区,望青徐,引松漠,控海西女真,隔断蒙古与朝鲜,北望奴儿干,犹如一只巨手,翼护着大明的东北方。
  这片区域,是洪武四年的时候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投降大明才纳入大明领土的,开原设有三万卫、辽海卫两卫兵马,边关要塞设立两个平级并行的军政建制,在大明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而且这两卫的兵力较之普通的卫所要多的多,普通的卫所大约有兵马五千六百人,分成五个千户所。
  而三万卫领千户所八个,辽海卫领千户所九个。各设掌印指挥一员,管屯指挥一员,管局指挥一员,经历一员,镇抚一员,仓官一员,库官一员,驿官一员,递运所官一员,掌所印千户八员。可见朝廷对这个地方的重视。
  实际上这里的驻军不只两卫,还有一卫兵马,叫做开元中护卫。自朱松受封韩王后,朝廷就从禁卫亲军中抽调精锐组成韩王护卫军,至开元设立开元中护卫所,并且在开原建造韩王府,迎接韩王的到来,结果韩王嫌这儿清苦,托病不来,中护卫就只得眼巴巴地等在这儿。
  此外,开原还设有开原兵备道,整饬兵备,主要负责开原城、中固城、范河城、懿路城、蒲河城、庆云堡、镇西堡等地兵备事务。可谓衙门众多,且又互不统属,军中情形十分的复杂。
  开原城中驻扎开元中护卫、开原兵备道,三万卫的衙门设在开原城西南角,自建一座土城,辽海卫设在开原城不远的罗城,两座兵城作为开原的卫城,成犄角状,拱卫着这座其实并不大,但是军事位置十分重要的小城。
  夏浔到了开原,少不得开原地方的军政要员都要赶来迎接,开原城现有三千多户一万多人的百姓,汉人中大部分是军队家属,少部分是流放戍边的犯人,此外就是归附大明女真人和蒙古人,他们大多并不住在城里,而在附近建立村寨,以方便游牧,不过日常交易往来,也要往城里去,所以这座小城还算热闹。
  开原的军政要员远迎十里,接到了夏浔,敲锣打鼓地往城里迎,开原城西门外就是罗城,罗城是开原城的卫城,同时也是开原城的老城,这是一座南北长约五百丈,东西长则不足四百余丈的土城,是当年辽国攻打渤海国时屯兵和安置俘虏的所在,历经辽金元明四代,不断翻修整固而成。
  整座城都是土坯筑成,城高三丈五尺,全城设有四门:东曰“阳和门”,西曰“庆云门”,南曰“迎恩门”,北曰“安远门”。城墙之上设有四座角楼,城墙宽阔,可通马车。城外四周设有一道护城河,城中心建有钟鼓楼一座。
  罗城南门迎恩门毗邻大道,土城城门上方风吹雨淋的形成了一个土窝窝,一个蓬头垢面,穿着件破羊皮袄的守城老兵懒洋洋地半卧在土窝窝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衣服里翻着虱子,找到一个用指甲一掐,丢进嘴里,便咔嚓咔嚓地嚼着。
  “国公爷来了!嘿!瞧人家那队伍的气派!啧啧啧!”
  “我听说,咱们这位国公爷和皇上娶的都是徐达大将军的女儿,是一对姐妹,人家和皇上是连襟呢。”
  “那就是皇亲呐,皇亲国戚也来咱开原城了,俺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呢!”
  “你现在也没见着,不就远远望一眼仪仗么?”
  “废话,这还不算见着?非得凑到眼跟前儿去?咱也配!人家那是大贵人!”
  蓬头垢面的老兵抬起头,扣了把眼屎,茫然问道:“国公?哪个国公来了啊?”
  一个守城的戍卒便道:“当朝辅国公啊!万头儿,听说过么?”
  那老兵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喃喃地道:“辅国公……杨旭?”
  “嘘……万头儿,小声点儿,国公爷的名字也是咱能直接称呼的?听说你以前还是个读书人,咋不懂规矩呢?”
  那老兵惨然一笑,埋下头去,继续认真地抓虱子去了,旁边的士兵站在墙头,对着远处轩昂而过的朝廷大军指指点点,兴奋异常,他连眼皮都不抬。
  这老兵姓万,叫万世域,他确实是个读书人,不但是读书人,还是洪武二十三年甲子科的头榜进士,外放福建兴化县丞,从基层兢兢业业,一步步升任福州知府的。只因在杨旭任沿海五省剿倭总督时,弹劾杨旭滥用酷法,良莠并除,致使沿海一片萧条,百姓困顿,被永乐皇帝贬官流放辽东来了。
  如今,万知府是罗城卫吏兼南门的城门官,也就是连支部文书兼罗城南门传达室老大爷。
  混到今日这般情形,全拜这位辅国公所赐,一生宦海沉浮,混到今日这般境地,他却连恨意都懒得生起了。彼此地位本来就异常悬殊,如今更是天壤之别,土地爷手下的一个小小神差,混得再惨,还能恨到玉皇大帝身上去么?
  哀,莫大于心死。
  
  夏浔到了开原城,受到了开原诸卫将领和兵备道的热情款待,酒菜的细致虽然不及关内饮食,不过老母鸡炖人参、飞龙汤、猴头菇,诸多关外野味,就用大锅炖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遭,夏浔没有禁止诸将饮酒,宾主双方欢宴痛饮,兴尽而散,第二天夏浔也睡了个懒觉,日上一竿才起床,洗漱停当,用罢早膳,就在临时辟为总督行辕的地方又接见了一番当地各卫武将,问询了一番开原情形。
  将至晌午,诸将散去,夏浔与随他前来的辽东道御使少云峰共进午餐,少云峰有些忐忑地提醒道:“下官明白,部堂受圣谕而来总督辽东诸务,事务繁忙,不过……关于沈永一案,为辽东诸卫最为关注的事情,更是开原军民最为关注的事情,此事还当早日审结才好,如此方可严明军法,安抚地方,否则民怨沸腾,终是大患。要知道,这关外百姓,归化之心本就不够虔诚,一旦让他们心生怨隙,不免要为鞑虏所趁。”
  弹劾沈永的是少云峰,少云峰与特穆尔不同,特穆尔是一族之长,以族众之力而成武官,他和都司长官纵有嫌隙,别人轻易也动他不得,可少云峰不同,他在辽东势单力簿,一旦沈永东山再起,他必遭沈永黑手,要整死他这样的人,对沈永来说易如反掌,方法手段也多得是,眼见夏浔悠哉悠哉的,对沈永一案不甚上心,少云峰当然最为着急。
  夏浔明白他的忐忑,便笑着送了他一枚定心丸吃:“少御使,尽管放心。本督实话对你说了吧……”
  夏浔说着,声音放低了些,便向少云峰倾了倾身,因为两人各据一张小方桌,是分桌而食的,距离比较远。
  自商周以来,汉人吃饭就是分桌而食,夫妻也不例外。宋初,《韩熙载宴客图》上所绘画面,就是一人一桌,到了明朝时候,开始有两人一桌,酒菜也是分开的,如果是三五好友吃个便饭,也有用方桌四人一桌的,而且多是民间和酒馆,但那就是极限了,同一桌的人如果再多,就是很失礼的行为。
  只不过,很多中国人的好习惯,最后都在外面发扬光大,反倒被自己丢弃了。现在流行分食的欧洲,以前是不分食的,法国人喝汤,曾经是一桌人围着一个大盆子,一人捧起喝一口,喝完放回去,下一个再捧起来喝,大家伙儿轮着喝,连汤匙都不用。
  元末明初的时候,分食的习惯渐渐流传到欧洲,于是欧州人起而效仿,而汉人进入清朝以后,上层社会的构成主要是旗人,旗人沿延草原上的习惯,主要实行会食制,渐渐的分食制就被华人所遗忘了。此时还是明初,夏浔又是国公,吃饭的规矩还是挺大的,自然要分食。
  夏浔侧身凑近了少云峰,低声道:“少御使勿需担心,沈永已是必死之人!”
  少云峰一怔,急忙问道:“部堂的意思是?”
  夏浔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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