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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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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靼在瓦剌那边有奸细,瓦剌在鞑靼这边当然也有奸细,阿鲁台秘密遣使赴大明告瓦剌黑状的事儿,很快就被瓦剌知道了,瓦剌不敢怠慢,立即也派了知院答海儿赶赴金陵,进贡方物,诚惶诚恐,实际目的却是挑拨明廷与鞑靼的关系。
  朱棣对鞑靼的用心早已洞烛,对瓦剌的用心也不例外,不过他对塞北的看法是:“分则易制,合则难图”,相应的政策是:“安抚弱者,打击强者,来者不拒,逆命必歼!”因此他乐得装糊涂,叫鞑靼和瓦剌在自己这个“昏君”面前互相告黑状,打擂台,激化双方的矛盾。
  他在鞑靼和瓦剌两国来使间大打太极推手,挑动两边狗咬狗,这两条狗一直咬到元宵结束,鞑靼突然抛出了一件大杀器。这件大杀器就是:瓦剌密立大汗!
  本来,鞑靼不想这么早抛出这个秘密的,但是他们遣使赴明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皇帝虽然把阿鲁台的兄长和妹妹放了,叫人把他们送回鞑靼,却没有中鞑靼的计,向瓦剌发难。反而挑得瓦剌和鞑靼之间关系日益紧张,金陵这边两国使节大打嘴仗,草原那边瓦剌在鞑靼边境频频挑衅,摩擦不断,阿鲁台快吃不消了。
  这个时候,安南战局已经明朗,张辅兵发安南,势如破竹一般,竟把大越国太上皇简定给生擒活捉了。实际上,这却是大越国皇帝陈季扩的借刀之计,虽然他拜了简定为义父,兼并了简定的兵马,但是留他在那儿当太上皇,终究是个威胁,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来个复辟。
  所以陈季扩退兵入丛林的时候,暗中使了手段,叫那太上皇简定撤退不及,被张辅抓个正着,陈季扩逃进山去之后,便说称帝是简定所迫,然后匆匆取消了他所谓的皇帝称号,逊位称王。
  如此一来,双方就大有商榷余地了,张辅也察觉接下来的仗越来越难打,陈季扩在丛林中跟他捉迷藏,光是这消耗就十分惊人,久了朝廷负担不起,于是顺势接受了陈季扩乞降议和的要求,把简定押赴京师。
  安南暂时进入了平稳期,而鞑靼这边却频频受到瓦剌侵掠,阿鲁台估计大明这时已有余力对瓦剌施压,便派人急赴金陵,授意脱忽歹抛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即:瓦剌秘密迎立脱脱不花为蒙古大汗!
  瓦剌三王纵然阳奉阴违,也是大明属臣,但是瓦剌三王迎立大汗,这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如果消息属实,那就是反叛,大明势必要做出明确反应。
  更令夏浔感兴趣的是:这个脱脱不花,到底是何许人也?
  夏浔正全神贯注于此事,解缙那怨妇失宠般的小动作,自然被他忽略了。
  第858章 牵线木偶的线
  华盖殿里,鞑靼平章脱忽歹和瓦剌知院答海儿剑拔弩张,仿佛一对斗架的公鸡。
  辅国公杨旭、礼部尚书吕震一左一右,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
  朱棣高踞上首,垂着眼睛,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茶叶。
  鞑靼平章脱忽歹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皇上,元朝国玺落入瓦剌之手,瓦剌却拒不交予天朝,居心叵测,和宁王阿鲁台愿乞天兵讨伐瓦剌,我鞑靼必起精兵响应!”
  瓦剌知院答海儿冷笑一声,昂起头道:“这玉玺……本来可是在你鞑靼手中的,你们怎不献与皇上,而今却来故表忠心!”
  脱忽歹振振有辞地道:“那时我鞑靼尚在本雅失里掌控之下,不曾归顺天朝。倒是你们,你们先是匿玉玺不献,又悄立大汗,居心何在?”
  答海儿把双手一摊,对朱棣道:“皇上,鞑靼使者这是血口喷人!我瓦剌三王俱受大明封诰,又怎么会再立什么大汗呢?脱脱不花确是元宗室后裔,但是很多年前他就流落中原,听说……如今正在祁连山下游牧,我瓦剌哪有这般偷天本领,将他带到塞外称汗。倒是这鞑靼……”
  答海儿身形一转,指着脱忽歹道:“本雅失里暴死,这是天佑我大明。让他死在我瓦剌手中,更显我瓦剌忠心。然而,本雅失里原本不过是阿鲁台手中一个傀儡,鞑靼的真正统治者一直就是阿鲁台,此寇桀骜不驯,野心勃勃,一旦让他恢复元气,必定再度为祸中原。
  我瓦剌三王对大明忠心耿耿,将那元朝的传国玉玺进献与大明皇帝,原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此物本取之鞑靼,我瓦剌三王担心,一旦进献此物,鞑靼趁机挑衅,号召蒙古诸部对我瓦剌掠夺报复,因此,马哈木王命小臣赴京之时曾说,请我大明天子派天兵灭了鞑靼,解我后顾之忧,则瓦剌必定敬献玉玺于御前!”
  朱棣摇头吹了吹茶沫儿,一口茶抿下去,掩住了唇边的一丝讥诮。
  脱忽歹气极败坏地道:“皇上,不要听信瓦剌使者诡言狡辩,他们擅立大汗,这事儿我们打听的清清楚楚。马哈木等匿藏国玺,擅立脱脱不花,其用心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瓦剌贼子野心,欲与中国抗衡,其遣人来朝,皆非实意,陛下宜以天兵除之!”
  朱棣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兵者,国之大事。伐之固宜,然岂可轻启战端?瓦剌是否包藏祸心,朕还要查个清楚,姑待之!”
  “皇上!”
  “好啦,你们退下吧!”
  朱棣一摆手,沐丝便从御案一侧站到前边来,把手中的拂尘一摆,好像轰苍蝇似的。
  脱忽歹和答海儿无奈,只得一齐躬身施礼,然后相互怒目一视,紧接着倒退着一齐退到殿门外,屁股一扭,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一齐向外走去。两个人走路还要争风,都想抢前一步走在对方前面,当真是走得大步流星。
  吕震躬身道:“皇上……”
  朱棣道:“你也退下吧,对鞑靼和瓦剌,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不可露出丝毫口风!”
  吕震忙道:“臣遵旨!”说着躬身退了下去。
  朱棣瞟了夏浔一眼,问道:“在想什么?”
  夏浔道:“皇上,臣在想,这个脱脱不花到底是什么人!”
  朱棣道:“真正的脱脱不花不是已经死了么?不过,这个脱脱不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跟本雅失里一样,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夏浔缓缓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如果这个脱脱不花是马哈木等人得了脱脱不花的印钤之后,找了一个心腹装扮,那就毫无用处。臣是在想,这个脱脱不花,到底是因为印钤辗转落入马哈木之手才变出来的,还是那个万松岭摇身一变,就成了脱脱不花?”
  “嗯?”
  朱棣神色一动,忙问道:“这其中……能做什么文章?须知,那脱脱不花就算是真的,也只是任由马哈木摆布的一个傀儡,根本左右不了瓦剌政局,如果是个假货,更是牵线木偶一只啊!”
  夏浔目露深思之色,轻轻地道:“这只牵线木偶毕竟是个大汗,尽管它只是名义上的,如果这只牵线木偶,哪怕只有一根线是牵在皇上您的手里,那么……会是一种什么局面?”
  朱棣的目光如烛花般一炸,倏地烁起一抹光亮!
  
  出了金陵三山门就是莫愁湖,因为这是徐家私产,所以湖边游人不多。行人只能远远的沿湖畔御道而行,欣赏那鳞鳞水色、秀丽风光,再出江东门,就是城郊了。
  城西郊左右两侧距官道五里,各有一座村庄。路左的这家庄子叫陈家庄。
  陈家庄里有世代居住于此的当地百姓,也有后搬来的住户,村北角毗邻一座水湾处有一幢大宅,就是前几年有人置地建宅造起来的。听说这幢宅子的主人姓陈,不过村民们并不大了解,因为陈家虽然常有人走动,却并不怎么跟村人打交道。
  这也正常,天子脚下,公卿权贵、官宦人家太多了,指不定谁家在城郊就建一处下院,用来修身养性者有之,用来金屋藏娇安置外室者亦有之,村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今儿个就有几个人,穿着都是寻常的圆领长衫,骑着驴子,进了村儿之后就直接奔了村北,村里有顽童在大街上戏耍,看见陈家那道平素不大打开的大门洞开,跑出几个人来,接了骑驴的人进去,驴子也牵进院中,大门随即又关上了。
  陈家这幢宅子建得中规中矩,没有一般官宦人家在城外置办别院时必建的园林池水、假山藤萝、亭台楼阁,而是普普通通的三进院儿,每进院落都是正房、左右厢房,建筑得规矩齐整,毫不起眼。
  “人在哪儿呢?”
  几个刚进院来的青袍人中的一个抬起头来,轻轻问了一句。
  这人脸庞英俊,目如朗星,颌下三绺微须,是一个很英俊的中年书生,大约有四旬上下,看这样子,他年轻的时候一定能迷倒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就算他现在的模样也丝毫不减男性魅力,因为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味道,反而会叫一些看重内涵的女儿家更喜欢。
  金陵城有贡院、有学府,文教天下第一。作为天下中枢,更是游学士子们必到的地方,近几年来,皇帝又不断下旨编撰各种图书,所以京师文人墨客云集而来,像他这种打扮的人很常见。
  “谍主,请这边走,人自从带来,就一直关在西跨院儿里。”
  答话的人毕恭毕敬,声音微微发抖。这是一个年轻人,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脸膛胀得通红,以致于脸上几个青春痘显得特别明显。他当然激动,因为今儿来的可是他们潜龙的首脑,堂堂的夏浔夏老板。
  他加入潜龙好几年了,也是这一年多来才听说自己龙头老大的名字,他既不知这位老大的身份,也不曾见过他的模样,这位首领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极其神秘,据说只有组织里少数几个大头领才能接触到他,而现在自己竟然有幸见到他,这是何等荣幸。
  西跨院儿一面围墙,三面房舍,那引路的潜龙秘谍领着他们的龙头老大进入一间房子,折进左厢卧室后便快步抢上前去,先在那扇屏风处弯腰鼓捣了几下,又走到墙角,抓住博古架用力一拉,一道门户便吱呀呀地打开,露出一条直往下去的通道。
  里边墙壁上点着油灯,看来是另有透气孔的,否则这秘门关着的时候,里边很难有长明的灯火。
  “谍主,请进!”
  那青年尚无权限进入这样秘密的地方了解其中都有些什么,所以打开门户以后,立即往旁边一闪,夏浔微笑着点点头,举步走了进去,有两个人紧随其后。
  那青年又将门户关上,与剩下的两个青衫人就在桌前坐了,翻开三个青花瓷的盖碗儿,斟满清茶,三个人便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此时若有人闯进来,绝对想不到这三人旁边的博古架后,竟是别有洞天。
  博古架上,正当中放着一尊大肚弥勒,笑口常开,神态安详。
  地下秘室里,夜千千被绑在刑架上,神色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挺着大肚腩,圆圆一张满是肥肉的脸,跟厨子似的,手里提一把牛耳尖刀,狰狞喝道:“小子,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活生生剥了你的皮!老子的手艺好得很,你可以亲眼看着老子把你的皮从你身上一寸一寸地剥下来,剥的鲜血淋漓……”
  夜千千听的浑身颤抖,他正说着,夏浔与两个部下已经出现在牢房门口,紧随在夏浔左侧的那人赫然是徐姜,一见手下正在逼供,徐姜不禁有些尴尬,忙咳嗽一声,沉声喝道:“费贺炜!你干什么!不是说过要以德服人吗?好好说话!”
  听见徐姜的声音,那个叫费贺炜的胖子马上笑容可掬起来,他以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对夜千千温柔地道:“我呢,最擅长活剥,这可是个技术活儿。首先,我会用小火轻轻烘烤你的皮肤,烤到三分熟的时候就开始剥了。
  一般来说,我会先从脊椎下刀,慢慢把皮和肉分开,最后像蝴蝶展翅一样左右张开,你疼啊,你会疼得死去活来,因为刀子下去,不断剥开新的皮肤,你就是晕迷了也会马上再醒过来。
  很快,你就会看到自己一身鲜红的血肉在不断地蠕动、抽搐,但是你的脸皮却正拿在我的手里,不照镜子就能看到自己,多么奇妙啊。不过你不要担心喔,我的手艺是很好的,而且你也适合剥皮,如果是胖子就不太好办了,因为皮和肉之间有一堆板油……”
  “嘎”地一声,夜千千抽了……
  第859章 信誉破产
  费贺炜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很无辜地转身道:“大人,您看,我好好说话,他也一样害怕……”
  他这一转身,便看见了夏浔,费贺炜微微一怔,再仔细打量两眼,突然又惊又喜地上前拜道:“谍主,真的是谍主吗?”
  这费贺炜是最早发展出来的潜龙的一员,资格甚老,所以知道夏浔的身份,认得夏浔的模样。不要以为这么些年来潜龙秘谍无往而不利,没有任何凶险,实际上由于他们执行的任务一向比较艰巨,出入的又是局势最为险恶的地区,所以最早一批的潜龙秘谍有很多已经壮烈捐躯了。
  费贺炜还活得好端端的,却是因为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伤了脚筋,走路有点跛,从此转成了内勤。内勤比执行外务轻松许多,本来他身体雄壮,一脸横肉,好像一个杀猪的屠夫。几年歇养下来,肚子圆了,脸蛋子也胀了,直接从屠夫变成了厨子,瞧着倒是可爱多了。
  旁边另一条汉子也微微拱手,恭声道:“卑职辛雷,见过谍主!”
  这人面皮黎黑,细长的一双眼睛,微黄的髭须,三十五六岁年纪,举止间显得极其沉稳凝练。他也是潜龙的老人,如今是潜龙这个隐居点的负责人。
  夏浔“嗯!”了一声,同这两个老部下简单地叙谈几句,这才抬头看向夜千千,夜千千耷拉着脑袋,犹自昏迷不醒,不过他的衣服下摆淋淋漓漓的,竟然是吓得小便失禁了。
  夏浔皱了皱眉,微微退后一步,问道:“他可招出些什么来了么?”
  辛雷道:“谍主,这个人应该已经被我们掏空了,他的家人和他那个兄弟公孙大风的家人、友人,所有的关系,都已经被我们讯问出来了,包括万松岭有个姐姐,在凤阳老家,万松岭双亲去得早,幼年时是由这位长姐抚养长大的,这些消息我们都已掌握。”
  夏浔“唔”了一声,辛雷又道:“我们已派人赴甘肃,去把夜千千和公孙大风的亲人都控制了起来。凤阳府那边,也正利用关系,查找万松岭姐姐的下落,等我们找到她,也会立即把她一家严密控制起来,这一两天,凤阳那边的消息就该送回来了!”
  费贺炜手腕子一甩,那口锋利的牛耳尖刀脱手飞出,从他肩后掷过去,“咄”地一声,贴着夜千千的耳朵,准确地扎在柱子上。
  费贺炜一边放着衣袖,一边粗声大气地道:“谍主,这小子被我折腾得苦胆都吓破了,连他老婆偷人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全交待了。这几天,属下用了许多法子,确实没再从他嘴里掏出一句有用的东西,看来他肚子里真的没料了,留着他也是浪费粮食,这就把他宰了得了,往后院一埋,还能沤作肥料……”
  恰在这时,夜千千醒了过来,他先是觉得耳边发凉,乜眼一瞅,明晃晃一把尖刀就插在耳边,不由得心惊肉跳,再一听费贺炜杀气腾腾的这番话,“哏”地一声,他又幸福地晕过去了……
  要说这夜千千原本是个江湖混混,皮实的很,胆子并没有这么小,可是潜龙里负责用刑的这几个人,一身用刑本领都是学自锦衣卫,而锦衣卫传承下来的那些本事,是多少诏狱高手潜心多年琢磨出来的功夫,他们研究出来的刑罚,对人从肉体到心理都是极度的摧残,能够受得了这种刑罚折腾的人还真没几个,人的意志一旦崩溃,再想让他鼓起勇气就难了。
  ……
  还是西厢那间屋子,坐在那儿喝茶、谈笑的三个秀才已经不见了,此时坐在桌前的换成了辛雷、费贺炜和夜千千。
  夜千千身前放着一只大碗,碗里菜饭搅成一团,跟猪食似的。夜千千捧着大碗“呼噜呼噜”吃的很开心,就像一头小猪似的,辛雷板着脸,好像那碗饭本该是他的一般,一脸的不苟言笑,费贺炜则很“慈祥”地望着他的“小猪”。
  等夜千千把那一大碗饭扒得干干净净,费贺炜笑眯眯地问道:“吃饱了么?”
  夜千千打了个饱嗝。
  费贺炜便把笑脸一收,凶巴巴地道:“早这么听话,不早就有饱饭吃了么?听说你擅画春宫?”
  夜千千战战兢兢地道:“那……那是小的前些年还没遇到师傅的时候,用来赚钱糊口的一门手艺,小人……不只画春宫,还画年画儿呢,主要……是画年画!”
  费贺炜肥唇一咧,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和善的笑容,看着和博古架上那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一般无二:“那就好极了,你会画画,老子就不用再找人来了,喏,这儿有纸有笔还有各色颜料,你把万松岭和公孙大风的画像给我画出来,要是画得不像,哼!哼哼!”
  “是,是是……”
  夜千千现在已怕极了这只笑面虎,赶紧挪开饭碗,拈起画笔。
  费贺炜肥臀一拧,站起身来,对辛雷道:“老大,你盯着点儿,我有些尿急!”
  辛雷仍旧板着一张扑克脸,轻轻嗯了一声,费贺炜便转身走了出去。
  辛雷掩口咳嗽一声,抬头看看门口没人,便对夜千千道:“那个……等你画完了画像,抽空给我画几幅春宫。”
  “啊?”
  “啊什么啊!”
  辛雷唬起脸来,沉声喝道:“要是画得不像,哼!哼哼!”
  
  此时,那几个骑驴的青衫客已经离开陈家庄,进了江东门。
  他们沿御道走了一阵儿,便折向莫愁湖,这儿是徐家私产,未经允许,外人不得游览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少有人深入,这几个青衫骑驴客却仿佛不知规矩,没多一会儿,果然被巡弋的徐府家人给轰了出来。
  他们被轰出来时,夏浔就已经换了人,另有一个与他穿着、形貌相似的人,骑了那头驴子上路,夏浔则已在湖畔上了小船。这湖是徐家的,碧波万顷,浩渺壮观,湖上有一叶叶小舟,都是徐家自己的渔船,加入一艘,谁也难以辨认。半个时辰之后,夏浔就出现在一艘画舫上。
  一大早夏浔就携妻眷游湖来了,莫愁湖附近不相干的人都不得擅入,这湖上更是他徐家人的天下,谁又知道夏浔曾经离开过这般画舫呢。
  碧绿连空,天青垂水,水天一色,水鸟翔空。
  画舫划开绿油油的湖水,如同撕开一匹柔滑的丝绸。
  同秦淮河上的桨声灯影、歌女花船不同,这里有一种洁净素雅、浩渺壮观的美。
  尘世间繁华浮世的歌吟声籁,在这里都得到了彻底的洗涤,叫人心神恬静之极。
  画舫凌波,几个孩子在甲板上快乐地打闹着,夏浔当风而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返身走回船舱。
  巧云、让娜和苏颖在外边陪着孩子们,其他几位娇妻美妾都在船舱中坐着,正在谈笑聊天。
  这舱画舫阔大宽敞,能容三五十人,船舱里陈设着名家字画、花梨木的家具,舷窗的窗格雕镂精细,十分的细腻柔美,舱中布置可谓独具匠心,叫人一望就有一种富贵大气的感觉。
  夏浔回家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多他基本上都是在家里悠闲度过的,几位国公里数他最为悠闲。英国公除了打仗就是奔波在路上,从安南到金陵路途可不近,山高水远,张辅来回地折腾,也亏得他年轻,身子骨儿壮,像成国公朱能那样,只去了一次,就中了南方的烟瘴之气一命呜呼了。
  成国公朱勇自丘福战死后,就接替了他的职务,戍守在北平。就算是定国公徐景昌,虽然一直留在京城,但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全面承担起了五军都督府的事务,而这几年仗就没停过,他的事情也是极为繁多,反倒是夏浔因为没有常职,得与家人厮守的时间最长。
  朝夕相处,恩爱缠绵之下,他的几位妻妾肚子也争气,如今除了西琳,梓祺和小荻业已怀了身孕。小荻是头一回生孕,郎中向她拱手道喜的时候,把个小荻欢喜得掉下眼泪来。
  其实在夏浔的辛勤灌溉之下,体质最容易受孕的苏颖也未尝不会怀孕,只是诸女之中以她年岁最长,虽然夏浔对诸女一视同仁,没有对她疏于宠爱,她却担心容色衰老的快些,所以用了些法子,不想再怀孕。
  夏浔妻妾众多,儿女双全,不虞无后。再加上他与这个时代男人的思想、看法不尽相同,所以对此很是宽容和理解,若是换作这个时代的男人,得知这种情况恐怕就会勃然大怒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使命你都不肯承担,那还要你何用?早就一纸休书轰出门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多子多孙固然是豪门兴旺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限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哪怕是以皇家的条件,皇子皇女也多有夭折。这一点与我们一般理解的什么穿百家衣或者接生时器具不干净无关,那个时代的人在这几点上已经相当注意,就算普通人家没有那个条件,皇家却是具备的。
  但是因为医疗条件还很低,一个肺炎也能要了婴儿的命,所以生下来不代表就能成活,很多婴儿是在出生一年或者几年后才夭折的。而杨家生育的子女却个个健康,根本没有一个遇到过这个问题,现在夏浔四女一子,个个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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