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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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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说道:“皇上,朝廷取试,只以文章定优劣,务求公道,以服天下,臣等一十二人,遵皇上旨意,仔细复审,特别留意北方举子的试卷,经反复品鉴,找出这七份试卷,文章通顺,韬略可行,堪称北方举子中之佼佼者,可以成为国家的人才,以其才华论,臣等以为可以中举。”
  金銮殿上一阵骚动,人人都想,哪怕只有一人可以中举,都说明主考官循私偏袒了,皇上最恨官员循私枉法,何况此事已轰动天下,岂无严惩之理,怕不是又要血雨腥风,大肆杀戮了?
  朱元璋听了却是微微一蹙眉,心道:“才七个?本科取士五十一人,北人只占这么少的名额,如何令黄河以北半壁江山的百姓们归心诚服?”
  不料张信紧接着一句话,差点把朱元璋闪一个大跟头,张信把卷子交给了小内侍,又从另一位官员怀中抱出一摞考卷,说道:“皇上,这里还有七份试卷,是中榜的南方士子中最后七名的考卷,臣等将方才北方举子的七份试卷,与这居于榜尾的南方举子七份考卷逐一比照,发现南北考生成绩实在相差悬殊。
  中榜者最末一名的文章,也远远高出北方学子中的佼佼者,皇上,开科取士当以文章定优劣,臣等深体万岁之意,虽觉北方举子那七篇文章所显才华,其人亦可为朝廷所用,但朝廷取士名额有限,无视学籍,只依成绩,臣等调查结果,前榜公平无私,不宜更改,今科应试的北方举子,确该落榜。”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把所有人都惊呆了。文武百官全未料到复审官员居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朱元璋也是大出意外,怔了半晌才冷笑一声,拈起案上一封奏章,怒道:“张卿真是公正言明,好会做戏!你带人取阅试卷时,朕就收到密奏,说你与前任主考官刘三吾串通一气,因你一向在朕身边行走,朕还不信,想不到……果如其言!”
  朱元璋把御案一拍,真的怒了。
  这倒不是朱元璋见不遂己意,随意寻个名头挤兑张信,而是确实有人告发张信舞弊,告发者乃河南籍御史杨道,是北方籍的官员,北方籍官员因为这次科考对北方人的排挤,勾起了他们北方籍官员在朝堂上一向受南人排斥的积怨,已经快气疯了。
  一开始朱元璋并未想到张信不体察圣意,会做出如此结果,因此并未把这封举报信放在心上,此时听了张信的调查结果,怒气勃发,不免便提起了这封举报信。
  张信又惊又怒,连忙辩解道:“臣自奉旨审卷以来,与所有阅卷官均未与他人有任何接触,且贡院内外防护森严,臣如何与刘三吾串通舞弊呢?”
  “皇上,这是蓄意污蔑!”
  一个白发苍苍的官员鼻息咻咻地跳了出来。这人须发皆白,已经七十八岁了,正是今科春闱主考官刘三吾。刘三吾是当代大儒,元朝时候曾任广西提学使,大明立国后又做了明朝的官儿,建树颇多。
  明王朝的科举制度条例就是由他制订的,明初的刑法《大诰》也是由他作序的,此外他还主编过《寰宇通志》,与汪睿、朱善三人并称为“三老”,为人慷慨,胸无城府,自号坦坦翁,可谓是人品才学俱佳的士林领袖。
  老刘慷慨激昂,怒气冲冲道:“臣自受皇上斥责,禁足府中,不曾离开一步,如何与张信大人串通?北人不能上榜,非是我等舞弊,原因实则有三。”
  朱元璋冷冷地道:“原因为何,你且道来。”
  刘三吾道:“其一,北方人先受金人统治百余年,又受元人统治百余年,金人、元人俱是蛮人,不兴礼教,故而民间向学之风不盛,北方举子文学根基不如南方人;二是穷,相比南方,北方人穷者居多,念不起书,求不起学,故而愈显疲弱;三是北方人不熟悉科举制度。帝都在金陵,南方举子耳濡目染,对八股取士诸般要求规矩了如指掌,北人不解其窍,不习技巧,纵具真才实学,亦难写出合乎标准的高分文章。”
  朱元璋气笑了:“先生既知此情,为什么不特拔几名北方士子,以鼓励北人之心呢?”
  刘三吾答道:“臣为国取才,只以试卷文字优劣为标准,不以南人、北人为依据,不管其疲弱根由。”
  朱元璋拿这头倔强的老驴没办法,只好缓和了语气商量道:“先生,依朕之见,不妨在北人中择优选上几名,以安定人心,平息众怒,不如……就把方才这七人增选入榜,如何?”
  刘三吾抱住“真理”不放,嗔目大喝道:“会试榜次已定,当选人名副其实,岂能更换?”
  朱元璋大怒道:“先生执意不换,其中岂无私情?”
  刘三吾不服,把脖子一梗,振声道:“那就请皇上再派第三拨人去查,连老臣一起查,臣光明磊落,有何惧哉?”
  第152章 和朱八八侃侃
  朱元璋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怒吼道:“翰林院官官相护,不以公正为怀,反而互相包庇。着刑部立即将张信、刘三吾等缉拿下狱严加审问。张信复阅结果无效,待朕亲自批阅以定取舍,退朝!”
  夏浔冷眼旁观,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感慨,不管双方谁对谁错,可人家这才是大义大道之争,与黄子澄之流实不可同日而语。
  朱元璋怒气冲冲退了早朝,转身去了谨身殿,夏浔作为当值的武士,便也随之到了谨身殿,往宫廊下一站,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身姿修伟,站姿笔直,目不斜视,左边的是夏浔,右边的是他的同伴,叫成锦羽。
  片刻功夫,就见几名小内侍飞快地跑出来,想必是皇上召人商议对策了,此时的天阴沉沉的,和朱元璋那张忿怒的老脸一模一样。
  倏尔一声春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噼呖啪啦地落下来,夏浔长长吸了口气,刚把一股新鲜潮湿的味道吸引肺腑,就听叽叽喳喳一阵笑,扭头一看,就见一个穿水田衣梳双丫髻的俊俏小姑娘领着一个不到四岁穿白绫袄儿的小丫头,嘻笑着从花丛中钻出来,手遮着头,向宫廊下跑来。
  夏浔拿眼一扫,见跑过来的两个人,那穿水田衣的俏皮小丫头正是茗儿小郡主。小郡主穿一件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一条洁白的汗巾,底下是靛青色的撒花夹裤,散着裤腿,脚上一双小蛮靴。
  那白如玉、洁如瓷的脸蛋上还沾着几滴雨水,另一个穿白绫袄的小丫头生得粉嫩嫩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很可爱,她的手里攥着个用麦芽糖做的小糖人儿,也不管沾了雨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
  夏浔此刻是天子侍卫,守的是天子门户,站在那儿不管谁人进出都无需行礼的,问题是茗儿并不打算进屋,她一看见夏浔,就站住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道:“啊哈,听三哥说,你进宫当差了,想不到是真的呢。”
  人家主动跟他说话了,他就不好继续扮桩子了,夏浔只好欠了欠身道:“府军前卫三等带刀官杨旭见过郡主。”
  茗儿指了指旁边正眨着眼看他的小丫头:“这是宝庆公主。”
  夏浔吓了一跳:“公主?没看出来,老朱偌大的年纪,在床上还是龙精虎猛的,居然有个这么小的女儿。”
  夏浔连忙再度欠身施礼:“府军前卫三等带刀官杨旭见过宝庆公主。”
  宝庆公主好奇地看着他,扭头问茗儿:“姐姐,他是谁呀?”
  茗儿吃吃地笑:“他呀,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说,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方的说成圆的,把你骗去卖了,你还帮他数钱,你说他厉不厉害?”
  宝庆公主登时两眼放光,她看看夏浔,很大方地把手里的糖人儿递过来,奶声奶气地道:“给你。”
  夏浔一脸窘然,可公主是君,他是臣,君有所赐,不能不接,只好尴尬地接过来,小公主又奶声奶气地道:“你吃!”
  “吃?姑奶奶,上面全是你的口水好不好?”
  夏浔苦着脸看了眼站在对面的成锦羽,成锦羽也是功臣勋贵子弟,见他认识中山王府的小郡主也不觉得奇怪,眼见如此情景,不禁有些想笑,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赶紧忍住。茗儿也掩嘴偷笑,等着看他笑话。
  小公主见他不动,很奇怪地道:“你吃呀。”
  “喔,臣……臣遵旨。”
  夏浔把袖子往面前一挡,趁机把糖塞进了袖子里,袖子一放,小公主登时张大了眼睛,惊奇地道:“咦!糖呢?”
  夏浔眨眨眼,双手一摊道:“吃啦。”
  小公主叫道:“吃啦,这么快?”
  夏浔道:“臣嘴大,一口……就没啦。”
  小公主到底年纪小,信以为真了,便露出笑脸道:“讲故事!”
  “喝!原来小公主的东西不白吃呀,还要付出代价的,这么小的丫头就这么精。”
  夏浔回头看看,弯下腰小声道:“嘘,皇上在里边处理国事呢,小点声儿,让皇上听见就不好啦。”
  小公主是朱元璋老来得女,极受宠爱的,并不像其他皇子皇女那么怕父亲,再说她现在年纪太小,阶级、尊卑、权威在她的一颗童心里尚未成形,哪肯理会夏浔的恐吓,执着地扯住他袖子大声道:“你吃糖啦,讲故事!讲故事!”
  夏浔无奈,蹲下身子连哄带骗,小公主哪里肯听,一旁茗儿解围道:“好啦宝庆,不要闹啦,一会儿姐姐讲给你听。对了,今天皇大爷下朝怎么这么早,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夏浔苦笑道:“是啊,的确发生了大事,惹得皇上非常生气。那群可敬……又可恨的人啊……算了,国家大事,咱们不要议论那么多,眼看着雨要下大了,请郡主带小公主回后宫去玩吧,一会儿各位大臣就要来议事,看到你们在这里不太妥当。”
  他却不知,朱元璋隐约听到童语稚声,像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所以离开御案,从殿里边走出来,刚刚踱到门口,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听他说“可敬”二字,朱元璋两道虽已花白却仍酷削如刀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待又听得“可恨”二字,神色忽又缓和下来。
  一旁成锦羽虽看到皇上出来了,但是被他一个手势,便即噤口不言了。徐茗儿听说有外臣来见皇上,便牵了小公主的手,对夏浔笑道:“宝庆很粘人的,这回我又帮了你喔。”说着便哄宝庆公主说要给她讲故事,引着她往后宫去了。
  打发走了这两个难缠的小丫头,夏浔站起身来,刚刚归班站定,忽地一眼瞥见朱元璋静静地站在门内,不由唬了一跳,连忙躬身施礼:“皇上……”
  朱元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道:“随朕进来。”
  夏浔忐忑不已地跟在后边,不知道朱元璋唤他做甚么,眼前这个主儿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谁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妥当,便要触怒了他。
  朱元璋回到椅上坐定,闭目休憩片刻,又缓缓张开眼睛,说道:“你方才说,他们可敬又可恨,呵呵,这是什么意思?说来给朕听听。”
  夏浔真有点怕了,嗫嚅道:“皇上,微臣是武人,不该,不该……”
  朱元璋淡淡一笑:“你是武人,也是个秀才嘛,朕心中很是烦闷,说说你的看法,给朕解解闷儿罢了,不管所言如何,朕赦你无罪。”
  夏浔还在犹豫,朱元璋不悦地瞪起眼睛:“嗯?”
  夏浔心中一凛,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微臣以为,刘三吾、张信等诸位大人坚持科考公正,以成绩取士,哪怕在皇上天威之下,犹不退缩,忠心耿耿,坚持大道,这是忠臣,不计一己利害,可敬。”
  朱元璋脸上不愠不喜,淡淡地道:“说下去。”
  夏浔窥着他的脸色,应道:“是,可他们只守自己的道,不顾天下的道。只顾眼前的道,不顾长远的道,是为不智,所以……可恨。”
  朱元璋神色一动,问道:“怎么讲?”
  夏浔迟疑了一下,说道:“皇上亲自下旨重新阅卷,复查官员仍坚持原来的录取名单,可见……主考官不曾营私舞弊。然而,北方举子的试卷不及南方举子,正如刘三吾大人所言,是有原因的。北方人受金人和元人先后统治两百多年,不习教化,又兼贫困于南方,不熟悉科考技巧,与南方举子竞争,自然才学文章,要逊色得多。
  若是刘三吾、张信诸位大人能体察圣意,录取几个北方士子,不只是可以平息此番北方举子和北方籍官员的众怒,而且适当的激励,可以鼓励北方举子向学之风,这不是于国于民,大为有利的事么?可惜他们不能体谅皇上的苦心,只知就事论事,不能看及长远,变通行事,所以说……可恨。”
  朱元璋听出他所言不尽不实,其实他的看法不止于此,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也只能提起这一点,有些话,他是不能乱说的,所以朱元璋也不点破,只是叹息道:“北方受金人、元人统治,先后近三百年,败落的不止是圣人文章,诗礼教化,还有民心,丢失的民心呐,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大明虽立国已三十年,但北方士子一直观望徘徊着,人心,岂是那么容易收复的?如果科举成了南方人的科举,把朕的半壁江山、一半的子民摒弃在外,他们入仕无望,必然离心离德,这个,谁来替朕考虑?陕西,刚刚闹出了乱子,若是人心已尽付我大明,几个神汉招摇撞骗,岂能拉起数万人的队伍,占山作乱?
  再者,北方文化本就不及南方,北方经济也不如南方,如果科考取士时,朕不能考虑到北方历数百年形成的落后原因,非要把他们置于与南人公正平等的境地来考试,这就是对他们的不公正。长此下去,南方愈来愈盛,北方愈来愈弱,南北差距越来越大,天下岂有宁日?”
  朱元璋轻轻一拍御案,愤慨地道:“孔子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难道他们读书读傻了,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第153章 舍小顾大
  同样的,有些理由朱元璋也没有对这个小小的宫廷侍卫说出来。
  如果朝廷坚持这种看似平等的不平等,看似公正的不公正,就算北方人甘心忍受,不会造反,也势必造成南方士子一头独大的政治格局。
  南方人不但经济和文化发达,培养了更多学子,而且明朝科举的实际制定者,就是“浙东四子”中的刘基和宋濂,其考试规范、考试范围、考试要求,更适合江南学子。每次开科,南方学子自然“驾轻就熟”。
  中了举就会做官,朝廷势力南强北弱的格局也就在形成了,如今南方学子在历次科举中占有越来越大的优势,北方学子除了争夺科举中极少的名额外,只能通过监生、举荐等非科举方式入仕,一旦入仕,因为人数少、又非正途出身,在官场中也饱受压制和歧视。
  都说忠君,可再忠君的人也不是道德上毫无瑕疵的圣人,对同乡、对有关系的人岂能不予照顾?南方官员师生关系、老乡关系盘根错节,拉帮结派也就在所难免,最终必成朋党。
  这对国家是极为不利的,为了坚持考试的平等公正性,而破坏了国家的稳定,这是朱元璋所不能容忍的。
  科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笼络天下的读书人为朝廷效力,岂能为了所谓的公正本末倒置,反让科举成为挑起南北对立、天下大乱的根源?
  作为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朱元璋的这种考虑是清晰的,正确的,明智的,可惜那些书呆子却看不到这一层,或者他们即便看到了,也不为所动,不会因为任何外因,否定他们心中的“道”。世上无物不朽,一个王朝,同样有毁灭的时候,而他们心中的“道”,却是万古长存,永世不朽的。
  夏浔听了朱元璋这番话,也不禁为他的良苦用心所感动,忍不住说道:“皇上说的是,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什么大道,若不足为万民谋福祉,也不过是愚腐无用之道。”
  朱元璋双眼一亮,长叹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好!说的好啊!满朝文官,精英荟萃,不及你区区一御前侍卫的见识!”
  “皇太孙到——”
  “都察院佥都御使邓文铿到——”
  “礼部尚书郑沂到——”
  “刑部侍郎暴昭到——”
  一连几声唱名,意犹未尽的朱元璋敛了笑容,对夏浔点点头,和颜悦色地道:“你退下吧。”随即又对内侍道:“宣!”
  “宣皇太孙、邓文铿、郑沂、暴昭,觐见——”夏浔连忙趋身退下,站在门右的成锦羽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有心想问问他皇上跟他说了什么,可惜他们站在这儿不敢交头接耳,只得挺身站立。
  皇太孙等人依次进入,夏浔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位未来的建文皇帝模样,看他眉清目秀、文质彬彬,一举一动充满儒雅气质,倒也自有一种雍容优雅的气度。
  “你们来了,孙儿,到祖父身边坐下。”
  朱元璋和夏浔刚刚发了一顿牢骚,心气儿倒不那么强烈了,几人一见皇上和颜悦色,也暗暗松了口气,朱允炆依言在朱元璋身畔的锦墩上坐下。
  朱元璋对朱允炆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以为,如今该怎么办呢?”
  朱允炆略一斟酌,鼓起勇气道:“孙儿以为,刘三吾、张信几位大人说的对!朝廷开科取士,唯凭一篇文章,这最公平不过,既然查科考案并无循私枉法,那就该诏告天下,榜单确凿无误。”
  朱元璋听了把脸一沉:“开科取士?朝廷为何开科取士?只为取士而取士,反忘了取士的目的,岂不可笑?允炆呐,如此目光,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儒生,怎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这是极严重的批评了,朱允炆慌忙离座,拜伏于地道:“孙儿愚昧,请皇祖父指点。”
  “你坐下吧!”朱元璋不悦地指了指他的座位,又转向都察院佥都御使邓文铿:“邓卿,你怎么看?”
  邓文铿一向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不循私情。就在今年三月,朱元璋的爱女安庆公主的驸马爷欧阳伦借奉旨派往陕西代天子巡禁私茶出境的机会,将十多万斤茶叶走私出境。
  按大明律,私茶出境及关隘不察者斩。西安城遍传一首民谣曰:“驸马车队,私茶藏内;衙门庇护,官官相卫;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一朝案举,拿赃捉鬼。”然而,因为他是皇帝的姑爷子,满朝文武都装聋作哑,只有邓文铿挺身而出,弹劾欧阳伦。
  朱元璋闻讯大怒,下旨将欧阳伦赐死,其他相关人等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邓文铿清正之名大噪于天下,开始受到了朱元璋的赏识和重用。
  但邓文铿弹劾不法固然不畏强权,这件案子他却很是挠头。眼下明摆着,刘三吾等主考官并未循私枉法,不该治罪。可是丁丑科考案若不能让北方举子和北方官员满意,势必要惹出更大的乱子。
  科举做官几乎已成了读书人唯一的出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果这件影响恶劣的案子不做出一个令各方满意的处理,北方的读书人和这些读书人背后的乡绅地主、地方名流,统统都要得罪个遍,这大明天下还能不能稳当都是回事儿,这可不是邓文铿的长处。
  他犹豫了一下,答道:“皇上,臣以为,或可再遣干吏,重新复审。”
  朱元璋冷笑一声:“再审?还要审到什么时候去?郑沂,你说!”
  郑沂做官很有点传奇色彩,他是因为名声闻达于天子之耳,被破格提拔至京,从白衣身份一步提拔为礼部尚书的。
  他是浦江人,家族从宋朝时候起一直到现在,已经三百多年没有分家了。人称“义门”,一家千余口人,长幼有序,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少有争端,朱元璋亲赐匾额“孝义家”。郑沂就是因此一步登天成为礼部尚书的。
  这位礼部尚书根本不喜欢做官,也不大掺和朝堂上的事,见皇上问他,便躬身答道:
  “皇上,北方学子文采逊于南方学子,这是不争之事实,可北方学子学识稍逊,朝廷更该鼓励提倡才行,若弃之不顾,则北方文教必然每况愈下,治一国如治一家,对弱小贫穷的族人,应该扶持帮助,让他尽能赶上其他各房的兄弟,岂能鄙视打压,不管不顾呢?”
  朱元璋听到这里不禁连连点头,欣然道:
  “爱卿所言有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南人北人,都是朕的子民,做君父的,就像一家长者,哪一房的子孙贫弱了一些,都想多多提携一些,帮衬一些,哪能因为他没了出息,就放任不管?郑卿有什么好办法吗?”
  郑沂道:“说起北方,也并非全是文教薄弱之地,山东、山西,向来文教出众,不逊于南方。山西是少经战乱,而山东呢?虽然战乱频发,但圣人故乡,地方官府一向重视文教,安敢放松?
  所以,朝廷今后可以饬令北方各地官府加强文教之事,朝廷拨款,多建府学、县学,再从南方多延请些儒林名士赴北方教授,假以时日,南北文教差距,必然缩小。”
  说来容易,做来何其艰难,再说,这是长远之计,人常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时才见效果?读书总要有动力才读书,如果今后一百多年北方人都没有入仕的机会,你每个村子建一所学校,又有几人肯用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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