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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轶闻辑录槐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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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枢机捉了一夜的蝉,商承弼却也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终于忍不住叫他进来服侍。晋枢机道,不是殿外侍吗,怎么又要进殿内了。他冷眼看着内监们来来往往服侍商承弼盥洗更衣等事,商承弼一把将玉佩掷到他脸上,“没眼色的奴才!”
  司衣太监连忙又选了一枚佩玉双手交给晋枢机,晋枢机蹲(下)身子替他挂,商承弼一把按在他肩膀上,“跪下!”
  等用膳时,又叫他挟这挟那,挟了又不吃,活像个怄气的孩子。晋枢机昨夜受了风寒,又因侍膳一直忍着,一张脸胀得通红。商承弼随意吃了几口粥,匆匆上朝去,走到了门口却是吩咐王传喜,“早晨什么时候洗地打扫?”
  王传喜道,“差不多五更天。”
  “让他也去干!每日就在栖凤阁里,把毯子刷干净。”商承弼吩咐着,等出了门又补上一句,“不许优待他!旁人吃的什么,他也吃用那些。”
  “是。”王传喜答应了,对小徒弟使眼色,自己服侍商承弼去上朝。
  小顺子带着晋枢机去了承掖所,“委屈公子,就是这儿了。您应该一直是在御前的,也住不到这儿来,我师父吩咐叫腾出来一间干净些的屋子,您偶尔过来歇口气。”
  晋枢机走过了大半个皇宫看到了自己的新住所,看来是洒扫干净了,连被褥一应东西都是新的。从九品的殿外侍估计是住不了这么好的地方了,肯定是王传喜吩咐的,“多谢你师父挂记。”
  “哼!”小顺子陪着晋枢机过来,就有些得脸的同王传喜不太对付的大太监给脸色,“已经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了,还摆什么世子侯爷的谱。”
  小顺子倒是承袭了他师父的圆滑,对那大太监很客气,“王公公,今儿没当班。”
  “什么灵巧事都是你师父做了,我们又不会巴结宠婢男妃。”那王公公阴阳怪气的。
  小顺子不再接话,放下了帘子,小声道,“公子不要在意,王公公和成康成公公是同乡。”
  晋枢机自然不会和这种人计较,只在房中随意看了看,便顺手塞了一张银票到小顺子手里,小顺子吓了一跳,正要拒绝,晋枢机道,“不是给你的。我原来的那些人,多亏你师父周转送出宫去。他上下打点也需要钱,我今日虽然落魄,银子倒是不缺。你不用推辞,你师父自然知道的。”
  小顺子听他如此说,这才收下。其实云舒他们几个人是花落和王传喜一块周旋送出宫的。起先他们并不肯走,但花落当时身份并未揭破,说是公子的命令,宫里只留自己一个人,云舒他们这才离开,都安置宫外,等晋枢机进一步安排。
  “公子这么顾念底下人,是奴才们的福气。”小顺子道。
  晋枢机笑笑,“你师父调敎得你很伶俐,你以后也会有福气的。”
  “奴才就罢了,只服侍着师父,就指望着哥哥能给家里留后了。”小顺子说了这句话,突然跪了下来,“奴才哥哥得罪了人,御史那边闹上来说宦官亲属倚仗权势为祸乡里,奴才已是没根的人,家里就剩哥哥一棵独苗——”
  晋枢机笑了,“你倒机灵。是你师父叫你求我的?”
  小顺子道,“奴才不敢跟师父说。师父早说要约束家里人,怕是说了自己也吃不消。”
  晋枢机道,“我想也是。”
  小顺子只是磕头。
  晋枢机道,“你先起来吧,隔墙有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顺子未起身。
  晋枢机道,“我今日落难,多蒙你和你师父照应。你既求到了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知道你的心思,断不会叫你家绝嗣。你起来吧。”
  小顺子又磕了一个头,“不管最后成不成,得公子一句话,奴才来世必定做牛做马。”
  晋枢机道,“我既应了,自然是成的,今生的事都说不定,何必来世做牛做马。今后有什么事先跟你师父说,再历练吧。”
  小顺子是个极透亮的人,晋枢机只说了一句,他便知道是在指点他了。自己自进宫就跟着师父,如今家里出事绕过师父直接求了别人,恐怕师父心里不自在。想重华公子何等人才,今日竟肯折节教自己一个奴才,更是感激,不过记得刚才的教训,也不敢瞎谢恩,只道了声是。
  后来,小顺子将这话学给王传喜,王传喜便指点他,“你以为侯爷作得好诗写得好文章就是才子了,他十三岁名满三江,旁人若经历他这一番折辱,必定一蹶不振,可他凭一人之力撑到今天,这整个天下,除了皇上,还有谁能给他气受,这才是本事。”
  小顺子附和道,“我实在没想到,他区区一个降臣,竟然这么有分量。那裴御史人称铁面御史,本来咬住了哥哥这次占人家田地的事不放,要参宦官结党,纵容家属作威作福,请皇上裁断,大力整治宦官。可晋公子只写了一张字条就让他心甘情愿的闭嘴了。”
  王传喜道,“你这猴儿要是想不到,能绕过我先去求他?”王传喜长长叹了口气,“内廷的事旁人看不明白,咱们当奴才的最清楚。楚地为什么连年免税,皇上为什么不再出兵戎几,这位临渊侯把持着大半个朝廷,朝上明着和他作对的,未必不是暗地里跟他一党的,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盘根错节,可怜那位熹和娘娘,只以为临渊侯单是凭着皇上的恩宠就能左右局势,哼,若单靠着一点宠幸,他能五年屹立不倒吗?女人的眼光的确是浅些。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还是师父看得深,早知道这位晋公子不是池中之物。成康跟您斗了那么久,还不是被您借着他的手——”王传喜眼珠微动,小顺子连忙住了口,他们是奴才,互相争斗本是难免的,可借主子的手打击异己,就不好说出口了。
  王传喜道,“管住你的嘴。临渊侯是多好的兴致才教你一句少说话。你还记不住吗?”
  小顺子连忙跪下应了,又替师父加了些热水搓着脚,“徒儿就是没本事,临渊侯才说,让我凡事多问师父呢。徒儿也不用长本事,只要凡事听师父的,自然飞黄腾达。”
  王传喜轻轻摇头,“飞黄腾达,靠本事,也靠机会。师父不能保证你飞黄腾达,不过,只要你凡事循规蹈矩,我必定保得你平平安安。”
  “是。”小顺子嘴里应着,心下却另有活动。王传喜也看出这个徒弟不是个安分的人,如今让他攀上了晋枢机,就更加不会满足只做个服侍皇上盥洗更衣的小太监。只是,人各有志,他也不点破。他们这种去了势的人,已经没什么盼头了,若是拼着挨了那一刀还换不来一场富贵,也枉费当年受的那些苦。晋枢机是个好主子,可跟着好主子未必就有好前程,只是这种道理说给徒弟听他是断然不会信的,平白让他觉得自己忌讳他往上爬,是以,王传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脚从热水里拿出来。
  小顺子却是不懂师父的心思,手上利利索索地替师父擦了脚,心中盘算着该找谁替小侯爷洗刷毯子,栖凤阁的地毯可不好收拾,晋公子养尊处优的,哪能干来这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奴才也有奴才的想法,这一章不是闲笔,算是为以后打个伏笔吧
  小晋不是简单的人,他这些年早在朝里埋下了引子,如今揭开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重华公子只是靠着美色为家乡要一点福利,那他也不配称作晋重华了。


第103章 一百零三、惊情
  晋枢机肃整了面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张了几次口,才发出一个声,“宜——宜”;晋枢机伸手摸了摸商承弼的脸;冰凉的指尖贴着他锐利的轮廓;“对不起;我都要去了;宜华;却还是——叫不出来。”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重华!重华!”商承弼紧紧搂住他,发疯一样地咆哮。描金绣龙的大红披风扬起,风声猎猎,连龙辇御座都被他喷薄的内力打翻了,四周服侍的奴才们倒了一地,商承弼怀中抱着晋枢机,半个身子折在倾斜的龙辇里。他身中一镖一箭,今日已是勉力出行,如今急怒交加,胸中的怒火发不出来,六合天劫的反噬却已郁结五脏之中,商承弼半跪在地上,心肺烧得像是要爆掉,全身却又冷得打抖。突然间觉得面上流下一股凉意,就像一丛血从眼角淌下来,商承弼半晌不觉,等风将脸割得生疼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他将晋枢机团在胸前,自己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重华,我的重华!”
  他的手握着晋枢机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晋枢机的身体,晋枢机像是呻吟了一声,却又完全没了反应。
  “太医!太医!楚衣轻呢?不是八百里加急叫人送信了吗?他弟弟都快死了他在哪里!有这样当哥哥呢吗?重华!”商承弼再次用功,晋枢机后背升腾起一股白气。商承弼心头一喜,再渡真气给他,晋枢机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重华!”商承弼吓了一跳,可见他能动了,却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只手抱起他,另一只手上依旧用功。
  “皇上,太医来了。”王传喜是个极精细的人,今日商承弼吩咐了要来浣衣局就连忙叫人请了太医,果然,冯太医半路就被拖来了。
  商承弼犹自不敢放开为他渡气的手,只是将晋枢机身子扶正。那冯太医跪在地上看了一会儿便皱起眉头。再搭脉时,忧色更深。
  王传喜在一旁伺候着,此刻也不敢贸然说话。冯太医一抬手,他便连忙送上药匣,冯太医拣了一枚金针,犹豫了一会儿,“皇上,请暂收真力。”
  商承弼眉心一皱,面上略带犹疑,目光却始终落在晋枢机脸上。王传喜知道他担心一收功力晋枢机立刻就会没命,虽知此刻不该多口却不得不劝,“皇上,冯大人敢开口,想来必有几分把握。”
  商承弼此刻心焦如焚,虽然自己的内力注下去好像是有帮助,可是此刻,他体内真力流失的速度委实快得不可思议。他为救晋枢机性命,倒也不怕耗损功力,只是想到他刚才说的血脉逆行之事,自己的六合天劫太过霸道,若是反倒害了重华——想到这里,商承弼立刻撤掌。
  晋枢机身子没了他内力支撑,当即软下来。
  冯太医对王传喜递了个眼色,王传喜早都吩咐小太监们脱了袍子铺在地上让晋枢机平躺,商承弼也解下披风,甚至脱下了十二章纹的罩衣垫在地下。他小心地扶好晋枢机,半侧身子,目光如炬,“救回他!”
  冯太医此刻也来不及谢恩,只是用拇指深按晋枢机人中穴,又叫身边随侍的太监将金针烧热,连刺内、外关,大陵、曲泽等穴,又命小太监烧热酒来揉搓他脚心。
  “朕来。”商承弼亲自替晋枢机脱了鞋袜,将他双脚放在自己怀里。他胸口的伤口早绷开了,自己却丝毫未觉,伸手一摸,见晋枢机脚上染血,竟吓了一跳,“重华!”这一次,竟是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商承弼自幼心计深沉,以弱冠少年之身,于父亲遇刺母亲殉情之际,从天下归心的靖边王手中夺走大位,一朝登临,南面称尊。九年来,外退强侮,内屏权臣,何其专断强横,何等雷厉风行,如今,竟被自己的血吓到涕泗横流。
  王传喜从来没见过如此狼狈的皇上,看他白了脸色小声提醒道,“皇上,您的伤口绷开了。”
  商承弼这才意识到晋枢机脚上的是自己的血,他一抹泪痕,竟然孩子般的笑起来,“重华,重华。”他将滚烫的烧酒倒在掌心,一国之君,便跪在浣衣局冰冷的青砖上替晋枢机搓着脚心。
  四面的宫女太监全都背转身回避,各个跪着身子,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地里去。
  小顺子得了王传喜脸色,带着十七八个太医疾奔过来,驾前失仪本是大罪,如今却谁也顾不得。
  商承弼望着一溜的御医,“谁能让他醒过来,朕赏他黄金千两,白璧十双。”
  五年来,太医们早都习惯了这样的阵势,也知道晋枢机绝对死不了。如今,一个个找到自己该在的位置,各司其职,各显神通,大概是看久了,也懒得再为商承弼又一次上演的情深似海震惊。
  君不似君,臣不像臣,太医们是习以为常,奴才们却吓得大气不敢透。浣衣局向来是宫里最低贱的地方,虽说人人都听说过宠冠后宫的临渊侯,但到底耳闻不如眼见。如今虽是人人伏身贴地,五体俱拳,可这阵势就算听也听明白了,就是没长耳朵的,也能感觉到四周攒起来一样的气息。什么都是压着的,连树的影子都是闷着摇的。
  奴才们各个屏气凝神,恨不得将眼睛耳朵关起来,见了皇上这么狼狈的模样,各个都不知道将来是什么下场。听说,沾着这位临渊侯的能活下来的不多,尤其是那王公公,原以为晋枢机失势,堂堂一个世子被贬到做最下等的奴才,可谁能想到,皇上竟然对他——这哪里还像对一个男宠啊,前朝的男妃也不少,太上皇也是好这口的人,可是,看皇上刚才那阵势,若是那个人不行了,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了。王公公想到晋枢机曾经的那些手段,不觉冷汗直冒,满身的毛孔都像灌进了凉风,刺的骨头吱吱的叫,急欲一头撞死,却又不敢引人注意,努力咬了几次舌头,四肢百骸全是软的,竟连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跪在王公公旁边的小太监也感觉到了身周不同寻常的寒意,偷眼看时,却见王公公的脸已经变成了蓝色。
  太医们各自忙碌。晋枢机所躺的半尺见方,小太监们临时搭了帐子挡风。商承弼擦掉了血渍的手背抹上流着泪的脸,脸上也带着血。
  晋枢机终于醒转过来。
  他张开眼睛的那一刻,商承弼整个人都是发亮的,他的眼睛仿佛最暗的天空升起的最亮的星星,“重华——”
  晋枢机微微抬了抬手,商承弼顾不得站起身,跪着挪到他身边,握住他手。王传喜早用厚毯子盖住了晋枢机腿脚,商承弼跪坐在脚上,将晋枢机扶着靠上自己肩头,眼睛又一次红了。
  晋枢机虚虚张了张手,手指滑过他脸,笑了,“真好,又摸到你的脸了,我还活着。”
  “重华!朕再也、再也、再也不伤你了!”他一下将晋枢机裹在怀里,“传朕口谕,封临渊侯为瑞王——”
  晋枢机突然摇头,“你的伤!太医,快,快帮皇上裹伤!”他抓住商承弼肩膀,“你伤得这么重怎么把披风脱了,昨天才——”
  王传喜躬身道,“侯——王爷劝劝皇上,皇上一直顾着您呢。”
  晋枢机对太医们点头,“快!”一面说着一面从他身上挪过来,旁边小顺子早垫好了厚垫子。
  商承弼这才抬起手来叫太医们重新上药,又将绷带绑好。商承弼一双眼睛一直望着晋枢机,“对不起,是朕害得你这样。”
  晋枢机面色苍白,“你的真气——”
  “谁在乎这个!”商承弼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扑到晋枢机身边去,哪耐烦太医们慢慢诊治,“朕会下令,恢复你父亲的爵位,还有,加封你为瑞王,你若是想上朝议事,朕再封你为尚书令——”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升太医冯卢为正四品提点,赏黄金万两,白银两万两,白璧十双、明珠一斛,《黄帝内经》一本,《神农本草经》一本,《千金方》一本。其余人等,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谢主隆恩。”山呼万岁,四海升平。
  晋枢机轻轻咳嗽,“我——”
  商承弼打断他,“你是不是不喜欢瑞王这个封号?”他顿了一顿,虽然朕也不喜欢,但是你若一定要,“就封你做临渊王也好。”
  晋枢机轻轻摇头,“本朝不封异姓王,皇上忘了吗?就连我父亲,能保留楚王的封号,已是皇上仁慈了。”当年商衾寒带兵南下,直捣黄龙,楚王被迫请降,商承弼为示优容,并未撤除王爵,却收走了各项权柄,甚至连祭祀也不能。虽然称王,却是有名无实。
  “你在怪朕?”商承弼心里突突的,“朕知道对不起你,朕也不知道怎么了。往常欺负你也就罢了,可是昨天,朕恨你居然真的如此心狠,可是朕更恨就算你做出这样的事,朕却还是舍不得你,就算为你受伤,只要你没事,朕就——”商承弼一着急,竟顾不得一地的太医奴才,诉起衷肠来了。
  晋枢机连连摆手,“不是的。我父骄横,行事不足。他的野心太大,这次那一百二十万两黄金——皇上不追究,我已心满意足了。本就是降臣,这些年又多有优容,您封他个楚子也就是了,以防他再生不安之心。”晋枢机咳嗽着,“至于我,降梁以来,全无半点功业。一日之内,几番起落,街头巷末难免诸多猜测。世人口舌不堪——”他咳嗽不止,面上带着些病态的红。
  “皇上,请王爷先回宫里去吧。”王传喜小声提醒。
  商承弼这才回过神来,也不顾太医不要再度使力的劝告,将晋枢机抱在怀里,“你不用在意这些,朕叫武德司盯着,谁敢乱说,剪了他的舌头!还有那些编戏文的,含沙射影,最是可恶,朕叫京安令把他们圈出来,全拴在牢里,给你出气。”
  晋枢机躺在他怀里,再一次坐在稳稳当当的龙辇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自然希望你壅塞言路,激起民变。民心生变,便大事可成。可是如今外有赫连傒虎视眈眈,内有靖边王名正言顺,我又不能真的学祸国殃民的妲己让百姓徒然受苦,如今也只能希望你做个好皇帝,以谋后动。他握住了商承弼的手,“不要为了我受万人唾骂。你是九五之尊,心里想的应该是天下万民——”他伸手划着商承弼心的位置,“这里,若全是晋枢机,那大梁千千万万的子民,你又放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商不能没有小晋,小晋的心里却全是算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却不知是谁的悲哀


第104章 一百零四、小商的剖白
  “重华;喝药了。”商承弼捧着八瓣莲花的云纹玛瑙碗,小心地吹温了药汤喂他。
  晋枢机喝了一口便蹙起了眉头,“你也有伤,别照顾我了。当心胸口疼。”
  商承弼又喂了他一口;才道;“不碍的。叫朕记着这是你刺的;每疼一下就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能辜负你。”
  晋枢机含笑咽了;商承弼用绢帕替他蘸了蘸嘴角的药汁;晋枢机一咳;却将一匙药都吐出来。商承弼放下药碗,再替他擦,却见唇边还留下一点,贴过去用舌头卷走了,轻轻试了试味道,道“倒是不太苦。”
  晋枢机微笑,“还好。喝得药多了,也辨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不苦了。”说了这一句,又开始咳。
  商承弼皱着眉,“怎么咳个不住。”他扬起声音,“叫太医们琢磨些止咳的方子,这样咳下去,转成肺痨怎么办?”
  晋枢机向后靠了靠,“我若得了痨病,你就把我化了,用过的东西都烧干净,别沾染了自己的身子。”
  商承弼突然凑过来深深吻住他,晋枢机身后有伤,被他压过来痛得一身冷汗,商承弼这才放开他,“早都跑不掉了。你若真有什么,朕和你一起死。”
  晋枢机自己捧了药碗将一大碗药全喝了,“你快歇着吧,遇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为了安朝臣的心,每日都勉强着上朝,已经太辛苦了。”
  商承弼却道,“是不是压着你了?身后还疼吗?我替你上过药再睡。”
  晋枢机知道他性子,索性由着他,趴在枕头上。四周服侍的内监送上祛瘀止痛的药膏,又摆好清水,这才识相地退出去。
  商承弼扶着床柱站起来,弯腰替他褪小裤,一低头,背上的伤口仿佛要裂开来。晋枢机忙道,“怎么了?”
  “没事。”商承弼皱眉,“那个贱人呢?”
  “啊?”晋枢机一愣,想起他是问熹和,“皇后命人运送她的尸骨回去了。”
  “哼!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商承弼拧开了药盒,手指轻轻滑过他臀上的伤,“疼得厉害吧,这起黑心的奴才,朕已命王传喜将他们杖毙了。”
  商承弼净了手,在指尖匀了些药膏,小心地涂在那几道伤痕处,“这药怎么样?”
  “很好。”晋枢机抱着枕头,“你有这种好东西,从前怎么不拿出来。”
  商承弼没说话。
  晋枢机微微挪了□子,商承弼以为他痛了,柔声抚慰,“这药已是所有的里面最好的了,朕在自己身上试过了,才敢给你用。”
  “嗯?”晋枢机偏过了头,小鹿样的眼睛望着他。
  商承弼提起袖子,胳膊上果见一道笞痕,抽得极深,显见是刚才的伤。
  “这又是何苦?”晋枢机握住了他手。
  商承弼只是沉默。
  晋枢机与他十指交扣,“你不必如此待我。”
  商承弼五指拶子一样箍住他,“朕对你有太多不好,可是——”他用拇指指缘轻轻摩了摩晋枢机山根,“重华,你也这样对朕了。朕这些天,有太多的失望,太多的不甘心,可是——唯独没有恨,即便有,也只是对自己的恨,恨我为什么那么爱你,恨我为什么明明那么爱你,却总是让你失望。”他将晋枢机拉过来,吻住了他发心,“朕想过了,朕现在依然无法原谅你,可是,却再也不会折磨你了。你这么对朕,是不是也恨朕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
  晋枢机没有回答。他可以骗商承弼无数的次,可是要他说他绝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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