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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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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该怎么办?徐平的心里拿不定主意。他一切的规划,都是建立在棉布这个优良的商品上面,借助棉布,打造出一条商品经济的链条。理论的创建要靠着这根商品链条去说服别人,商品经济的发展要以这根链条为骨架去壮大,社会由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过渡要靠着这根链条打破穿衣的自给自足,一切都要靠棉布。
  开封城虽大,却不是个好的工业基地,这里不能动的势力太多了。
  抬头看五丈河的对面,不远处离着州西瓦子不远就是禁军大营,这样的大营在京城里不下十处。仅仅这城里面的军营里,就驻扎了不下十万兵马,再加上附近的县镇则有三四十万之众。这几十万人,全都靠着禁军的俸禄活着。
  禁军,包括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吃的都是朝廷发的禄米,穿的都是朝廷发下来的布匹。他们是纯粹的消费者,但是却跟种地的农民一样,不从市面上买吃穿。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自然经济?
  开封城,不但不是个好的生产基地,只怕也不能算是个好的消费市场。
  人口过百万,但真正依靠买生活必需品活着,一下子就去了七八成。这里是奢侈消费品的优良市场,但对三司的纺织业来说,这里很糟糕。
  徐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选择京城作为经济改革的中心,到底对也不对?如果是在外地州军,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一个水磨务算什么?当年自己在邕州把天都快翻过来了,谁敢说上一句?蔗糖务把原来的社会基础彻底摧毁,从福建路去的移民户口甚至在好几个县里都超过了土著,还不是风平浪静。
  经济变革往往都在落实后的地方兴起,并发展壮大,并不是偶然啊。落后的地方虽然生产力不发达,但旧的生产关系的束缚也少,旧的势力的掣肘也少。
  束缚少,又何尝不是非尝重要的有利条件。便如小草,虽然地下养分不足,但头顶上没有大树遮挡阳光,没有沟渠引走雨水,没有无数的同伴与自己相争,说不定还是最先长成的那一棵。
  开封城,或许并不是徐平理想的破局之地。


第192章 凿齿蛮
  夏日的晚霞红得像火一样,把世间的一切涂抹成了嫣红的颜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从场务里出来的工人渐渐在街道上汇成洪流,人的脸上映着霞光,透着红彤彤的色彩,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
  徐平看着在路上说说笑笑的工人,一时有些出神。自己这一年来所改变的,不仅仅是京城里百姓的生活用品,还有这数万人的命运。只要三司的政策不改变,这些场务一直办下去,这些人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工人。
  历史在慢慢地改变着轨迹,整个社会在慢慢地起着变化,这些变化不是靠着哪一个人登高一呼,而是靠这些普通人,这些点点滴滴。
  随着工人们从场务里下工出来,附近的街道好像一下子就沸腾了。各种各样的小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挑着担子在街道上穿梭。此起彼落的叫卖声,伴着小贩们匆匆地脚步,在这傍晚的霞光里,给京城别添了一份生气。
  徐平没有去招呼自己的随从,就沿着街道边慢慢前行,看着傍晚五丈河两岸的风光,感受着这一份生活的气息。
  这是自己带给这个世界的,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生活,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精神面貌。
  三司铺子挤来挤去的达官权贵,地主商人,是一种改变。这场务周围鲜活的生活又是一种改变,在徐平眼里,场务周围的改变使自己感到更加亲切。
  谭虎招呼着两个卫士,不急不徐地跟在徐平身后。他知道这种时候徐平不想让人打扰,离得远了不行,离得过近也不行,这中间的距离是多年形成的默契。
  走了一百多步远,前面河边的大柳树下围着的人群阻住了徐平的去路。徐平抬头看看,本想绕过去,突然被人群里传出来的声音吸引住。
  如果自己没有听错,人群里说话的是邕州土人?那里的人语音特别,而且话里汉蛮夹杂,徐平在邕州六年,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一时兴起,徐平挤进了人群。
  后边谭虎看见,不敢怠慢,忙带着两个随从挤到徐平身边。
  人群里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左手拿着一把钳子,右手一把凿子,正说得唾沫横飞。这人的头上也戴了幞头,但看起来明显不习惯,戴得歪歪扭扭。身上的衣襟随便掩着,腰上随便一扎,身子一动就能看见胸膛,瘦得骨头好像随时就能从那里刺出来。
  尤其是这人一开口说话,便就露出一边缺了一颗的门牙,话音就听起来漏风。
  谭虎在徐平小声道:“官人,这是个我们邕州的蛮人,当是凿齿蛮。他们都在婚娶之前敲掉两颗门牙,这人当是自己的手段,在这里招呼给人拔牙呢。”
  徐平笑了笑:“我也大略听出来了。这汉子倒是头脑灵活,只是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京城里来讨生活,手艺不知道怎么样。”
  这个年代的人不注意牙齿保养,吃的食物又粗糙,牙齿损毁得厉害。不过因为牙齿经常得到锻炼,后世很多人有的牙病这个时候很少人有,他们常得的牙病在后世也很难见到,牙医的手段自然也就大不同。用金属汞齐补牙的技术早就已经有了,不过还仅限于达官贵人使用,街头牙医常见的就是这汉子这样,一手钳子一手凿子,哪颗牙不顺眼就敲掉哪颗。好在这个年代的人牙也不稳固,敲起来好敲。
  徐平就吃了这个亏,让自己吃了无数苦头的尽头牙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危害,成病的也就他这么一个特例。在前世这是小病,这个年代的医生却都没有见过。
  看见有人拔牙,徐平就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脸。前两天在宫里喝了一口冰水,不知怎么牵动了牙的炎症,这两又开始疼了起来。
  那汉子天南地北地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周围的京城百姓听懂了没有,便就把钳子和凿子向地上的一块破布上一放,撸了撸袖子。
  正要招呼生意,汉子一扭头看见了谭虎,吃了一惊,忙上来行个礼道:“小的韦小河,流落到京城里混口饭吃,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知寨官人。——官人富贵!”
  谭虎没想到这人认识自己,忙扶住他道:“你怎么认识我!”
  “小的生就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曾在官人的寨里讨过生活,是以记得。——唉呀,这不是提举官人?小的该死,竟然没认出来!”
  韦小河一边说着,一边就向地上跪去,准备要行大礼。
  徐平急忙一把扶住:“街道上不便行礼,你不需客气。”
  韦小河急得在原地直搓手:“对我们这些蛮人,官人便如再生父母一般,不能行礼岂不得罪?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徐平见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自己,便对韦小河道:“你我到那边茶棚说话,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韦小河应声诺,也不管地上自己吃饭的家伙,随着徐平便就挤出人群。
  谭虎让一个随从去收了韦小河的工具,带人跟在了后面。
  到了茶馆坐下,要了几碗茶来,徐平让韦小河坐下说话。
  韦小河站在桌边道:“官人说笑,您的面前如何有小人坐的地方?我只是个山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土蛮,官人到邕州之后,才知道人吃饱了是什么滋味。官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就好,我站在这里听着,着实是不敢坐。”
  徐平笑道:“这里不是官衙,我们说些闲话,你不需拘谨。”
  韦小河连连摆手,无论如何屁股都不沾凳子。
  徐平无奈,只好由他。
  喝了口茶,徐平问韦小河:“你如何会流落京城来?在邕州遇到难处了吗?”
  “没有,现在邕州一切都好。小的是以前在山里面没见过世面,出了山来看见什么都稀奇,一时兴起立了个志愿,要到京城里来看一看。如今也看过了,准备在这里呆上一年两年,什么时候见天子一面,了了心愿,便就回邕州去。”
  在京城住着的人,真是有心,见皇上一面也不难。每年总有那么几次皇帝出巡或者祭天之类的活动,早早在御街两边等着就是。
  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风俗,徐平前世也有人一定要出国去看看,或者到哪个风景名胜看看,甚至到哪个人的出生地看看,都是很正常的心理。不过是这个年代皇帝占了太多的风头,看一眼就觉得沾了无数福气罢了。
  不过徐平还是有些好奇,问韦小河:“你流落在外,依靠什么维生?我看你给人拔牙,不会一直就是靠这手艺吧?”
  韦小河张开嘴巴让徐平看:“官人请看,我们蛮人每到要婚娶的时候,便就要凿掉两颗门牙。我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做这事,练出了拔牙的手艺,这一路上还真就是靠着这手艺吃穿不缺。——不过,现在邕谅路官府说是这是蛮人陋俗,发了布告说不许凿牙了。这两年好多出山的蛮人,也就跟汉人一样,真地不凿了。”
  说到这里,韦小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们山里人见识少,人多愚昧,好多陈旧规矩。其实山外的汉人都不凿牙,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徐平摇了摇头:“愚昧?也谈不上愚昧。只是山里面人烟稀少,与外面的人交流不多,便就有好多不好的规矩流传下来而已。若是觉得不便,改了就是。”
  “官人是说,凿牙这习俗还源远流长?”
  “自然。《山海经》就记有凿齿之国,依地理方位应是在现在的齐鲁地方。那里不但是现在没有这习俗了,还是诗书之地,圣人之乡。古人有这习俗,自然是有必要的理由,世事变幻,现在没有必要了,改了就是。天子之德,教化四方,邕州既然已经括土为丁,为天子管下,自然也该移风易俗,不必死守旧规矩。”
  “原来还有这样一套说法,官人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胸中自有乾坤。我们那里出山的蛮人不凿牙,留在山里的人还说他们呢。等我过两年回去,把官人的这套说辞讲给他们听,看还有哪个人敢闲话?以前我们蛮人过的都是跟野兽一样的日子,官人到了邕州,才让我们吃饱穿暖,出山来见世面,山里面是神明一样的人物。”
  徐平微笑着摇了摇头,讲真话自己在邕州的时候,还真没敢觉到有什么特别。只有到了离开,以及后来所听到的,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给那片山川纵横的地言带来了多么大的变化,给他们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在徐平前世,教化这个词不好听,好多时候都让人觉得带着贬义。实际上这不就是文明代替愚昧,移风易俗,改变陋习吗。不过这个年代,总是讲圣人教化,从古圣贤说起,徐平前世是从洋人说起。尤记得前世看杂志,一篇文章说起移风易俗树新风这个题目,是从自己朋友的侄女嫁给洋人说起,那洋人过年送礼送了一副扑克,然后这就是礼轻情义重,洋人是文明人,用文明代替愚昧,移风易俗不要送重礼。
  这个年代不讲圣贤,讲目四望,想找个比中原更文明的洋人好像也难。想到这里徐平不由自己也笑,后世的有一天,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自己言必称古人,虽然带领了一个时代的改革,但也是个食古不化阻碍时代发展的怪物。
  谁人能够知道身后事?只要在自己这一世,能够看到更多的韦小河这样的人,知道自己给这个世界真地带来了进步,貌似也就够了。


第193章 拔牙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晚霞也渐渐褪去了颜色,晚上的风起来,吹在脸上却依然是燥热难当。酷热的夏天已经到了尾声,却迟迟不肯离开。
  韦小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徐平道:“官人,小的热得狠了,有些口渴,不知这茶可不可以喝上一口?”
  徐平笑道:“本来就是为你叫的,为何不能喝?你只管喝!”
  韦小河道声谢,端起桌子上的大碗,仰头咕嘟咕嘟一气把整碗茶喝进肚里。把碗放下,抹了抹嘴巴,道一声:“爽快!”
  随从取了韦小河的钳子凿子之类的来放到桌子上,对韦小河道:“路边上人来人往,这些还是收起来,小心一下子不见了。”
  韦小河豪迈地挥了挥手:“不见了也无妨,这些玩意值几个钱?小的走南闯北不是靠的这些,是靠的我这手艺!”
  说完,把自己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挥了挥,很是自豪的样子。
  徐平心中一动,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起来的腮,对韦小河道:“你这拔牙的手艺真地信得过?就没有弄坏了出人命的时候?”
  “官人这是哪里话!只有忍不了痛不敢下手的人,怎么会弄坏人命?小的只要一下手,再是难拔的牙也从嘴里出来了,走过许多州县,还没有失过手呢!”
  徐平看着韦小河,思考再三,才对他道:“从前几个月起,我的嘴里就有一颗牙不好,引得口里脓肿,还在上朝路上晕了一回。这几个月虽然一直吃药,只是怎么也断不了根。你若真地手艺过得去,便替我把这牙拔了如何?”
  听了这话,韦小河吓了一跳:“官人是什么样人?小的如何敢下手!”
  徐平看着韦小河,笑着说道:“你既是对自己手艺有信心,怎么不敢下手?从别人的嘴里怎么拔牙,在我的嘴里照着做就是!”
  “官人是神明一般的人物,怎么可以与平常人相比?这事情小的一想起来,就觉得手脚发软,委实是做不得!”
  徐平摇头叹了口气:“这一颗牙齿,自我回京便就作怪,折腾了近一年了。如今我是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不知什么时候还要生场大病,着实辛苦。你若是真有这手艺,便就当为我做件好事,把病牙拔了去,我重重谢你!”
  “官人这么说,我如何敢当?只是给官人拔牙,小的心里真是怕——”
  “我不怕,你怕什么!你能从邕州靠着拔牙走到京城来,我信你手艺过人。我在邕州六年,天圣五年的进士,我吃了别人没吃过的苦,你信不信?我能吃苦,便也就能忍住痛,你只管下手就是!”
  说完,徐平向谭虎点了点头。
  谭虎拿起桌子上的钳子凿子塞到韦小河的手里,对他道:“官人被这颗牙折腾得坐卧不宁,你能拔,就替官人拔了去!你是邕州百姓,怎么就不能为官人解这一点困厄?你手艺过得去,尽管下手就是,官人绝不会怪你!”
  说完,又握着韦小河的手使劲摇了摇,低声对他道:“你上前去试,切记着不要把力气用死了,觉得官人熬不住就立即住手,我在一边看着。”
  韦小河拿住钳子和凿子,看谭虎一双虎目紧紧盯着自己,只好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尚明,有人认出了徐平,聚集在茶棚边围着看。徐平在邕州建了个蔗糖务,改变了那里数十万人的生活,并倚靠蔗糖务击破了叛服不常的交趾。随着段云洁那里印的笔记小说,这些故事在京城流传,再加上徐平开封本地街头少年的身份,京城百姓愈发觉得亲切。现在回到京城里又建了这些新场务,改了这周围数万百姓的生活,他们的心里也期待着发生点什么传奇故事。
  这是改变他们命运的人,也是他们的自己人,分外觉得亲切。
  拿着工具到了徐平面前,韦小河两腿发抖,鼓起勇气道:“官人张嘴看看,是哪一颗牙不好?好不好用钳子。”
  徐平张开嘴,用手拍了拍面部:“这边最里面的一颗,估计没有多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清。实在看不清,用凿子伸进去试就是。”
  韦小河伸着脑袋看了又看,摇了摇头:“现在傍晚,光线昏暗,小的委实是看不清。要不今天不拔了,等到明天正午阳光好了再拔如何?”
  徐平道:“我看你刚才还是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看不清了?你心里不要怕,只管下手就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怪你的!”
  “官人,小的拔了这么多牙,从来没有在嘴最里面的,着实拿不准啊——”
  不提起来还好,这一张嘴让人看,徐平便就觉得那颗牙特别地痛。自己的寻医假眼看着就要到期了,总不能为了一颗牙齿再去找侍从大臣作保续假。那样就真地要有台谏官员上本参自己了,这官做不了就老实回家歇着去。
  一时心里烦躁,把嘴合上对韦小河道:“你也是个七尺男儿,做事情怎么如此婆婆妈妈!我这吃痛的不在意,你这下手的倒是站立不稳!快快下手,把我这颗牙拔出来,不要等到一会天黑下来又要掌灯!”
  韦小河可怜巴巴地看了看一边的谭虎,谭虎对他点了点头,又瞪了瞪眼,那意思是让他动手,但徐平一吃疼就要停住。韦小河心慌意乱,意会错了意思,只以为是让自己动手,再不动手谭虎要收拾自己了。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韦小河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伸进徐平嘴里挨着牙齿摸过去。摸到尽头,徐平点了点头,今混不清地说道:“就是这颗了,拔下来!”
  韦小河抽出手,把凿子放到一边,拿着钳子伸到徐平嘴边,小声道:“官人千万忍住,这牙小的试着不怎么晃动,只怕有些苦楚。”
  徐平点头:“你只管动手!”
  韦小河猛地跺了跺脚,大喝一声,双手捏着钳子伸到徐平嘴里。
  他的手艺是真地娴熟,一下子就钳住了那颗尽头牙。口里“嗨”地一声,双膀猛地用力,钳住牙齿就向外撬。
  却不想尽头牙都是长得歪了,露在外面不大,底下的根部却比其他的牙齿都要牢固得多。韦小河这一下没有把牙撬出来,自己却闪了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围观的众人惊呼一声,有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见徐平的嘴里已经有血流了出来,韦小河带着哭音道:“官人,你的牙并没有松动,小的一时拔不动!”
  徐平只觉得口里一阵阵剧痛,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有些发蒙。见韦小河在自己的面前提着钳子,两腿发抖,不由大喝一声:“拔不动上来再拔,你一个七尺汉子,不信拔不出一颗牙来!”
  韦小河几乎要哭出来:“小的如何敢?”
  “不敢也得上来拔!你总不能让我白受这一番苦楚,流了一嘴血就这么回去?!”
  韦小河哆哆嗦嗦走上前来,眼睛闭上,深吸了一口气,也是豁出去了,再次一声大喝,把钳子又伸进了徐平的嘴里。
  谭虎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自己嘴里发凉,脑袋发蒙。有心上去制止韦小河,看见徐平眼睛通红,已经发起狠来,犹豫着又不敢去。
  韦小河暗暗咬牙,这次觉得把那颗尽头牙夹得稳了,猛地一声暴喝,整个人都从地上跳了起来,全身用力,握着钳子狠狠上撬。
  拔牙讲究的就是稳准狠,这个年代,这个经历,韦小河哪里又真有什么神奇的技术?就是手狠,用力方向对,一下硬薅出来罢了。
  随着韦小河落到地上,徐平的嘴里喷出血来,那颗尽头牙,终于是随着铁钳离了嘴里。一时只觉得嘴里发甜,又有钻心的疼痛,好像无数把钢针扎着自己的脑子。
  猛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徐平对韦小河道:“好!你下得去手,我就能忍得住痛!这一颗牙,整整折腾了我一年,今天可算是收拾了它!”
  说完,对周围的人道:“谁那里有烈酒?借一口来喝一喝!我是当年新郑门外清风楼卖酒徐家的徐家大郎,现在的永宁郡侯,盐铁副使!嘴里新拔了牙,出了血用烈酒消消毒,不然日后化脓了不好收拾!借我酒来,明日我家里的好酒还你一坛!”
  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提了一个酒瓶上来,对徐平道:“这酒是小的新买,听说最是猛烈!官人要用,尽管拿去,不要说借这个字!”
  “借便是借!这酒是你买的,我岂能白用!谭虎,记下他的名字,明天让刘小乙送一大坛回来!”
  谭虎应诺。
  徐平仰头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只觉得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与嘴里钻心的疼痛混在一起,那滋味难说难道。
  把嘴里的酒吐到地上,徐平又连喝几口,就用这烈酒漱了口,和着血一起吐到地上。看着地上的血沫跟白酒混在一起,画出奇怪的图案,徐平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回京这一年来的压抑与委屈,好像都随着这血和酒一起吐了出去。抬起头看着远处朦胧的城门,不由又想起了当年自己离开邕州的日子,被撤去差遣满州百姓都来送自己的那一刻,那绵延了几十里的灯光。
  大丈夫两世为人,便当立不世功业,该忍人所不能忍。但这一年,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忍的也已经够了,再忍下去,便会碌碌无为。
  如果前面是一堵墙,自己便就该去推倒,推倒了的墙就是自己踏过的桥。
  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家,自己要去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建立功业的地方,何苦在这里唯唯诺诺。自己建功立业,便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报答,自己的功业就是这个世界获得的最好的财富。那不仅仅是自己的功业,也是这个世界百姓所能得到的好处。自己的到来就是这个世界得到的奇迹,现在自己就要让这奇迹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谭虎身边的人小声对他道:“永宁侯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一个人,不要说是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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