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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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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儿乞埋犹豫了一会,才道:“太尉如此看重,若是把与我同帐的那个寨妇一起赐予我就十分好了。虽然我们是假的夫妻,在一起过得也还快活。”
  “可以!明天我就让人把那寨妇给你送来。”指挥使摆了一下手,“你先退到一边!”
  能儿乞埋缓缓退开,跟自己同队的人离开一二十步的距离,手里捏着细银,紧张看着。
  指挥使示意身边的亲兵带人上前把剩下的七人押住,沉声道:“我说话算数,破丑族的要斩就一定斩,知情不报的同罪,你们的几颗脑袋一起收了。——砍了!”
  话音刚落,押住破丑重进一队人的兵士手起刀落,把这些砍翻在众人面前。
  徐平不会跟范雍和李士彬那么糊涂,心中有疑虑,就要查清楚。李璋的机宜司早已经查清这些诈降的党项人底细,迟迟不动,不过是徐平心存侥幸让党项军渡黄河罢了。现在大军将出,当然先把这些人该杀的杀,该移的移,不会再让他们在汝遮谷里。


第111章 准备渡河
  阿干城里,徐平双目微闭,坐着一动不动。一边的石全彬心怀忐忑,不时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一看天空。天上无云,一轮半月格外刺眼,让他心里烦躁。
  徐平不为石全彬所动,自己想心事。
  文明殿学士是文资职官之首,比武将的节度使还要尊贵,自己三十一岁加在身上,这个分量可是沉甸甸的。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回朝必然是位列宰执,十几年的官路,终于爬到了最顶端。赵祯给以殊恩,徐平不得不做出回报。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加官,徐平不会主动出击,付出大回报少的事情,他不做。卓罗和南已经在黄河北岸群山的北面,其所处的喀罗川河谷非常开阔,两边的山低缓,算是低山丘陵地带。这种地形已经无法跟在黄河南岸一样制川谷求胜,要想围死敌人,必须用绝对优势兵力铁壁合围。或者在击溃之后,以优势骑兵尾随追击,才能歼灭敌人。
  打仗,特别是跟游牧民族作战,最不划算的就是击溃战。他们以部落结合,一旦失败便四面逃散,逃出生天之后便又聚合在一起。聚散随意,追击起来难度极大。这种部落兵便是这样的特点,一旦占了上风便就一拥而上,群狼噬虎,一处下风,各自逃命。由于都是部落聚合在一起,并不担心散了之后聚不起来。他们不利于苦守,一旦逼着游牧民族的军队坚守一处,仗基本就打赢了。
  现在徐平手上的军队,数量不足以围住敌人,骑兵不足以追歼敌人,胜了也只能是一场击溃战,很难保证战果。这一次出击,徐平想得很清楚,就是吓一吓元昊。
  曹克明从外面推门进来,向徐平拱手:“经略,汝遮谷的事情已经料理清楚,我的大军正随在桑都护后面出城。到拂晓时分,当能够在黄河边上聚齐。”
  徐平点了点头:“好,阿干城这里,全部兵马出山也要到黎明。鲁芳已经带人在黄河上架起浮桥,明天一天,各军全部要过黄河!明天夜里,直抵卓罗和南,要在天未亮前冲垮昊贼军阵!既然要打,那就以泰山压顶之势,给昊贼雷霆一击,让他记一辈子!”
  曹克明在桌边坐下,道:“现在就看,各军斥候能不能守住大军过河的消息。只要昊贼那里没有防备,一战冲垮他的军阵,也不是难事。”
  石全彬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天我在军中,看你们准备极是严密,一步一步如何走都算得清清楚楚。昊贼没有防备,能不能把他——”
  说到这里,石全彬右手猛地一抓,满含希冀地看着徐平。
  徐平笑了笑,拍了拍石全彬的肩膀道:“阁长,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只能够碰运气。昊贼身边常年带党项精锐两万,其中铁骑三千,除非铁壁合围,不然再多的大军也很难留住他。兰州地方开阔,适宜大军驻扎,可他死活不过黄河,你当为了什么?在黄河以北,他去留随意,见势不对,可以随时逃窜,冲出喀罗川河谷就是大漠,不管是去河西还是回兴庆府,拦也无从拦起。可是一过黄河,那就操之在我,想跑也跑不了!”
  石全彬半信半疑:“这里的黄河我也看过,并不宽阔,有这么大用处?”
  徐平大笑:“河川要多宽阔?只要没有桥,便就足够了!哪怕能够涉水而过,大军行进的速度也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在这骑兵为主的西北,耽误上半天可能就误了性命!本朝与党项接界的地方,从西向东,横山、瀚海,到镇戎军,再到定西城,再到古渭州,你当为什么这条线?横山、瀚海天然地利不说,镇戎军向西这就是秦长城所在。秦长城以南,本来是我们汉人耕种的地方,中唐之乱前,蕃羌很难入秦州,而秦长城就是在天都山、马衔山上据险而守。自秦长城向北,就很难再依靠耕种为生,多是半耕半牧,即使勉强占些地方,因为没有地利,缺乏驰骋的纵深,也守不住。秦长城,就是天然的边界。”
  石全彬一惊:“如此说来,我们就是灭了昊贼,岂不是也守不住党项地方?本朝太宗和真宗两朝也曾深入银、夏,最终还是丧师失利,莫不是也是这道理?”
  “人定胜天,上天就是定下了这界限,但人力到了,又有什么拓不出去的?汉武帝开西域,边界还离此万里,还不是一样守住了!兴、灵两州历朝历代都开渠从黄河引水,早已经是稻田遍地,满布桑麻。只要把那几州开拓出来,可以容数百万户,自然不用担心守不住。这次我们灭了昊贼,自内地广迁人户,把那里变成塞上江南,自然就固若金汤!”
  打下来后能不能守住,其实还是要看游牧经济和农耕经济的比例,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不改变那里的经济基础,早晚还是要出问题。自武帝向西向北开疆拓土,历代迁内地人户屯垦,很多地方都有了农耕基础,运作得当,足够支撑应付游牧民族的威协。而且放牧也不一定要游牧,条件合适的地方可以半定居,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党项是怎么坐大的?他们本来与吐蕃同源,吐蕃崛起之后,党项受到压迫,逐渐自南向北、自西向东迁移。贞观四年,唐朝关于民族政策的大辨论,以魏征为代表的严夷夏之防的一派彻底失败,党项这些番族迎来了好时光。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在大唐朝廷的主导下,与契丹、渤海、奚和沙陀等族一起,步步内迁,一直迁徒到横山地区,大唐走上了穷途末路,才在那一带盘距下来。在党项占据的地盘之外,原来的农耕经济全部游牧化。
  唐玄宗让边地节度使掌重兵,管民政,催生了安史之乱,从此之后藩镇林立。由于地方权力过重,从而各地割据,这种情况不只是唐朝有。西汉七国之乱,也未必就比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规模小,但却很快平息下去。地方权重导致藩镇林立没有错,但藩镇林立长期化,绵延二百多年,却必然有其社会基础,使国家分裂的基础,这些内迁的胡族就是藩镇林立的基础。最后五代一统,社会基础之一就是这些内迁胡族终于汉化了。彻底汉化的沙陀和粟特等族联合汉族的力量,完成了天下一统,而半汉化的几族,如契丹和党项,则在北方立国,成为中原政权的致命威胁。等到更北的游牧民族崛起,半汉化的地域彻底消失。宋、明、清三朝再也没有出现藩镇割据,朝廷政策是一,社会基础不再存在是二。
  党项和契丹这些政权都是采用番、汉共管的制度,不是他们对汉人亲近,而是其经济基础就是半耕半牧。完全排斥汉人,他们境内的农业也将荡然无存。
  由政策导致的偶然动荡可以理解,但动荡长期化,就必然有其社会基础,这是历史唯物主义基本的认识。五胡乱华之后的胡族内迁,便就是北方动荡的社会基础。
  要消灭党项,仅仅是败元昊占领那些地方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把替代掉的农耕经济恢复过来,这才是真正艰难的任务。徐平一直坚持把俘虏南送,招兵则从川蜀,便就是要断绝党项这些政权赖以存在的社会基础。没了原来的社会环境,南迁的番胡将很快汉化。
  石全彬可没有兴趣听这些社会、地理的大道理,他也不感兴趣,道:“既然秦州这里是以天都山、马衔山为线,那为什么现在昊贼不敢过黄河?”
  “我们已经占了马衔山,则葫芦川以西、黄河以南尽为本朝所有,河湟之地我们去攻与不攻,他们都已经脱离了党项的威胁。像兰州在黄河以南,我们派不派兵去占,都是在本朝掌控之下。不能分马衔山的地利,番贼绝不敢大军进驻兰州,不然阵前一败,他们无处可逃。而地方过小,不能驰骋,他们的骑兵多也就没了用处。”
  石全彬叹了口气:“行军打仗,如此麻烦,我还是不费这些心思。只要这次能够痛击昊贼,重振本朝军心,我回去在官家那里有个交待就好。”
  徐平看着外面月色朦胧,沉声道:“此次我以五万对三万,又是出其不意,还不能击垮卓罗和南监军司,就太过离谱!这种仗我不想打,不是打不赢,而是利处不大。对番贼这些忽聚忽散的兵马,每次用兵,都力求围歼才是上策。不然你占的地方多了,他们兵马仍在,最终挤成一大坨。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那个时候,就容易为贼所乘!”
  石全彬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如果没有赵祯让自己带来的口信,这场仗徐平是真地不想打。现在兵力不足,过黄河一击,还是要退回来,只是打一场热闹而已。但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伸,现在政治上需要这样一场胜仗,这本就是一场政治仗。


第112章 五军齐出
  徐平站在黄河南岸的一座小山上,看着山下的大军踏上新建好的浮桥,如同一条线一般,顺着喀罗川河谷绵延北去。
  五万大军,如果全都挤到一条路上,绵延开来就是一二十里。哪怕两列并排行军,也要近十里长的队列。这么长的队形,一旦被敌人发现,很容易被打散。而如果要保证随时对敌,行军速度就必然要慢下来。从黄河北岸到卓罗和南城六十余里,正常行军要两三天的时间,徐平要对元昊进行一次雷霆打击,正常的行军速度就失去了突然性。
  此次渡河出击,桑怿和刘兼济军自榆中城出发,在兰州城附近的古渡过河,而后沿古道北上。北上几十里后,沿喀罗川西岸群山的垭口绕到卓罗和南的北面。高大全和曹克明军自阿干河谷进入兰州附近,在喀罗川汇入黄河的河口渡河,而后沿喀罗川河谷北上,与桑怿和刘兼济军夹击卓罗和南。军中的骑兵和骡马大车大部配给了桑怿和刘兼济军,让他们快速行动,达成进攻的突然性。徐平自将张亢军随高大全一路之后,作为全军预备队。
  这是秦州军的第一次全线出击,虽然组织严密,按排得井井有条,路上还是各种情况频出,不时有掉队的士卒。想让数万人的军队完全按照自己的预想行动是不可能的,徐平也不报这种奢望,真正有用的是能把这些差错包容下来。田况带着一队人马,沿途收留掉队的人员,处理各种差错,让发生的意外不致于影响全军的行动。
  石全彬在徐平身边看着大军北去,口中道:“经略,你来秦州一年,能把大军带到这个样子着实不易。看这行军,虽然比不了禁军精锐阵列严明,也是非常不错了。”
  徐平道:“此次出军要诀在快,阵列整齐没有用,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到卓罗和南的城下,整好队伍,便就足够。军前已经广布斥候,他们顺不顺利,事关重大。”
  往常不管是跟契丹作战,还是跟党项交锋,宋军的斥候队都被对方压得死死的,往往探听不到敌人的消息,自己的一举一动却都落在敌人的眼里。秦州军在这上面下了极大的力气,军中的斥候队都是一半本地蕃兵严选出来的,一半禁军精锐,数量多,训练苦,器甲精良。每人两匹马,五人一队,五队一都,层级严明,真正做到了来去如风。
  禁军精锐对付经常突然出现的敌军的办法,是随时可以变成战斗队形,为此不惜牺牲行军速度。元昊屡屡包围宋军,却没有办法一口吞下,便就是这个原因。徐平的秦州军当然也可以那样行军,但大多数情况下,要求的是一到三天的快速强行军,而后在设好的据点里休息,是一种跳跃式的行军。这种行军模式,是为了能够抓住党项军的主力,不让他们想战就战,想跑就跑,把自己的大军拖死。
  一到三天的快速强行军,大概是两三百里的距离,这个范围就是秦州军的攻击面。只要敌军进入了这个范围,就进入了秦州军的打击范围,此次进击卓罗和南不足百里,距离正合适。这是党项第一次面对这种战争模式,元昊一头闯进来,刚好让徐平检验一下。
  路边的小草已经泛绿,河里的水流清澈,就连山也变得湿润起来。各咱小动物忍过了冬天的严寒,在春风的沐浴下欢快地跑了出来,在山间嬉戏。
  一队快马风一般地掠过小山,惊得在山坡上闲适散步的羚羊四散奔逃。
  “哪里来的贼人如此放肆!”两个党项兵卒看见马队,大喝一声,翻身上马。
  离着一二百步的时候,对面的马队突然散开,分成两翼向党项兵卒包抄。两个党项兵吓了一跳,口中道:“直娘贼,莫是宋军过河了?”说完,拨转马头就要逃跑。
  几个呼吸之间,对面的马队就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成一个半圆形围了上来。
  看清对面马上人的宋军服饰,两个党项兵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分散出来查探周边的情况,主要是寻找游牧的蕃部,让他们向卓罗和南缴纳牛羊粮食,对宋军渡河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按往常的经验,宋军在黄河南岸,要渡河攻击怎么也要准备个把月的时间,哪里能够说到就到。突然在离卓罗城几十里的地方出现宋军,完全打破了常规。
  刚刚拨转马头,两个党项兵就听到身后弓弦响起,还没有反应过来,每人身上就中了两三枝利矢,一头栽下马来。几乎是在党项兵落地的同时,一队宋军便就冲到了近前,有人翻身下马,牵住了两匹在原地打圈的战马。
  伸脚踢了踢了地上的党项兵,宋兵拔出腰刀,向两人的心口各捅了一刀,才转头高声道:“队长,这两个番贼已经死透了,尸身我们如何处置?”
  几个宋军围上来,队长陈天明下马,把手中的劲弩小心地背到身后,道:“剥下他们的军装,扔到那边的草层里。山里的虎狼饿了一个冬天,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吃得不剩。”
  几个兵士答应着,纷纷下马,收起弓弩,剥党项兵的衣服。
  陈天明快步跑到山头,手搭凉棚四处张望。此时地上的小草刚刚露头,还不到放牧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荒凉,看不到一个人影。
  从山头上下来,陈天明对手下道:“都头已经用望远镜看过,距刚来我们来的山五里之内就只有这两个人。把他们料理了,我们再到那边更高的山上去,等都头过来。”
  几个兵士应诺,抬着两个党项兵,扔到了旁边枯黄的荒草里。
  在大军渡河之前,便就有数百斥候向北搜索。沿路只要见到带刀枪的,一律格杀,防止走露风声。都头一级带有望远镜,指挥着猎杀卓罗城以南数十里范围内的党项人。斥候队长一级带一张劲弩,其他人带弓,每人再带一枪一刀,或聚或散,清理党项眼线。
  这样大范围的清理战场,自然会被党项人觉察到宋军过河,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往常斥候训练的时候,也会过河来,跟现在一样进行演练。此次行动,倒也并不突兀。
  清理了尸体,陈天明道:“牵上那两匹马,等到见了都头,再交上去。这一次来遇到的番贼游卒比以前多了许多,果然是北边有番贼大军。”
  斥候并不带着缴获前进,每隔一段距离,便就有收容马匹等物的小基地,等到大军到了之后统一处置。徐平军中的军功计算不要求士卒上缴斩获,自有专人统计。


第113章 游骑遍布
  卓罗和南城里,元昊正在帐里据着一张桌子,猛啃着一条羊腿,不时端起来旁边的酒杯喝一大口。酒是烈酒,来自宋境,据说是产自开封城里面的徐家,就是对面宋军主帅的那个徐平家里。两国的贸易对大宋来说是可有可无,党项可不行,离开了宋境的货物他们连日常生活都有问题。两国交兵,边榷断绝,元昊鼓励手下组织对大宋的走私贸易。他可没有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的概念,只要是好物,统统都走私到党项来。除了为了显示民族风格,跟汉人区别,元昊穿毛皮、住大帐外,其他吃的用的,多是从宋境走私来。
  正在元昊吃得快活的时候,卓罗和南的正监军人多保庆急匆匆地走进来,行礼道:“陛下,城南发现宋军,不住骚扰,城外游卒失陷不少!”
  元昊把手中的羊腿一扔,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难道宋军过河来攻?他们并没有兰州驻军,要过河非一朝一夕,怎么前些日子没有听你提起过?”
  人多保庆见元昊双目圆睁,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不由退后一步,道:“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盯着宋军呢,确实没有要渡河的动静。现在只是发现他们的斥候,未必有大军过河。”
  “哦,原来只是斥候。”元昊重又坐回位子,“说起来,汉人比不了我们番人,他们大军一动,非一朝一夕的事,不似我们聚散随意,来去如风。宋军在龛谷新筑的城,到我们这里有百里之数,就是准备齐整,路上也得用五六天。对了,以前附近有没有宋军斥候?”
  “有,每过上几天,总有宋军斥候在附近骚扰。闹上一天半天,他们自己就退回去了。”
  元昊有些生气地道:“既然日常就有,这次你怎么如此慌张?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人多保庆见元昊生气,忙道:“这次貌似来的人太多了些,自清晨起,大半天了城南城东都没有游卒回来。再者宋军斥候从来没有如此靠近卓罗城,因此奇怪。”
  元昊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莫非是我到了卓罗,宋军得到了消息?以前可没有这种事。若是走漏消息,宋军斥候来打探倒在情理之中。对面的三司老子年前败了禹藏大王和我的近万兵马,倒是有些难缠,竟敢派兵如此近地来刺探。”
  人多保庆小声道:“陛下,我新近得到消息,因为年前的胜仗,对面秦州大帅徐平又升了官,是什么文明殿学士。”
  党项的官制是仿照宋朝设立,不过不成系统,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官职。殿学士党项此时并没有设立,元昊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名目,什么官阶。听了人多保庆的话,奇怪地问道:“文明殿学士,这官很大吗?难道比他原来的三司使还大?”
  人多保庆道:“我听来往的汉人商贾说,在宋国,这是宰相外任带的名目,算得是极大了。现在秦州那一带的蕃落,都呼徐平为文明老子。”
  “文明老子,文明老子,竟然做到宰相了!”元昊默念两句,冷笑一声,“等到过些日子,我们安排在龛谷的人夺了他们的城,我统大军过河,与这文明老子战上一战!他打败了禹藏大王,俘了我的爱将细赏者埋,看看到底有多大本事!”
  人多保庆站在一边,见元昊又要饮酒吃肉,忙道:“陛下,宋军出了这么多斥候,必然是有所图。若是让他们发现卓罗城这里多了许多兵马,有陛下仪仗,自然就能猜出陛下在这里。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防备,对我们攻龛谷不利。”
  元昊把端起的酒杯放下,道:“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善攻城,要是宋军生疑,识破了我诈降夺城的妙计,这一次就白来了。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卓罗城!——你去把都统野利遇乞叫来,让他派精兵出城,赶走那些恼人的宋军斥候!”
  人多保庆应声诺,转身出了元昊大帐。
  监军司是军政合一的机构,主管军事,平时军队的军籍、训练,以及一些小规模的冲突都是由正监军作主。但真正打仗的时候,会由元昊直接派亲信为都统和副都统,此时监军司的军事指挥权就移到了都统的手中。野利遇乞主管右厢,元昊来了,他只好屈尊就卓罗和南的都统之职,检点周边兵马,配合元昊所带的党项主力。
  野利遇乞进了帅帐,听罢元昊的吩咐,有些为难地道:“陛下,现在已是午后,等到点齐人马,就天近傍晚。现在是二月下旬,前半夜没有月亮,一片漆黑——”
  元昊愣了一下,摆手道:“你先去点齐人马,等明日清晨出城,把宋军赶走!”
  野利遇乞应诺,本想提醒元昊,宋军斥候把卓罗城以南的游卒清除,隔绝了这里到黄河的消息,如果宋军沿着黄河有什么动作本军一无所知。见元昊只顾着喝酒吃肉,想了想还是算了。野利是党项大族,元昊的正妻便是出自他们家,此时左、右厢的地方兵权是野利兄弟分掌,元昊掌握着最精锐的党项中央军。
  不过元昊称帝之后,野心膨胀,对境内豪酋的态度便就傲慢起来。不把野利族放在眼里。此时年老色衰的正妻野利氏又失庞,两相叠加野利兄弟跟元昊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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