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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5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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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平又道:“火烧不起来一切休提,如果烧起来,城外的耶律重元必然待不住。你们仔细看住他,如果向丰州方向撤去,则要出兵去追,同时让曹克明截击。如果向南过金河逃窜,那就不消说了,与曹克明一起南北夹击。”
  王凯应诺,问道:“党项人正在追击耶律仁先,该如何处置?”
  “让他们一直追下去,追到到丰州城下,不要围城。如果耶律重元径退向丰州,则他们转过头来拦截。如果退向金河以南,他们也过河,从东面杀过来,我们三面夹击。”
  王凯和张亢对视了一眼,小声问徐平道:“都护,如此一来我们便把契丹大军团团围住了。到了这地步,不如就此把他们——”说到这里,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徐平笑着摇头:“你想些什么,城外是三十余万契丹大军,围住了难道能吃得下?元昊的精锐远不如契丹大军能战,天都山下我们费了多少功夫?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撑坏了肚皮!吩咐各军不要死战,只要把契丹大军赶走,让他们缩回丰州去,就算大功告成。此一战我们争的是地盘,不要打成跟契丹人的生死对决。”
  见王凯和张亢两都面露惋惜之色,徐平正色道:“对面的契丹大军,对于契丹来说没有什么特别,没了这三十万人,他很快就可以再拉出三十万人来。此战斩获多少在其次,打掉契丹人的威风最重要,没必要死战。契丹大国,不可一战而灭,我们要做长远打算。”
  这几支陇右军是将来军改的种子,在这里消耗掉,是非常不划算的。


第317章 财运当头
  徐平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火终究还是起来了,借着冬天的寒风向南蔓延,好似把整个天空都点了一样。草原上起了这样的大火,就很难扑灭了,不把这一带的草场烧光不会熄灭。
  从云内州新旧两城延伸出去的城壁没有护城河,徐平已经命令驻军在城池外面开辟隔火带,实在开不出来,就集中到防火的城中去。砖垒的城壁经此一烧,反而会更加坚固。
  看着冲天的大火,徐平的心里很矛盾。
  对于宋军来说,这场大火是有好处的。可以借火逼退契丹军,把牧草烧光,他们也就没有能力再在此地进行大战。契丹数十万大军的粮食可以从云州一带运来,草是没有能力运的,有大量骡马随行的契丹大军无法在这种地方作战。宋军要好一些,内地可以补充一部分牧草,只是代价高昂。再者把这里烧成白地,一两年内游牧部落不会再回来,有利于宋军转过年来开垦。一把火把旧的格局烧掉,从此开始一个新时代。
  坏处也很明显,在草原放火,破坏游牧部落的根基,容易被他们当成敌人。虽然说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但一味高压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办法,还是要文武并用,临之以兵,示之以恩,才能稳定住草原。这样一场大火,必然把这一带的游牧部落吓得远遁。
  最大的坏处,是给了契丹心理安慰,这次纵然败了,也是败在天灾上,而不是军队打不过宋军。这种心理优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国家实力实实在在的一部分,绝对不能忽视。把契丹人打怕了,后续的对峙中宋军稍有动作,那边就风声鹤唳,徒耗国力。如果他们不怕,要消耗契丹的国力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总之得不偿失。
  风火相济,随着火势起来,风也越来越大,卷着大火向南边扑过来。
  在城头,徐平已经能够看见城外的契丹军正在拔营。天灾面前人力太过渺小,只能躲避,这一仗他们已经打不下去了。城中张亢所部正在整军,准备出城追击,河另一边的折继闵所部已经出城,正在城下列阵。他们要借助火势,追杀撤退的契丹大军。
  天应该快要亮了,只是火光掩盖了天光,看不清东方的黎明。这一仗就这样结束,徐平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回想起这几年的战事,竟然没有一战是完全按照自己的估计进行的,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总是定下了方略,真正打起来发现与估计不符,而后不断地更改。自己获得了想要的结果,过程却总是无法捉摸。
  或许这才是正常的,人力无法控制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要不断改变自己,跟上瞬息万变的战事。侥幸地是自己跟上了,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随着轰鸣的马蹄声,张亢统所部大军出了城,开始列阵。契丹军的去向已经清楚,选择了先过金河,从金河南岸向丰州撤退,躲避大火。折继闵所部也开始渡河,准备与张亢一起追击撤退的耶律重元大军。
  这是一场追击战,徐平已经严令,只求击溃,不要与退走的契丹军作生死之战。可以衔尾吃掉契丹掉队的小股部队,但不要强行阻截契丹大军,包括从丰州转回来的野利旺荣和成克赏两军,也只是从侧翼攻击,而不要完全堵住契丹大军的去路。从兵力上讲,依然是契丹占据优势,没了城壁防线,宋军实力并不占优。逼着敌人做困兽之斗,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赢就可以,强求歼灭敌人,会发生无法估计的事情。
  萧胡睹迎头撞上野利旺荣,转身逃回时,没有进寨,而是绕寨而走。见过了党项数万大军发出的声势,他就知道这处营寨保不住了,不如直接逃到南边耶律重元的大营里。
  从营寨向南奔了约五里左右,萧胡睹再次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一头撞上了成克赏。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被成克赏捕获。
  看着押到面前的魁梧大汉,一头卷发,身上的铁甲闪着寒光,一看就价值不菲,成克赏心中大喜。万没想到,这次是野利旺荣率先发难,自己埋伏在这里还能捞到大鱼。
  命手下用大布挡住火光,成克赏命点起火把来,照着萧胡睹,问他:“你这厮是什么来路,怎么不管不顾撞进我的军中来?看你甲胄,不是一般人物!”
  知道在党项人眼中自己的人头就是钱,萧胡睹闭紧嘴巴,一个字不说。
  成克赏笑道:“说与你知,此次都护有令,凡是契丹军中的王公贵戚,拿到活的,比首级多一成赏钱。你若是什么重要人物,快快报上来,还能留条性命。若只是一般将校,那便一刀砍了,战后提着首级到都护府领赏!”
  话音刚落,身边一个党项小校便就抽出刀来,盯住了萧胡睹的脑袋。
  萧胡睹吓了一跳,急忙叫道:“且——且——且慢,我是契——契——丹的驸——附马都尉,名——名——名为萧——萧——胡睹!身——身为大将,又——又是国——”
  成克赏一摆手:“够了,凭你这几话,便就知道你是萧胡睹,国戚是吧?你这种人物在我这里都早有名字,每一个都是大注钱财!”
  一拍大腿,成克赏喜不自胜。这事如果被野利旺荣知道,必定气破胸膛。上一次萧普达一军,被自己捡了便宜,这次更加了不得,契丹驸马竟然自己撞上来。财运当头,真是躲都躲不掉。虽然契丹的国戚太多,不值钱,萧胡睹的赏格还是高过普通将领许多。
  因为战后要与契丹谈判,徐平是真地有交待,抓到的王公贵戚不要再跟从前一样,直接一刀砍了,活的比死的要高出一成的赏钱。
  萧胡睹身份高贵,出身后族,是现今契丹太后的亲侄子,皇帝耶律宗真的亲表弟,娶的又是公主,一个人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外戚身份。说起来在契丹,萧胡睹跟皇帝的关系亲密程度,还要高过李璋跟赵祯的关系。只是契丹太后萧耨斤出身契丹大族,家里兄弟姐妹众多,跟萧胡睹身份差不多的人还有不少,没有李璋在大宋的那种地位罢了。而且耶律宗真跟生母已经闹翻,对萧胡睹并不怎么亲密,反而是耶律重元比较看重他。
  成克赏让自己的亲兵把萧胡睹好好看住,把他一身漂亮的铁甲扒下来,仔细收好,战后作为礼物送给徐平。作为统帅,徐平的甲胄一直都是宋军将校制式盔甲,实在说不过去。


第318章 解甲
  因为草场大火,耶律重元退往丰州。宋军沿路追杀,斩获甚多,契丹大军的辎重几乎全入宋军之手。野利旺荣和成克赏把耶律仁先追入丰州之后,转过头来再战耶律重元,毙俘近万人。此一战契丹总共损失接近三万人,彻底失败。
  契丹大军退守丰州,宋军撤回,依然守云内州防线,没有进逼丰州的意思。
  打到这里,再打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耶律重元和耶律仁先调回朝,施以薄惩,代之以萧贯之和刘六符守丰州。两人一到丰州,便就派使节到云内州,要求议和。
  和战大计不是徐平一个沿边都护能定的,只能上书朝廷,这一带又恢复了平静。
  云内州旧城,野利旺荣和成克赏满面红光,并骑向都护府行去。与契丹议和,他们的使命便就结束,到了算账领钱的时候了。野利旺荣带的兵多,此次斩获远超过成克赏,但成克赏财运当头,此次白捡了一个萧胡睹,加上先前对萧普达和张佛奴的战绩,两人所部该领的赏钱相差不多。领到钱后,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了。
  到了都护府,由谭虎带着进了官厅,行礼如仪。
  让两人落座,徐平道:“此次大胜,全赖两位大王用命。朝廷有功必赏,除了赏钱,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一并提出来。只要做得到,朝廷不会推托。”
  成克赏道:“我已经在灵州选好了一处宅子,单等解甲,便就去那里做个富家翁。只是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城里过活,到时就怕浑身不自在。灵州东边是山间牧地,我想在那里买几百亩田地做牧场,闲时可以到那里去住些日子。只是兴灵路经略司现在不许私自买卖田地,更加不许私占,是以难办。若是有闲,都护跟吴经略说一声,方便则个。”
  说完,成克赏命随从取了从萧胡睹身上扒下的铁甲来,呈给徐平:“这身铁甲,得自契丹驸马萧胡睹,甚是精良。都护统军多年,没有合适甲胄,便转送都护。”
  徐平命谭虎接了,道:“此次战后,我统不统军尚未可知,铁甲留之无用。难得你一片心意,便接下来,若是继续统军我便自用,不统军了便就交给谭虎将军。他随我多年,一直忠心不二,立下无数功勋,送给他也不辱没了。”
  成克赏叉手:“都护如何处置都是好的。谭将军勇将,当配如此一副好甲!”
  徐平点头,对成克赏道:“经略司现下不许私自买卖田地,不得私自立庄占田,只是一时之计。等到各地安稳下来,一切都如内地规例。你要处牧场不是什么大事,我跟吴经略说一声就好。只是我有言在先,以后兴灵路不许游牧,全为驻牧,牧场如村庄一般。再一个不许用自己的族人为佣奴,需要人使用,从当地雇人。切记,不要犯了!”
  成克赏叉手应诺,谢过徐平。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对成克赏这些降将,朝廷有必要的防范措施,徐平从来都是说在明处。不说出来,各自心里打小算盘,以后对朝廷对他们都不好。降将被怀疑,结局凄惨的历史上不乏其人。明言让成克赏跟族人割裂,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实际上也是为了他好。这么多日子,成克赏和野利旺荣已经想明白了。
  徐平又问野利旺荣:“野利大王,不知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野利旺荣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不瞒都护,我正当盛年,从此当个富家翁,不问国事心有不甘。望朝廷体谅,谋个差遣在身,不致荒废了岁月。——我知道朝廷之制,对我等这样出身的人必然防范,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再是防范,总有合适的差遣吧?”
  “有,当然有!”徐平不由笑了起来,“野利大王能够明白,能够体会,朝廷要防你们执政掌军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就一切好说。其实不要说你们,朝廷里的官员,哪个不要避嫌疑?这是朝廷定制,并不是针对你们哪一个人,在朝廷为官,人人都要避嫌。野利大王愿意出来做事,自然是好的,朝廷怎么会拒绝?只要遵从朝廷规制,按着规矩来,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具体的职事,要等朝廷诏命,我会上奏章的。”
  野利旺荣没想到徐平会痛快答应,急忙谢过。出来做官,继续执掌党项的军政是不可能的,很可能不会再在兴灵和银夏两路,而是跟其他官员一样异地为官。野利旺荣对这一点很清楚,也能够接受。只要他在本来地盘,带着旧部,朝廷就不会放心,这就是惹祸的根由。野利旺荣已经想明白了,徐平也从来不用虚假的承诺拉拢他们,早就说过战后会彻底打散原来党项的一切军政组织。谁放不下原来的地位和权利,谁就是跟朝廷作对,一定没有好下场。这是基本原则,谁碰谁死。
  说过这些,徐平又道:“契丹已经派人议和,我已上书,朝廷自会派人主持。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完的事情,只怕要拖上几个月。在这些日子里,两位大王一起与都护府和朝廷派来的官员,结算你们的赏钱。按照军功领钱,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这不只是你们两人的钱,是你们部下十数万将士的钱,一定要结算清楚,不要让将士寒心。”
  野利旺荣和成克赏一起道:“多谢都护体谅,我等必会用心!”
  “好,钱结算清楚,将士们的辛苦就有了个交待。除了结算赏钱,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们。仗不打了,这十数万人要向何处去,要给他们一个归宿。路各人自己选,我不强求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不违朝廷法度,按着各人的心意来。发放赏钱的时候记住一点,要为将士们的未来考虑,不要只图一时痛快。是以不会发现钱,而是把赏钱存在银行里面,分成五年或者十年领完。有这么多年时间,都应该有了养家糊口的事情做。”
  见两人不说话,徐平道:“我知道你们番人爱财,所有的钱都握在手里才安心,不怎么信得过银行。这就要靠你们了,去跟他们说清楚,朝廷如此做,不是舍不得给他们钱,而是为了他们的将来考虑。现钱发到了手上,有几个人能够精打细算?忍不住就要去买酒来喝,就要去找小娘子,甚至要赌钱。不知不觉钱花完了,以后怎么办?不打仗了,再没有钱发给他们了,以后的日子要自己赚钱,要养活妻儿老小。把钱存在银行里,主要是防止他们乱花,每个月都领钱,不管怎么样不会饿了肚子。”
  成克赏道:“都护说的道理极是,我们都明白,自会去劝导将士们。只是还有一事心中不明,还请都护赐教。”
  “尽管讲,有什么不明白的都问,现在问清楚了,以后才好做事。”
  成克赏道:“我和野利大王属下十数万将士,解甲之后,要去做什么呢?除了打仗,他们只会放牧牛羊。现在几路都在并帐为村,不许游牧,他们一时也学不会种地啊。若是到城里做工,那就更加不会了,除了一把力气,他们诸事不会。”
  徐平道:“无妨,他们为朝廷做事,朝廷自然会安排他们的出路。放牧牛羊也是谋生的本领,让拿惯锄头的人做这事,还做不好呢。接下来,朝廷会在陇右几路分别设置群牧司和牛羊司,他们愿意为朝廷做事的,可以编到里面去。不想受管束的,可以编到各个村子里面,做朝廷之民。以后不许游牧了,但还可以驻牧啊,并不是不许放牧了。游牧居无定所,太过辛苦,驻牧以后便如种田一样,不用迁徒,有了天灾朝廷也好赈济。——如果有人要去种地,也是一样。愿意的编入营田务,不愿受管束的编入各村。告诉他们,不管种田还是放牧牛羊,朝廷都会组织帮着他们建房,会发给农具和驻牧的用具,生活无忧。”
  野利旺荣问道:“都护适才讲要设群牧司和牛羊司,不知两司有何区别?”
  “群牧司牧马和骆驼,为天下之军提供军马驮畜,挑拣剩下来的才卖给民间。牛羊司牧马、牛、羊、骆驼,什么都养,为朝廷提供役畜和筋肉毛皮。两司各有地分,互不相扰。”
  野利旺荣和成克赏点头,明白了什么意思。军马是战略物资,要求较高,不能跟民马一起养,两者的要求本就不同。分成两司是为了保证战马的质量,以免滥竽充数。打下来党项之后,就有了充足的牧马地,加上人工授精的技术已经成熟了,接下来要大规模地改良马种,为军队提供优质且数量充足的战马。
  见两人再无疑问,徐平道:“还有,你们属下将士的战马、铠甲和刀枪弓矢,不好带着到民间。一律从优作价,由朝廷收买,与赏钱一起发给他们。”


第319章 使节
  依徐平建议,此次议和不再让使节来回两国京城,而是各驻云内州和丰州。遇有重大到使节不能决定的事宜,则飞马报朝廷。和约议定,则依澶州例各自去京城递誓约。
  澶州之盟后的惯例,使节都是一文一武,文臣为正使,武将为副使。宋的习惯,使臣的官阶不高,一般是中下级官员。特别是文官,多是卿监以下,甚至有时用丞郎,武将的官阶可能会高一点。契丹使节也是一文一武,不过依他们的国情还要加上一条,两使节一为契丹人,另一人为燕人,即契丹境内的汉人。宋朝在接待的时候,对契丹人用番礼,对燕人则用汉礼。双方对涉及国家地位的使节仪礼上斤斤计较,从坐次排列,到见什么人穿什么衣服,行什么礼,参加什么活动,甚至吃什么,都各自有了一套对方认可的规范。
  此次议和,宋朝的正使是礼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富弼,副使是供备库使、恩州团练使张茂实。契丹则是同知析津府事耶律敌烈和枢密院都承旨王惟吉,双方地位大致相当。
  真正主事的,实际是双方各自在前线的统兵大将,宋是徐平和范仲淹,契丹则是萧贯之和刘六符。他们认可了,才会再报到各自朝廷,最后议定。
  富弼和张茂实到云内州的时候,正是最寒冷的时候,两人冻得瑟瑟发抖。
  徐平和范仲淹在都护府迎住两人,接到官厅里,分宾主落座。
  层子里设了火道,温暖如春,富弼长出一口气:“塞北天气寒冷如斯,这一次可是冻得惨了!都护这里设了火道,驱去寒意,我们两人这才算是活了过来!”
  徐平道:“你们来得如此迅捷,想来是骑马急行。最近这些日子正起大风,迎风赶路可不就冻得惨了!其实不用如此心急,可以坐在车里慢慢来,就不会如此狼狈。”
  富弼道:“如何能够!都护塞北再次大捷,朝中人心振奋,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契丹人是如何嘴脸,自然是能早一刻是一刻。”
  这个时候两人才缓过来,富弼和张茂实一齐起身,对徐平行礼:“祝都护大捷!”
  徐平受了,对两人道:“你们是朝廷使节,坐下说话。与契丹人议和,诸事纷杂,我们要好好商量一番。此次如澶州故事,要保许多年太平,马虎不得。”
  两人重新落座,富弼道:“来前陛辞,圣上交待,议和之事由都护和经略主持大局,我们去与契丹人面议。等到大局已定,再报朝廷,以定可否。”
  徐平点头,对范仲淹道:“现在军中事务不少,善后息兵是大事,我政务缠身,议和还是要经略多用心。澶州之盟后两国和平数十年,一切都有成例,不要过多更张。”
  范仲淹拱手:“都护只要主持大局即可,一切细务,我与两位使节去办。”
  烤着火,徐平和范仲淹与富弼和张茂实说些闲话,问他们路上的见闻,以及朝中动向。
  云内州一战把契丹逼退,群臣给赵祯上尊号,上个月改元庆历。从景祐之后年号多次变更,与元昊有关。康定跟他的一大串各种称号、名字扯了关系,改元宝元,结果后来发现宝元又扯到关系,借着这次机会再次改掉。
  连番大胜,朝中一部分官员像打了鸡血一样,格外亢奋。不与契丹议和,一直打下去光复幽云十六州的声势很大。朝廷压都压不住。正是因为如此,富弼和张茂实才被要求尽快赶到塞外,把与契丹的和约定下来,不然这事情不知道吵到什么时候。
  身子彻底暖过来,富弼问徐平:“都护,此次议和,可否先向我二人说个大略?”
  徐平道:“无非是按澶州誓约旧例,逐条再议罢了。现在朝中官员,是什么想法?”
  富弼道:“岁币必然不能给了,至于疆界,多数官员要契丹把丰州让出来。其他事务依然如旧,两国还是兄弟之邦,轻易不得兴兵。若是如此,只怕契丹不会答应。”
  徐平笑道:“当然不会答应。不说把丰州让出来,就是取消岁币只怕他们也不愿意。圣上和枢密院是如何吩咐你们两人的?要怎样才和契丹议和?可有底线?”
  “疆界依都护先前所言,取丰州和云内州之中的青冢为界,两边各二十里为禁地,不许耕种,不许樵采放牧。岁币不能再给,如果可以,让契丹仿前例给本朝纳币。”
  徐平想了一会,道:“依我估计,疆界可以如此办理,打下来的地方,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但是取消岁币,只怕契丹不会应允。一是他们的脸面,岁币一没有了,就意味着契丹向本朝低头。再一个契丹王公,不少人靠着岁币发财,没了怎么会愿意?”
  富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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