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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5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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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认识事务要一分为二,不仅仅是这些,根本上是辨证法。不过急切之间,徐平说不明白,也举不出足够的例子,便用浅显的意思代替。不错即可,具体的内容,在以后可以慢慢补充。观察事物要全面,不要草率下结论,不然就会盲动,好心办坏事。
  “解决问题,三方入手。是讲我们遇有疑难,不要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办事,而要跳脱出来,分成你、我、他,各方考虑过了,才好下手。三方为义,三方着手,才能大义不失。”
  听到这里,赵祯直起身来,对徐平道:“宰相之君子、仁、义之说,先前我实听士子讲过。君子、仁,不失圣人本意,细思量,委实该是如此。惟有这义,宰相当日并没有细讲,众人更加众说纷纭,难解到底何意。此次开科,陇右举子便有人涉及此节,只是众人难以详解,又怕宰相必有深意,国子监发解取为中等,让其省试而已。今日解说清楚,以后也好正视听,免致考官举措失当。”
  陇右除了徐平帐下发解的那些随军士人,还有其他身份的举子,由国子监发解。从那天徐平起了一个头,这些人私下里议论很多,有人就带到了发解的试题里。徐平有在三司的治绩,有在陇右的军功,文武样样过得去,年轻的读书人追随他的思想,人之常情。只是让国子监发解的考官无所适从,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不敢反驳徐平之论,最后只能和稀泥。让写到这些的人顺利发解,但也不给很高的名次,说得过去。
  君子好说,仁也好说,但要把义讲清楚,却绝不是几句话的事,甚至从现在开始讲一夜,讲到明天早晨,也未能够完全说清楚。偏偏治国理政,义最重要。君子、仁到底还是偏向个人的考察,正确地使用义,才是治国之术。
  徐平起身,看了看旁边的一块黑板,道:“义最难,臣请在板上条列之。”
  在议政的场所设置黑板,本就是徐平带来的习惯,赵祯已经习以为常。
  得到赵祯允许,徐平走到黑板前,画了三个圈。捧笏道:“遇有疑难,要想不偏不倚得其中,必然是从三方下手。如审案,则有推鞠之官、原告、被告。若有疑难,又传证人对质,则有原告、被告、证人三方。推鞠完毕,又有检法之吏,议刑之官,定谳断刑之官三方定其刑罚。有疑难,每一步,皆从三方入手,方可求全面。”
  赵祯点头:“本朝司理参军之设,是祖宗巧思,怜细民之意。鞠谳不同司,各设官员主理,最能免民间冤屈。你如此解,却原来是合了义之大道理。”
  宋朝鞠谳不同司,司理参军专管审讯,别设司法司之下吏人检法条,司法参军依法条检法议刑,最后再由判官、推官拟判词,主官无疑义,由知州和通判通签联署,一件案子才算审讯完成。这就是司法程序公检法的源头,确实有极大的进步意义。当然赵祯说是祖宗巧思,就过于拔高了,实际上从魏晋到隋一直有进化演变,不过唐朝废弃,到宋终于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制度。而宋之后,这一司法原则又被废弃,再出现已经忘记宋朝故事了。
  古代断案,由父母官坐高堂,下面小民击鼓告状这种事情,可以出现在很多朝代,惟独不能出现在宋代。宋代的狱讼主要集中在州一级,下面县一级只能断小案,上面的路提刑只是复核。而州一级,分司比较完善,从程序上已经类似于徐平前世的公检法。
  这种制度的形成与完善,是宋朝统治者比较得意的善政。徐平选择从这里开头,是让赵祯能够顺利接受自己的说辞。讲仁义,只是一种政理朝政的方法,并不涉及好与坏。
  徐平捧笏:“天下之庶政,莫大于稼穑,臣请从稼穑讲起。”
  赵祯道:“如今天下,耕者无尺寸之田,富者田连阡陌,而不力稼。天下之害,莫过于此。前些日子李觏、欧阳修诸人都上书要朝廷平土,议者以为难行,不了了之。你为宰相理朝政,若真能在这上面下些功夫,善莫大焉!”
  徐平未置可否,在黑板上自己画的三个圈里分别填上赋税、租息、口粮种子,道:“田土所出,于力耕之农夫而言,无非如此三份。朝廷赋税是一份;口粮、种子是一份,这一份里面,还要加上备灾之用;租息之类是一份,这一份里以租息为主,并不只包括租息。”
  赵祯看了一会,指着租息道:“耕者自食,不耕不稼者不得食,租息多余!”
  “是啊,租息是多余。然天地初生,人杂于群兽之中,采野果草籽而食,猎鹿豖鱼鳖而补,昏昏然不知岁月。至以草为谷,驯豖犬以养之,圣人出焉。初耕田,无犁无铧,一夫纵血汗流尽,犹不能使全家免饥馁之苦。至有犁铧,除果腹之外,犹有多余,奉赋税而成邦国。至铁器大行,果腹之余,犹可备宰荒。牛耕与铁器并行,备荒之余,年年犹有剩余之粮米。兼田有沃土贫瘠之别,有人家余粮多,有人家难果腹,兼田而吃租之家出焉。”
  赵祯睁大了眼睛,听罢过了好一会,才道:“此韩非、荀卿多论之,果有此事?”
  徐平道:“自三代至如今,典籍俱在,有何可疑?非止韩非、荀卿,柳河东亦如此说。”
  中国文明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虽然有神话时代,但神话时代不只有神话。人类怎么从原始社会走出来,到部落时代,到封建,到国家,记载是不曾中断的。从先秦诸子,到韩愈和柳宗完,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描述就是如此。中国没有从猿到人的进化论,但却一直有从原始社会到文明社会的进化论,这一点跟世界的大多数地方不一样。
  赵祯说租息多余,是因为对于政权来说,大多数朝代的主流意识就是这样认为的。政权代表了统治阶级的利益,却并不认为剥削是合理的,租息不应该存在,存在只是因为没有办法消灭而已。如果拿掉了租息这个不合理的财富分配,耕者自食备荒之余,全部上交朝廷,自然也就由朝廷负责耕者的一切。
  换一种说法,这就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社会。从王莽到王安石,很多改革措施里能找到社会主义的影子,或者叫作国家资本主义的影子,并不偶然。
  来到这样的时代,特别是在汉朝和宋朝,跟统治者讲社会主义的道理,并不会被当成异类。如果你真能做到,最可能的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就连最高统治者,都会为你撑腰。同样的,你讲资本主义,只要能够做到了,一样可以得到支持。关键不在你讲什么样的生产关系,而在于你能不能把生产力发展得适合这样的生产关系。
  惟一的问题,是真地做不到,除非带着传送门,从另一个位面应有尽有的输入到这个世界源源不断的物资。徐平没有,那就只能立足于实际,进行阶级调和。


第11章 治术(二)
  讲中国历史,为什么不讲意识态?因为徐平前世的意识形态,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都是本于欧洲的历史,最多再掺杂非洲、美洲这些地方的历史。如果把这样的意识形态挪到中国来,那些关于历史进程的部分,会崩掉的。
  政权同时具有对内镇压和对内调和两个面目,中国的历史太长,朝代太多,有的朝代偏对内镇压,有的朝代偏对内调和。只强调政权的一个面目,如把政权定义为统治阶级对内镇压的工具,或者是对内调和主持公平正义的工具,中国历史上都有反例。
  徐平前世的意识形态,是在欧洲率先完成工业革命,并借此席卷全世界的情况下产生的。认为历史已经终结,终点要么是欧洲的未来,要么是欧洲的现在。如果不认为历史即将终结,而依然处于历史的进程当中,那么就必然会换一个面目。
  既然这个世界不存在那样的历史进程,那就当然不会出现那样的意识形态,拿过来会被人笑话的。意识形态是政权的理论结基础,政治结构要从此生发出去。
  徐平指着黑板上“租息”那一个圈道:“陛下言租息多余,确实是多余。不过如果没有了租息,乡间开沟治渠、架桥铺路、兴学教化,甚至耕牛犁铧,都将由朝廷包办。历代皆有平土均田,最终都是无疾而终,便就是朝廷实在包办不了一切。治国理政,赋税差役其实只是最简单之事,设官吏,征差役,收取而已。委屈难全之处,全在这剩余之物上。”
  说着,徐平又在一边画了三个圈,写上自用之物、耕田之用、文娱进学。道:“乡间力耕之家,拿田地之出,无非是做这么三件事情。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下季耕田所需的种子、肥料、耕牛、犁铧之类,还有抚育子女,文娱之好,进学读书之类。租息之所以不可或缺,就是因为后两件事,朝廷欲包办而不得。朝廷包办得越多,租息则就可以压缩得越少,包办得越少,则租息就会越多。”
  赵祯皱紧眉头,好一会才道:“天下立学,朝廷自然可以做。修桥铺路,委实难以全托朝廷。至于琴棋书画,听话看戏,那就只能全赖民间了。不过,这与租息可干?”
  “朝廷包办不得,那人欲享此乐,欲使贫瘠之田变成肥沃之壤,欲使乡间僻地变成通衢便利之处,欲教书识字抚育后人,就只能去花钱了。既然田中所出有剩余之物,花的钱只能从剩余之物中来,如此欲天下太平,朝廷便不能把剩余之物拿走。天下间一夫耕同样的地,产出不同。同样田亩的地,沃土便就产得多。用牛不不用牛,全都不同。如此只要数年之间,便就有多寡不均。有多有寡,一遇水涝之灾,或遇家人重病难治,便就有了急需用钱之时。农夫别无所出,只有田土,为医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有人卖田,就有人买了田,买得多了自己耕种不尽,便就让别人耕种收租。所谓兼并,只是如此。等到兼并遍及天下,佣人田土而耕的人家,再遇天灾人祸,连田都没得卖了,只能借贷。租和息,其名虽不同,底子上全是一物,势力人家借此平白取贫苦人家之物的手段耳。”
  见赵祯还是皱着眉头,徐平又道:“还是那句话,欲识一事一物,必要一分为二。租息是势力人家搜刮穷人的手段,但根本上,生出此物来,还是来自那多余之物。朝廷不能尽取多余之物,为治下之民包办一切,租息就要出来,无法根绝。纵然一时强行裁撤,变换面目终究还是要出来的。此必然之物,朝廷理政,只能委曲求全。陛下,要让贫苦人家少受势力人家租息盘剥,一法就是朝廷多为民间做事。朝廷对民间事务着力越多,则租息着力之处越少,此是朝廷施政之一端。”
  私有制在,剥削就在,无法彻底根除。欧洲的传统,在这个基础上特别强调私有财产的问题,讲公有制和私有制。但在中国,由于从原始公社制,到家天下,再到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个思想脉络清楚。无论是封建,还是天下大一统,都是在天下之民是同一家这个基础上来的。大多数朝代,公有与私有都是并存,界限并不清楚,私有公有这个矛盾不是根本性的。是以在中国,是不是自己人,比是什么所有制更加重要。
  在农业社会,剥削主要是表现为地租和借贷。特别是在中国,借贷是不亚于甚至超过收地租的剥削手段。看古代社会的剥削程度,绝对不能只看地租和赋税差役,必须把借贷综合起来,才能看清真正的面目。说哪个朝代对底层的压迫如何,看朝廷收了多少赋税最不可靠,加上地租占收成的比例约略有谱,再加上借贷才能识其真正面目。
  欧洲或许不是如此,徐平前世的课本上,农业社会的剥削,讲的最多是地租。从绝对地租,级差地租,林林总总,一切都从各种地租剥削生发开去。
  但在中国,大多数朝代地租都不是惟一甚至不是主要的剥削手段,改革核心之一,必然涉及到社会借贷。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理解青苗贷对这个时代的意义,为什么会被提出来。青苗贷就是把农业生产中的一部分,从剥削阶级手中取到官方的手中,同时降低耕种田地的农民负担。本质上来说,是减租减息之一部分。只是由于生产力和手段限制,最终的结果是官府取了借贷的这一部分利益,而并没有减轻农民的负担。旧党对青苗贷反对的立论基础,是没有达到预期减轻农民负担的目的,新党坚持的基础,是官府从剥削阶级手中取到了这一部分利益。改革者和反对者,都不全对,也都不全错。
  借贷要不成为剥削的手段,应当是无息贷款。春天我借你一斗粮,秋后我再还你一斗粮,多一些表示谢意,还得少了是我无赖。掺入了货币经济,便有了价格波动,完全使用货币又有了通货膨胀和紧缩。但从根本上,应该我借了多少价值,还你多少价值,多出来的利息就是剥削之一种。随着社会的发展,借贷成为银行,发展成为金融产业,在最根本上有解急难的积极意义,同时依然是剥削的手段。
  结合中国的实际,来看王安石变法的措施,才能看清其为什么要那样做。以从欧洲泊来的意识形态观察,必然是不得要领。必须认识到,变法的本质,是对治下的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进行调和,是使用各种手段,逼迫剥削阶级让利,减轻底层被剥削程度。这才是根本,至于改变所有制,只是表象。让资产阶级上台来发展资本主义,实际上在中国完全不可能,中国的政权,从本质上就不允许彻底堕落成进行阶级压迫的工具。
  如何认识剥削,如何看待剥削,如何处置剥削,是意识形态核心的问题。共产主义认为剥削可以完全被消灭,资本主义认为剥削的存在天经地义,中国的实用主义传统认为剥削不合理,不应该存在,但不得不让其存在,从而要加以各种形式的限制。用调和限制的手段对朝政进行改革,就是这个朝代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方向。
  认识到这一核心问题,徐平的改革才有方向。方向对了,才有手段合不合理,才有施行的过程中顺利不顺利,才有利与害的比较。
  “委曲求全,只能委曲求全——”赵祯揉揉额头,问徐平,“就没有两全的办法?”
  “天地初生,人依群而活,无所谓剩余之物,也就无所谓不劳而获。那时候能够自耕自食,自取自足,只因所得之物稀少,仅够活命而已。或许有一天,天下之物丰稔,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人不需取他人之物而万事皆足,就不需委曲求全了。当此世,就是圣人。”
  说到这里,徐平苦笑着对赵祯道:“只是那样的日子,陛下看不到,臣自然也是不可能看到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当下之时只能委曲,陛下非圣人,臣也非贤哲。非君臣不想行圣贤之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人生于世,难求万全,最苦是有心无力,最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知难而上。孟轲曰,虽千万人吾往矣,此其谓与?”
  “君子如北辰,士大夫只能景行景止,有君子之行而无完人君子。圣贤之治于朝廷依然是如北辰,只能景行景止,但存圣贤之心,委曲求全,有圣贤之行,而并无圣贤。”赵祯点了点头,终于接受了这个逻辑。“治国理政,圣贤之行,宰相讲,朕听之。”
  说到这里,转头吩咐一边侍立的小黄门:“召吴育来,今日宰相之对,当记于国史。”


第12章 治术(三)
  中书省的起居舍人和门下省的起居郎都是寄禄官,做这项差事的,是同修起居注这个差遣。仿中书门下分立之制,同时任两人,即古之左右史之制。此时同修起居注的是吴育和张方平,因为崇政殿议事,必有起居官侍立记录,而天章阁召对则没有,所以赵祯命把吴育召来记录。在赵祯看来,今日徐平所对,当记于国史。
  吴育是徐平天圣五年的同年,省试的省元,殿试时的一等进士。明道二年,吴育又中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三等,是大宋立国以来中制科三等的第一人。制科三等比状元更加难得,历史上两宋三百余年,制科三等不过四人而已。因为制科一等和二等都只是在名义上存在,实际上从不授予,如果把科举看作是学历的话,吴育就是现今天下学历最高的人。
  徐平所接触过的善于科举考试的人才,王曾当数第一,没有任何取巧,以绝对实力连中三元,对其他人碾压。科举考试中出现这种绝对实力碾压的,极其罕见,实是异数。吴育当排第二,在进士科中先中省元,再入一等,又成为制科三等的第一人。特别是制科与进士科考的内容和要求不同,一般人只能应付一种,就更加不容易。如在历史上同样中制科三等的苏轼,进士科的成绩就不如人意,只中了乙等进士。不过苏轼厉害之处在于,他参加了两次制科考试,两次中三等,这就是三百余年无人可比的成绩了。
  吴育具体治事的能力不说,理论功底是在的,所以赵祯让他来记录。起居官记录,载入国史之后,今天徐平应对的内容,就有可能成为政权意识态的一部分。如果改革经受住了实践的检验,那么这就成为大宋正统的意识形态,将主导整个政权的运作。
  理明则事通,意识形态一致,才能让政权减少内耗,运转顺畅。
  君臣坐着喝了一会茶,吴育匆匆赶来,行礼如仪。当年一起唱名的一等进士,徐平已经位至当朝宰相,吴育还只是右正言,以本官为谏官。不过修起居注日夕在皇帝身边,是进位之阶,吴育接下来很可能会被大用。从谏官到词臣,升迁不依常理,与徐平升迁不同。
  赵祯与徐平一问一答,把刚才讲过的内容再次说了一遍,并进行了深入。
  起居官不是速记员,不是把听到的话一字一句地记下来,而是记下来意思,字词未必与说的相同。是以做起居官,要求对要记录的内容有深刻的理解,不是读书认字就可以做了。吴育善科举,在理解方面当然无问题,一一记下君臣问答。
  讲过了先前的内容,徐平起身,重新站到黑板前,指着“赋税”、“租息”和“口粮种子”这三个圈,道:“由家而国,口粮种子和赋税必不可缺,也无大花哨。一家之人,吃穿用度,留种兼存粮备荒,大约有数。此欧阳修等人所言,耕三年存一年之粮,以番天灾饥荒之时也。理政,就在于赋税和租息的分配上。这两者都是本于耕田所得,除去耕田之人必需用度之外的剩余之物。有了这剩途物,就有了朝廷,有了国家。”
  “一人生于世,聚而为天下,为朝廷存于世间,臣用三件事来论之——生存、生产和生活。生存,就是要活着的必需之物,于一人如是,于一家如是,于一国也如是。生活就是生存必需之物外,让自己过得更好,比如食美味,品丝竹,诸如此类。于一人如是,一家如是,于一国亦如是。而生产则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存和生活,所要做的事情。以农夫稼穑来论之,比如治沟渠,开荒田,养耕牛,买犁铧之类。以经商之人论之,便如买店铺门面,以务工之人论之,如买更多机器,建更大场房。一人如是,一家如是,天下亦如是。”
  “有了剩余之物,则这剩余之物投到哪里去,生存、生活、生产,各占多少,对一家是一家之政,对一国是一国之政。以本朝现在来论之,臣为三司前,财赋大半养兵,则是大多用于生存。因养兵是为了御敌,国既不保,自然无有生理。臣在三司经理,现如今朝廷岁入,约有三四成用来养兵,其余大多投入了修桥铺路建场务之中。则至此时,本朝生存已不艰难,而主要是为了未来从事生产。朝廷官员加俸加禄,则是生活。此于天下,于士大夫,生存、生产、生活是如此分的。此是大略,详细自然是有无数条贯,然理不失。”
  “臣先前讲,租息虽然不当存,但却不得不存,是因为在生活和生产当中,朝廷于细民无法万事替其经理。其欲开荒田,虽然朝廷有劝农之法,只是无法做到把天下每一人都圈到此法当中。有民欲开荒,只能求于借贷。有人家的田耕不过来,而又有人家多子,只能去租田多人家的地来种。诸如此类,租息有存在之理,故能尽除。”
  “然则租息或许是由此必然之理而起,年深日久,却成势力人家取贫苦人家之物,不劳而获之术。租息起初取剩余之物,然则借着从别人那里不劳而获的租息,势力人家必然越来越强,而贫苦之家愈弱。人欲不知足,租息从取剩余之物,必然向着取穷苦人的生存和生产之物去。贫苦人的口中之食,下地之种渐次被夺,不但当下受苦,更绝了其未来的生路。朱门酒内臭,路有冻死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言兼并之祸,不如言势力者越强,租息之祸欲烈,终至穷人无以为生,天下无以安立,终至天下大乱。”
  “欲解此困局,臣愚钝,仅勉强想出三策。一曰抑,不是抑兼并,而是抑势力之家取租息。为何不是抑兼并?因兼并只是其表,而非其根。租息不抑,兼并不只压抑不住,而且会让租息之祸更烈。为何如此说?现如今天下之财,根本上来说出于田土,在于农耕稼穑。则租息之害,最多的是在乡间。乡野小民,如何看其生计如何?不要看其吃什么,穿用什么,因为其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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