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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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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来的。”徐平截断曹克明的话,“联名上书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出来,他又怎么会自己到州里来任我们拿捏?到时黄承祥不来,难道我们就出兵攻打忠州?那还不如现在直接出兵!依我看,这种不做也罢,别到时弄得我们自己下不来台,丢了朝廷颜面。”
  曹克明沉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州峒联合,抱团威胁朝廷,保一个公然带兵侵犯州县的土州知州,这已经有了谋反之心,其心可诛!左江以南大山连绵,进兵确有不便,以我们现在邕州的兵力,他们联合起来,确实一时耐何不了他们。但邕州只要在这里,我们招揽户口,让如和县变成大县,一口一口也要吃掉他们!”
  曹克明看着徐平,心里叹了口气。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看不起这个来与自己搭伙的小进士的,哪怕后来徐平为州里赚了大把钱进来,曹克明对徐平的态度好了一点,心里还是有些看不上。邕州是边疆,能打仗才能压服蛮人,自己从军数十年,从西北打到西南,战功无数,这才在邕州站住脚跟。直到前些日子如和县一战,曹克明才发现这位小通判竟然也是能打仗的。又能赚钱,又能打仗,反而他这位知州没什么用了,心里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
  “说到如和县,前些天邸报下来,朝里又有人提议删并邕州属县。要把乐昌县并入武缘县,如和县并入昌化县,问我们州里意见呢。”
  徐平道:“现在白糖刚刚入库,还没有发卖,我们把一百万斤的白糖报上去,作为邕州的羡余,难不成还有人会提废如和县?”
  曹克明笑道:“那当然不会有人再敢提。这些日子我也在想,怎么报这一百万斤白糖才稳妥,羡余这两个字,朝里现在可不怎么喜欢。”
  除了固定的税赋之外,州县财政多收可以上缴朝廷,一般称为羡余,收入超过税赋的意思。这也算是官员考绩的一项,但不是正例,受不受奖励要看朝廷主政人的态度。对上缴羡余多的官员重赏,就难免有鼓励地方官盘剥百姓的嫌疑,被很多官员抵制。现在当政的刘太后恰恰就不喜欢这个名目,曾有地方官以羡余为名多贡钱粮以图恩赏,就被刘太后讽刺,朝里宰相王曾等人哪个是靠羡余多当的宰相,意思是老实做好本份工作就够了。
  徐平道:“不需要顾虑这个,我们只要账目做得明明白白,让朝廷一看就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还有人说闲话?再说我们还留了几十万斤糖在州里,作为进一步扩大规模的本钱,我还怕三司不同意呢。”
  “这事通判拿主意吧,糖的事情漕使和运判都清楚,应该无意外。”
  事情谈完,曹克明意兴阑珊,已经没有了与徐平争的兴致,干脆事情就让徐平做主,他就当提前养老算了。
  曹克明的态度让徐平也很意外,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好说话,反倒有些不好意起来。
  看看天色已晚,曹克明起身道:“通判难得回邕州城,不如晚上我们去遇仙楼吃个筵席,痛痛快快喝上两杯。”
  “也好,许久没跟知州喝酒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们要商量一下。”
  “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曹克明重又坐回椅子,问徐平。
  徐平笑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是关于如和县令段方的官职。来邕州之前他已经在昭州做过一任司理参军,按规矩该升京官了,不过他自己用这机会换了到如和任县令,便揭过不算。现在白糖到底是在如和县种出来的,段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资历也够了,我想是不是我们联名保他升京官?”
  曹克明点头笑道:“也是应该。忠州到了这个地步,他先前的那点小事也就不是事了,昭州也已经呆过了,升京官说得过去。不过我们两人保举人数不够,这样吧,我与宜州冯齐贤熟识,算他一个,其他人就要通判想办法了。”
  冯伸己字齐贤,转战各地抚绥洞蛮多次与曹克明并肩作战,多少年结下的情谊,这种小事当然会帮忙。
  徐平却有些为难,他到邕州的时间短,在岭南还没有什么人脉,想了半天才道:“我去试试与桂州田知州说一说,岭南官员我也只与这位相熟了。其他的人只要说动王漕使和张运判一人就可以,想来不难。”
  选人升京官需要五人保举,其中必须有监司一人,王惟正和张存两人最少要说动一个参加,再加上田绍忠,加上徐平自己,算是凑够五人。如果不能说动田绍忠,徐平在想要不要动用自己的同年关系,天圣五年的进士有几个人在荆湖南路为官,勉强算是攀上关系。
  这种事情动用政治资源,人家帮了你就要承情,求到自己的时候不能不帮,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保举制加上各科进士同年,再与各种说不清楚的婚姻亲戚关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在这张网上盘得越深,越能消灾避难,青云直上。真正的寒门出身想要在这张网中挣扎出头,要么娶个好妻子攀个好岳父,要么攀附朝中大员,想凭自己本事,那就要搏个进士出身,还必须是高第,真正的天子门生才能避开这张网的种种掣肘。
  徐平出身平凡,岳父林文思还不如他自己面子大,什么都靠不上,官网中浮萍一般无依无靠。好在他一等进士,年资到了自然晋升,不需要其他官员保举,算是皇帝亲自保了他们这些高第进士的仕途。但要想提携别人,就要拿他这个仅有的一等进士政治资本去换,用一次就欠一次人情。
  自到了如和县,段方任劳任怨帮着徐平做事,从没提过一点条件。结果这次本以为圆了他的夙愿,能够让他与朝思暮想的蛮女情人团圆,忠州却又从手边滑了过去。徐平总觉得过意不去,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稍微补偿段方。
  此时广西地方偏远,水土恶劣,极少有官员愿意到这里为官,整个广南西路京朝官主政的县屈指可数。如果段方从段县令变成段知县,最少出去与同僚见面的时候脸上有光,再没人敢小瞧他了。


第30章 烈士暮年
  出了州衙,徐平见天色还早,便没有随着曹克明去遇仙楼,而是先去看看归在公使库下的几个铺子。
  不再与曹克明斗气,徐平自然不会再卡公使库的财源,毕竟公使库不是曹克明一个人的小金库,而是邕州上下全体官员的小金库,里面钱财宽裕,徐平自己用起来也方便。此时的财政审计极严,勾院到南宋时候避赵构的讳,改为审计司,本就是审计这一制度的正式起源,正好归在通判的管下。徐平比谁都明白哪些钱能动,哪些钱不能动。作为公务经费,除非特殊情况三司及其他监察部门不查公使库的账,用起来灵活性很高,里面的钱自然越多越好。
  太阳西斜,终于敛去了咄咄逼人的锋芒,季节来说已经进入冬季了,阵阵凉风从郁江吹进城里来,扫去了令人难当的闷热。
  离遇仙楼不远的邕州繁华街道,并排开着两家铺子。
  一家卖书的铺子,里面都是徐平用活字印刷的畅销书籍,邕州虽然人口少,但周围的一些蕃国也会经常来这里做生意,他们才是大客户。尤其是一些佛教书籍,经常有蕃人来这里大量买进,成套的《三藏》都卖出了几套,据说在一些小国成了国宝。邕州周围的小国佛教盛行,是个很大的市场。此时文风兴起,许多州都有官办的印书铺子,大多归在公使库下,邕州也随大流。
  挨着的一家是药铺,看着门面不小,说起可怜,里面卖的药物只有了了几种,都是出自徐平的手笔。一种是清凉油,一种是藿香正气水,还有一种是成坛的剁椒。这个年代,徐平说剁椒是药那就是药了,正儿八经按药价卖,已经成了公使库最大的财源。除了这几样,再就是槟榔之类的大路货,以及从山里收来的麝香蛤蚧之类,能卖多少是多少。
  管理这两个铺子的,一个是节度判官使院属下的公吏沈主管,一个是录事参军州院属下的公吏石主管,都是在本地有身家的。官府选涉及钱的管事,都是先确定家产赔得起,赔了公家的钱,先把管事的家产抄了再说。
  两人正站在门前说着闲话,看见徐平带了高大全和谭虎过来,急忙上前行礼,让到屋里奉茶。
  徐平摆手道:“不必客气了,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
  石主管对手下的人吩咐了一下,与沈主管一起陪着徐平进了书铺。这里与民间普通的书铺不同,只卖书,并不兼营文书和公证业务,铺里几个书架上摆着成套的样书,几个小厮招呼着,没有平常书铺里的执笔人。
  铺里只有三个客人,看见徐平身上的官服,匆匆付了账离开。
  徐平转着看了一圈,问身边的沈主管:“最近生意如何?哪些书好卖?哪些不好卖?”
  沈主管恭声答道:“禀通判,最好卖的还是各种佛经,再就是一些开蒙的书。最近有几个海外的客商来这里买佛经,说我们印的还精良,就是用的纸张不好,比不得闽地的书坊,甚至连广州的书坊都不如,让我们用些好纸。”
  徐平苦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邕州到底落后,没有什么象样的纸作坊,就这被人挑毛病的纸还是从桂州专门运来,说是竹纸,比两浙川蜀的竹纸可差远了。这生意要做下去,看来还要在附近开个制纸的作坊,制些象样的纸出来。
  沈主管又道:“还有一件,前些日子有大理国的客人来,说是让我们印《礼部韵》和《新编玉篇》,要货量不少。”
  徐平一愣:“那客人不会是大理国官府派来的吧?”
  “小的问了,客人说不是。”
  徐平想了一下,点头道:“不去管他,过些日子我让人印了送过来,只管卖就是,又不是什么禁书。”
  大理国信佛,但政治文化都随宋朝,《礼部韵》和《新编玉篇》是大宋的官修字典,他们来买徐平第一想到的就是官方行为。自真宗景德年间,大理国学宋朝开科取士,以僧道习儒学的人应举,算是三教合一,但考试内容大致学宋朝,以儒学为宗,宋朝基本的科举参考书也就慢慢普及开来。
  看过书铺,徐平又到药铺看了一下。这边卖的货简单,但买的人可比书铺那边多多了,几个小厮一直忙个不停。
  随便翻了翻账目,徐平鼓励了两个主管一番,便不在这里多呆。
  两个铺子加起来每个月进账五百多贯钱,如果是以前,曹克明肯定要乐死,现在却不怎么上心了。州里的很多杂项用度都被徐平以各种名目用军资库的钱冲掉,公使库的开支少了很多,早就不是以前数着铜板过日子的时候。
  徐平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够,转过年来他要建州学,按惯例这钱要从公使库里出,他又不想把学费定得太高,公使库要有更大的进项。
  古代的官府,事务除了钱粮刑狱农桑,还有一项重要使命是教化,徐平一个一等进士来邕州做通判,不把州学建起来说不过去。如果在他任职其间,州学里能出个进士那就更不得了,妥妥地是一项光辉政绩。
  乔大头远远看见徐平顺着街边的柳树过来,使劲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捅了捅坐在旁边打盹的陈老实:“陈阿爹,那个少年官人又来了!”
  陈老实睁开眼,看着徐平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没像平常一样再低下头去,而是与乔大头一起看着徐平走到遇仙楼门口。
  徐平转身看见坐在墙边的陈老实和乔大头,向他们点头笑了笑,才穿过遇仙楼的彩门走了进去。
  乔大头问身边的陈老实:“陈阿爹,那个少年官人为什么每次都对我们笑一笑?莫不是与我们有亲戚?”
  陈老实摇了摇头,嘟囔一句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乔大头。
  二楼的阁子里,曹克明喝了一口酒,看着微风中摆动的杨柳,柳枝下河里来来往往的小船,对坐下来的徐平叹了口气:“我是老了——”
  徐平没想到自己一来曹克明会说这么一句,急忙道:“知州说哪里话?你身体健壮,当得上广南西路我大宋第一猛将,怎么会说老了?”
  “不是老了么?景德三年,蛮人寇略邕州,我以供备库副使知邕州,单人独骑来到这里,一个月内蛮人畏服。宜州澄海军陈进叛乱,骚动数州,我与曹枢密相公合兵贵州,大破贼兵。天圣二年,交趾李公蕴攻邕州,我以文思使再知邕州,一封信过去,李公蕴上表拜谢!”
  说起往事,曹克明的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光彩。那时他正当壮年,英姿勃发,外慑蛮夷,内平叛乱,正是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候。
  “然而现在,一个小小的忠州就敢公然作乱,不把我放在眼里!”
  曹克明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还拿他无可耐何——”
  徐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声劝慰这位老将:“此一时彼一时,李公蕴虽然有野心,总还知道分寸。李佛玛正是心气盛的年纪,上台之后比他老爹野心更大,他在交趾,注定了邕州不会安宁。我们只要从长计议,慢慢与他们周旋,知州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曹克明摇了摇头:“枢密相公也老了——”
  这句话徐平没敢接,只是默默地端酒与曹克明喝了一杯。
  枢密使曹利用自恃功大,这些年跋扈得有些过了,尤其是宫里内侍也归枢密院管辖,曹利用对他们苛刻了些,被罗崇勋等在太后面前正当红的内侍怀恨在心,无时无刻不在找他的麻烦。而最近,他们终于等到了机会,曹利用的侄子曹汭是个二百五,醉酒之后语涉谋反,成了扳倒曹利用的绝佳机会。邕州虽然远离京师,谁没个亲朋好友,消息也传到这里来。
  曹克明与曹利用并没有亲戚关系,两人的交集是景德年间陈进叛乱,曹利用以广南安抚使平叛,知邕州的曹克明协助其平叛成功,以供备库副使直升供备库使,副使至正使超迁了许多阶,曹克明念曹利用的恩情。
  看着曹克明的样子,徐平没来由想起了遇仙楼门前的那两个老兵。不知道为什么,自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失意的人总是能给他带来最大的触动,而大宋上层的歌舞繁华却让他意兴阑珊。或许是徐平越来越意识到,作为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富贵荣华实际上唾手可得,他已经开始慢慢掌握自己的命运。但对别人的怜悯却是奢侈的,他只能给他们一个微笑,却无法改变世界的轨迹。
  曹克明把酒一口干掉,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抬头道:“通判说得不错,今天邕州的乱局大多来自交趾,李佛玛用不到一年的时间扫平了跟他争位的兄弟的势力,眼睛盯住了邕州下属州峒。没有交趾在后面撑腰,十八个州峒也不敢联名上书!可惜朝廷如今只想息事宁人,对交趾处处忍让,我们纵然有心,也不敢冒与交趾开战的风险!”
  “我终究是老了,在邕州前后十几年,再也提不起当年的锐气,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容他们如此猖狂!”
  徐平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自己倒是年轻,却不是统兵官,只有用时间和经济慢慢磨这些势力,火候只要到了,谁又敢说结果呢?
  况且如今面对的不仅是一个交趾,还有一个夹在两者之间的广源州,这些年势力强大,越发不安分起来。曹克明不知道,徐平却明白那里有一个叫侬智高的人,一天一天也慢慢要长大了。


第31章 造纸
  十二月本来是邕州的旱季,老天爷却并不怎么守规矩,自昨天上午,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个停,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的意思。
  徐平带着斗笠,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巡检张荣带人从库里把白糖一袋袋搬出来,装到外面的牛车上。轮值的郑孔目带着吏人一袋袋数着,记着账目。
  三司终于下来了白糖的处理指示,三十万斤自郁江而下运到广州,供应广南东路,以及福建路南部的几个州。七十万斤自桂州越五岭进入湘江,再直入长江供应沿路各州。每州三司都定得有分销定额和价格,直接折成钱帛。这时的三司还比较有良心,实行的是定额业绩考较,一般不会离谱。再过几十年西北战事不断,朝廷财政吃紧的时候,很多时候会改成比较法,即使完成定额各地方还要排名次,实行末位淘汰,那才折磨地方官员。
  作为供应方,这根链条里徐平比较轻松,把白糖发出去就是大功一件。剩下的几十万斤三司也同意留在邕州,但下年邕州的钱粮必须如数交纳,没有减免的优惠了,其他州补助的钱帛也被撤销。
  地方很难从三司那里捞到实惠,徐平已经习惯,只要糖留在州里,他就有办法变出钱来,这钱用起来比拨款灵活得多。
  把牛车装满,张荣出来向徐平告辞。他负责把白糖运到邕州,交割给已经从永平寨回来的本州宁都监,再由宁都监派人向各州运送,一州一州地传递下去,直至到达三司指定的地方。
  郑孔目拿着账簿过来,让徐平画了花押,仔细收好。他要跟着张荣巡检到邕州去,货物交割完毕他这里也要清账。
  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徐平问张荣:“张巡检,你是福建路哪里人?”
  “回通判,下官是南剑州人。”
  徐平点点头,又问:“你手下的那班兄弟呢?”
  “大多都是南剑州人,还有几十个来自泉州。”
  “好,我知道了。你们赶紧上路吧,这雨看起来越下越大了,路上小心一些,回来我再找你说话。”
  总共五十多辆牛车一辆接一辆地行驶在乡间湿滑的泥路上,张荣带了十几个厢军骑马前后照应,慢慢消打在了漫天的雨幕中。
  自那天在邕州与曹克明一番谈话,徐平心里也有些触动,起意干脆在邕州大干一番。只要邕州发展起来,周边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这里处于热带,水热条件好,但由于是石灰岩地貌,水土条件差,土地贫瘠,除了一些山间的冲积小平原,并不怎么适合种植粮食,真正的优势作物还是甘蔗。尤其是从如和县向西,沿古万寨、太平寨、永平寨一线,是广西的少雨地区,日照非常强烈,特别适合甘蔗生长。研究甘蔗机械的时候徐平知道,在他的前世这一带的白糖年产量达到数百万吨,现在没那个条件,只要达到那个产量的百分之一,一年有个几千万斤就足够吸引朝廷向这里投入资源,消灭一切隐患。
  发展生产第一要有人,邕州户口稀少,大规模地招收山里生蛮也不现实,还是要引进外部移民。八闽地区地狭人稠,人与地的矛盾在整个大宋疆域内都是最尖锐的,而且那里水土与邕州相近,实在是最适合的地方。
  在广南西路,从福建路来的厢军有数千人,徐平想利用这些人从他们家乡招些人来,这也是他问张荣家乡的用意。
  回到自己的院里,徐平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秀秀在屋檐下看见,开心地喊道:“官人你回来了,快来看,我跟着刘小妹姐姐学会织布啦!”
  徐平远远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织机,上面一匹纻布刚刚成形,随口道:“恭喜你了。不过原来在中原的时候,你不是就会吗?”
  秀秀嘟着嘴道:“这个又不一样!”
  实际上是因为这些年她跟苏儿在一起玩的时候多,从林素娘那里学来的手艺慢慢荒废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拣了起来。
  秀秀的身边,刘小妹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拘谨。
  她的伤已经好了,被秀秀拉着与自己住在一起,平时就跟着她学些山里人的手艺,比如织纻布,比如唱山歌。
  徐平这里汉蛮杂处,小姑娘又会做人,嘴甜手勤快,人人都喜欢她,与她以前在山里起早贪黑忙碌的日子相比这里如在天堂里一般,她也慢慢习惯了。
  只是刘小妹现在还弄不明白徐平这个通判是个什么级别的官人,她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官职。偏偏秀秀也不明白,还爱不懂装懂,一个劲地告诉她是很大很大的官,邕州城里只有曹知州才与自家官人职位差不多。在刘小妹的印象里知州那实在是比远在天边的皇帝还要霸道,见徐平越发拘谨起来。
  其实宋朝的地方官都是苦差事,尤其是徐平这种职位低权力重的,都是做牛做马的命。只有元老重臣下放地方,那才是享福养老,不过那种地方的通判,还有徐平这种与武臣知州搭档的通判,要更加苦命。重臣不考核,所有的锅都是通判背,功劳还经常没自己的份。武臣一样不考户口钱粮,所以曹克明完全不管,所有与钱有关的事情都压在徐平这里。
  大宋对官员的优待,得熬过在地方的苦日子,调回东京城里才能享受得到,徐平距那个幸福时刻最少还有两任六年的时间。
  另一边屋檐下,高大全和谭虎带着几个兵士正在鼓捣一台机器,已经颇有些日子了,还没有调试利索。
  这是一台造纸机,正式的名字应该是解放式手摇造纸机,徐平前世从那些发黄的书堆里看来的,算是刚建国时小而全的半机械化的工业化时代产物。可惜的是徐平记的并不详细,只能一点一点地试。
  附近盛产苎麻,麻皮和麻杆都是不错的造纸原料,还有榨糖剩下的蔗渣都可以用来打纸浆。这里又有规模巨大的芒硝矿和石灰石矿,漂白用的烧碱制起来也容易,造纸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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