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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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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盔甲整齐的队伍在校兵场上摆出各种阵势,旗帜分明,井然有序,场外的众土官都看得心惊胆战。这是真正能上战场的军队,与他们以前乡村武斗式的场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在空阔战场上摆开阵势相斗,他们的土兵可以说是十不抵一,来本还有点其他心思的心里也彻底没了想法。
  教阅完毕,依然是大摆筵席。
  徐平领着喝过了三巡,同前几天一样借口有事先回后衙了,只留下众土官在那里喝到尽兴。
  后衙里,安远军林指挥使匆匆进来,到徐平面前叉手行礼。
  徐平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件,交给林指挥道:“这是我的手令,你随身带着,到了思明州,交给永平寨张知寨,让他按令行事。”
  林指挥接过信件应诺。
  徐平又道:“前两天我虽然跟你提过去永平寨的事情,并没有把事情说透。明天就要出发,为免误事,还是跟你说清楚。提举司已经查得清楚,思明州知州黄安明事涉谋反,你带兵到了永平寨后,与张知寨一起,捉拿黄安明一家。那里是他老巢,手下众多,事情一定要谨慎。记住,只捉首犯,不相干的人等一切不问!事后让张知寨把人犯送到太平县溪峒事提举司,你带着人马就驻在那里,暂时听张知寨节制!”
  林指挥应诺,又问道:“要是思明州作乱怎么办?”
  徐平道:“你们以威慑为主,尽量压住不要出乱子。如果那里有人一定要作乱,那就快刀斩乱麻,一网打尽,不要让作乱的人走脱。跟先前一样,乱事平息之后只抓首恶,余者不问!”
  “这——是不是太宽大了些?”
  徐平摇了摇头:“我们有的是时间,所谓秋后算账,当然是要把收成收到仓库里才好动手,你明不明白?”
  “小的明白!”
  “还有渌州知州,在思明州也一体拿了,不要放他回去!”
  “我们拿了知州,渌州岂不是就要反了?”
  徐平吐了口气:“反就反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实,卑职这里有五百兵马,再加上永平寨原驻扎的大半指挥,人手已经足够了。何不拿下思明州后,轻兵直下渌州!”
  徐平摇头叹口气:“你忘了天圣五年李知寨是怎么遇难的?哼,路上中了埋伏,人都没了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种事情不要再出现了。渌州与交趾一水之隔,现在动手还是太冒险了,且先放过吧。如果他们真地反了,我这里自有办法,你不用操心这些。”
  林指挥不好再说什么,领命去了。
  徐平坐在那里,脸色并不好看。渌州反了怎么办?还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可不想在自己手下发生李绪当年的窝囊事,只能驱虎吞狼,逼着周围的土官围攻渌州。渌州不好打,总有好打的,到时就看哪个倒霉了。


第104章 黄从贵的末日
  落日的余晖照在左江上,水面泛着点点金光。归来的渔船慢悠悠地在水面上飘着,艄工的长篙在水里荡啊荡,泛起一圈圈的波纹。
  岸边人群熙熙攘攘,闲逛的行人,卖货的摊贩,聚在这里透着热闹。
  大贵拉着阿爹的手,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些他从来没有看过、没有经历过的人和事,处处都透着新奇,让人向往。
  经过几次试探,岑大郎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太平县。江州韦知州果然不再派人抓自己,就连前几年的悬赏都取消了,命运里的乌云已经散云,岑大郎父子在太平县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凭着一手行医的手艺,岑大郎在左江这边摆了个摊子,每天赚的钱也够维持父子的生活,还略有节余,再过几年,他们或许就能在这里安下家来。
  “阿爹,你看那个人还在那里!”
  大贵摇着岑大郎的手,指着街边柳树下像条死狗一样躺在那里的人喊。
  岑大郎摇头叹道:“可怜的后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才受这样苦哟!”
  说着,走上前去,掏出两帖膏药放在躺着的年轻人面前,轻声道:“再用过这两帖药,你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找点活计做,攒钱回家吧。”
  年轻人不断点着头,口里唔唔地发着声。
  大贵道:“阿爹,这人还是个哑巴。”
  “都是苦命人,这世上苦命人活得都难啊——”
  放下膏药,岑大郎带着儿子叹着气离去。
  看父子两人走远了,年轻人捡起地上的膏药,低着头一腐一拐地向镇外走去。此时太阳落山,凉风渐起,年轻人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
  到了镇外,左右看看周围没有人,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骂道:“也是晦气,命里竟然要遭这一场大难!真是亏了那一大一小两个呆子,不然这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可惜那父子也是穷鬼,每次就施舍两帖膏药,有什么金银给我也好。人倒霉了就没了气运,怎么不让我遇上个员外!”
  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裤腿来,换了腿上的膏药。
  这衣衫褴褛乞丐一样的人,竟然是忠州小衙内黄从贵。他瞅准时机逃出了罗白县衙,捡了性命,但也伤了腿,走不了远路,这些天就在周围游荡。
  换过膏药,黄从贵看看天色黑了下来,站起身,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且去镇里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可怜我生在富贵,却落得跟乞丐抢食!常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我脱了这场大难,一定加倍找回来!”
  太阳落山,华灯初上,江边的街道依然热闹。
  段云洁带着秀秀走在人群里,看见前边有小贩挑着担子在街边卖蜜桔,对秀秀道:“新鲜的桔子,我们买点回去吃。”
  秀秀“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好呢还是无所谓,或许只是仅仅出个声音不段云洁不尴尬。
  段云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了,秀秀还是这个样子,虽说比起两个月前灵动了些,但仍然很少说话,对什么事情也没有兴趣,让她做什就做什么,从不回嘴。让她做的事情哪怕做不了,她也会一直做下去,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直到有人把她叫开。
  没有人知道秀秀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从前的样子。
  徐平临走的时候,把秀秀交托给了段云洁,还特意嘱咐不要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带着出来多逛一逛,散散心。
  随身的亲兵都被徐平带到迁隆峒去了,没人跟着段云洁也不敢带着秀秀到处乱跑,只是在江那边没事转一转。今天太平县衙门里有人来江这边办事,段云洁便带着秀秀跟着差役吏人一起过来,一会再一起回去。
  江这一边外地来的客商多,新鲜的玩意儿也多,秀秀看了或许会感兴趣呢,她曾经是一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
  小贩称好了桔子,段云洁一摸身上,哎呀一声:“该死,今天出来怎么忘了带荷包在身上?这可怎么办?”
  秀秀是不用指望的,这些日子她早忘了荷包之类的这些小事。
  小贩提着桔子,对段云洁笑道:“这街上谁不认识两位小娘子?些少桔子你们先提回去吃着,有空闲了着个人送钱过来就行,我还要在这里卖几天。”
  “这怎么好意思?怕是要凭白让人闲话。”
  这些日子不能随便过江来,段云洁有些犹豫,转了下身,眼睛一亮:“不用了,那边有我们一个熟人开的店,我去借些银钱来。”
  说完,对秀秀道:“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去丘娘子店里借几文铜钱,眨个眼的工夫就回来了,可不要乱走。”
  秀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段云洁离去,秀秀站在街边,默默地看着街上的人群。秀秀的眼珠黑漆漆的,却没了往日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或许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秀秀猛地一转身,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的眼睛,目光一下明亮了起来。就这么呆呆看着,过了一小会,秀秀转过身来,看着段云洁离去的方向,满脸都是焦急。
  段云洁还是没有回来,秀秀急得快要哭出来。
  小贩见秀秀的样子,拿起一个桔子递过来:“小娘子有什么急事?不急在这一时,先吃个桔子解解渴吧。”
  “谢谢了,我不吃。”
  秀秀说完,从身上摸出一方手帕,又取出一枝奇怪的笔,在手帕上急匆匆地写着字。
  这枝钢笔是徐平送给秀秀的,有了什么新奇东西徐平总是先给秀秀玩,秀秀一直带在身上,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宝物。
  在手帕上写完了,秀秀小心地折了起来,递给小贩:“阿伯,这方手绢你帮我交给姐姐,我有事要离开一下。”
  说完,秀秀把手帕塞到小贩手里,转身急匆匆地离开。走出了三四步,秀秀又转过身来,对小贩道:“阿伯,一定要交给姐姐啊!”
  小贩还没来得及回答,秀秀的身影就汇进了人流了,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贩举着手帕,还没得及说什么,已经找不到秀秀的身影了。
  留了张荣带一指挥乡兵驻迁隆峒,徐平带着高大全的乡兵和忠锐军回到了太平县。一回太平,按黄知县提供的名单,全部捕了下狱。忠锐军则兵分两路,由正副指挥使带队,下到各土州县峒里,捉拿犯官家属。
  把这一切安排完毕,徐平才回到后衙,段云洁早已等在那里。
  把秀秀的手帕交给徐平,心力交瘁的段云洁不断地摇头:“从前天秀秀离开,这两天我托了孙七哥和太平县里的人,在周围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她一个小女孩,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叹了口气:“走了秀秀,我对不起你!”
  徐平展开手帕,上面是秀秀的字迹,看起来有些潦草:“官人,我看见黄从贵那个贼人了。他害了刘小妹姐姐,害了好多人,我一定不让他跑了。我要跟住他,看他躲在哪里,有了消息我会告诉官人,你带人来抓啊。”
  最后面是秀秀要加上去的:“官人,我跟了你好多年了,如果这次秀秀有不测,记得秀秀的好,把秀秀淘气的事情都忘了吧。帮我照顾爹娘,还有我弟弟虎子,这么多年也没好好照顾他们,我又想他们了——”
  徐平看着手帕上的字,好一会没有说话。
  把手帕折起仔细收起来,徐平对身边的人道:“叫高大全和谭虎过来,马上过来!”
  段云洁叹了口气,默默低头站在了一边。
  徐平来回踱来踱去,见到高大全和谭虎来到身边,沉声道:“秀秀在左江对岸发现了黄从贵,跟着追上去了。你们两人各带我五十亲兵,分头去找,这周围很人都认识秀秀,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一定把人给我找回来!”
  高大全和谭虎两人应诺,面面相觑。尤其是高大全,与秀秀一前一后跟在徐平身边,知道秀秀丢了对徐平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事,这任务比打一仗都严重得多。如果找不回秀秀,徐平只怕会把整个左江道都翻过来。
  两人刚刚转身,徐平又道:“把秀秀找回来,黄从贵先不要管他,只要他还在这世上,翻了天我也会把他擒住!”
  两人站在原地,见徐平好一会没再说什么,刚要离开,徐平又说:“一有了消息马上知会我,不要有一丝耽搁!好了,你们去吧!”
  这是一处当地人搭的小窝棚,作为夏天看园晚上落脚的地方,到这个季节已经破败不堪了,勉强能够遮风挡雨而已。
  离窝棚不到一百步远的地方一块大石头,四四方方,经年累月的雨水在上面冲出了一个一个小坑。
  秀秀躺在石头上睡着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梦见自己小时候随着阿爹赶着羊群在金水河边的沙滩草地上,梦见自己带着弟弟虎子在河边的大柳树下捉蝉虫,梦见跟在妈妈的身后到河边洗衣服,梦见了家里丢失羊只后爹娘无助望天的表情,梦见自己那一天挟着自己的小花布包袱见到了徐平,梦见徐平笑着问自己:“你小小年纪卖到我家来,怕不怕?”
  泪珠不知不觉地滑出了眼睛,伴着她发梢上晶莹的露珠,静静等待东方那轮红日的升起。


第105章 神道设教
  朝阳散发出的霞光洒在秀秀脸上,在她黑黑的头发上描出一圈金边,发梢上还有几颗晶莹的露珠,映衬着霞光笼罩下的肌肤清亮而接近透明,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彩。
  秀秀微眯的眼睛里含着两颗泪珠,嘴角抿着有一点倔强,只是神情有一点惶恐,不知又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徐平坐在石头上,坐在秀秀身边,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牧人家的小女孩坐在自己门前的台阶上,诚惶诚恐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就这样带着露珠迎接清晨的霞光。
  秀秀突然一下醒了过来,才发现身上盖着徐平的衣服,抓在手里看着徐平手足无措。
  徐平轻声道:“我怕你睡在这里着了凉,以不好叫醒你。”
  秀秀低着头,小声说道:“官人你怪不怪我?我一个人跑出来,又惹大家不高兴,官人也要被人说。”
  徐平笑笑:“你没事就好。”
  秀秀站起来,抿着嘴,脚轻轻地捻着石头上的小水洼。
  徐平这才发现秀秀也已经长大了,身量开始放开长,有了小女的样子,再不是原先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哎呀,”秀秀想起什么,看着不远处的窝棚,“黄从贵抓住没有?”
  “抓住了,高大全和谭虎已经把人带在那边,我们一起回去吧。”
  秀秀点点头,从石头上下来,把手中的衣服披在徐平身上,低声道:“谢谢官人,秀秀记得你对我好。”
  徐平摸了摸秀秀的头,叹了口气:“秀秀啊,你这次真是如有神助,一个小女孩,跟了这贼人三天三夜竟然没被他发现,说出去都没有人信。黄从贵就是再恶,官人也有办法把他绳之以法,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记住,老天爷开眼帮你一次,万不能心存侥幸,下次还敢再大胆胡来。”
  “秀秀记住了。”
  秀秀说着,跟在徐平身后,走向不远处的高大全和谭虎等人。
  太阳从山后爬了上来,披着万丈霞光俯视着人间,释放着温暖的光辉。
  秀秀看了看太阳,低头暗叹一口气:“来到岭南这几年,真地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太阳出来了,梦醒了,不知何时能够回到中原。”
  提举司衙门,徐平静静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秀秀找回来算是去了一块心病,精力就要放到当前的正经事情上。
  每个地方都是数百骑兵出动,没再出什么大乱子,该拿的人犯都已经拿下,正在向太平县解来。就是先前最担心的渌州也没出意外,那里本来就不是一家一姓之地,拿掉一家自然就有另一家顶上来。
  高大全从外面进来,把手中的状纸交给徐平,道:“官人,黄从贵已经全部招供,这是他落了花押的供词。”
  徐平接在手里看过,不禁皱了皱眉头。自从有了徐平要在左江道地区行括丁法的风声,黄从贵便与交趾那边的甲峒搭上了线,不但亲自去过,而且还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亲信都留在了那里。这些倒是小事,关键是被黄从贵掳走的阿申也在甲峒,这就棘手,不知怎么向段方解释。这些年来,段方随着自己也转了几个地方,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他的忙,徐平总觉得欠了他什么。
  见徐平不出声,高大全道:“官人,黄从贵既然已经全部招供,留着他一条贱命也没什么用,不如就交给我——”
  说到这里,高大全的目光凌厉起来。
  徐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且让他再活一夜吧,明天我们准备个三牲祭品,去刘小妹坟前再结果他性命,告慰刘小妹的在天之灵。”
  高大全此时心里全是恨意,倒是忘了这一节,听徐平说起,却正合自己心意,急忙答应了。
  到了夜里,迟迟不来的寒风终于到了太平县,呼啸着吹过大地,整个天地间一下子萧条起来,草木枯萎,露结为霜。
  高大全坐在黑夜里,手拄钢刀,听着寒风呼啸,任寒风吹过自己冰冷的脸庞,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门大开着,屋里地上是已经奄奄一息的黄从贵,只留着最后一口气吊在那里,明天告慰死去的刘小妹。
  因为事涉谋反,勾结外国,黄从贵没有收在太平县的牢房,被徐平提到了提举司衙门,直接判了死刑,也不等秋后,直接问斩。
  一次又一次被他逃脱,高大全哪里还放得下心,从徐平那里得了确信,他便亲自守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要一直看着他死。
  天上没有月亮,星星被随风飘来的云挡住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从云层的间隙冒出头来,瑟瑟发抖地看着人世间。
  高大全看着前面漆黑的夜,回想起与刘小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竹筐里对生命无限向往的少女,那个大山溪里的精灵,那个心灵手巧爱唱歌的意中人,那在最后一刻看着自己面庞上无限的遗憾。
  今生不能长相守,真地能够等另一世吗?谁能知道另一世哪个是自己,哪一个又是她?即使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又怎能记起前世的誓言?
  在十二月摧折草木的寒风中,默默坐着的高大全脸上流下了泪珠。
  天圣九年十二月初五,大寒节气过去之后的第五天,天空布满乌云,地上结满了白霜,北方吹来的寒风贴着地面卷着枯叶,一切都预示着冬天来了。
  徐平带着高大全和谭虎一早就出了提举司衙门,身后几个兵士挑着香烛祭品,还有几人抬着三牲,两个人提着半死不知的黄从贵,一路走向左江岸边。
  寒风中的左江水没有了往日的奔放,凝重了许多,透着清冽。
  太阳刚刚升起,路边草上的白霜还没化,在脚下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下了山岗,看见了那棵大树,刘小妹的墓地就到了。一夜寒风摧残,谷地里的草木都枯萎了,透着黑色,挂着白霜,天地间都看不见一点欢快的影子。
  到了墓前,兵士摆下香案供桌,点了香烛,徐平带着众人拜了。
  高大全一把提起瘫在地上的黄从贵,拎到墓前,心中暗暗祷告:“小妹,这个害死你的人已经抓了过来,不知你能不能看到。今天我便在你墓前宰了这厮,以他的血告慰你在天之灵,望你在那边一切安好!”
  祷告罢了,高大全翻手取出一把解腕尖刀,拉住黄从贵的头发,让他鼓起胸膛,露出心脏的位置了。
  黄从贵已然醒了过来,满嘴牙齿早已被敲落,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到了这一刻,也不知他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高大全一咬牙,一刀刺进黄从贵心口,溅出来的血洒在供桌前的地上。
  徐平看着摇头叹了口气,到了今天算是给了刘小妹一个初步交待,只是当是参与的黄师宓几人不知去向,只是传闻到了广源州,却没确切证据。现在广源州与交趾正在交战,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好等他们分出胜负再想办法。
  一抬头,看见离刘小妹的墓不远的左江边有点过的香火,一时好奇,抬步起了过去。
  就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立了一座小小神龛,里面供了一块牌位,走近了才发现是刘小妹的神牌。
  神龛外面有烧过的香烛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这里祭奠,又为什么不去墓前,而在这里立个神牌。
  圣人埋葬的地方称林,帝王曰陵,公侯为墓,普通人就只能叫坟了,这个年代还是有礼制在,即使死后埋在土里也是等级森严。刘小妹埋葬的地方是高大全所选,也是他亲手埋葬,他可不管什么礼制不礼制,一切都随着自己心意,所以这墓是有不少地方超出规格的。徐平也是被刘小妹死时遗言感动,并没有去理会,却没想到过了几个月竟有人把她当神拜了。
  看了一会,徐平低头回来,见高大全取了黄从贵的人头,放在供桌上,自己低头不知说着什么,便转过头去看江上风景。
  起了风,江上的船并没有少,正是乘风逆流而上的时候,不时就一艘船乘风鼓浪从下游上来,驶向左江的上游。
  顺流而下的船不敢起帆,随着江水飘荡,反而显得有些慢了。
  一艘从上流下来的小船到了附近,不知为什么却停到了岸边,一个老艄工从船上下来,提着香烛到石头上的小神龛前,恭恭敬敬地焚化了。
  徐平觉得奇怪,让一个随身兵士过去问一问,他自己穿着官服,反而不好过去,老实的底层民众很多见了官就说不出话来。
  一会兵士回来,对徐平道:“官人,小的问过老艄工,他说这是最近左江上行船的人新兴起的风俗。这一带水流湍急,暗滩又多,但只要来这里来祭拜过了,就可以顺风顺水地到太平县。这一带行船的人,尤其是从上游下来,都要到这神龛前化些香烛。”
  徐平初听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只是也不会去限制别人信而已。转念一想,却又觉出了其他味道。
  刘小妹死在左江里面,周围的人也大多都已经知道括丁法最早也是来自她生前最后的愿望,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来祭奠吧。
  圣人神道设教,又真在乎是不是有个神灵护佑人间?或许更多的是像后世立个典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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