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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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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放肆。噬臂之盟么?这是男女私订终身才用的,难道女儿为他,竟愿意私奔?
  不……不会如此。不管女儿再怎么胆大,也不会有私奔这样的举动。但只是有这种类似的念头,已经足以让张居正大为棘手。女儿的态度很明确,为了范进,可以不顾一切。女儿对范进用情之深,怕是已经超过了当日对刘勘之,若是真应允这席舍图,女儿又该怎么想?
  他挥挥手,斥退了阿古丽,寻思片刻,把游楚滨叫了来。“这幅席舍图,你送回礼部,就说老夫认为这个分法不妥当。礼部太贪图省事,全看递交公据前后安排座次,这过于草率。会试是朝廷大典,一次会试费银数万金,所有人都在忙,他们也不能躲懒。我给他们一个晚上加上明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务必把重新分布的席舍图拿出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贵妇
  离开张府的过程顺畅无比,整个相府仿佛出现了一个防御盲区,范进从绣房直到后门,再到外面,并未发生任何阻挠,心知必是张居正有所布置,否则不会走的那么容易。心中对这老丈人抱怨之余,多少也有一丝好感,总算还不是彻底的不近人情。
  回想着方才那番恩爱情景以及张舜卿憔悴模样,范进心里也自有些愧疚。堂堂相国千金为了自己可以伏低做小到如此地步,自己在薛五的事上,终究是有负于她。
  即便方才偷香之后尚有余力足以对付薛五,范进的心里,却也没了这份得陇望蜀的想法,至少今晚,他不会做对不起张舜卿的事。至于未来如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等回到郑家,进了门,就见到薛素芳用手托着香腮等着自己。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迎过去,帮忙脱去外衣,又在范进身上闻了闻,微笑道:“看来今晚退思还是报效在张大小姐身上,你就不怕一年之后,你们是奉子成婚?”
  “若真如此,只怕等不到一年头上,张相就要把我拿去沉湖了。”范进笑了笑,“对不住,我……”
  “不必说了,我明白的。跟张大小姐那种大美人在一起,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忍的住。敢在相府偷香,你倒也真是涩胆包天。来,我服侍你躺下,你跟我说说,大小姐情形如何。”
  这一夜,两人执手而语,却心静如水,没人想去逾越那道鸿沟。范进固然是感念于张舜卿的痴情不忍相负,薛素芳显然也很满意于这种精神恋爱的氛围。比较起来,比之男女之爱,倒是眼前这种相处模式,更对她的心思。
  她倒不是排斥与范进有身体上的接触,但那种接触主要还是为了取悦丈夫,而非自己想要。在清楼里见多了觊觎自己身体的男人,对于走心的男人,她就额外珍惜一些。
  由于曾经的经历,千方百计要应付那些想要占有她的男子,像现在一样,与男子同榻而眠却只是如同知己般交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以范进的担心,反倒没了必要,这一关过的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次日,范进早早的洗过脸吃了东西,方自走了趟拳,徐爵便又带着人来了。这次除了东厂的人,还多了几个工匠。徐爵指着那破坏的大门道:
  “今个一上午,保证这门跟新的一样,哪不满意只管吩咐,这都是工部的人,干这个活最顺手。”他又朝范进道:“范大老爷,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您跟我们走一遭?”
  “有劳了。”
  由于跟薛五以及关清等人都说清楚了,他身边的人心情倒是很放松。郑家小丫头早早的跑过来帮着干活收拾屋子,也正好看到这一幕,咬着手指,不知在惦记些什么,只是笑的更开心了。
  轿子依旧来到昨天来过的那间小院,冯保还是在那里等着,见范进来先是寒暄几句,随后指向桌上,“范公子请看,这些东西可还得用?”
  桌上,亚麻布、颜料、毛笔等物件备办的很齐全。这些东西范进本来随身带了一些,即便没有也可以用随身带的顶数,不想冯保手段如此厉害,居然真这么容易,就能搞到这些。他点头道:“足够用了,但不知那描述之人?”
  “说话就到。”
  门外,一阵铃铛声响起,冯保连忙起了身,范进便知来人身份不比寻常,也连忙起身准备迎接。门帘掀动,一阵风将一股香味送进来。那香味并不浓烈,却很持久,沁人肺腑,初一闻时不觉其味,但稍后就忍不住要多吸几口,多闻一闻这世上少有的芬芳。
  随着香味走进来是个一身锦绣华服的贵妇,两名眉目娇俏的青衣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生怕其跌倒。这贵妇年纪不过三上下许,粉面桃腮,柳眉檀口,相貌固然是极美,比之相貌更引人注意的,则是她的气质。
  美人分很多类型,比如薛五、张舜卿这种高冷型,也有王雪箫那种童颜型。这妇人的容貌固美,气质也很随和,如同邻家大姐,温柔可爱。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个女子很好相处很容易接近,甚至从心里愿意与其亲近一些。可是等多看几眼,就会发觉女子那双美眸中固然带着亲和之意,但也有着一种庄严肃穆,不容轻犯的威严。谁如果对其产生亵渎之意,只被这眸子一瞪,多半就会消去七成火种。
  有这种气质的女人大多是些有身份的女人,而且是那种负责日常事务,与下面人有具体接触的事务型女子。可是那样的女人身上烟火气就多,不似这个女人飘然出尘。其给范进的第一感觉就是:神仙中人。
  在她的额头,点了一枚赤色朱砂,仔细看去,便能看到是一个莲花图案。身着一身雪白貂皮斗篷,等到了房中卸下,里面则是一身雪色袄裙,落落大方,又显得清高纯洁,不染半点尘埃。
  冯保此时连忙抢步过去行礼,“奴婢给夫人请安,惊动夫人法驾,实在是罪过罪过,还望夫人多多原谅。”
  那女子朝冯保微微一笑,“冯大伴客气了,妾身不过一草民,哪能和大伴相提并论。大伴有招,妾身又怎敢不来呢?”
  “夫人,您这样说便是在责怪老奴的不是了,您且说说看,是不是请您的孩子说错了什么话,只管说,老奴定开销了他。”
  “罪过。我佛慈悲为本,不造杀孽。大伴为国出力难免杀伐造孽,这是无奈之举,理应忏悔,不应当做寻常事。若是大伴有朝一日习惯了杀人,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很艰难了。”
  她又看看范进,仿佛长辈看小辈一般向范进招招手,“你走过来,让我看清楚些。”
  范进不敢违抗,只好乖乖走过去,那妇人上下看了一阵,点头道:“好面向,是个有福之人。你自己也要惜福,不可胡作非为,毁了这来之不易的福分,知道么?”
  “学生谨记。”
  冯保此时介绍道:“夫人,这便是范进,您已经知道了。范公子,这位是李夫人,与慈圣乃是本家姐妹,现加封二品诰命,于保明寺内替太后抄诵经文,日夜祷告为我大明祈福。你所请的讲解之人,便是夫人了。”
  范进闻言连忙施礼,却被女子拦住,“不必客气,方外之人,不讲许多俗礼。只要心中有敬意便可,无须拘泥于形式。再者范公子学富五车,日后必为朝廷柱石,又何须拜我这无知妇人,不成话,不成话的。”
  两下分宾主落座,这李夫人与范进叙了几句家常,随后问道:“范公子,你诗词文章上的本事自然是好极,但不知于佛门经典,可有涉猎?”
  “那倒不曾。”
  “是这样啊,那便有些可惜了。范公子以牛痘方活人万千,乃是莫大功德,着实是个与佛有缘的。其实佛门经卷与圣人之学一样,都是教人安身立命,为人处世的道理。而比起儒学来,佛学与百姓离的更近,普通百姓未必听的懂圣人的道理,却能听的明白修今生待来世因果报应之说。学好佛门之学,于他日教化百姓该多有好处,范公子有空还是该多学学才是。”
  “夫人教训的是,学生记下了。”
  这妇人的气质里很有些贵妇的派头,但是交谈中,又往往以方外人自居,时下的女性出家人不一定都是尼姑,也有蓄发女冠,但是像她打扮这么遮奢的就不多见。其身上的超然气质,应该就是在佛门中锻炼出来,一种职业风范,而不是生就而来的气质。
  一想到这一层,范进对这个妇人的评价倒是降低了一些等级,本以为这个世上还真有女仙一般的人物,现在看来却只是人造,这便不值钱。
  听冯保描述,她应该是当今天子生母的母族。李家出自寒门,那种家族里的女人,也就是村姑级别,这女人的贵妇风范,也就是最近这几年练出来的,比起张舜卿这种文臣之女还是差了档次。
  当然必须承认,李氏基础素质不错,相貌姣好,应该嫁的也不算差劲,可能在婆家时就是有点身份的角色。等到有皇亲身份,地位提高以后,再适当接触些高级的社交圈子,只要不是太笨,这种气质怎么也会有了。
  冯保在旁做着介绍,三人寒暄过程中,范进也差不多搞清楚这女人的身份。她是当今太后的堂姐,属于近亲属,与太后私交也极好。其在保明寺既是抄写经卷,也有代替太后出家的意思。
  如果放在后世大清,这种叫做替僧,地位尊崇,一般人惹不起。固然大明没有这种成体系的制度,但是一个太后堂姐加上代替太后出家的身份,也足以震慑一干凡夫俗子,冯保再厉害也只是皇帝家奴对这个李氏客气些也就是情理中事。
  李氏读过书,在保明寺里受环境熏陶,很有点神仙中人的气质。跟范进、冯保这样的饱学之士比,底蕴差一些,可是有身份支撑,照样可以显得卓而不群。在她出现之后,整个会谈的方向就是由这个夫人把握,冯保和范进都只能附和。
  寒暄了一阵,女子便主动把话题引向了范进写的那些话本。范进写的话本分为很多门类,像是侠义金镖一类,主打就是万历这种认识一些字的中二少年。而朱小姐节烈记,罗赛傲一妒倾家之类的故事,就是以李夫人这种有闲有钱且认识字的女性为目标读者。从其反应也看的出来,她对这些话本很感兴趣,今天这场会面很有些粉丝见作者的味道。
  就书中情节和人物看法探讨一番后,妇人看看冯保,“大伴,天色可不早了,宫里还有那么多的事,妾身可不敢在这绊住您的腿,误了司礼监的公事。您只管去忙,您要办的事,交给妾身便是了。”
  冯保点点头,“奴婢正想跟您告假,您也是知道的,眼看就是考期,事情实在是多,奴婢这里坐不住。外面的番子给您留下,夫人有什么话,只管喊他们就是。”
  “不必了。范公子是雅士,你留下一帮拿刀动剑的粗坯在这,实在有些杀风景。让他们退到院子外头,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奴婢遵命。”
  冯保又向范进嘱咐两句,无非是一切按照夫人命令行事之类的话,随即就起身告退。院落里寂静依旧,东厂番子来或走,都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妇人来到窗口,向外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范进,微微一笑,“范公子,你这科是要下场考试的是吧?”
  “正是。”
  “按说这个时候举子多在读书,拉你来做事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只要你用心办差,这科功名上,自会有所补报。冯保跟你说了吧,找范公子来是要请你画一幅画,但是那人你却不能见。”
  “正是。全靠夫人描述,小生照样画出来就是。”
  女子微微一笑,“说,我可说不清楚,我不是你们读书人,不懂那么多的词句。你就按我的模样画一幅,我且看看公子的手段。来啊,你们两个伺候着。”
  那两个青衣婢女从背后解下衣包,与这夫人同入屏风之后,时间不长,便又从后面转出来。只是打扮上已经大为改观,正中女子做个观音打扮,两个婢女则一个扮作龙女,一个扮作护法韦护,那妇人本就生的有些宝相庄严的味道,这时扮起菩萨倒是有些气势。她朝范进一笑道:“范公子,劳动您的大笔。”
  “不敢,正该小生效力。”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范进将笔放下,将画布交到妇人手中。那画布上,一幅观音大士的画像,已经完成。背后佛光万丈脚下片片莲花,模样上则与这夫人相貌几无不同。有所改动者,便是将这妇人画的更美,比之真人要美上几分。由于采用了油画技术,这幅画中的李氏便真有几分神佛气质。
  妇人反复看着画,不住点头道:“好!范公子果然好手段,冯保这回算是找对了人,那你就按着这画略改一改,再画上一幅。这画若是画好了,本夫人保你荣华富贵,飞黄腾达。”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赐范鱼
  天到午时,红日当空。
  房间里燃了香,香气熏人。这香味与妇人身上的味道相若,大抵是她平素用这香来熏,所以自己身上也有了同样味道。范进与李氏对面而坐,在他们面前摆着十几道精致的菜肴以及两个小酒壶。
  女子笑道:“妾身出家人,不能动荤,连累公子陪着妾身吃素,可是受委屈了。”说话之间,露出一口如雪贝齿。
  她方才扮观音时,很有些宝相庄严的味道。即使出身小户人家,能代替李太后出家,自身的素养总是不差,没有这份气质也不会得到这差事。可此时她这一笑,又带了几分妩媚味道,与方才形成了强烈反差。范进连忙道:“无妨,这素斋素酒也很得味。”
  “我说什么来着,公子是有佛性的,与我佛有缘。其实范公子干脆入我大乘门下,做个弟子吧。我跟你说,慈圣便是信大乘教的,我没事的时候,就进宫与慈圣讲佛法,你若是也入了教,便与慈圣算是同教中人,将来升转之时,这身份也有用着。再者,冯保他也是信大乘教的。”
  万历时的大明,地下教门结构复杂山头林立,从官方层面,把这些教门都算成了白莲教,这也是明代白莲泛滥的原因之一。不是它们自己想泛滥,是泛滥起来的都成了白莲。
  像是明朝太监控制的宝文堂书局印白莲经书,被说成反书在国家机构刊印,实际上在当时官府眼里,这些书籍并不被当成禁书看。乃至于白莲教屡禁不绝也是一个道理,因为有些教门在大明官方的备案里本来就是合法的,凭什么禁它?
  像是李太后信奉的大乘教,属于大乘教分支,被称为西大乘教,又称吕祖教。吕祖并不是八仙中的吕洞宾,而是英宗时代的吕尼姑。其于石景山黄村的黄村寺出家,当日英宗亲征,吕尼九次谏君不被采纳,最终有土木大败,英宗本人也被蒙古人所擒。
  据说英宗被俘期间,曾于睡梦中得吕尼鼓励,许其日后必能再次登基,激发了英宗的信心。不管这传说如何荒诞,但是吕尼能九次面君,以及英宗复辟后加封吕尼为皇妹,将其出家的寺院封为顺天保明寺足见其身份不凡,以及这个教门身上的官方背景。
  吕祖教走的是上层路线,在普通百姓中信徒发展的不多,但是皇亲国戚、仕宦大族,以及富翁巨贾里很有一批人是大乘信徒。像是保明寺内两口大钟,其中一口是嘉靖生母与正德生母张太后共同捐资铸造,另一口大钟则是万历生母李太后联合成、定、英等勋贵以及冯保共同捐资。这些人既信了大乘教,宫中大批太监宫女也就成了大乘教徒。反贼用的经书和官方教门用的经书内容一样,也就无从禁起。
  落后的科技加上天灾人祸,让人的生命脆弱无比。正是这种残酷的生活环境,刺激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投身教门,从经文教义中寻找精神寄托。明代士人信教,并不是什么希奇事,儒学信徒与教门信徒本身,并不存在任何抵触。是以李夫人邀请范进入教,也不算突兀。
  而且吕祖教是受皇帝加封的正规教门,每一任新皇登基后,吕祖教必然派人去向天子讨诰封,以求护持。足见其对朝廷的重视程度,是真正意义的官方教门,官员学子入教肯定不会受什么连累,也不会被牵连到什么鞋教上去。
  范进想了想,笑道:“不瞒夫人,小生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顿顿讲吃讲喝。再有,就是家中独子,几代单传,高堂还指望我给家里开枝散叶,这入教的事……实在是有些为难。”
  李氏噗嗤一笑,“范公子你说话倒是怪有趣的,若是入了教,也不用你做什么,就说笑话给咱们的教友听,便是一大功劳。咱们大乘教弟子众多,也不都是吃素的。就说冯保,他跟我和慈圣面前自是不敢动荤,私下里吃荤谁还能拦着他?教里多是仕宦中人,再有就是富商大贾,宫人妃嫔,难不成个个茹素?除了佛诞那几个要紧日子吃素,其他的日子还不是放开口吃?我这是替太后出着家呢,再说自己也不喜欢吃肉,否则也没人管。至于娶亲……”
  她眸子微微转动,“范公子这等人才,自当找个如花美眷,妾身好歹也认识些人,内中很有些名门淑女,或是勋贵人家的女儿。相貌不敢说绝色,亦可称的上一表人才,足以匹配君子。要不要我为范公子你牵个红线?”
  范进笑了笑:“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学生当下只是个举人,不曾中试哪敢言成家事。至于入教,也是一样,不能太草率,总得把科举的事忙完,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再慢慢考虑。”
  李氏点点头,“这话倒是不错,于书生而言,春闱是第一等大事,不过呢,于人而言,比科举重要的事还多着呢。凡夫俗子修不到境界上,名利二字是勘不破的。咱们大乘教不搞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不用谎话糊弄人。福田要积,来世要盼,这一世也要过的去才行。范公子你写话本和这手丹青功夫,对本教都有大用,我从现在开始,就把你当本教中人看待。何况你如今画像,亦是为教里出力,教里不能让你吃亏,你这画给谁画的……别问,总之好好画就行。画画好了,功名的事并不难办。”
  范进不是傻子,自然猜的出,李夫人以自身为模特,实际画的必是当今慈圣太后的喜容。两人既是至亲,相貌多半很是相像,以她为模版画人,相差应该不会离谱。按说宫中有专门做这个画师,非拉上自己,就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已经画完了第二幅画,李夫人的要求也苛刻起来,对着画看了半天,很是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接下来就是修图的环节。方才绘画的时候,两人边画边聊,谈的很投机,范进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李夫人的情形。
  她十四岁嫁人,成亲不久就死了相公,又没有留下子嗣,在夫家过的便不如意,时常受些打骂,念经信佛,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后来自己的堂妹成了皇贵妃,她的地位就随之高了起来。这个时候夫家再想与其弥补关系,便已经来不及。李太后本人并不支持家里人借她的名号横行霸道,但很多时候,当事人不需要表态,手下人就会为其出力。宫里几个人略一出面恐吓,商人出身的夫家就果断认怂,拿了一笔钱作为赔偿,与李氏之间就没了联系,两下谁也不管谁的事。
  李氏靠这笔钱结交了几个京中有名的尼姑,开始研读经文,她本身认识字,有一定文化根底,再由尼姑指导,进步的速度很快。等到李皇贵妃变成李太后,她也就自然而然,成了西大乘教在京城的香主。
  吕祖教不是江湖帮派,组织结构也比较松散,也不存在所谓教主。各地香主,就是最高头目。香主的权威也不是断人生死,但是手头可以支配的资源财产总是很多,日子过的也就惬意。
  李太后身份虽然高,可是入教的时间比这个堂姐为晚,对于经文教义也有些地方不理解。李夫人经常进宫为太后讲法,两个寡妇之间很有些共同语言,于彼此的痛苦都能理解,很快她便说动了李太后出家。
  一朝太后出家,实在干系太大不可能做到,只能由李夫人代替李太后在保明寺出家修行。其出家而不剃度,依旧蓄发,在京师之中多以李尼称之。
  洪武年有宝训,年未及四十者不得为尼姑女冠,可是眼下各地年轻尼姑一抓一大把,根本没人去过问这个。何况这是太后的替身尼姑,谁又会找她麻烦?其本就是商人家的儿媳妇出身,性子跳脱喜好交游,有了这个身份后,交际的圈子更为广泛。士绅大儒又或是勋贵之家,她都有往来。
  不管多顽固的儒家信徒,不与三姑六婆来往,都没法拒绝李尼进入自己的内宅。毕竟人家是李太后的替身尼,拒绝她就是冒犯太后。是以她在京里的名声很响,社交圈子里能量也大,如果说为范进科举上出力也不一定是大言。
  范进连忙道:“多谢李夫人厚爱,只是这事可做不得。科举为朝廷抡才大典,关防甚严,昔日江南才子唐寅卷到科举舞弊案里,终身不准下场。小生一点前程不足道,夫人乃方外之人,若是有损了夫人清名,范某便万死不能赎罪之万一了。”
  李氏抿嘴一笑,“到底是读书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就让人欢喜。你啊,是广东来的,不大懂京里规矩。这科举的事,于你们来说或许看的比天大,可是于京里人来说,也就是这么回事。哪一次科举不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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