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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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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汝成本来还在勉强吃肉,此时却是再也吃不下去,摇着头道:“大哥……那……那可是传胪。”
  “传胪也不比别人多长个脑袋。”朱国臣不屑道:“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形,他不死我们死,你是想做吃肉的,还是想做这锅里的肉?”
  见几个男子不说话,朱国臣嘿嘿笑着逐个拍拍他们肩膀,“干什么,哭丧着脸,好象大祸临头一样,两个逃兵逛转房子,错杀了一个进士老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要把事情闹大了,冯大公子就得给我们撑腰,那时候他想把我们丢出去也不敢。有他和他那叔叔,就查不到咱们头上。等到动手的时候,咱们去一次郑家,把那家里的女人带出来。听老七说,那家小丫头是个美人坯子,想想也是,她姐姐那么俊,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养几年,就是一棵摇钱树,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大家精神一点,好日子在后头呢,愁眉苦脸的成什么样子。刘小脚就在房里,说不定都等急了,谁吃完了,就去过瘾!”
  房间内,占了房屋一半面积的土炕上,年轻的美妇被捆得严实,嘴里塞了麻核,既不能动也说不了话。看着一个个男子走进来,扑向捆在她身边的女人,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揪成一团。紧闭上眼睛,不敢向那里看,仿佛只要不看,那些伤害就不会加诸于自己身上。
  对孩子的思念,对未来的恐惧,加上强烈的刺激,彻底摧毁了她的心防。眼泪滚滚而落,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大叫着:相公……洪郎,快来救我!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月黑风高(上)
  在范进原本的想法中,周世臣被杀一案,注定是一件艰难而长期的工作。自己第一步只能先推翻案卷,指出在审讯程序上的瑕疵以及明显疑点,至于寻找真凶最少也得几个月之后才能看见结果。其实就连推翻卷宗,也得需要上面有人出头才能办到。
  周世臣这一案里,审问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口供来自刑囚所得。但是在大明司法体系内,刑讯是合法的审问手段,不能因为动用了刑具,就咬定这些人口供无效,这与明朝司法体系不符。范进所能用的办法,也就是指出里面一些明显的破绽,再有就是张居正的干涉。
  他相信自己给张舜卿的信件张居正一定会看到,也一定会得知自己的用意。从他的利益上,张居正肯定会出手,但是这种出手最多限于翻案不会扩展到破案。毕竟于张居正而言,最大的利益是搞臭高拱,不是擒拿正凶,谁杀的周世臣跟张居正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他犯的上在意么?
  在身边的人里,真正想要抓到真凶且能发挥作用的,其实也只有自己。靠一个外省进士的力量大海捞针,注定是件费时费力的工作,范进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却不想,突破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就在自己给张舜卿写了书信的四天之后,散衙回来,钱采茵就满面笑容的走上去,如同一个贤惠的妻子般,为范进解去衣衫,又伺候他坐下,奉上香茶。看着范进喝茶,她才在一旁说道:
  “石妈妈那里送了消息来,有个人可能找到郑家大姐的下落,我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去通知一声郑家人,让他们高兴下。可是老爷没发话,妾身可不敢擅自做主。”
  “采茵你不必客气的,在家里咱们是平等的,谈不到谁做主。不过不告诉他们是对的,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啊,万一不是,就空欢喜了。人在哪,我们先去认一认,是不是在石妈妈那见面?”
  “在石妈妈那见,怕是不成。”钱采茵摇头道:“开转房子的,背后都有泼皮当靠山,那里的女人其实很多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控制着行动,想要带走她不是不行,就是比较麻烦。传话人的意思是,让人到转房子那边先去看看,认一认人,如果真是郑大姐的话再找人说项,想办法把人带出来。如果贸然的就去带人却带错了,怕是打草惊蛇,正主反倒不好找。”
  范进点着头问道:“对了,我听你昨天说,帮咱打听消息的一个人似乎不见了?这消息是谁送来的?是不是那人又冒出来了?”
  “那倒不是,失踪的那个是个叫刘小脚的女人,也是开转房子的,和她的相好潘三郎突然就不见了。不过这也不算奇怪,他们这种人啊,成天价惹是生非再不就是滥赌借贷,欠了不少人的钱还不上,又或是和谁撕打起来,跑回乡下避难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哪天就失踪了,又不知道哪天又会冒出来。一群泼皮土棍,这都是很平常的事,跟咱们没关系。通消息的是个叫光头王三的,也是街上的泼皮,与石妈妈院里的一个护院比较熟,他介绍来的路子。石妈妈这次托了好多人,哪个有回信都好。”
  钱采茵对于刘小脚这种土昌素来是看不上的,再者石婆这次委托的人不少,十几路大泼皮出去找人,有人打听到消息就好,于其他人的事并不会放到心里去。王三那边催的很急,说是郑大姐背后的泼皮是街上有名的狡猾角色,时间拖的久,只怕人就挪了地方,今天晚上就要带人去见。钱采茵问道:
  “老爷,一会您看让谁去认人比较好?关清,还是范志高?”
  “这两个……都不大好。”范进摇摇头,“见了那人之后我得问她一些问题,如果确定是郑氏,当时就要带人走。这样的事情关清他们办不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
  “啊?这怎么行?”钱采茵愣了一下,摇头道:“转房子那边鱼龙混杂,不是读书人该去的地方。何况老爷现在还是进士,更不能去往那等腌臜所在,平白辱没您的身份。”
  “没什么,做事而已,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你看我写的话本就知道了,微服私访可是做青天大老爷的基本技术。你想不想自己的男人是青天大老爷呢?”
  钱采茵微笑道:“妾身只希望老爷能够官运亨通家财万贯,至于是不是青天,那是普通百姓想的事,妾身才不在乎。您当真要去的话,也带上个人做保镖吧,转房子都开在那下等地方,往来的人很杂,一不留神就可能有冲突,带个人安全些。”
  范进摇摇头,“犯不上,我也就是去问个问题,见个人,能有什么危险啊。就算要撕打,我也不怕他们,打场群架而已,见得多了。有什么点心没有,吃了之后我就去找石婆子,先把这件事做了再说。关清他们留下看家,上次放炮那帮孙子现在还没逮到,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草草用了几口点心,范进换了衣服,匆忙出门,直奔坊司胡同而去。此时天色已是傍晚,钱采茵把了盏灯笼交给范进手上与他回来时照明用,郑婉也跟出来送行,她个子小,干脆挤到范进与钱采茵之间,拉着范进的衣袖道:“大哥,你这么晚出去,是不是去参加文会啊?有没有好吃的点心,好看的姐姐?”
  “小鬼头,你直接问有没有好看的姐姐就好了,不用说点心。姐姐是有的,不过都没有你和你钱姐姐好看。”
  郑婉得意地一笑,“那当然了,钱姐姐这么漂亮,哪有女子会比她好看呢?既然是这样,范大哥其实在家里就好了不必出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好好在家待着,大哥给你带点心回来。”范进说着在郑婉头上轻轻一拍,又朝钱采茵挥挥手,提着灯笼走下台阶。春风混着恶臭吹过来,范进皱了皱眉头,即便来到这座城市的时间已经不短,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味道,摇头道:“谁又在周围乱扔垃圾了,真臭。”随即来到马车旁,掀起帘子上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放下车帘。
  在车帘放下的一刹那,范进心头猛然生出一丝警觉。这种感觉全无道理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完全是在罗山办军务时于前线培养出的一种直觉。当时虽然不用他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但是偶尔也要到前线去,在那种环境里,整体上占优势,个体依旧时刻面临生死考验。有人用箭瞄准我,或是有人想要暗算我的潜在意识,就是在那种环境中磨练出来。发作的次数不多,不过每次都很灵验。
  京师里不大可能有人拿弓瞄准个进士,这实在太过玄幻。但是范进在此时还是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恶意如同锋利的长矛,向着自己所在方位刺来。让他放下帘子的动作微微一滞,想要掀起帘子查看一下,临时雇来的车夫赶时间,已经摇着马鞭驱赶着牲口前进,范进只能摇摇头,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神经过敏。按说已经很久不到沙场,不可能得战场综合症,这情况……真邪门。
  距离郑家小院约莫几十步远的地方,一棵柳树下,几个汉子抽着烟袋,很随意地闲聊,看上去与京里普通的游民闲汉没什么区别,没人会在意。但若是有熟悉京师街面泼皮的人走近些,就会惊讶地发现,这几个闲汉都是京城里颇有些名望的泼皮,单独一人都能闹个普通人家鸡犬不宁,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便是要人家破人亡的场面。
  在那熏人的臭气中,飘荡着肮脏邪恶的字眼。
  “那娘们年纪大了点,样子也一般,可是我怎么看着她身上就热,比看刘小脚还来劲。”
  “我也是啊。一会进去我要让她找我叫爹!”
  “什么时候动手?”
  “天还没黑呢,大哥也没到,等天再黑些再说。反正是碗里的肉,跑不掉急个什么。倒是这个书生是个麻烦,那两个人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两个逃兵对付一个文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担心个卵子!要担心也是担心那小娘们合不合冯大少的心思,若是他不保咱们,这回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石妈妈那里,王三已经等了许久。这人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身材高壮,胳膊上纹满各色花样,一看而知就是混街面的泼皮。这人态度极是恭敬,对范进不住作揖打躬,很是小心谨慎。
  “那边的事我问过,是有个小娘子在他手下,按他说也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于其来路不甚清楚。再说人到了那里,也不爱说自己的往事,其实就算是送她们回家,她们也未必肯回去。人都不干净了,回家也没人要,还不如留在转房子那有吃有喝的。”
  石妈妈在旁啐了一口,“你那叫混账话!哪有人愿意在那等地方待的,要说我这坊司胡同还差不多。王三,你说那转房子是谁的地盘?我这先跟他们管城的巡兵知会一声,免得范老爷去那里他们不知道,言语冒犯了大贵人,那可是要杀头的。”
  “那是滚地龙刘五的地头,他那人你是知道的,最好个面子又和官府不大对头,如果找了兵马司,他一准要怪我出卖他,到时候您这里是没关系,小人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再说他在官府里也有耳目,万一把人藏起来又或者卖给别人,可就不容易找了。”
  范进看着王三道:“那假如这个女人就是我要找的,又怎么带人走呢?”
  “如果这女人真是范老爷要找的,小人去同他谈,把人赎出来就是了。只要肯出银子就有办法,刘五不是个不通情理的,有钱拿就好说话。可是官爷们出面,可就只讲王法不讲交情,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范进点点头,“有你这一说,那就劳请王三爷带个路吧。石妈妈,咱们有情后补。”
  随着王三走出坊司胡同,由王三领路,向着转房子那边走去。开设转房子的地方,都是外城贫民窟那一带,建筑布局如同迷宫,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住在那里的人生计艰难,人也就变得凶悍,商贾到那里取乐子,大多会带上个伴当或是伙计。按石妈妈的意思还是带个护院为好,但是王三一口应下了范进的安全,自身又是街面上比较有名的泼皮,石妈妈倒也不好不信他。
  一路走来,范进心里那种警戒情绪不减反增,越来越严重的不安情绪,在心头升腾。仿佛在黑暗的阴影中,有无数敌人正端着弓弩朝他瞄准,随时准备把他射成刺猬。他想不通,在京师里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王三对自己有恶意?还是真的有人在尾随自己,想要对自己不利?
  由于这种感觉无法用科学解释,他也不可能宣诸于口,只悄悄做了戒备,表面上却看不出来。
  此时,在一处破陋的草房内。一张短腿桌上,放着个油布包裹,在旁边一个摊开的包袱皮上,堆着几块散碎银两,在油灯照耀下烁烁放光。满面和气地朱国臣对着面前两个皮肤黑红,面貌普通的男子道:
  “这里有十两银子,只要你们做成了,还有二十两可拿。杀个书生,这点钱就不少了。城门那边我已经关照好了,拿了钱走路,明一早开门出城,等到那边报官,也是明天晌后的事,那时候你们早走了。有了这笔钱,足够你们回老家盖房子娶老婆,也不用担心被戚老虎抓回去吃军法。”
  这两个男子相貌忠厚,神情木然中还带着点怯懦,与那些进京找生计的难民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在他们手边,各放着一个用破布条卷成的长方形包裹,只有柄露在外头。其中一个男子抓起一块碎银子仔细检查一番之后点头道:“就这么定了,人来了我们就砍,你在这看着?”
  “不了,别处还有点帐,我得去收一下,就不陪二位了。王三你们也认识,人一带进来,拿刀就剁,注意,要人头。拿脑袋来收尾数,跟你们边上规矩一样。”
  两个男子点点头,把银子塞到怀里,将身边的包裹,紧紧抱在怀中,不再言语。
  朱国臣笑着打着哈哈从房间里走出,来到院里抬头望去,一朵乌云为风吹动,遮挡了月亮,让四下变得漆黑一团。虽然没读过书,倒是也听人说过月黑杀人夜这样的说法,这样的天气,正当其时!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月黑风高(中)
  范进自石妈妈的院子来到转子房所在的胡同时,时间已经是掌灯。乌云遮蔽了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这时代的城市不管多大也没有路灯,太阳一下山就全靠路上买卖铺面的灯光提供照明。内城还好一些,到了转子房这边,正经的买卖不多,一些买卖可疑物品的临时摊位和一些小酒馆,都没有多少灯烛,提供不了什么光亮,范进手上的灯笼就是重要光源。
  今晚的风分外大些,风吹的灯笼左右摇摆,灯火一闪一闪,最终熄灭。连续点了两次的蜡烛都被风吹灭掉,范进也只好选择放弃,以王三的光头为参考,一点点向前挪动。
  靠近城郊的地方,各方面条件都不怎么样,地面坑洼不平,走在路上就得分外小心,一不留神就会伤到脚。
  王三人很是恭顺,手上举了个火把做照明用,边在前领路,边好心提醒道:“范老爷留神脚下,千万要当心。这地方不比城里,就是一帮穷棒子住的地方,各方面都讲究不起,大老爷您可得多见谅。”
  “好说。”
  范进一路上都没和王三交谈过,只敷衍似地应付了几声。其实他并不是那种普通的书生,心里对于高低贵贱之分看的不是那么重,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泼皮就看不起人。再说王三说起来是帮自己的忙,又是这一带的地老鼠,想要带走郑氏少不了要他帮忙。即使从功利的角度看,也该对他客气一些刻意笼络一二。可不知为什么,范进从内心深处对这个人就喜欢不起来,下意识地与这人保持着距离。
  许是四周黑暗的环境影响,范进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仿佛黑暗的阴影里藏了不知多少用心险恶的敌人,随时可能出来给他一刀。这种感觉即使在罗山前线时也很少感到,在京师这种地方,就越发不寻常了。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是一片民房。鳞次栉比的房屋,搭建得好象是迷魂阵。房屋低矮破旧,一些男人在外头站着,还有几个凶眉恶目的男子,在外面转来转去,看着就不似善类。这边的环境比郑家更差,风中飘来的恶臭混着劣质酒水以及脂粉的味道,让人直欲作呕。地面污水横流,不明来历的臭水,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溪流。
  王三跟这些人很是熟悉,见面打个招呼,有人拿着火把朝范进这里看,随即就被王三骂回去。“看什么呢!这是有钱人,跟那帮穷鬼不一样,惹毛了人家,一把火烧了这片狗窝。”
  “有钱人应该去坊司啊,怎么来这边……不过也难说,有的员外就是喜欢这里的调调,毕竟这里的女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骑就怎么骑,不像坊司那,花了钱不一定能摸到手。”
  “少废话了,刘五呢?”
  “五爷啊……出去了,临时有事,手下的兄弟给叫走了,不过他倒是撂了话,人已经带来了,就在上次您看那房子里。”
  范进是一身富翁打扮,在这种地方虽然另类,倒也不至于算太出奇。京师里虽然有坊司这种高等清楼,但是规矩也大,有些地方第一次去根本留不了宿,对那些伎女也不能太过分。一些有钱却不想玩情调又或是有着某种怪癖的有钱人,也会到转子房这种地方来寻乐子,范进这样的也算常有。
  向里面走了十几步,路旁一间房子的门忽然打开,一个男子哈着腰没命地向外跑,身后一个混身精赤的女子尖叫着追出来,用手抓向男子的手臂,却被他踢了个跟头。女子坐在地上大喊道:“抓住他!他拿了我的簪子!别让他跑了!”
  方才与王三闲聊的泼皮,全都朝着这男子围过去,男子在躲过两个泼皮的围堵,推开第三个泼皮之后,终于被一块不知哪里飞来的砖头砸倒在地,随后就被几个泼皮拖到拐角里围着打。
  王三道:“又是个不知死活的赌鬼,实在走投无路了,居然想从这里捞摸几文,玩了女人还想偷东西,打死活该!”
  “这里没有捕快么?”
  “咱这片地方啊,按着说是归大兴县管,可是呢又能算在宛平县的辖地里去。两边的差爷为了争地盘,也打过几次架,后来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摆和头酒,说好大家各自过来收一次保护费皆大欢喜。有案子的时候,你推我我推你,说不清归哪个衙门管,只要不闹太大没事的。其实这种人弄到衙门也是个打,还是我们自己打了,省了差爷的事。”
  “这边都是转子房?”
  “是啊,都是转子房。往前走是酒馆,还有几家赌坊。穷人也得有点乐子不是么?你们这些大老爷能享受的,我们也得能享受,这样才公道。”
  “这些女人都是靠男人护着?”
  “是,在这一片做生意的女人,没男人护着就是被白玩的命。来这的男人没那么规矩,没有各路老大镇着地面,他们敢玩过女人之后再抢东西。所以大家赚的,其实也是辛苦钱。”
  王三一边说着一边在前带路,这一带的地形复杂,用房屋形成的道路往来曲折,生人到此很容易就迷路。范进跟着他一连转了几个弯之后,王三突然停着,好在范进一直留神他的脚步跟着站稳才没撞在他身上。
  王三指着面前一间黑乎乎的小房间道:“就是这了。范老爷请进,小的就不进去了。”
  “没灯?”
  王三一笑,“老爷说笑了,办事还用的着灯么?再说灯油还得使钱,大家不破费了。”他咳嗽一声,用力朝里面喊道:“范大老爷到了,姐儿有什么话,一会自顾跟大老爷说,这是个能做主的!千万别有话不说,误了自己的前途,回头哭都找不到地方!”说完又朝范进做个手势,“老爷,请吧。”
  “我……在门外先问几个问题。”
  王三摇头笑道:“别了,这片没这规矩,您一个男人在外头和女人一问一答的,看着太古怪。回头让街面上弟兄当稀罕景看去,刘五脸上挂不住,后面事就不好办。不管怎么说,您也得和人朝一面,还是进去的好。”
  说话间,他伸手推开了房门,陈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开了一道缝,在黑夜之中,火把光芒照耀下,那房间的形状如同一只张开大口的怪兽,等待着祭品入内。
  随着那扇木门转动,范进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陡然达到了顶点,周身的寒毛几乎在这一瞬间都倒竖起来。这种经历于他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即便是在罗山战场,自己大胆进入前线时,也不曾感受过如此严重的威胁。
  当时虽然身处战场,但毕竟身边有大批兵卒护卫,真正能伤到他的人不多。现在人在这种地方,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那重重黑暗中仿佛藏着无数凶恶野兽,只待时机成熟,就会扑出来伤人。而王三……他的脸在那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下,显得扭曲可怖,如同妖魔。范进原本就对他看法不好,此时就更是疑云大升,向着门里道:
  “姑娘,你说句话,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没必要在这,这附近有酒馆,我们可以到酒馆里去谈。”
  依旧沉默。
  房间里像是没有人存在,对于范进的邀请,没有丝毫回应。
  王三笑道:“范老爷,算了吧。你不管怎么喊,她也不会出来的。这里不是坊司,不兴出去应局票那套。人不能出这条胡同,否则就得有人带回来,怕她们跑了。您让她去酒馆,她也是不敢的。您有话还是到房里谈,在这里说话不大好,一会有人看过来,她就更什么都不敢说了。”
  范进点点头,“好吧。既然非要到房里去才有的谈,我也没办法。打个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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