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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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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不可能被带回去,到时候她找个机会一跑,到别处接着开赌档去。依我看这官司不必理会,直接发回大同行都司,交给地方衙门去审就是了。”
范进在后面轻轻为妻子按捏着肩膀,微笑道:“卿卿仔细看看,她告的是谁?整个山西除了我,怕是没第二个人敢接这份状纸。一告代王府构陷边军,二告郑洛草菅人命,不查不问就把自己的未婚夫薛如龙,义兄萧长策问成死罪,并且将她卖为乐户,受人欺辱。一个宗室,一个军门,她们要是从我这里跑了,下一步就只能到京师去告御状了。”
张舜卿眉头一皱,“我还没看到那里,光看她自报家门来着。她有未婚夫啊?不过女人进了那等下贱地方,就算真的冰清玉洁,只怕也没人相信,这未婚夫不会娶她了。薛如龙……如龙……这名字我怎么听得耳熟?”
范进苦笑道:“如何不耳熟,素芳的兄长啊。当初她跟我说过家里的事,我也求了老泰山一封八行发到陕西,但是没有消息。只当是她的家人已经不在人世,不想居然落到了山西。说来说去,这官司还是自家头的是非,我不管怕是不方便。”
张舜卿听丈夫一口一个素芳叫的亲热,眉头暗自一皱。在家中女眷里,唯一能令她忌惮的其实不是梁盼弟,而是薛五。毕竟比起来,梁盼弟的姿色比薛五为逊,年纪也略大。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范进对于会功夫的女人格外痴迷,这一点张舜卿心知肚明。眼下听范进叫的亲热,心头泛酸,哼了一声道:“天下同名的人多了,我看也未必就是这个薛如龙。如果真是的话,那就该把案子交给山西巡按李植,让他负责勘问。”
“李汝培是我的同榜,这人我是知道的。你把案子给他,他多半是要考虑大局,先维护郑洛的体面,再者要正民风惩奸邪,尤其对于开赌档的最看不惯。最后不管官司输赢,他恐怕都要把梅氏判去当乐户。好歹也是素芳的嫂子,不能让她真做了那生张熟魏的营生。”
“如果真是也敢情好。姑嫂做个同行,以后免得说嘴。”张舜卿此时已经把白绢看到最后,冷声道:“这女人不简单。一般的女人最多是想着跑调,她居然能发动这么多人联名上告,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不过这样的女人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事。郑范溪不给相公面子,连个迎接的人都不派,不如就出一道公事,把这状纸誊抄一份送到阳和城,给郑范溪一个难看再说。他要是还拿着臭架子,相公就好好审上一审,我看他到时候怎么下台。”
虽然对于梅如玉没有好感,可是找到机会收拾郑洛,张舜卿还是从心里为丈夫高兴。毕竟郑洛也是手握重兵的疆臣,没有合适的理由还不好对付他。根据梅如玉状纸反馈,郑洛在任上包括克扣兵饷,虚报员额乃至杀良冒功的事都有。这些事如果真的按照朝廷体制来办,参郑洛一本的话,足够让他灰头土脸。事情不能这么办,可是拿来敲打一下他绰绰有余。只要把他镇住,范进在山西就可以横冲直撞,不用担心任何人。
范进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一面之词,怕是不大好。依我看,不如就跑一趟阳和,他不来见我,我且去拜访他。顺带也可以让素芳看看,这个薛如龙是她的哥哥还是同名之人。你们几个都陪我去。”
张舜卿冷着脸道:“我不去了。这一路坐马车颠簸得厉害,人都要散掉了,我正好在这好好歇一歇。你陪你的心肝宝贝去吧,我在这里替你主持局面。再说在大同我还有几个朋友,正好去拜访一下。”
“拜访朋友的事,我陪你去拜访就够了,去阳和必须跟我走。”范进破天荒地沉了脸,语气生硬起来。“大同城里那么多宗室子弟,你知道谁脑子有坑,色令智昏?你看这上面写的,代王府待袭太平王朱鼐铉为了占梅如玉的身子,在她的赌场扔进去千把两银子。因为梅如玉不从,就把她卖进乐户,接着还想下药用强。娘子天仙般的人儿,怎能留在这里。怎么着也得找到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我才放心。”
张舜卿听了这话才笑出声来,“好好好,你是一家之主去哪都听你的,谁让现在离了京师,没有爹爹照应,我就得任你欺负了。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到时候别嫌我碍事就行。那这两个女人放在察院里行不行?朱鼐铉会不会带人上门抢人?”
范进笑道:“若是被抢走了,娘子倒是可以放心。”
“我有那么不懂好歹么?这两个女人是你的面子,怎么能被个藩王落了?咱们布置布置,怎么也要保证她们不被人带走。我明天就写一封书信给代王妃,算是晚辈给长辈问安,话里话外提醒她几句,让她告诉代王,管好这个庶出的儿子少来惹相公!也少来惹家里的女眷!”
梅如玉与金七姐两人被安置在一间房里,等进了房梅如玉与金七姐小声嘀咕几句,忽然叫了一声,“有这等事?那个狗娘养的巡按偷看我的腿还有乃帮子?”
“小点声。我让你装大家闺秀的话都忘了?记住,怂打官司横打架,在衙门口一个女人家,越弱越好,你要是拿出你梅花老九的派头来,这官司不打就输了。谁让你生得这么俊,七姐要是个老爷们,也得多看你几眼。他又不是个太监,怎么可能不动心?你只要给他点甜头,这官司你就赢定了。”
梅如玉恨恨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桌子上一戳,簪子的尾部轻轻颤动。“便宜他的眼珠子就算了,要是敢动其他的坏心眼,看我不宰了他!我梅花老九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谁敢动我的歪脑筋,我饶不了他!”
“妹子别动气么,这是好事,他对你动心,你这官司才有的打。再说你是没看,这白面包公的相貌可俊呢,比你家那薛如龙好看多了。”
“好看难看都没用,我的心给了龙哥,就不会让其他男人碰我的身子。我管他是谁,敢对我不规矩,我就弄死他!”
金七姐冷笑一声:“好个贞洁烈女!可惜啊,你那情郎哥不给你做脸,睡了个姓朱的女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这一关过去,将来代王府也饶不了他。你要想有好日子过,就只有一个办法:逃!最好是跑进京师,代王就拿你没辙了。眼下有这小包公在,代王世子不敢动你,等将来看你能怎么着。我这是一片好心,全为了你着想,倒招你派了一顿不是。得了得了,怪我多嘴了。明个一早我就跟大老爷请辞,这里面没我的事,我还得接着贩马去呢。”
梅如玉面色一红一白,许久之后才期期艾艾道:“七姐你别动火,我不是朝你发脾气,没你帮忙,我就被那头猪毁了。你是我的恩人,我肯定听你的话。可是……我一个大姑娘总不能先便宜别的男人。”
她坐在床边两条长腿来回摆动着:“白面包公大名鼎鼎,谁知道也是这样。我可以送他一些银子,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行,怎么也得我和龙哥成了亲,才能做这个……”
七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来到梅如玉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姐脾气不好,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姐跑江湖的年头比你多,阅历比你丰富,听姐的话准没错,我不会害你对吧?你的难处姐也明白,能不走那一步自然是不走为好,一切包在姐身上。总之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吃亏!”
第五百三十二章 线索
得到状纸,发现巨大冤情,然后主审官就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全部围绕这一起案件进行。这是戏文里的内容,也是美好的愿望,在实际工作中,自然不可能如此。次日一早,范进就先随着张舜卿去拜见她的朋友,做个二十四孝老公。
这些所谓朋友,其实张舜卿大半没见过,都是与张家有着某些方面的联系往来,因此张舜卿与对方家中的女眷互相通信,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见面还是第一遭。这种交情谈不到多深,但是相见之下还是会显得亲如姐妹不分彼此,身为世家子弟这种功夫只能算是基本技能,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破绽。范进在这种过程中,只负责与对方的相公交谈,顺带为老婆撑起场面。
其实要做到这一步也不难,毕竟大同这种地方是大军镇,在这里的女人要么嫁了军户子弟,要么嫁了商贾。即使嫁给读书人的,功名前程也有限,与范进这颗官场希望之星不能相比。妻以夫荣,只看张舜卿那容光焕发的表情,就知道随着这种拜访她的心情一路走高。
直到来到代王府时,范进才略微有些紧张。藩王的混球在长沙他是领教过的,可是与代王相比,吉王简直就是三好学生。初代代王朱桂到了晚年,还“手持大棍,袖藏斧锤,追逐军民见而捶之”。朝廷对其处置也只是严肃批评下不为例,这种态度的朝廷,自然助长了藩王的嚣张气焰,如今的代王世子比之祖宗混账何止十倍。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是少和王府有交集为好。
张舜卿笑道:“相公这就想多了,代王府再混账只敢对老百姓耍横,对我却只能当祖宗供着。待会相公进了府,看上什么古玩字画只管张口,他们绝对不敢不给。因为这一代代王能否袭爵,还要看爹爹的脸色,要是我不高兴啊,哼!他们就别想顺当着袭爵封王,也就拿不到禄米,看他们急不急!如今王府里是代王妃和小世子同时掌府,我正好问问她,这梅如玉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要去的。”
代王府如今的情形颇有些特殊,代恭王朱廷埼病逝,理应承袭其爵位的世子年幼,还没来得及等到礼部赐名准袭,就一命呜呼。随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代王没有嫡出了。
代恭王与嫡妻关系一般,所以子嗣就那一个,死了以后嫡出一脉断绝,倒是庶出长子待袭太平王朱鼐铉年纪大些,理应承袭代王爵位。可是这个时候,又有代王府的宗室向京师告状,说朱鼐铉侍奉嫡母不恭,不孝之子不应袭爵。王府长史出面为朱鼐铉辩诬,宗室坚持上告,代王妃前后两次上本又彼此矛盾,抚按官会勘也察不清楚,目前朱鼐铉固然不能袭代王爵,就连太平王爵也不能袭,只能暂摄代王府事。是以人们只以小世子称呼朱鼐铉,没人叫他小王爷。
他能不能袭爵完全取决于礼部,换句话说,就是取决于张江陵。张舜卿有此把握,倒也不奇怪。
虽然范进是巡按,可是在藩王面前依旧是臣子,曾经还有过巡按因为得罪宗室被逮进王府毒打的情况,可见这些藩王在地方的强势。好在有张居正的关系在,代王倒是不敢得罪他,手本一递进去,王府长史齐世军很快便出来亲自迎接,将范进请进正厅。
朱鼐铉的年纪与范进相若,人生得高大相貌也英俊。从外表和举止看来,属于标准的贵族,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算是女人的理想老公,与梅如玉诉状中控诉的那个恶棍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
两人寒暄几句,朱鼐铉表示出对范进的高度推崇,连连表示本该亲自去迎接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成行希望范进原谅,邀请范进在家里用酒席。当然,范进不会带着自家的女人在这种地方喝酒,只把话题引开谈论其他,聊了一阵枪头一掉就转到梅如玉的头上。
朱鼐铉道:“梅花老九是咱们大同有名的女泼皮,不想才这么短时间,范道长就听过她的名字了。她爹曾经是吴军门标营里的军官,立过些战功,后来阵亡了。吴军门念着这份恩情,对她很是照顾,这女人就无法无天起来。在大同开赌档败坏人心,还出卖色相勾瘾良家子弟入毂,非倾家荡产不能完事。这次郑军门动怒,将她判入乐坊,也是为了整顿风气正本清源,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大同军民人人称快,都夸军门为大同除了一害。”
两人正说着话,齐世军从外面走进来,对范进道:“贵府下人说张小姐身子不舒服,要告辞了。”
朱鼐铉一愣,“啊?刚来就要走?小王这里还准备了酒宴,要款待贤伉俪呢。拙荆久仰张大小姐的名号,还想好好攀谈一番,怎么说走就走了?”
“公务繁忙,下官也是等不及的,拙荆不走我也要走,告辞了。”朱鼐铉一路送范进来到门首,张舜卿主仆已经上了马车,等到范进上了车,却见张舜卿眉头微锁正在思忖什么,忙问道:“卿卿,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妃有些不对劲。”张舜卿道:“我虽然没与王妃见过,但也听说过代王妃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是代恭王的内助。可是今日拜见之时,王妃精神虽好,但是语无伦次,说话糊里糊涂神志并不清醒,而且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好过头了。说话声音大语速又快,总觉得这个人像是有些亢奋。都说她和朱鼐铉同掌王府,我看恐怕未必如此,就代王妃眼下的样子,根本什么也管不了。”
范进皱着眉头道:“王妃的身体有恙,朱鼐铉理应上报朝廷,只这一点就不大对劲。梅如玉这一状,只怕当真告对了地方。”
张舜卿摇头道:“她绰号梅花老九,一个有绰号的女孩子又是开赌档的,怎么看也不是良家女。依她的状子来告藩王宗室,就太荒唐了。”
“是啊,所以这只能算是个疑惑,不能当真,接下来还得去别处求证一下。咱们的媒人我的恩师家里就有人在大同,我去拜一拜,也好问个究竟。”
张遐龄的年纪比张允龄小几岁,但是看上去却比张允龄还老相,须发斑白,脸上也有了几枚老人斑。但是他说话时依旧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先是拉着范进的手好好端详一番,又看看张舜卿,不住点头道: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四维这个媒保得好,月老爷这根红线拉得也对劲。退思能巡按大同,这是大同军民的福分。你在上元的事迹老朽听说了,四维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份本事。可惜啊,咱们张家没福分,否则你便是咱山西的女婿了。大同是个苦地方,比不了江南,也比不得京师。就连水里的沙泥,也比别处多些。你个大男人还好,张大小姐身娇肉贵,怎么好来这种地方受苦?好在咱家累世行商,手里有几文铜钱,在大同城内还是有几处产业的。大小姐若是不弃,可以任选一处居住,不管怎么说,也比察院衙门的环境好些。”
张舜卿笑而不语,范进先是道谢,随后又把话锋一转,问起梅花老九的赌档以及代王世子的事。
张遐龄道:“老夫来这是做生意,与那帮凤子龙孙固然不敢得罪,可是也离得越远越好。这帮人不是好惹的,白日行抢杀戮行商的事都做得出,自然离他们越远越好。场面上的交涉,是你几位叔父为之,我年纪大了,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很少交际,因此所知有限。只是听人说过,这位小世子很喜欢结交朋友,以至于三山五岳,各路怪人也都有结交,内中总有些奇人异事。听说有个叫陈九仓的,会法术神通,能做法取人性命,还有个叫孙河的,是个瞎子,但是法术通神,最会断人吉凶。这两人都曾是小世子的座上宾,后来就不知去向。年轻人么,好交朋友,加上是天家苗裔,被人当成肥羊来斩,也是情理中事。”
“至于这梅花老九……老朽倒确实有耳闻。其实退思是来大同来晚了,若是早来几年,就知道大同顶有名的梅家赌坊。来大同的商贾都知道,赚了钱要到梅家赌坊赌几手,只要是大豪客,不管输赢,赌坊都会安排人为你服务,帮你定客栈定酒席,还能……总之你想要什么,赌坊都可以帮你办。赌坊的老板年轻漂亮性格泼辣,不少男人存了些别样心思,但最后都吃了亏。不过这女人很会交朋友,拒绝了男人也不会让你没面子,还会设法弥补。这么个八面玲珑的女人,按说在生意场上应该很厉害的,真没想到忽然就被人抓起来,又变成了乐户……人世无常啊。”
范进可以拒绝王府的酒席,张家的酒席却不能拒绝。女眷们单独款待张舜卿,范进则与张家的张四端、四事、四象几兄弟见礼寒暄,痛饮一番,等到告辞出府时,已是红日西斜。等到送走范进,张遐龄将几个侄子叫进密室,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大哥的计谋,第一步已经成了。接下来就看后面的几步棋了。”
张四象道:“小贱人几日后就能到大同,到时候请范进过府饮宴,设法让两人见面就是了。”
张四端却道:“不急。范进身边有个天仙样的娘子,这美人计能否成功,可是没有把握。万一他如同戚南塘畏妻如虎,梦姑相貌再美也是枉然。”
张遐龄笑道:“四端,你这便是糊涂话了。男人么都是一样,吃着碗里都想着锅里,只要自己的身子骨没问题,谁不愿意多睡几个女人?所虑者只有一条,他敢或者不敢。目前就得看金七姐那边的消息,如果他不碰梅花老九,那就证明天下真有柳下惠,那事情就有些难办,美人计走不通了。”
张四象冷笑一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改个计划,设法结果了他也就是了。一样能让山西大乱。”
张四端摇头道:“那样总是动静太大,后果难以把控,不如用美人计好。还能再范进身边安排一个我们的耳目,时刻打探他的消息。总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杀人,我们总是商贾,不是强盗。”
张遐龄点头道:“四端说的对。咱们都是生意人,手上尽量不要沾血。杀人这种事是粗人干的,我们宰相门庭,也是能杀人害命的?不图别的,你们大哥在朝为相,总要为他积些阴功才对。老五,你回头写一封书信给辛爱汗送过去。”
“做什么?”
“自然是做生意了。辛爱汗不是一心想要从大同抓几个郡君、主君,尝尝金枝玉叶的滋味么?说实话,代王府的女子,又算得什么金枝玉叶了,倒是张居正的女儿堪比公主。何况她美如天仙,辛爱汗一准欢喜,这笔生意做成,你说他该给我们什么报酬?张居正素来强梁,我们要他的女儿落到鞑虏手里,在蛮夷酋长身下承欢,看看他还如何威风!”
张家几兄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张四端道:“如此行事,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怕什么,天大的事情,自有郑范溪一人承担,怎么也怪不到你大哥头上。张居正这几年如日中天,我就不信了,没人制得了他。这回让他在山西吃个大亏,也好出一口胸中恶气。再说了,这女人是个厉害角色,不把她弄到塞外,早晚是个祸胎!”
范进这边刚一回府,就被梁盼弟寻个由头叫出来,随后拎着耳朵拎到了薛素芳房里。在这个家里,也只有梁盼弟有这份胆量,不管范进什么身份都敢动手打,范进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乡下小后生,不敢有半点架子。一进屋里,见薛素芳坐在床上抽泣,满面泪痕两眼红肿,梁盼弟则指着范进鼻子道:
“衰仔,你还有没有良心!素芳对你一心一意,你对她又怎么样?她大哥被人抓了,要砍头了!她大嫂要被人卖去做伎女啊!你这个做巡按的不但不帮忙,还陪着那母老虎去吃酒。家里没有酒给你吃么?还是你眼里就只剩了那母老虎,看不到别人?要是那样,我们不挡你的路,素芳,我们一起走!”
范进连忙作揖打拱地讨扰,又道:“三姐,素芳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今天一早就让张铁臂拿文书到阳和堡,面禀郑军门。这件案子我接了,一干人犯不得随意处置。我应酬一下场面,过两天就启程奔阳和访查清楚。再说我当时也不确定,薛如龙就是内兄啊。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万一搞错了不好。”
薛五抽泣着道:“我问过梅氏了,她说的就是我大哥不会错的,连我爹现在也在阳和堡。退思,我自从跟你就没开过口要过什么,但今天这事我必须求你。你也知道,我在世上就只这几个亲人,我大哥是薛家这一代的惟一的男丁,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他被杀头。就算有天大的罪过,也得留住他的命。你要是不管,我……我便自己去救人。”
“五儿,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不管内兄死活。既然事情坐实了就好办,你放心,就算内兄杀人放火,我也保他平安无事。”
梁盼弟一推范进,把他推到薛五身边,回脚一勾,已经把房门踢上。“这才像句人话。素芳别哭了,我就说过,进仔不是没良心的,也不会只要母老虎不要我们。”
薛五此时也心头略定,抱住范进道:“这事我可就指望退思了,你不许骗我。去阳和我和三姐也要一起去,也好当面向爹问安。”
“对啊,你找了相公,怎么也要让你爹看看的。”梁盼弟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范进身边坐下。范进左右环住两个女子,三人嘀咕了一阵,薛素芳才破涕为笑,在范进胸前捶打着:“都怪相公不好。这些事不跟我说,害我伤心了半日。”
“没错。那母老虎太可恨了,什么事情都是她管,不让我们知道。我们不能让她这么霸道。进仔,你今晚有福了,我们两个一起陪你。你也不用笑的那么开心,要是不让我和素芳在母老虎前面怀上骨肉,看我饶不饶的了你!”
第五百三十三章 郑洛的下马威
阳和堡距离大同百里开外,东接天镇、阳原;南与浑源、广灵为界;西与大同县毗邻;越过长城,便是距离控弦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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