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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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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百姓称为鞭子法的新法,涉及钱谷征收,于百姓而言,是关系最密切的制度,没有之一。一般而言,这种法条都是衙门出告示,由胥吏或是秀才老爷们念给百姓听,然后照着上面的内容实行。有时听不懂,还要他们负责解释。可是这一条鞭法却不一样,负责讲解它的,是城里极有名的才子范进,以及一干南海县衙的公人。
  自铁匠铺定制了一个巨大的喇叭,望之仿佛是个头盔,范进把这玩意放在嘴边,扩音的效果,让他的言语可以顺利传入百姓耳朵里。新法的内容很多,剔除那些文字修饰,最核心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按亩征税,赋役折银。粮食的实物税肯定是要交,但是其他杂项都合并成要钱。原本由百姓承担的力役杂役一律改为钱役,官府只要钱,不要人。如果交不出钱,则就准备接受雇佣,去承担那些力役内容。过去按亩征收的特产、布花等物,也改成了收银子,再向商人去购买。
  这样的制度对于商人而言,当然是最好的消息,像是牙行、布店以及钱庄,都为这一新政拍手称快。广州的商贸发达,白银流通量大,通常而言,银价比内地为低,铜价倒是走高,这种兑换对老百姓的负担并不算太严重。
  而且像是佛山那种地方,名义上的耕地多半都被建成铁厂,找他们要粮食才是要命,服役更是衙役敲诈他们的不二法门。现在改成交钱,自是求之不得。
  南方不同于北地,对于商业发达的地区来说,追求的都是花钱免烦恼,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原本最担心的力役取消了,交银子不交粮食也免去了多交一成的耗羡,从大多数人的心理来看,对新法还是较为欢迎。街道上,行人脸上大多精神饱满,整体而言,人们喜容多过愁容,这便可以算做是太平景象。
  “马融设绛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孔子居杏坛,贤人七十,弟子三千。称教馆曰设帐,又曰振铎;谦教馆曰糊口,又曰舌耕。师曰西宾,师席曰函丈;学曰家塾,学俸曰束修。桃李在公门,称人弟子之多;首蓿长阑干,奉师饮食之薄……”
  街头,放学回家的蒙童路上依旧摇头晃脑,背诵着刚刚记下的文字。由于不是考试科目,学房里不会要求学生强行背诵幼学琼林,可是这种骈体对仗文字确实容易记忆,加上其实用性较强,即使出于兴趣,很多学童也自发地背诵。路边上做生意的摊贩听得入神,也张着嘴,随着孩子一字一句的念。
  身穿比甲,头上梳着双丫髻的年轻丫鬟,与书坊老板高一声低一声地争吵。
  “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你把我这里砸掉,也是没有的。”
  “没有?范公子是广州人,他写的书你告诉我你崇德坊没有?我家老爷可是按察司衙门做事的,信不信明天就封了你的大门!”
  “就算你把我抓进去该没有也是没有啊。退思公子是广州人不假,可是他的那部金镖记卖的太好,现在这部朱三姐节烈记一出来就被买光了,加印的还没送到,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想想,大概两天后可以到货吧,不过这里订购的已经有一二三……”
  “我管你有多少人排在前面啊,反正我两天后来取书,如果拿不到,就对我家老爷说,让他封你的大门!”
  西关小姐东关大少,其实东关作为广州地方官家眷居住区,小姐也并不在少数。六七岁的孩子在花园里挥舞着木刀自称胜英,而年轻的小姐,则站在绣楼窗边捧着新买到的朱小姐节烈记,泪眼婆娑,“朱丽叶真可怜……这退思公子委实可恶,为什么就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在这位闺秀凭栏远望,为书中人物命运伤春悲秋时,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响起,满头大汗地丫鬟,气喘吁吁地举着碗上来,大叫道:“小姐小姐,双皮奶买到了。”
  “喊什么?没规矩!”女子毫不客气地训斥着丫头,接过碗用调羹轻轻拨弄着奶皮。“你……见到范公子了么?”
  “没有。只买到了奶,见不到范公子。”
  “没用的东西!范公子不是在街头讲那什么鞭子法,就是在西关的文澜书院,这卖双皮奶的店面,离文澜书院近在咫尺,怎么会见不到?”
  丫鬟被训斥的无比委屈,解释道:“奴婢都找过了,他就是没在么。奴婢也问了人,说范公子和西关几个员外昨天晚上就吃酒去了,还没回来……”
  红袖招内,范进把几位员外送出门去,临分别时还互相寒暄着,约定改日再来共饮。一同应酬的海棠等送走了人,对范进挑起大指道:“范公子,海棠算是服了你了,西关三大家,潘、叶、梁。虽然在城里不算最厉害的那一批,可是在西关,却是呼风唤雨的狠角色,就算南海县的面子也不一定卖。你能在西关立住脚,还能让他们支持你搞一条鞭法,海棠真的要写个服字给你了。”
  “这也不是我的功劳,归根到底,还是朝廷的力量。凌制军按说升了总督,就该驻节肇庆,可他依旧驻在广州,就是为了推行一条鞭。这个态度拿出来,谁再硬扛,那就是不给总督面子了。西关虽然有武力有银子,但总归也是商人不是反贼,硬顶朝廷,他们也没这胆量。再说这三位员外土地不多,交税也没什么大不了,家里又没有功名,拿什么拼啊?更重要的是,我给了他们机会么,这就好象来红袖招一样。你海棠姐不留客,我当然不高兴了。可是你介绍一个好姐妹来陪我,我的火气总归就小了,也不能为这种事就翻脸不是么?”
  海棠噗嗤一笑,“范公子你这话说的促狭了,现在你可是广州城里有名的大才子,小孩子读你的幼学琼林,那些半大孩子听金镖记,我听说佛山已经有武馆改名做宝芝林了。我们红袖招的姐妹,可都等着看你写的那什么朱小姐节烈记,还有什么罗赛奥一妒倾家,白娘子演义呢。我那姐夫原本什么都不做,你现在也把他弄到衙门里去普那鞭子法,兰姐都感念你恩德,可着红袖招你看中的女人,还有谁会不留你的客?”
  她上前一步,小声道:“范公子,你昨天晚上陪几位员外打了一晚的马吊,干脆歇一歇,我伺候着你……”
  “免了吧。我还要赶回去呢,自己的生意刚开张,不能不管。我新近搞的双皮奶,虾饺还有烧卖你感觉怎么样?”
  海棠叹了口气,“没意思。昨天人家帮你说好话,说的口都干了,你这人怎么一点情分不讲的,好歹就睡一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带着毒,睡了我就害你的运势?”
  范进哈哈笑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能得海棠姐垂青,在下三生有幸,不过眼下可不是时候。生意刚做,万事开头难。西关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不容易立足,我能在里面站住脚是有多不容易,总不能砸了招牌。等到生意稳定下来,一定要与海棠姐你好好聊聊。这样吧,我多坐一会,再给你画两幅画,你就说是我留宿之后画的,不会有人怀疑。”
  “这样才对么,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才是皆大欢喜。等你酒楼正式开张时,我带了姐妹去给你撑场子,免费的。”
  范进如今绘画的技艺与速度都大为提高,时间并不太长,两幅画便已完成。海棠一边收着画一边道:“范公子啊,我这种人呢,其实说穿了,就是给你们找乐子的玩物,于正事上不该插口。可是你这个书生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会看不起我们,我也愿意跟你多说两句。我家其实当初也还算有钱,我爹在乡下也算个殷实人家。结果衙门里一位书办看上我娘,故意给我爹派了买珠的差事,再后来就是家破人亡,我也进了这里。这是命,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这一条鞭法要是搞成,世上就可以少几个海棠,这是好事。所以我希望你成功,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只管说,不用银子我也帮你。”
  范进点点头,握住海棠的手道:“那书办的名字还记得么?”
  “我进来的第二年他就死了,我用梳笼的钱外加陪他三天雇了个跑江湖的,要不要抓我去衙门?”
  “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抓你,我负责捞你出来。”
  “那本姑娘要不要以身相许,以谢公子大恩大德?”
  “我这个人施恩不望报的,你就当我是圣人再世,马马虎虎香个嘴就好了。”
  门外,兰姐轻轻摇头,叹息一声,“总归是有缘无分,海棠……可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名利(下)
  广州的西关在另一时间线里,因为海贸的关系,在清代大放异彩,乃至名动天下的十三行,就设立于此。所谓西关小姐东关大少,便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形成的产物。在当下,由于华夷互市的地点设在电白,这里的交易量有限,其繁荣程度并不及后世,但是由于有水运优势交通便利,也是一处极热闹的商埠。
  十八铺中第一铺以津为名,余者皆以铺闻,既是商人也办团练。为了防备海盗或是泼皮无赖的骚扰,这些地方由大商户出面,集合人力财力武装守卫。以本族青壮为基干,以江湖人以及拳师武师为附庸组成的十八铺护卫队,在广州本地素以能征善战著称。武力之强足以令寻常盗贼望而却步,即便是林凤这种大寇,也要考虑攻打十八铺所要付出的代价及收获是否成比例,而不敢轻易对这里言武。
  十八铺的繁荣主要依赖商业,注定是以商人为主体的组织。商户中,又以潘、叶、梁三家为主。家族子弟多,自己的生意也大,整个十八铺,就在这三位大商人的掌握之中。
  这种地方排外是难免的事,一般的商人想要挤进这里经营,必然要拜大商人的码头,否则是没法经营下去的。即便碍于官身不好明着作对,只要指示下面在生意上予以制裁,也足以让人无力经营。
  一些西关商人,甚至开始利用这种环境牟利。比如先低价卖出一块地皮,吸引外地人来投资。等到其建好了铺子,再实施打击,让其经营不下去,最终就只能把铺面再以更低的价格卖给土地原主人。范进的地皮,也是在这种环境下才买下来。
  那里原本就是一处酒楼,生意很惨淡,在梁盼弟出面买下时,这酒楼实际已经处于倒闭边缘。是以出的价格不高,拣了个大便宜。随即就投入资金改建、修房子,原本范进住的那小院就有些狭窄,这里干脆改成前店后屋模式,也便于居住。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行,而这一阶段中,范进露面的次数并不多,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文澜书院的建设上。
  从建筑规划,到施工选材核算工款,出面的固然是南海县衙,但是实际操作这事的还是他。由于之前给城中大户画喜容时,很认识一些材料商,操办起采买的事比普通人终归是要省点力。
  得自南澳的金珠,半归朝廷半归广东地方自用,从中拿出千把两银子,就足以把书院修的很气派。何况这书院修在西关,本地商贾子弟就读就比较方便,商而优则仕,在明朝做商人的地位终究比不上读书人,稍微有了些资本的商户,就都想把子弟送进学房。所以不管西关怎么排外,也不会拒绝一座书院,商人们反倒是承担了一半的建设费用,与官府各出一半修建经费,连带建筑用工也都是西关人来担任。
  直到书院落成,酒楼的前主人袁秋田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原本酒楼生意不好的原因之一,就是周围铺户不多,客流量少。现在书院与酒楼几乎是紧挨着,考虑到书院里那些学生的家庭条件,这酒楼的生意也未免太好做了?
  袁秋田在十八铺共计有三家酒楼外加两个小酒肆,于饮食行业里,亦算个不小的人物。作为土生土长西关人,他当然知道西关这种卖地骗人建设的经营方式,其卖酒楼的目的也在于此。这个俏寡妇先把酒楼替自己装修好,自己再把它盘过来。
  可是随着书院落成,他发现自己的算计可能落了空,照这样下去,这个寡妇可能真要在这里立住脚,那这酒楼不是卖得太便宜了?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认为自己当初的卖价太低了些,至少也应该参考一家大酒楼的价格盘掉店面才合算,更别说还有地皮。
  必须让她补上查差价,要么交出酒楼,袁秋田如是想着。
  他的伙计了解过,这寡妇不好惹,原本是在码头卖狗肉的,人很泼辣手上也来得,人送绰号抢钱梁。在衙门里有关系,前段时间帮巡抚办军粮,甚至与牙行陈员外那有些关系。
  这样的履历,基本可以确定,她是在卖狗肉的时候遇到某位大员,多半被收了房。至于这个大员是不是巡抚,袁秋田搞不清楚,也懒得过问。西关有西关的规矩,她一个寡妇,又能怎么样?
  就在他盘算着该如何收拾这个寡妇,让她懂一点西关规矩时,第二波打击又到了。寡妇手下的伙计开始在十八铺搞赠送,送的都是自己酒楼里的独门点心:双皮奶、虾饺、虾仁烧卖乃至改良的叉烧。
  这些广味点心有的是清朝搞出来的,有的即使现在有,做法也略原始。范进提前把后世的点心或是做法发明出来,自然极符合广州本地人口味。在以挑剔的态度吃了虾饺和双皮奶后,袁秋田的想法已经从便宜不能被外人占走转变为:这个娘们不赶出去,自己的买卖就做不下去了。她到底用了谁当厨师,这些好吃的点心又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酒楼正式开张,是在文澜书院招生的三天后,与其他来十八铺经营的商人一样,梁盼弟的贴子下到了十八铺大小商人的铺面里,袁秋田作为业内大佬自然不会被排除在外。
  望着手上烫金请贴,以及上面那龙飞凤舞的大字,袁秋田总觉得这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作为大商人,他自然能写会算,但是论书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写贴子的人比。
  “按我的吩咐,把几份礼都送过去。一是叶超然叶教习,一是潘管家,再有就是苏会首。这酒楼不是想干就干的,不通过行会,就得封门!”
  “小人明白,那这酒席,老爷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总要有人教这个寡妇知道下西关的规矩!”
  鞭炮噼里啪啦地爆响,一群孩子在一边等待着拣拾未响的哑炮来玩。酒楼请了吹鼓手,又请了狮队来舞,场面铺陈的很热闹,吸引了不少目光过来。美艳的妇人与一个清涩的红眼少女在门首接待客人。
  “开业酬宾,所有菜品一律八折的”告白条,贴在极醒目的位置,很容易辨认。妇人还向进门的客人发放了一个数字号牌,说是吃过饭会有抽奖,抽中的客人,将获得数字不等的顶银也就是代金券馈赠。
  “小恩小惠。”袁秋田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含着笑接过号牌,梁盼弟对他很是热情,再三说着,“袁老爷算是小号的大贵人了,来西关做生意,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袁老爷这样的厚道人,这生意怎么可能不好?来,请上座。”
  袁秋田边向里走,边四下看着,他今天请的关系里,既有官面也有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势力,如果有官府人在,就得考虑下后果。他很快发现,今天在这里的官员只有文澜书院的任山长的训导马洪印,这是个学官,除了教书就没什么用,根本不用考虑他的意见,这下就能砸个痛快了。
  心情因为一切尽在掌握而变好,他表面上不但表现的对这个同行很亲切,还主动询问了是否需要帮忙,以及表示自己能提供的帮助,看上去两下的关系融洽无比。袁秋田举目四顾,见这里的布局已经与当日自己经营时不同,在一楼正中位置搭建了一个舞台,似乎是准备演出之用。全新的桌椅整齐干净,四面墙上还挂着几十张画,或是人物或是山水,很有些书香气。
  这酒楼的布置确实比自己强啊……等会来砸的时候,还是拿走几件好了,袁秋田心里想着。
  咚咚咚!
  鼓声自楼上传来,今天没往二楼安排客人,本以为不开放,这时才知竟是有,鼓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甫一抬头,便有无数花瓣从楼上落下。丝竹声便在此时响起,十几个身穿裳衣女子在二楼翩翩起舞,还有人婉转放歌。其实唱歌人的技艺并不算如何惊世骇俗,不过在广州城里已经可以算是一流,在这种环境气氛烘托下,就当真有如天籁了。
  “这是?红袖招的玉娇?”有商人已经听出歌声主人的声音,惊叫道:“这里老板好大面子,居然把玉娇姑娘请来唱歌了。红袖双娇是镇店的,居然请来一个。”
  这商人的话还未落地,忽然有人指向一楼舞台,不知几时,一个周身大红的女子已经出现在舞台正中,随着乐声,在漫天花雨里翩翩而舞。一如方才的歌,这舞蹈也只是算做优秀,可是在布景与环境的烘托下,却无形中把自己拔高了几个档次。
  “海棠!果然是海棠!红袖双娇到齐了,这老板面子是不小了,不知道这么多银子,要开多久的店才能赚回来了。”方才认出玉娇的商人,又在大呼小叫,让袁秋田心内更为鄙视。
  蠢材!这种小噱头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旁门左道,都是旁门左道!
  从一开始的赠送顶银,到现在的歌舞,都是宣传方面的小花招,袁秋田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厉害的。但是他内心里也得承认,如果当初自己也用这样的小花招而不是只惦记着卖地,或许酒楼就不会倒闭……
  海棠接连表演了三段舞蹈才退场,在这样的天气里,简直就是给足面子。就在众人惊讶时,却见酒楼的老板娘迈步走上舞台,朝众人道:“各位街坊,小女子姓梁,今后在西关找一口饭吃,还望各位多多关照。一品香今日开张,正要上牌匾,还请各位移步到外面,看看小号的招牌。”
  卖弄!你的招牌有什么好看的!一会我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好看!
  看看时间,袁秋田相信时间差不多,他叫的人应该到了。不管这女子有什么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意义,只要堂兵正阵一来,立刻就得瓦解。
  一行人刚一走出酒楼,他便看见了这一带负责护卫的教习叶超然。周围的商会护卫都归他指挥,他只要一句话,就能把这个酒楼砸掉。至于将来追究起来,也无非就是道个歉,又能怎么样呢?
  叶超然身边带了足有四十人,这差不多是他手下人力的极限,即便这酒楼自己有护卫,老板娘手上有些功夫,也肯定不是这么多人对手。袁秋田心内狂喜,等待着叶超然带人上来,把这里砸个稀烂,包括那些画他也不要了。
  人……过来了。
  袁秋田心跳竟然变快了些,自从他经营酒楼以来,类似的事干过几次,却从没像今天这么兴奋。大概是这家酒楼表现出的强势力让他觉得不舒服,所以迫切的想要毁掉它,只一想到这么家酒楼在女人的惊叫哭喊声中变成废墟,他的心里就舒坦。
  叶超然和他的人,已经走过街道……
  他们包围了酒楼……
  叶超然本人来到梁氏身边……
  他……
  他跪了?
  被寄以厚望的叶教习单腿下跪在梁氏面前行了一礼,“叶超然奉我家主人命令率领第一津护卫四十人保护一品香,听从梁夫人吩咐。”
  “叶教习,你这样的礼我可受不起,快起来说话。这个红包呢你收下,给弟兄们买凉茶喝。”说着话,梁氏已经把红包递到叶超然手里,又朝那红眼少女道:“大姐儿点炮仗,关清顾白,挂匾!”
  又是一阵鞭炮轰鸣,在爆竹声中,包裹牌匾的红绸掀起,“一品香”三个斗大金字在夜色中分外耀眼。而比这三个字更吸引眼球的,却是于招牌的四个小字:“凌云翼题”。
  两广总督,当下广州城头号大人物凌云翼,居然给个酒楼写牌匾?放眼广州,并没有任何一家字号挂出过凌云翼的题字,这酒楼是什么路数?
  袁秋田隐约觉得,自己的酒楼怕是很难买回来了。看到凌云翼这三个字,叶超然不管再怎么超然,也不会动一手指头。而其他人比这个武夫只会更聪明,不会更蠢……或许自己该找这个女人商量下,让她再补些差价。毕竟这是十八铺的地方,她是个外人……
  鞭炮声刚一结束,一个极洪亮的嗓音忽然响起,“潘柏龄、叶广汉、梁鹤轩三位员外到!恭贺一品香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十八铺真正的王者,三大家的家主齐至,人群瞬间沸腾了,不少人已经跪下行礼喊着东家或是员外,三个老人并肩而行,朝一干掌柜挥手示意,要大家不要拘束。又与梁盼弟说了好一阵话,携手进入酒楼。
  挂好了匾从梯子上爬下来的关清看看四周,忽然道:“诶?这里怎么躺着个人?来人啊,快拿绿豆汤来,有人中风了!”


第一百二十章 术道之论
  立冬之后,寒意便渐渐重了。广州城的冬天,这几年一直比较冷,今年亦不例外,城门口胡记杂货铺卖的烟囱及煤炉,生意也因此变的红火。以往大明百姓取暖都使用碳火盆,经常发生中毒事件,一家人糊涂地丢了命的事很常见。
  范进搞出来的烟囱和煤炉,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用了这东西倒不是说肯定能避免中毒可终究是活命的概率大幅度提高,更重要的是,总督衙门带头使用了煤炉烟囱,下面的衙门就必须跟着用,否则就是目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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