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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作品集(共计7部)-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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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云歌盯着折子发呆,刘弗陵说:“隽不疑不是在说你。”
    云歌微笑:“妖妃就妖妃吧!天下间只有美女才能做‘妖妃’,也只有把君王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才配称‘妖妃’。我若两样都占,有何不好?”
    刘弗陵道:“隽不疑为了不开罪霍光,这份奏折明里劝我不该沉溺于身边女色,其实暗中劝诫我应该为了江山社稷,疏远有霍氏血脉的皇后。”
    云歌这才真正释然,笑道:“你们这些皇帝、大臣,说话都如猜谜,真够劳神的!”
    刘弗陵又拿了两份折子,一份给云歌,一份自己看。
    他一心二用,只花了往日一半的工夫,奏折就全部批完。
  天色已黑,刘弗陵看着外面,缓缓说:“云歌,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云歌抿了抿唇:“你去吧!”
  刘弗陵眼中有歉然,握住了云歌的手:“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
  云歌靠到了他怀里:“没有关系。既然是做戏,总要做得别人相信,不然白费了工夫。常常临幸,却次次不留宿,说不过去。”这个关头,陵哥哥的精力绝不该再为应付霍光而费神。
    刘弗陵静静抱着云歌,很久后方放开了她。起身吩咐于安准备车舆去椒房殿。富裕和抹茶听到,都偷眼瞅云歌。只见云歌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合欢花泪

    于安陪皇上乔装出宫看过民间大夫,也仔细筛选了几位能信赖的太医给

皇上看病,所有人诊断后,都非常肯定是胸痹。但对药石针灸未起作用的解释

各异:有人判断是有其他未被诊断出的病症,消减了针灸的作用;有人判断是

典籍中还未论述过的胸痹,前人的治疗方法自然就不起作用。

    张太医本来还暗中怀疑过其他可能,可是所有能导致胸痹症状的毒药都

必须通过饮食,进入五脏,毒损心窍,一旦毒发,立即毙命,可皇上的胸痹却是

慢症。他又已经仔细检查过皇上的饮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而且最重要的一

点是,皇上的所有饮食,都会有太监先试毒,没有任何太监有中毒迹象。所以

张太医只能将自己的怀疑排除。

    民间大夫不知道刘弗陵的身份,没有顾忌,说出来的话让云歌越发的心

寒,最后只能又把全部希望放到了张太医身上。

    刘弗陵十分配合张太医的治疗,表面上看来平静如常,云歌也是与以往

一般。两个人都将担忧深深藏了起来,似乎一切真的正常。可是刘弗陵的心痛

日渐加剧,以他的自制力都会控制不住,有时病发时,疼得整个身子都发抖。

身体上的变化时刻提醒着云歌和刘弗陵:不,一切都不正常。

    一个晚上,两人并肩同坐,在神明台上看星星时,云歌低声说:“陵哥哥,

我想请一个人给你看一下病,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他已经看过了汉朝最好的大夫,而且不是一个,是很多。所

以并没抱什么希望,可是只要能让云歌稍许安心,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孟珏曾说过他的义父医术高超,扁鹊再世都不为过。孟珏绝不轻易赞

人,张太医的医术在他眼中只怕也就是一个‘还成’。”云歌的声音有些紧张,

“所以我想去问问他,看可不可以请他的义父给你看病。太医也许都是好大

夫,却绝不会是天下最好的。当年的民间医者扁鹊,替蔡桓公看病,就诊断出

太医看不出的病症。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在民间,真正的医者不会只为皇家

看病,他们绝不会甘心用医术来换取荣华富贵。”

    刘弗陵心内一震,的确如云歌所言。

    医术,不同于天下任何一种技艺。医者,更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唯有淡看人世荣华,心惜人生百苦,才能真正成为宗师名医。太医院的大

夫,即使如张太医,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流传青史的名医没有一位是太医,都

是来自民间。

    但是孟珏……

    云歌看刘弗陵沉思,她道:“我知道你生病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孟珏

他这个人……”云歌皱眉,“陵哥哥,我也不相信他,所以我一直没有考虑过

他,不想让你为难。可陵哥哥,现在我求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我从没有抱怨过

你为了汉朝社稷安稳所做的任何事情,但这次,你可不可以只考虑一次我和

你,不要再考虑天下?”

    云歌眼中泪光隐隐,刘弗陵心内骤痛,疾病立犯,手一下按在了胸肋上,

额上冷汗涔涔。

    云歌大惊,立即去扶他:“陵哥哥,陵哥哥,我错了,我不*你,你想怎么样

都可以……”心内悲苦,却不敢哭泣,怕再刺激到刘弗陵,只能把所有情绪都

压到心底,可两个眼圈已是通红。

    刘弗陵扶着云歌的手,才能勉强站稳,好一会儿后,心腹间的疼痛才缓

和,他道:“云歌,我答应你。”

    云歌喜得一下抱住了刘弗陵:“谢谢你,谢谢你,陵哥哥!”

    刘弗陵见她如此,只觉酸楚,想了想后说:“皇帝已经坐拥整个太医院,享

人所不能享,孟珏的义父是世间隐者,不见得愿意给皇帝看病,请他转告他的

义父,我的诊金会是三年内天下赋税降低一成。以他义父的心胸,这个诊金,

他应该会接受。”

    云歌点头:“陵哥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孟珏答应保守秘密的,尽量不

给你添麻烦。”

  刘弗陵微笑下有淡然:“云歌,不必为难他,更不要为难自己。有些事情只

能尽人事,听天命。”

    孟珏刚下马车,守门的家丁就禀道:“大人,有位姑娘来拜访。”

    孟珏淡淡点了下头,不甚在意。

    家丁又说:“小人听到弄影姐姐叫她云小姐。”

    弄影是三月的大名,孟珏立即问:“人在哪里?”

    “在书房。”

    孟珏顾不上换下朝服,直奔书房而去。书房内却没有人,只三月在院内晒

书。他问:“云歌来过吗?”

  三月一边抖着手中的竹简,一边说:“来过。”

  “人呢?”

  “走了。”

  孟珏将失望隐去,淡淡问:“你怎么没有留下她?她可有说什么?”

  三月笑嘻嘻地瞅着孟珏:“公子着急了?”看到孟珏的视线,她不敢再玩

笑,忙道,“公子迟迟未回,我怕云歌觉得无聊就不等公子了,所以和她说可以

去花圃玩,她应该在花圃附近。”

    绿荫蔽日,草青木华。一条小溪从花木间穿绕而过,虽是盛夏,可花圃四

周十分清凉。

    盂珏沿着小径,边走边找,寻到花房,看到门半掩,推门而进。绕过几株金

橘,行过几竿南竹,看到云歌侧卧在夜交藤上,头枕着半树合欢,沉沉而睡。

    合欢花安五脏心志,令人欢乐无忧,夜交藤养心安神,治虚烦不眠。

    因为夜里常常有噩梦;所以他特意将两者种植到一起,曲藤做床,弯树为

枕,借两者功效安定心神。

盂珏轻轻坐到合欢树旁,静静地凝视着她。

合欢花清香扑鼻。夜交藤幽香阵阵,可身卧夜交藤,头枕合欢花的人却并

不安稳快乐,即使睡着,眉头仍是蹙着。

    不过半月未见,她越发瘦得厉害,下巴尖尖,锁骨凸显,垂在藤蔓间的胳

膊不堪一握。

    孟珏握住她的手腕,在掌间比了下,比当年整整瘦了一圈。

    刘弗陵,你就是如此照顾心上人的吗?

    两个时辰后,花房内日影西照时,云歌突然惊醒:“陵哥哥。”反手就紧紧

抓住了孟珏,似乎唯恐他会消失不见。待看清楚是谁,她赶忙松手,孟珏却不

肯放。

    云歌一边抽手,一边解释:“对不起,我看到这株藤蔓盘绕得像张小榻,就

坐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你近日根本没有好好睡过觉,困了自然会睡过去。”

    云歌十分尴尬,来找人的,竟然在人家家里呼呼大睡,而且这一觉睡的时

间还真不短:“你回来多久了?”

    孟珏淡淡说:“刚到你就醒了。找我有事吗?”

    云歌眼内有凄楚:“孟珏,放开我,好吗?”

    盂珏凝视着她,没有松手:“告诉我什么事情。”

    云歌没有精力和孟珏比较谁更固执,只能由他去。

    她头侧枕着合欢,尽量平静地说:“皇上病了,很怪的病,太医院医术最好

的张太医都束手无策,我想请你义父来给皇上看病。”

  “义父不可能来。”

  云歌眼中全是哀求:“皇上愿减免天下赋税三年,作为诊金,而且皇上不

是暴君,他是个好皇帝,我相信你义父会愿意给皇上看病。”

    孟珏不为所动:“我说了,义父不可能来给皇上看病,十年赋税都不可能。”

    “你……”云歌气得脸色发白,“我回家找我爹爹,他是不是认识你义父?”

    孟珏冷嘲:“你爹爹?你真以为你爹爹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到?他和你娘已

经寻了义父十几年,却一无所得。”

  云歌怔怔,胸中的怒气都化成了无奈、绝望。眼睛慢慢潮湿,眼泪一颗又

一颗沿着脸颊滚落,打得合欢花的花瓣一起一伏。

  孟珏却只是淡淡地看着。

  她从藤床上坐起,平淡、冷漠地说:“我要回去了,放开我。”

孟珏问:“皇上的病有多严重?”

云歌冷冷地看着他:“不会如你心愿,你不用那么着急地心热。”

孟珏笑放开了云歌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送客。

    云歌走到花房门口,刚要拉门,听到身后的人说:“我是义父唯一的徒弟。

说所学三四,有些过谦,说所学十成十,肯定吹嘘,不过,七八分还是有的,某

些方面,只怕比义父更好。”

    云歌的手顿在了门闩上:“哪些方面?”

    “比如用毒、解毒,义父对这些事情无甚兴趣,他更关心如何治病救人,而

我在这方面却下了大工夫研习。”

    云歌淡然地陈述:“你的医术不过只是你义父的七八分。”

    “若把太医院其他太医的医术比作淋池水,张太医大概像渭河水,也许民

间还有其他大夫如黄河水,我义父却是汪洋大海的水,就是只七八分又怎么

样?”

    云歌的心怦怦直跳,猛地回转了身子。

    孟珏唇边含笑,好整以暇,似乎云歌的一切反应都早在他预料中。

    云歌走到孟珏身前,跪坐下,很恳切地问:“你想怎么样?”

    孟珏微笑地看着云歌,双眸内的漆黑将一切情绪掩盖。

    “我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

    “你想知道什么?”

    “皇上和皇后在演戏给全天下看,霍光期许上官皇后诞下皇子的希望永

不可能实现。”

    孟珏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云歌微点了点头。

    “皇上年初就已经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才有一连串外人看不大懂的举动。”

    并非如此,年初是因为…..

    云歌低着头:“不知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孟珏淡淡地嘲讽:“你一贯后知后觉。你是在皇上和皇后的圆房夜后才知

道。”

  云歌看着膝旁的合欢花,没有说话。

  孟珏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云歌 抬起头,看着我眼睛回答。你和皇上一

年的约定还奏效吗?半年后,你会不会离开?”

  在孟珏的目光下,云歌只觉自己的心思一览无余,她想移开视线,孟珏扳

住了她的脸:“看着我回答,会不会?”

  云歌胸膛起伏急促:“会……会,不会!我不会!”她没有办法在孟珏视线

下说谎,不受控制地吼出了真话。话语出口的一刹那,有恐惧,有后悔,却义无

反顾。

  孟珏笑着放开云歌,垂目看着身旁的合欢花,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他伸

手摘下一朵花,笑看向云歌:“我可以去给皇上治病,也许治得好,也许治不

好,治不好,分文不收,但如果治得好,我要收诊金。”

    云歌的心缓缓放下,只要他肯替陵哥哥治病,不管什么诊金,他们都愿意

支付:“没有问题。”

  孟珏捻着指间的花微笑,极和煦地说:“不要说天下万民的赋税,就是他

们的生死,又与我何干?我的诊金是,如果我治好皇上的病,你要嫁给我。”

  云歌不能置信地看着孟珏。

  孟珏笑如清风:“这是我唯一会接受的诊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反正

汉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大汉天下有的是名医,病也不是非要我看。”

    云歌眼睛内有悲伤,有痛苦,更有恨。孟珏丝毫不在意,笑看着指间的花。

    云歌沉默地起身,向外行去。

    孟珏听到花房门拉开、合上的声音。

    他一直微笑。微笑地静静坐着,微笑地凝视着手中的合欢花。

    花房内,夕阳的金辉渐渐褪去,最后黑沉。

    他微笑地站起,背负双手,合欢花嵌在指间,悠然踱出花房,信步穿过花径。

    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紫藤花架下,凝固如黑夜。

    孟珏停步,静静看着云歌。

    她的肩头,朵朵紫藤落花。

    一把暗沉、微弱的声音,像是从死水底下飘出,有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我

答应你。”

  孟珏不喜反怒,负在身后的手上青筋直跳,脸上的笑意却越重。

  他走了几步,站在云歌面前:“再说一遍。”

  云歌仰头,盯着他:“一旦你治好皇上的病,我,云歌就嫁给你,孟珏。若有

食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替云歌拂去肩头的落花,将指间的合欢花仔细插在了云歌鬓间:“此花

名为合欢。”

  云歌一声不发,任由他摆弄。

  “你要我什么时候进宫看皇上?”

  “明天。你下朝后,就说有事禀奏皇上,于安会安排一切。”

  “好。”

  “还有一件事情,皇上的病,不许你泄露给任何人。”

  孟珏笑着摇头:“云歌,你怎么这么多要求?我究竟是该答应你,还是索性

直接拒绝?省得我答应了你,你还觉得是你吃亏了。”

    云歌的声音冰冷:“我没有指望你会慷慨应诺,你还要什么?要不要我现

在宽衣解带?”

    孟珏的声音没有丝毫怒意,淡淡说:“来日方长,不着急。可是我现在还真

想不出来要什么。”

    云歌的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孟珏轻叹了口气,笑道:“这样吧!日后,你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早已经城池尽失,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云歌讥讽地说:“不愧是生意人!

好。”

    迅疾转身,一刻都不想逗留地飘出了孟珏的视线。

孟珏静站在紫藤花架下,一动不动。

冷月寂寂,清风阵阵。

偶有落花飘下,一时簌簌,一时无声。

立的时间长了,肩头落花渐多。

    晚饭已经热了好几遍,孟珏却一直未回。

    三月提着灯笼寻来时,只看月下的男子丰姿隽爽,湛然若神,可身影孤

寂,竟显黯然憔悴。

    三月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孟珏转身间,已经一切如常。

    三月只道自己眼花,公子风姿倜傥,少年得志,何来黯然憔悴?笑道:“晚

饭已经备好了,不知道公子想吃什么,所以命厨房多备了几样。”

    孟珏温和地说:“多谢你费心。你亲自去见一月,让他想办法转告大公子,

就说‘立即办好那人托付他办的事情,不论以何种方式,何种手段,越快越

好。”’

  三月恭身应道:“是。”

  孟珏又道:“从今日起,你们几个行动要更谨慎。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

大,感情深厚,但在长安城一日,就不许称呼彼此小名。没有我的许可,也不许

你们来往。”

    三月道:“我明白。公子不希望他人从我们身上,判断出大公子和公子关

系亲密。我们和大公子身边的师兄妹私下并无往来。”

 

  第二日,孟珏依照约定,请求面见刘弗陵。

  六顺领孟珏踏入宣室殿时,云歌笑意盈盈地迎了出来,如待朋友、宾客。

  行走间,衣袖中无意落下几朵合欢花,轻旋着散落在殿前的金石地上,云

歌每走一步,都恰踩到花上,将花踏得粉碎。

  云歌笑福了福身子:“孟大人,请随奴婢这边走。”

  盂珏含笑,视线淡淡地扫过云歌脚下的碎花:“有劳姑娘。”

  起先,在大殿上,在龙袍、龙冠的遮掩下,看不出来刘弗陵有什么不妥。可

此时一袭便袍,刘弗陵放松了心神半靠在坐榻上,孟珏立即觉察出他眉目间

强压着的病痛。

  孟珏磕头问安,刘弗陵抬手,让他起来:“多谢你肯给朕看病。”

  刘弗陵语气真诚,孟珏道:“是臣该做的。”

  云歌搬了坐榻给孟珏,笑请他坐。

  刘弗陵道:“云歌和朕说了你的要求,虽然有些难,不过朕答应你。”

  孟珏笑意变深,看向云歌,目中有讥嘲。

  云歌眼中有了惊惶,笑容下藏了哀求。

  孟珏目光一扫而过,笑给刘弗陵磕头:“谢皇上。”

    孟珏跪坐到刘弗陵身侧:“臣先替皇上把下脉。”

    孟珏一边诊脉、察气色,一边细问于安,皇上的日常作息、起居。

    云歌安静地跪坐在刘弗陵另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孟珏的一举一动。

    孟珏叉询问张太医用什么药,用什么法子治疗。张太医一一回答。孟珏听

到张太医描述的针法,眼内掠过一丝诧异。

    医术上,很多东西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秘密,张太医虽非心胸狭隘的人,

可毕竟不了解孟珏,对针灸的具体方法,自不愿多说。只约略说明在哪些*位

用针,大概医理。

    不想孟珏听后,说道:“以水沟、内关、三阴交为主*,辅以极泉、尺泽、委

中、合谷通经络,治疗胸痹十分不错。不过,太医的治法是本着‘正气补邪’的

‘补’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启闭开窍’的‘泻’法呢?用捻、转、提、插、泻法施

术。先用雀啄手法,再用提插补法,最后在各个要*施用提插泻法。”

    张氏针灸闻名天下,孟珏却随意开口批评,张太医先有几分不悦,继而发

呆、沉思,最后大喜,竟然不顾还在殿前,就手舞足蹈地想冲到孟珏身旁仔细

求教。

    于安连着咳嗽了几声,张太医才清醒,忙跪下请罪。

    刘弗陵笑道:“朕明白‘上下求索,一无所得’,却‘豁然开朗’的喜悦,朕该

恭喜太医。”

    张太医激动地说:“臣也该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得遇绝代名医。这套针法

乃家父的一位故友,孟公子传授给家父。当年,家父已经四十多岁,位列太医

院翘楚,孟公子虽刚过弱冠之年,医术却高超得令家父惭愧。家父有缘得孟公

子传授针灸,但因为当时孟公子还在研习中,针法并不齐全,后来他又突然离

开长安,避世隐居,这套针法,家父只学了一半,经我们父子几十年努力,不断

完善,竟然声传朝野,被众人称作‘张氏针灸’。父亲规定,我族子弟习得此套

针法者,施针治病分文不取,只收医药钱。既是感激孟公子毫不藏私的高风亮

节,也代表父亲对针灸之术不敢居功。父亲离世前,仍念念不忘这套针法,直

说‘真想知道孟公子的全套针法是什么样子。若能再见孟公子一面,将针法补

全,实乃世人之幸’。”他转身向孟珏行跪拜大礼,“在下代父亲恭谢孟大人高

义,让张氏后人有机会得见针法全貌,在下也可家祭时告诉父亲,孟公子后继

有人,家父定会九泉含笑。”    ,

    一套针法,竟无意牵扯出一段几十年前的故人情。此情还不仅仅是朋友

相交的私情,而是恩惠世人的大义。教者自然胸襟过人,学者却也令人敬佩。

在座各人都听得心神激荡。

    看惯了朝堂的黑暗,人与人之间的算计,突然听到长安城还有这样一段

光风霁月的往事,刘弗陵难得地大笑起来,对孟珏说:“遥想令尊当年风采,真

让人心想往之。”

    义父一生,结交过的人,上至皇族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恩及的人更是不

可胜数。这件事情在义父一生中,不过小浪一朵,孟珏并未听义父提过此事,

刚才听到张太医论针,他也只是心疑。

    提点对方针法,一则是他有意而为。二则因为义父从没有教过他去藏守

医术。义父历来是,有人请教,只要不是心思不正之徒,都会倾囊相授,所以他

也从未想过要对别人隐瞒更好的治疗方法。

    云歌的心却是喜伤交杂。本来还在怀疑孟珏的医术,现在看到张太医对

孟珏满脸尊敬的样子,怀疑尽释。

    可是……

    云歌看着展颜而笑的刘弗陵,心内伤痛难言。

    孟珏诊脉后,垂目沉思,迟迟未说话。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安静地等着孟珏说出诊断结果。

    刘弗陵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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