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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临阵磨枪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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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宝伸手捏住那慌乱唤他的下属,略略用力,咔嚓一声,那下属的脖子便软软垂在一旁,再无半点生息。
那青年仿佛扔破布一般将下属尸首掷开,身旁兵荒马乱,众人攻势杂乱无章,他却只安坐马背,手指攥住缰绳,指节失去血色发白,他神色一如既往,柔和温润,眼神却狂乱得仿佛嗜血的恶鬼。
无论是那黑龙抑或那修士,未免……太过强悍。
强得令他,伸手难及。
“长生哥哥,”吴宝低声道,天色晦暗,黑云压城,无数萤火纷纷飞扬逃离,头顶黑龙招摇盘旋,“你行得太快,我就追不上了……”
展长生立在黑龙后颈,只最后扫一眼胡不归,便沉声道:“桐生,抓紧。”
而后黑龙笔直冲向天顶,镇魂碑落回展长生手中,点点萤火汇聚成一条光之长河,蜿蜒追随在镇魂碑后头。
胡不归见那人越离越远,急忙召出青鹏,骑上就追。只是他这青鹏哪里追得上展龙的神速,不过一眨眼功夫,便跟丢了踪影。
那少年失落许久,方才怏怏而返。
黑龙呼啸而行,在云海中穿梭,展长生却扣住镇魂碑,手持柳叶符,反向念诵咒语。
被收纳进镇魂碑却尚未经炼化的魂兵如潮水涌出,飘飘摇摇四散而去。
隐约是往昔同袍模样,下半身隐没滔滔云海之中,盔甲俨然,枪戟如林,旌旗招展。
立于这支创下不败威名的护国神盾最前方之人,面孔模糊在护盔之下,只露出神光湛然的双目,腰身挺拔如枪,坐在高大战马之上。
夏桐生愕然时,脖颈上的玉佩突然莹莹生光。他尚不及低头,突然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展长生将那少年抱在怀里,默然无声,望向眼前黑压压的魂兵众将。
那为首的将领摘下头上护盔,露出清俊面容来,遥遥同展长生对视了稍许,突然抬起右拳,重重在左肩头一敲。
他身后四十万大军亦是整齐划一,抬手重重敲击肩头盔甲。
魂兵无形无质,无声无息,展长生却分明听见,四十万件铁甲碰撞时铮然作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眨眼间,魂兵散去,化为乌有,唯有高空天风罡烈,吹得呜呜作响。
眼前云海苍茫,天高地阔,无垠原野,连接到未知的领域。
展长生突然长长吁出口气来,许久不曾变化的心境突然松动,丹田内灵力突然急速盘旋起来——竟在这关头突破瓶颈,有了结丹的征兆。
他只来得及盘膝而坐,将夏桐生放在膝头,急唤了一声师兄,顿时神魂便被一道咆哮而来的洪水吞没。
展龙在半空化了人身,先把夏桐生远远一扔,正同紧追而来的圆圆砸在一起,喝道:“速回谷去,胆敢误了长生结丹,我将你撕了喂狼。”
夏桐生半途便醒转,听了展龙威胁,暗自腹诽道:狼不敢吃我。却也知晓兹事体大,不敢耽搁,翻身坐在圆圆背上,只扬声道:“大师伯,爹爹,早日回谷来!”
展龙却已将展长生抱在怀中,不知去向。
却说夏桐生逃过了处罚,难免欣喜,一路疾驰,半途遇到了斩龙门人。
他被张易一番追问,终是忍不住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原来那阿凉是长宁太守的庶子,那长宁太守生性荒唐,纳了二十八房小妾,儿女满堂,阿凉生母却不过是个侍妾身旁的丫鬟,侥幸被太守看上,得了几日宠幸,十月怀胎后,难产而死。
故而阿凉自幼就被丢弃在偏院里自生自灭,却仍然生得善良温和,难免叫夏桐生又是心疼,又是喜爱。此时便要同张易讨个主意,要如何劝阿凉不再理会那纨绔子弟,随自己回修业谷。
张易却面色古怪,细细盘问出那阿凉的住址。
夏桐生不免毛躁道:“那少年不过一介凡人,断不会泄露宗门消息,师兄不必草木皆兵。”
张易叹道:“并非是师兄草木皆兵,只是如今的长宁太守……是个断袖。”
夏桐生大惊,期期艾艾道:“那、那二十八房妾室……”
张易又道:“非但断袖,而且一往情深,为情郎至今未娶,又何来的妾室?”
夏桐生顿时一片慌乱,又道:“那、那阿凉他……”
张易摇头叹息道:“只怕并非活人。”
夏桐生面色铁青,却不肯信他,又寻了个空隙潜回长宁州去。
护国神盾尽去,长宁州如今恢复祥和,百姓逃过一劫,自是欣喜,州城愈发繁荣。
只是往日那叫夏桐生每每靠近便心如雀跃的宅院,却已不知去向,唯余了一片荒芜杂草地,已有数十年不曾有人打理过。
☆、第八十一章 神仙好
神王殿,命之园,神泉细流逐渐减弱,断线,终至干涸。
守泉的侍从又受了惊吓,一路跌跌撞撞,跑进神王殿中,却被仙官挡在觐见厅外。仙官只道:“神王又睡了。”
那侍从急得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仙官自然也一筹莫展,低声叹气,却也只得前去请示十部的神明。
东岳大帝、南极仙翁、西王母与北极真君统御十部,如今神王沉眠,便协同治理神国。那神泉乃万灵万命之源,更是神明续命的灵药——诸神寿数漫长,却仍有尽头,唯有定期饮用神泉,才能延命益寿。故而人人重视,绝不敢有半点轻忽。
如今神泉又出变故,自然引得众神愁容不展。
东岳大帝皱眉道:“只可惜神泉护住那凡人不放,否则杀他如碾蝼蚁。”
北极真君叹息道:“祝融将军下凡许久,竟没有半点进展,幸而神王入眠,否则只怕难逃办事不力的责罚。”
西王母手中把玩一朵纯白的玉雕雪莲,垂目道:“我倒有一计。”
众神皆道:“愿闻其详。”
西王母雍容娴雅,端庄坐在宽大圈椅中,柔声道:“既然杀不得,何如将他招安封神?许他长生不老,许他权势滔天,许他荣华富贵,许他如花美眷,凡人打着求真问道的旗号,骨子里头所寻的,却莫过如此。”
东岳大帝欣然捋须,颔首道:“此计妙极,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总不会再出岔子。”
北极真君亦是含笑道:“十部里头倒有几个闲职,我且瞧瞧哪个合适,不叫他在神王面前露面便是。”
东岳大帝又道:“那凡人若是不肯,就悄悄弄上神国,叫他也睡个千年万年。”
北极真君同西王母彼此对视一眼,恍然一笑,同东岳大帝行礼道:“帝君思虑周详,算无遗策。”
这三君议得热火朝天,唯有南极仙翁垂目不语。
西王母察觉了异样,转动一双美目,温婉柔声道:“仙翁以为如何?”
南极仙翁仍是闭目,长长的白眉自眉骨两端垂下,低声道:“诸位就不曾想过,为何神泉非要护着那凡人,为何这凡人平白无故就得了神泉青睐,为何斩龙枪偏偏落在他的手中?是为巧合?是为宿命?抑或是……何人布下的惊天大局?”
他忽地张开双目,顿时神光湛然,令得同袍俱是一惊。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东岳大帝方才叹息道:“仙翁,你多虑了。”
南极仙翁只重新敛目,又显出了老态龙钟的气象,低声道:“……是老朽多虑了。”
西王母便婀娜起身,将手中的玉雕雪莲轻轻一抛。那雪莲悠悠飘飘落地,便化作了一个绝色女子,眉目如画,白衣如雪,云鬓上钗钿精致,纤腰不堪一握,如弱柳扶风,盈盈下拜,口中道:“九天玄女拜见神君。”
西王母道:“玄女,吾赐你一件重任。”
她将下界招安之事同那女子细细分说清楚,东岳大帝待她说完,便取出一枚青色石符。那石符不过两指大小,外表平平无奇,无声漂浮到九天玄女玉白纤长的手掌中,那神明方道:“如若那人拒招,便将此符打进他紫府,包他从此大梦不醒,长睡千年。”
九天玄女收了石符,低垂螓首,领命而去。
众神解决了此事,俱是一阵轻松,各自散去前,北极真君却望向天囚受刑之处,略略皱眉道:“有许多年不曾听见那人吼叫了。”
西王母云袖掩嘴笑道:“我神国酷刑何其霸道,那人生受了数千年,如今只怕连神魂也消磨了干净……倒可惜了那样一个英雄人物。”说到此处,竟不觉美目泛光,抬起衣袖轻轻拭泪,眉目间慈悲柔婉,宝相庄严。
北极真君口中道:“西王母慈悲心肠,却不必浪费在神国之敌身上。”心头却是冷冷一哂,神国酷刑花样百出,诸如天风化骨,灵禽啄肉,泰半皆出自这蛇蝎美人手笔,如今却来惺惺作态,骗得了谁来?
西王母哀声道:“那屠龙仙人以武入道,肉身成圣,天下间独一无二,假以时日,必是神王座下第一悍将,他偏偏却执迷不悟、自毁前程!”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咬牙切齿。
东岳、北极皆不便接口,只任她怒气宣泄。数千年前,西王母倾心于那屠龙仙人之事,众所周知。不料屠龙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武痴,丝毫不曾将旁人爱意放在眼里,难怪西王母由爱生恨,亲手将他送入无间地狱。
唯有南极仙翁颤巍巍站起身来,手握蟠龙木杖,仿佛真正的老人一般佝偻腰身,步履迟滞,缓缓离了大殿,一面低吟浅唱道:“你道神仙如何好,爱恨嗔痴,功名利禄,八风来袭逃不了;你道神仙如何好,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树倒猢狲全散了……”
东岳大帝、北极真君皆是两个青年书生模样,此时望向那老者蹒跚而去的背影,不禁失笑,众口一词道:“这老东西,活得太久,心思全糊涂了。”
众神倨傲,自不将他几句昏话放在心上,又议定了几件事宜,方才散去。
神泉干涸时,展长生丹成。
当是时,天地间风云乱卷,骤雨盆泼,犹如天河倾斜一般,引得方圆千里内海河咆哮,地泉上涌,黎民百姓骇得胆战心惊,只当天地异变,要突发水患。
然则那绕城河水,无论波涛如何汹涌,却总在堪堪没过堤岸时,便被一只无形之手拽回河床,任它如何翻腾咆哮,却也被牢牢禁锢在河岸之内。
这方圆千里内只有五处城郭,长宁、琼英俱在其中,太守以下官兵个个如临大敌,镇守河畔,堆了无数沙袋,用以加固、升高河堤。
风雨肆虐间,荒滩深处孤山顶上,一条黑龙在云海中若隐若现,金睛铜鬛,巨口钢牙,五趾箕张如铁铸,攀在黑压压云层上,睥睨着云头下方十余人。
那十余人个个灵压汹汹,修为最低者凝脉高阶,最高者却已步入金丹中期,俱是十洲三国中,数得上名的强者。
如今却个个忌惮那黑龙威严,不敢上前。
为首者乃是个中年修士,身后背着一柄巨剑,此时踩在飞剑上,于风雨飘摇中巍然不动,只取出一枚白晃晃的令牌来,扬声道:“我乃五族盟巡逻使端木正宗,持白银令,奉总盟密令行事,望这位道友莫要耽误五族盟的大事。”
五族盟中令牌合称治世六令,青铜令最低,玄铁令略高一等,白银令更高一等,已是盟内中层干部所有。再往其上,则为紫晶令、赤木令,黄金令乃总盟主令,天下间仅此一枚,就连众长老亦不知其所踪,唯有唐家堡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烈火,能同黄金令连接而上,故而香贤当初才能自火中取了黄金令的虚影,对全盟下令。
那黑龙却一言不发,只猛一甩尾,俯冲下来,张开巨口,龙头暴涨数十倍,便将那群修士一口囫囵吞下。
可怜一群五族盟精英,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做了那黑龙的点心。
黑龙吞了众修,慢条斯理盘回山头,数百丈身躯将那孤峰盘住,下颌搁在峰顶,突然又抬起硕大头颅,隆隆打个饱嗝,将十余枚或白或黑的令牌吐了出来,堆在山脚下。它尤记得展长生对这些令牌分外有兴趣,故而收集一处,留待他出关之用。
凡人修道,结丹即为半步踏入仙途,逆天故而天怒,抗命是以命怨,自然引得天地生异,神鬼怒号。
修士金丹灵气则与其抗争,感应天地时,显出大道正体来。
那黑龙仰头看向天际风雨晦暗,大雨如注,一双金瞳在暗夜里有若明灯,风雨冲刷着坚逾金石的龙鳞,将漆黑鳞甲冲刷得闪闪发亮。这充斥天地的疾风骤雨,想来便是展长生的大道正体。
这场风雨延续整整十日,那黑龙缠绕孤峰上,仿佛蟠龙抱柱,除却将来犯的修士一口吞噬外,时刻寸步不离。
十日之后,急雨方歇,云破天开,一道曙光透过乌黑云层,金柱一般照耀在峰顶。
黑龙自沉眠中醒来,突然一声震撼千山的龙吟,随即一飞冲天。
千里疆土,云散雨收,绿意葱茏,兽吼虫鸣,鸟语花香,万物复兴,竟从未如此旺盛过。
那孤峰原本尽是岩石,如今却被一层茸茸绿毯覆盖,一眼清泉自峰顶岩洞里汩汩倾注而下,在山下慢慢汇聚成潭,引来附近禽鸟,争相饮水沐浴,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展长生自那泉眼所在的岩洞里缓缓步出,形貌殊无异象,却是气机绵长,灵压浑厚,远非凝脉时可比。
若是内视于丹田,则见灵气凝聚如海,滔滔无边的蔚蓝海水中央,一颗青金灵丹静静悬浮,为他源源不绝提供灵力。
展长生自高峰上一跃而下,半空阴云笼罩,黑龙降临,靠近地面时立刻化作人形。
凛冽如雪山,肃杀如冰川,锋芒毕露,尘埃不染,玄色衫与浓黑发色交融如夜,墨玉般双瞳正朝他笔直看过来。
分别不过十日,却仿佛隔绝了一生一世。
展长生心头狂跳,又暗道惭愧,他如今堂堂金丹修士,见到展龙时,却仍旧如青涩少年一般,慌张得不知手脚如何摆放,只得走向前去,低声唤道:“师兄……”
那俊美魔物却不管他心思如何百转千回,只抬手握住他手腕,搭脉验视一番,嘉许道:“三转已成,金丹已生,如今双修能撑上十日,果然孺子可教。”
展长生满腔相思顿时褪得干干净净,脸色青白红蓝,变幻了半晌,方才涩声道:“谢师兄夸奖……”
展龙又将数十枚青铜令、玄铁令同白银令取出来,交给展长生。
他不过一时好奇收了令牌,实则不知有什么旁的用途,如今却也只得尽数收下,不由追问一句:“师兄从何处得来这些令牌?”
展龙道:“这些人前来杀你,被我吃了。”
他说得轻巧,仿佛不过举手之劳,展长生一噎,不由叹道:“我始终赶不上师兄。”
他如今结丹入道,已窥仙门,却依然比不过展龙实力,未免有些怅怅。
展龙却抬手轻抚他肩头黑发,只道:“你有神泉护体,吃人也无用,不必赶上。”
展长生不觉抚额,低声道:“我不吃人……”
他正不知如何同展龙解释清楚,天际一阵清越鸣响,狂风大作,却是毛毛急冲而来,鸣叫声既焦急,又委屈,却只是遥遥在半空盘旋,不敢靠近。
展长生轻叹,只得伸出手道:“不妨事,过来。”
那金羽雕方才一头扎下来,化作幼鸟体型,落在展长生手臂上,顾不得厮磨撒娇,便吐出半枚灵符。
那传讯灵符光芒黯淡,只断断续续传来只言片语:“……修业谷……围攻……告急……”随后便寂然无声,破裂成了碎屑。
展长生面色一沉,不等他开口,展龙已道:“那些鹌鹑只怕又哭叫着等你去救,走罢。”
一人一枪腾空而起,眨眼便飞逝不见踪影,扔下那金羽雕在原地。毛毛怒气冲冲鸣叫几声,也只得扑扇一双巨翼,匆匆追在身后,往修业谷赶去。
☆、第八十二章 围攻
破空之声骤然传来,一发天璇神霄紫雷轰然击中防御大阵,爆发出无数近百丈长的刺目紫电灵光,仿佛一头通身紫光的毒蜘蛛附着在淡淡绿色的圆罩上,狠命啃噬。
咔啦、咔啦数声脆响中,阵眼中破裂了三十枚上品灵石,防御罩顿时暗了少许。
修业谷中众人如临大敌,以议事堂为中心,各自持法器镇守。风瑶与一众并无半点争斗之力的丹修、仆从立在议事堂中,刘忠率领朱衣傀儡在东、南两侧护阵,张易、傅玄之则率返回的修士死守西、北侧。连续三日拼死厮杀,如今人人面带厉色,皆已在心中立下了与修业谷共存亡的决心。
只有西陵光带领夏桐生,连同三头灵罴进了谷底山洞。那处山洞外层层禁制,能妥善隐藏痕迹,出口则在屠龙仙人所留的石屋半里之外。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伴随众人欢呼传来,修业谷西北防御薄弱处,乃是一片茂密白杨林,此时又被突破一道裂缝。
成群修士自裂缝中突入,足下飞剑如风,转眼便杀出白杨林。
漫天灵箭、灵弹、水刀、冰矢如蝗虫般扑面而来,冲在最前头的两名修士防御不及,顿时于惨叫声中被扎成了刺猬,自半空坠下,落在白杨林下的杂草丛中,再无半点生息。
其余修士不分门派、族别,接二连三穿过缝隙,前仆后继填补牺牲者空隙。几轮发射后,几名符修灵力不继,只得匆匆退下。剑修此时仗剑而上,同敌军战成一团。
张易神色焦虑,提剑立在战圈外头,喃喃自语道:“莫慌,莫慌,且看那狼妖与虎妖素来不合……百兽宗与妖族乃天敌,如若假以时日挑拨,分而化之,纵而击之……”
他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护谷大阵外,陆陆续续有成片乌云飘来,其上皆站立了少则十余,多则上百的五族盟旗下宗门族群。
陆陆续续竟汇聚了千人之多,正是五族盟素来的信条——雄狮搏兔,亦尽全力,今日誓要将斩龙门上下斩尽杀绝,半个不留。
张易胸臆间升起几分冰冷绝望,望向头顶遮天蔽日的杀阵,突然嘶声吼道:“展长生,你为何还不来!”
仿佛为回应他绝望呼号般,一声龙吟如悠远旷达的战鼓擂响,令闻者顿时热血沸腾,战意高昂。
一道玄金光影风驰电掣当空冲击而下,如流星坠地、白驹过隙,枪风凛冽,却又霸道锋锐异常,那身影仿佛一根巨大的铁钻刺入羔羊群中,顿时阵阵惨呼嘶嚎声起,血肉四溅。
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势,霎时被撕裂一道空隙,空隙附近,七零八落。
五族盟为首者正是几位宗派领袖,元化宗宗主左庄、长春派掌门远成子与其道侣玉山真人赫然位列其中。
有永昌国大国师领头,五族修士总算摒弃成见,合力讨伐斩龙门,也算初具规模。
五族盟被杀个措手不及,此时在国师号令之下,凝脉修士尽皆撤退,只有近十名金丹重新布阵,将那青年包围其中。
那白眉的国师乃永昌国大国师慎元子,正是当初,同留朱等人一道设下白雪林陷阱,擒获斩龙枪的老者。此时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立在白莲台形飞行法宝上,天风烈烈,袍袖有若船帆一般涨满,那老者捋须道:“展长生,古往今来,入魔易,入道难。你金丹已成,半步升仙,殊为可贵。修行不易,切莫执迷不悟。速速放下魔枪,本座非但留你性命,还可收你入明月山庄,做我的关门弟子。日后仙途坦荡,何愁无飞升之日。”
此言一出,引来众人动容,竟露出羡嫉交加的神色来。
所谓人望高处,明月山庄乃是上品宗门,大国师慎元子的弟子个个皆是天骄中的天骄,菁英里的菁英,有明师与数不尽的天材地宝,纵使块烂泥也能糊上墙。
那青年却立在原处,既不应声,亦不拒绝。
却原来是展龙同他传音道:“你且放开给他瞧瞧。”
展长生自然不肯,斩龙枪在他手中微微一挣,立时被他收拢五指,牢牢握住。
不料展龙一声轻叹,竟带出些许火热闷哼,“……握得我这般紧作甚?”
那言辞极为熟悉,往日颠鸾倒凤时,展龙总会同他抱怨几次,此刻开口,展长生顿时面红耳赤,利落将斩龙枪一扔,怒道:“大敌当前,你正经些!”
慎元子与众人眼见他抛出斩龙枪,喜出望外,岂料笑容尚未展开时,斩龙枪玄金枪身陡然暴涨开来,化为龙形,巨口张开,几乎上接天下连地,漫天只见獠牙森森,血红喉咙深不可测。
那十名金丹修士首当其冲,躲闪不及,被黑龙一口吞下。
慎元子笑意堪堪凝结在面上,转眼化作惊怒,喝道:“竖子不足与谋!”他手指微动,便取出一柄三尺长的白玉雕龙,往半空掷去。
白玉雕龙在半空爆开灵光,乳白光影急剧膨胀,化作一条银白巨龙,洒下成串银光,直直朝黑龙冲撞而去。
黑龙不闪不避,迎面撞上,獠牙一咬,便将那白玉龙头颅咬得粉碎,刺耳脆响中,白光消散殆尽,那白龙便化作半截玉雕落下。
黑龙却未曾乘胜追击,反倒身形急缩,回复了原身,落回展长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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