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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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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会说离婚!这个词在过去冷战的十个月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像个淋了雨的泥胎,愤怒惊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从没想过要离婚,你做什么要往那上头扯?”他紧紧攥着拳头,把人绷成了一张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其实想离婚的是你吧?你想借机摆脱我,好和你的寅初双宿双飞,是不是?”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乱难免口不择言。不要说离婚,他听见这词就觉得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们之间远没有到这程度,不管她对他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爱她,不能没有她。昨晚不过是醉糊涂了才会让司马及人有机会布阵,他这人酒品算是很好的,着床就睡,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和他结婚那么久,这点都不了解么?
  
  南钦转过身不愿意再看他,她实在没办法面对他,做错了事不愿承认也就算了,屎盆子乱扣,就为了把她描摹得和他一样肮脏吗?
  
  “我和寅初清清白白,你不要侮辱我。”她瑟缩着双肩,努力维持风度,可是声音难掩凄怆,“我们结婚,其实是个错。坚持到现在,彼此都已经心力交瘁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之前费力遮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寘台。但是这么下去……我觉得没有必要,太浪费时间。”
  
  他冷笑道,“你把离婚看得太简单了,南钦,没有我,你在楘州会寸步难行。”
  
  她被他触到了痛处,他就是吃准了她没有退路才这样无所顾忌。她没有父母,没有姐姐,无处伸冤,如此想来作配他冯少帅真是高攀了。可是她还有一双手,就算给人洗衣糊纸盒,也不至于会饿死。
  
  她挺直了脊梁,“天无绝人之路,如果离婚,我不要你一分一毫。比起尊严来,钱财地位算得了什么!”
  
  他简直要气疯了,拔高了嗓门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就知道尊严有多虚无缥缈了!没了少帅夫人的头衔,你还有汽车洋房?还有这满屋子的佣人供你使唤?你做梦!”他一通发泄,才察觉佣人们当真都聚到了一起。每张脸上的忐忑在他眼里都是看热闹,他火气高涨起来,脱口叱了声“滚”。
  
  也许她是会错意了,几乎没有犹豫的,转身就往走。他讶然看着她的背影,想去追,又赌气舍不下面子。她越走越快,半路上碰上了闻讯赶来的俞绕良。俞副官张开双臂去拦,也不知她说了什么,最后还是被她走脱了。
  
  良宴气得发颤,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打开茶几上的烟盒想点支烟,然而手抖得难以自持,恼透了,咚地一声把打火机砸出去好远。
  
  俞副官进来,满脸的担忧,“二少,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她一个人边走边哭,会出事的。”
  
  “由她去!不知好歹的东西!”嘴里说着,眼圈却泛红了。他慌忙拿手捂住脸,指缝里泪水氤氲,怎么堵都堵不住。
  
  俞绕良急得打转,“我派人跟着少夫人,她想静一静也好,不过首先要保证安全。”
  
  他还没有消气,被她弄得痛哭流涕简直折透了面子。胡乱挥了两下手,别过脸道:“不许去,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把自己当成香饽饽,倒忘了是谁的功劳!”
  
  两个拧脾气,碰到沟坎就成了死敌。俞绕良皱着眉头无可奈何,视线一扫,扫到散落在案上的照片,面色越加凝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放进来的小报记者都查过证件的,难道有人混水摸鱼?”
  
  说起这个他就大为光火,咬着槽牙道:“去查查是谁干的,不外乎是司马及人。”顿了顿想起来,“还有那个姓白的,这么不遗余力的挑拨,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
  
  俞绕良并未立刻奉命去办,反倒踯躅道:“二少,恕我直言。少夫人离开陏园未必会吃苦,如果照片是白寅初的手笔,那么现在……”
  
  他猛然醒过神来,急忙起身往外,穿过花园跑出大门。左右看了个遍,外面马路上空荡荡,只有两个孩子举着铁皮飞机地从他面前划过去。
  
  俞绕良带着一队勤务赶上来,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忙不迭地把人都指派开。二少脸色都变了,少夫人如果失踪,那可是比大战爆发更严重的事,他尽力安抚着,“也就几分钟的事,应该走不远,您别着急……”
  
  身后一辆军用车开出来,他直接把司机赶了下去。俞绕良见势坐进副驾驶,他那一脚油门简直吓死人,车像离了弦,笔直朝前飞奔出去。
  
  南钦运气不错,从裙子口袋里翻出来三块钱,原本是要给花匠发工钱的,现在正好用来雇车。
  
  黄包车摇摇晃晃往街头上去,她为了避人专挑僻静的路段走。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果真两袖清风。钱不多,不知能不能先租间阁楼安顿下来。冯家的人她是坚决不找的,或者可以请锦和帮忙。顾锦和是她在楘州唯一的朋友,现在在一间国立小学做教员。因为不爱和军阀打交道,自她结婚后便来往得比较疏朗了,但每周通话是必不可少的,偶尔也相约吃饭,情分没减半分。她眼下可算走投无路,投奔旧友,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前面有家咖啡厅,她把车叫停付掉了两毛钱,打算进去借电话。刚才的痛苦虽然不能消散,现在却不是伤感的时候。才从陏园出来的确迷惘,沉淀下来想好了步骤,似乎困难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这样很好,之前像长了条畸形的尾巴,抽刀砍断了就干净了。
  
  她举步迈上台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真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顾不是别人,是寅初。他在马路对面冲她挥手,她站定了脚看他跑过来,心里升起浓浓的哀怨——怎么这时候遇上他!她从陏园出来不是没想到他,不过实在忌讳,最后把他从求助的名单里剔除了。这会儿他出现了,一下子把她的委屈抠挖出来,只得再三忍耐,方扮出了个平静的笑容。
  
        
☆、第 19 章

  “你来办事?”南钦四周看了看,“谈生意么?”
  
  寅初含糊唔了声,“不是,有个朋友从六安过来,正好碰个面。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
  
  她迟疑着往背后的店面指指,“我约了锦和喝咖啡,她一会儿就过来。”
  
  寅初是掐着点过来的,知道她来不及约任何人,也不戳穿她,比个手势道:“进去再说,外面站着不好看,叫良宴知道了怕会不高兴。”
  
  他这么说,她倒不知怎样敷衍才好。他推门进咖啡馆,她没办法,只得垂头丧气跟了进去。
  
  寅初挑了个角落,替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蓝山一杯拿铁,低着头缓缓道:“有些人善于伪装,有些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你属于后者。你十三岁从北京来楘州,在我公馆里待了三四年,我只消看你脸色就知道你有没有心事。所以不要瞒着我,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别人跟前需要遮掩,我面前只管敞开了说。”他仔细观察她的脸,“眉妩,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南钦是抱定了主意不要他插手的,故作轻松地摇头,“没有,我能有什么难处!就算有不如意,良宴也不会让我操心。”
  
  寅初不说话,挪开了碟上的银匙抿了口咖啡。他一向只喝蓝山,面前的奶精也一概不动。南钦看着那个美式的长嘴冲壶神思游移,想起了良宴的习惯,他不喜欢甜,但是更讨厌苦。每次都要加好几块方糖,有时候比她加得还多。这样的人,不和他生活在一起不能了解,其实他的性格里有很多矛盾的对立面。她一直以为喝黑咖啡的人比较冷硬,往杯子里加足够辅料的人会比较温暖。然而不是,良宴伤起人来才是彻骨的,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奶咖。
  
  她的表情控制得不够好,眉心还带着愁云。寅初把杯子放回托碟上,细瓷相碰发出微微的脆响,略顿了下方道:“如果那些不如意源自于良宴呢?”他盯着她,目光锐利,“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么看来冯少帅的事迹外面早就有了传闻,她更加灰心了,抬起眼,眼神平而直,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偏有好事之人把照片送到她面前,把她掩耳盗铃的想法粉碎了,撕出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让她看。
  
  寅初往后靠,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有些事,不是回避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昨天的舞会我应邀出席了,看到一些听到一些……你是为了这些事不开心吗?”
  
  南钦支吾了下,她不会撒谎,他抽丝剥茧到最后,终于让她无话可说。
  
  他见她不答愈发要往那上头牵引,“按理来说这种事不该我管,甚至连提都不该提,可是既然与你有关,我少不得要说两句。良宴这种大开大阖的脾气,是该收敛一些了。那个司马及人的名声不好,就算碍于人情推脱不过去,公众场合还是应该注意。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别人的悲喜可以不管,太太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可照我看来,他似乎是把这点混淆了。”说着一笑,“当然了,男人有时候粗心大意,可能这方面没有留神。你度量放大些,找机会同他提一提,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南钦不停拿勺子搅动咖啡,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来。寅初现在不能完全站在公正的立场,这点她知道。她心里有提防,但是他针对司马及人的话,说得并没有错。都说女人不检点,会让做丈夫的丢脸。殊不知丈夫如果处理不好私生活,照样也会让太太很折面子。
  
  她简直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万箭穿心。反正做好了打算,他不提离婚自己提。都到了这个份上,再拖延下去也是错,倒不如做个了断,以后两处生活,各生欢喜的好。
  
  话赶话的说到点子上,她心头的重压实在是难以支撑了。看到照片的事不能说,但是她离开陏园的消息早晚都会让外界知道,索性告诉他。真想找个安稳的工作自给自足,不走后门是行不通的。哪个企业敢雇佣冯少帅的夫人?如果离婚,冯门的弃妇更会让人退避三舍。有决心固然好,决心之外也要实际。
  
  她犹豫着,有点难以开口,半晌才道:“姐夫,我想托你件事。”
  
  寅初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含笑道:“什么托不托的,我早前知会过你,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说。我能出十分力,定不会只用八分。”
  
  “我想出来做事。”她鼓起勇气道,“在国外学的是音乐,本来找个学校做教员也不错,可是听从云说现在学校都满员了,横竖不容易聘上……英文的话,口语是可以的,但是涉及行业内的专业用语只怕吃力。我是想,你看能不能给我介绍个打字的工作……”说着声音渐次低下来,看明白自己的能力,羞愧得无地自容。
  
  寅初心里踏实了,面上却还装作诧异,“要出来做事么?工作倒是不少,唯恐良宴不同意。”
  
  “我的事自己可以做主,不用他过问。”她别过脸,越过横梗的几张座位看外面。马路上人来人往,已经到了下午,两排商铺遮挡了半数阳光。她凝眉看着,忧心起今晚的住宿问题,居然有种落日的恐慌。想想还是要去打电话,再晚怕要露宿街头了,便道:“你宽坐,我给锦和挂个电话。”
  
  他伸手在她肘上扯了下,“你不用找锦和,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替你办妥。”看她难堪地立着,他略使了点力拉她坐下,问她,“你从家里跑出来了,是不是?”
  
  她垮下肩头道是,“所以想找点事情做,总要养活我自己。”
  
  他倒很想说她完全不必这么辛苦,不过还是忍住了。她这人好强,如果他表现得急欲接手,吓着了她,以后只怕更难接近。他把十指交叉起来压在前额,深深一叹道:“是不是太草率了?良宴毕竟不是普通人。”
  
  她苦笑了下,“是他让我滚的。”
  
  这下寅初真的吃惊了,“他说这样的话?”
  
  南钦觉得脖子支撑不住脑袋,往下一磕,磕在屈起的臂弯里,闷声道:“他让我滚,我总不见得厚着脸皮留在陏园。先找份工作攒点钱,然后离开楘州,随便到哪里去。”
  
  离不离开楘州是后话,她一定要走,他就算变卖了产业也会和她天涯相随。目前要解决的是实际问题,“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这就是症结所在,她想起兜里的两块八毛钱,落寞道:“今晚找个地方凑合一夜,明天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租间屋子安顿下来。”
  
  他有些失望,“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来找我,你到底和我有多见外?”也不等她回话,又道,“一个女人随便找地方过夜,你胆子未免太大了。知道现在的时局么?满街的瘪三、贼骨头。入夜你一个人走走看,保管没几步就被人盯上。”
  
  南钦被他说得害怕,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登时雾霭沉沉,“所以才要找锦和的,做个伴也好。”
  
  他没有搭她的话,自顾自道:“嘉树前两天还问起阿姨,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她听了仍旧摇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眼下……不方便。”
  
  她在这上头不肯妥协,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她还是冯良宴的夫人,南葭又不在,让她住进他的公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他只得另想出路,“我打电话替你在华侨饭点订间房,那里治安总比外面好些。”南钦还想推脱,他抬了抬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工作的事我会留心的,不过建议你还是和良宴好好谈谈。夫妻间什么不能商量呢!置气斗狠不是办法,是好是歹总要有个说法,一句话让滚就万事大吉了么?”
  
  南钦拿手捂住口鼻,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才道:“也许不了了之也没什么不好。您能帮着找事做,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就不麻烦你了。”到底站了起来,“我不耽搁了,直接去学堂找锦和也是一样。谢谢你的咖啡,日后我一定补请回来。”
  
  寅初拿她的执拗没辙,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开车送她过去,刚站起来就看见门外面闯进一列穿制服的人,冯良宴后面进来,马靴踩在方砖地上,气势汹汹像大战长坂坡的赵子龙。
  
  来得这么快,楘州当真没有他玩不转的地方了!
  
  南钦下意识的往后躲,这个动作触怒了他,一把抓住胳膊就往外扽。寅初看不过眼出声相帮,“少帅,有话好……”
  
  说字没出口,脑门上多了支冰冷的枪管,冯良宴阴恻恻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立马在你脑袋上开个洞,不信的话就试试。”
  
  咖啡馆里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音乐里的顾客噤了声,个个瞪着他们的方向呆若木鸡。俞副官看形势不妙,叫了声“二少”,把他的枪压了下来。
  
  良宴没空兜搭白寅初,收拾他有的是机会,现在叫他困顿的是南钦。私逃了几个小时,把他推进水深火热里,她却有闲情听音乐喝咖啡!
  
  她还在犯犟,“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他手上扣得更紧了,眼风往寅初那里一扫,“你再流连忘返,小心我把他射成筛子!”猛把人往身边一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回去再跟你算总账!”
  
        
☆、第 20 章 捉虫

  在车上扭打,但是不争执。混乱里良宴挨了几下,打就打了,被她打也无话可说。
  
  俞副官坐在前面只觉心惊肉跳,后座动静很大。他从后视镜看过去,分明是二少要搂少夫人,少夫人反感躲避,二少穷追不舍,结果遭到乱拳伺候。这对夫妻,究竟有多少情仇理不清呢!他收回视线,打吧,捂着反倒不好。打出条路来,究竟是合是分做个了断。这么耗下去,不死也脱层皮。
  
  良宴火冒三丈,她拿两条细细的胳膊撑住他的胸口,手小受力面积也小,死死地抵挡,简直像根通条,捅得人直发疼。他把她的两手控制住,“我承认是我做错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眼看处于下风了,她周旋不过尖声大叫:“我嫌你脏,你这个肮脏的人,不要碰我!”
  
  她居然嫌他脏?他错愕之余难以接受,发狠地点头,“说得好,嫌我脏?再脏你也得忍,谁让我是你丈夫!”
  
  她冷冷地哼笑:“我要离婚。”
  
  “我不答应,看哪个法官敢判!”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现在说不清,等各自冷静下来,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往边上挪挪,挪到靠窗的地方,半边身子紧贴着铁皮反倒更让她安心。她就是这样对峙的姿态,如果之前还想着和他重新开始,现在这个念头是半点也无了。从结婚起她就一直在忍受他的专/制蛮横,即便现在他被她抓住了把柄,也还是一副毫不理亏的模样。这种男人,如何能相携共度余生?
  
  良宴的两肘支在膝盖上,看她一眼,心里有好多话,就是说不出口。其实她不懂,有时粗暴的强势,不过是在掩饰他的脆弱。他心里担忧,一面害怕她真的不要他了,一面又对他们之间的信任度感到失望。做了一年夫妻,还是孑然的两个人。他学不会,到底怎样才能和她走得更近?她对他来说是心底里最纯净的一方圣地,她隔岸站着,穿着雪白的裙子,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他想靠过去,但是可望而不可及。她可以温暖别人,却不愿意拯救他。
  
  两个人都靠窗而坐,刚才的缠斗过后剩下长时间的沉默。中间拉开了距离,俨然一只裂开的碗,打上十八个铜钉也补不起来了。
  
  车子驶进陏园,她下车后直接上了楼。他在后面一步一趋地跟着,她进了原来独住的房间,要关门,被他一只手推住了。比力气她不是对手,略一较量只得无奈放弃。
  
  他进了门,垂着双肩走到她面前,“那些照片应该是白寅初的杰作,至于出于何种目的,我不说你也知道。”
  
  他总是这样,针对寅初是本能,这点她可以理解,可也不必事事牵扯上。她看他一眼,“根据呢?如果只是臆测,趁早别说。”语毕又嘲讪道,“在我眼里是谁送的照片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内容,那里面的人不是你吗?”
  
  “这是别有用心者在想方设法离间我们,既然有意图,照片上做文章也不是很难理解。”
  
  他抵死狡辩,南钦已经没有理论的兴致,指着门说:“你出去,我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她跑了几个小时他都快疯了,现在找回来,怎么能够让她脱离视线!他往前一步,她坐着,他站着,面对面,腿和腿几乎贴在一起。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阐明他的观点:“你从陏园出去,是不是很快遇上了寅初?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你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同你汇合,你不觉得像是早有预谋的吗?还是你们本来约定好了,只等你跨出牢笼就远走高飞?我来得快截住了,若是再晚一些呢?是不是要到火车站和码头去找你们?”
  
  “你除了倒打一耙还会什么?”南钦站起来摇头,动作里满含失望,“我和你无话可说了,你爱怎么猜测随便你,就算把我描摹得和寅初有染也随便你。我不知道你在较什么劲,如果非要把我推给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少帅一声令下,把我捆扎好送进白公馆,我想白寅初一定会感激你的。”
  
  良宴一直担心寅初对她交底,现在看来果然是了,他们又续上了,所以南钦那么义无反顾。去了穿红的自有戴绿的,无论如何亏待不了她。自己倒好,成了她的跳板,让她一步一纵,纵回白寅初那个财阀的怀里去了。他们当他傻么?姓白的离婚了,接下来就看南钦的,如果她有能耐从这段婚姻里脱离出来,那么少时的初恋就能开出花结出果了。所以抓住他的软当不依不饶,任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他倒退好几步,直到靠在衣柜上才有了支撑。再看那女人,他爱了三年。那些稀缺的温柔缱倦,从他那颗满带锋棱的心脏里提炼出来,是容易的事么?有时太多爱积攒着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像个拥有金矿的人不懂得为自己打造一枚戒指一样,她从不索取,他握在手里亦无法消费。
  
  “昨晚我是和司马及人在一起,可我保证没有动她一根汗毛,你要相信我。”说了太多次,渐渐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她是铁石心肠,别过了脸,嘴角含着讥诮的笑,完全不为所动。他觉得自己失败到极点,败给了白寅初,毫无还手之力。同床共枕一夜,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确实过于苍白了点。他抬手抹了把脸,“我以后再也不见她,这样可以吗?你放心,我出来的时候让曲副官带她去医院,不管有没有那件事,处理干净了,她就没有机会来讹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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