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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帝国之基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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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无解的难题,而花在系务工作上的每分每秒都令他心痛,所以,这天傍晚,谢顿怀着忧郁的心情走回家去。
通常只要在校园走一趟,就能令他精神振奋。川陀大学的穹顶很高,整个校园给人置身露天的感觉,却不必忍受像他上次(也是唯一一次)造访皇宫时遇到的那种天气。这儿有许多树木、草坪、步道,他仿佛回到母星赫利肯的那个旧日学院。
今日的天气设定为阴天,阳光(当然没有太阳,有的只是阳光)不定时地或隐或现,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在谢顿感觉中,天凉的日子似乎较过去频繁了些。是川陀在节约能源吗?或是越来越缺乏效率?还是他年纪渐长,体力越发虚弱(想到这里,他在心中皱了一下眉头)。他将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缩了缩脖子。
通常他不必靠意识引导自己前进,从研究室到电脑房到他的寓所,或是相反的路径,他的身体都十分熟悉。在一般情况下,他总是边走边想别的事。但是今天,一个声音贯穿他的意识,那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声音。
“啾……啾……啾……啾……”
那个声音相当轻柔而且遥远,但是它唤起了一段记忆。没错,阿马瑞尔的警告,那个群众煽动家。此时他在校园里吗?
在意识尚未做出决定之前,谢顿的双腿便突然转向,带他爬过了小丘,向大学运动场前进。那里是学生做柔软体操、各项运动,以及大放厥词的场所。
运动场中央聚集着一群学生,正狂热地齐声呐喊。讲演台上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那人声音洪亮,身体有节奏地摇摆着。
然而,这不是久瑞南,他曾在全讯电视上看过久瑞南几次。自从听到阿马瑞尔的警告,谢顿便特别留意。久瑞南身材高大,微笑时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友爱。他有着浓密的灰色头发,以及一对浅蓝色眼珠。
这个演讲者则是个小个子,瘦弱、宽嘴、黑头发,大嗓门。谢顿并未注意听他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听到一句“权力由一人转移至众人”,接着便有许多人高声附和。
说得好!谢顿心想。可是他打算怎么做呢?他是认真的吗?
现在他来到了群众外围,正在四下寻找熟人。他发现了芬南格罗斯,一个数学系大学部的学生。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有着黝黑的皮肤与蓬乱的头发。
“芬南格罗斯。”他喊道。
“谢顿教授。”芬南格罗斯望了一会儿才应声,仿佛认不出手边没有键盘的谢顿。
芬南格罗斯快步走过来。“您来听这家伙演讲吗?”
“我来这儿只是要找出喧嚣的来源,没有其他目的。他是谁。”
“他叫纳马提,教授,他在替九九发表演说。”
“原来如此。〃谢顿答道,此时那些呐喊再度响起。显然,每当演讲者提出一个强有力的论点,听众就会开始呐喊。但这个纳马提到底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哪个系的?”
“他不是这所大学的成员,教授,他是九九的人。”
“如果他不是这所大学的成员,那么没有许可证的话,他无权在此演讲。他有许可证吗?”
“我不知道,教授。”
“好吧,那我们来弄清楚。”
谢顿正要走入人群,芬南格罗斯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别采取任何行动,教授,他带着几名打手。”
演讲者身后站着六个年轻人,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双腿张开开,两臂交抱,脸色阴沉。
“打手?”
“以防有人想做什么傻事。”
“那么他绝不是这所大学的成员,即使他有许可证,也不能带着你所谓的‘打手’进来。芬南格罗斯,发讯号给大学安全警卫。就算没人发讯号,他们现在也该来了。”
“我想他们不愿惹麻烦。”芬南格罗斯喃喃道,“拜托,教授,什么也别做。如果您要我去找安全警卫,我这就去,但请您等他们来了再说。”
“也许在他们来之前,我就能把这群人驱散。”
他开始往里面挤。这并不太难,人群中有些人认识他,其他人也看得到他的教授肩章。他走到演讲台前,双手搭在上面,轻哼一声,纵身跳上近一米螅奶ㄗ印K底园媚眨暌郧埃玫ナ趾叨疾缓呔湍馨斓健
他在演讲台上站直身子。那演讲者早已住口,正以机警、冰冷的目光望着他。
谢顿平静地说:“请出示对学生演讲的许可证,阁下。”
“你是谁?”那演讲者道。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声音传遍全场。
“我是这所大学的教员。”谢顿同样大声地回道,“你的许可证,阁下?”
“我不认为你有权质疑我。”演讲者说,他身后的年轻人聚了过来。
“如果你没有许可证,我劝你马上离开大学校园。”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后果之一,大学安全警卫已在半途。”他转身面对群众喊道,“同学们,我们有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利,也有在这个校园集会的自由,但如果我们允许没有许可证的外人,进行未经批准的——”
一只大手落在他肩膀上,谢顿怔了一下。他转过身去,发现那是芬南格罗斯称之为“打手”的几个人之一。
那人说:“快滚!”那人的口音很重,谢顿一时听不出他是哪里人。
“我走对你们也没好处。”谢顿说,“安全警卫随时会到。”
“那么,”纳马提凶狠地咧嘴一笑,“就会有场暴动,那可吓不倒我们。”
“当然吓不倒你们。”谢顿说,“你们希望引发暴动,可惜不会如愿,你们乖乖离开这里。”他甩掉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再度转身面对学生,我们都会看着他们走的,对吧?”
群众中有人高声喊道:“那是谢顿教授!他是好人!别揍他!”
谢顿察觉群众出现了矛盾心态。他知道,有些人正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大学安全警卫引发骚动,而也有人则对他心存好感,还有些人虽然不认识他,却不希望见到一名教授受到暴力攻击。
此时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小心,教授!”
谢顿叹口气,转身紧盯着面前几个高大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付得了。他的反射动作是否够快、他的肌肉是否够结实——即使他是个角力高手。
一名打手充满自信地逼近谢顿,动作不快,这给了谢顿一点时间,正是他步入中年的身体所需要的,那打手面向谢顿出拳,使得拆招更显容易。
谢顿抓住那只手臂,一个回旋、弯腰、抬手,再向下一拉(伴随着一下哼声。他为什么一定要哼一声?),那名打手便顺势飞了出去,重重一声落在演讲台外缘,右肩显然已经脱臼。
观众见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全都狂呼叫好,一股集体的骄傲感立时迸发出来。
“解决他们,教授!”一个声音喊道,其他人马上响应。
谢顿向后抚平头发,尽量不大口喘气。然后,他一脚将那个还在呻吟的打手踢下演讲台。
“还有谁要上?”他得意地问道,“或是你们准备滚蛋了?”
纳马提与他的五名党羽踌躇不定地僵在那里。谢顿说:我警告你们,群众现在站在我这边。如果你们试图攻击我,他们会把你们撕烂。好了,下个是谁?来吧,一次一个。”
他将最后一句话的音量提高,同时手指做出放马过来的动作。群众随即发出兴奋的呐喊。
纳马提木然站在原地。谢顿纵身前扑,手臂箍住他的脖子。此时学生纷纷爬上演讲台,喊道:“一次一个!一次一个!”并在那些保镖与谢顿之间筑起了一道人墙。
谢顿加重压在纳马提喉管上的力道,同时在他耳旁悄声说:纳马提,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很清楚。我练了好多年,只要你动一动,试图挣脱,我就毁了你的喉咙,让你以后永远得哑着声音说话。如果你想保住声音,就照我的话做。等我一松手,就叫你那群流氓快滚——要是你说句别的,那将是你最后一次用正常声音说话。倘若你再回到这个校园,可不会再有好好先生,我会跟你一起算清楚。”
他微微松松手,纳马提立刻哑声道:“你们全都滚开。”那些人迅速撤退,扶着受伤的同伴一块离去。
大学安全警卫不久之后抵达,谢顿说:“抱歉,诸位,虚惊一场。”
他离开运动场,带着懊恼的心情,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他显露了自己不愿显露的一面。他是数学家哈里·谢顿,不是有虐待狂的角力士哈里·谢顿。
此外,他还沮丧地想到,铎丝会听到这件事的。事实上,他最好自己告诉她,免得她从别处听来的版本,将这事说得比实际情况更糟。
她不会螅说摹
3
她的确不螅恕
铎丝在他们的寓所门口等他。她单手叉腰,摆出一个轻松的姿势,那模样跟八年前在这所大学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身材苗条、凹凸有致,一头卷曲的金红色头发——在他眼里非常美丽,但就任何客观角度而言则未必如此。不过,在他们相识几天后,他就再也无法对她做出客观评价。
铎丝·凡纳比里!当谢顿看到她平静的面容,心里浮现的是这个名字。在许多世界上,甚至在川陀许多行政区中,一般习惯称她为铎丝·谢顿。可是,谢顿总认为这会在她身上贴上所有权的标签,尽管在虚无缥缈的前帝国时代,改夫姓已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但他仍不愿接受。
铎丝悲伤地摇揺头,险些弄乱了她蓬松的卷发。“我听说了,哈里”她柔声道,“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亲一下不会错的。”
“或许吧,但我们得先研究一下这件事,进来再说。”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亲爱的,你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课,还有自己的研究。我仍在钻研可怕的川陀王国历史,你告诉我那对你的工作绝对有帮助。我是不是该搁下这一切,专门在你身边晃来晃去好保护你?你知道,保护你仍是我的工作。如今你在心理史学上逐渐有些进展,我更责无旁贷必须保护你。”
“进展?我倒希望真有。可是你不需要保护我。”
“不需要吗?我刚才叫芮奇出去找你。你过了时间还没到家,我有些担心。通常你要晚回家时,都会事先告诉我——假如这使我听来像是你的守护者,那很抱歉,哈里,但我的确是你的守护者。”
“你有没有想过,守护者铎丝,偶尔我也会想挣脱一下锁链?”
“万一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丹莫茨尔交代?”
“我是不是误了晚饭?我们点了外卖没有?”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既然你回来了,就由你来点吧。在饮食这方面,你要比我挑剔得多。可是,不要改变话题。”
“有什么好谈的呢?芮奇没告诉你我没事吗?”
“芮奇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控制了局面。于是他先回家来,但没比你早多少,我还没听到细节。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谢顿耸了耸肩。“校园里有个非法集会,铎丝,我把它驱散了。要是不那样做,学校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你能阻止吗?哈里,你不再是个角力士,你是个——”
“一个老头?”他插嘴道。
‘对一个角力士而言,是没错——你已经四十岁了。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呃——有点僵硬。”
“不难想像。假如你继续扮演年轻的赫利肯运动家,总有一天会折断肋骨。现在,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好吧。我跟你提过阿马瑞尔的警告,说那个九九·久瑞南的群众运动给丹莫茨尔带来麻烦。”
“九九。是的,这些我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些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的运动场聚集了一些群众,九九的一个党羽,叫纳马提的,在那里发表演说……”
“纳马提就是坎伯尔·丁恩·纳马提,久瑞南的左右手。”
“你比我还清楚嘛。好,不管他是谁,反正他对着大批群众演说,却没申请许可证。我猜他是想借此引发暴动。他们靠这些骚乱壮大,如果他能让大学关闭,哪怕只是暂时关闭,他就能指控丹莫茨尔破坏学术自由。我猜,他们把每件事都怪在他头上。所以我阻止了他们——在未引发暴动的情况下,把他们赶走。”
“听来你很引以为傲。”
“有何不可?对一个四十岁的人来说,我表现得不差。”
“这就是你那么做的理由?测验你四十岁的身体状况?”
谢顿若有所思地敲敲晚餐菜单。“不,我的确担心这所大学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还为丹莫茨尔担心。只怕雨果的那番危机论,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响超乎我的想像。其实这样担心很傻,铎丝,因为我知道丹莫茨尔能照顾白己。除了你,我无法对雨果或其他人解释这一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真庆幸我还可以跟你谈。就我所知,除了你、我,以及丹莫茨尔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丹莫茨尔是打不倒的。”
铎丝碰了一下壁板凹槽上的开关,餐厅便亮起柔和的桃色光芒。她与哈里一同走向餐桌。餐桌上已经铺好亚麻桌布,摆上水晶杯与各式餐具。他们坐定后,晚餐开始送达——在傍晚这个时刻,晚餐总是供应迅速,谢顿将这点视为理所当然。他们没有必要再惠顾教员餐厅,而他也已习惯这样的社会地位。
谢顿在食物中加了些调味品,那是他们在麦曲生学到的做法。麦曲生区是个怪异、男性至上、宗教主宰一切、永远活在过去的地方,调味品是他俩唯一不厌恶的麦曲生特产。
铎丝柔声道:“你说‘打不倒的’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亲爱的,记得丹莫茨尔能改造人的情感吧?一旦久瑞南的存在造成威胁,他就会被——”他比了个含糊的动作,“改造。”
铎丝显得心神不宁,晚餐在反常的沉默中进行。直到晚餐结束,剩菜、碗盘、餐具等等全部卷人餐桌中央的废物处理槽(然后桌面又平稳地自动合拢),她才再度打破沉默。“我不确定是否要跟你谈这件事,哈里,但我不能让你被自己的天真愚弄了。”
“天真?”他皱起眉头。
“是的,我们始终没讨论过这件事,我从未想到会有这一天。可是丹莫茨尔也有弱点,他不是打不倒的,他也可能受到伤害,而久瑞南对他的确是个威胁。”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了解机器人,至少不了解像丹莫茨尔那么复杂的,而我不同。”
4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伹这只是因为思想是无声的。谢顿的内心其实正喧嚣沸腾着。
是的,这是事实。他的妻子似乎的确对机器人有惊人的认识。过去许多年来,谢顿始终将这点深藏进心灵暗角。若非伊图·丹莫茨尔——一个机器人——谢顿永远不会遇见铎丝,因为铎丝为丹莫茨尔工作。八年前,当谢顿在川陀各区间辗转逃亡时,是丹莫茨尔“指派”铎丝保护他。即使现在,铎丝成了他的妻子、他的配偶、他的“另一半”,谢顿仍不时纳闷,铎丝与机器人丹莫茨尔之间,究竟有什么奇妙的联系。在铎丝的生命中,这是谢顿唯一真正感到既不属于他,也不欢迎他的一处。这就引出了最残酷的一个问题:铎丝留在谢顿身边,是出于对丹莫茨尔的服从,还是出于对谢顿的爱?他想相信后者,然而……
他与铎丝·凡纳比里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但那是有代价、有条件的。这条件并非由讨论或协议所定,而是双方未曾言明的一种默契,因此反倒更显严格。
谢顿了解,自己心目中理想妻子的各项优点,铎丝身上都有。的确,他是没有儿女,但他一来从未期待过,二来,说老实话,也没多大渴求。他拥有芮奇,在情感上,芮奇就是他的儿子,仿佛芮奇继承了整个谢顿家族的基因组,或许比亲生儿子还亲。
现在铎丝使他想到这个问题,等于打破了多年来让他们相安无事的默契。他模模糊糊感到一股怨气,越来越强。
但他将这些想法、这些问题再度抛置到脑后。他已经学会接受铎丝是自己的保护者,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与她共享一个家、一张餐桌、一张床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伊图·丹莫茨尔。
铎丝的声音将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哈里,我在问你——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有点吃惊,因为铎丝的口气像是问过好几遍了,谢顿这才警觉到自己刚才深陷在思绪里,完全忽略了铎丝的存在。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不开心——不是有意闷闷不乐。我只是在想,我该如何回答你刚才的话。”
“关于机器人吗?”她说出这个字眼时似乎相当冷静。
“你说,我对机器人知道得不如你多。我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他顿了一下,再以平静的口吻补充道(他知道是在碰运气),“而不至于冒犯你。”
“我没说你不知道机器人。假如你要引用我的话,那就引用得准确点。我说的是,你不了解机器人。我确信你知道机器人,也许比我还多,可是,知道不一定代表了解。”
“好了,铎丝,别用诡辩来混淆我,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心,诡辩都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言论。我不喜欢在科学中见到这种言论,日常谈话也不例外,除非本意是幽默——而我认为现在并非如此。”
铎丝以她特有的方式温柔地笑了笑,仿佛欢乐过于珍贵,不能恣意与他人分享。“这个诡辩显然已经困扰,让你变得夸张,而你在夸张时总是相当幽默。无论如何,我会解释的,我没有打算混淆你。”她拍拍他的手背,谢顿这才惊觉(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己拳头握得紧紧的。
铎丝说:“你常常就心理史学高谈阔论,至少对我如此。你知道吗?”
谢顿清了清喉咙。“这我得求你大发慈悲。计划必须秘密进行——除非受心理史学作用的人群对它一无所知,否则心理史学根本无效。所以我只能找雨果和你谈。雨果很杰出,但他全凭直觉行事,太容易一头栽进未知的领域,因而我必须扮演谨慎的角色,不断将他拉回来。但我也有疯狂的想法,听到自己说出来对我有帮助,即使——”他微微一笑,“我心里非常明白,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知道我是你的共鸣板,而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哈里,所以请不要私下决定改变行为。我是个历史学家,自然不懂数学,我的本行甚至不是科学史。现在,我所有的时间又都花在研究经济变动对政治发展的影响——”
“瞧,这次我就成了你的共鸣板,难道你没注意到吗?心理史学总有用到它的一天,所以我觉得你对我会有不可或缺的助益。”
“很好!既然我们找到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我早知道不可能是因为我美若天仙——让我继续解释。当你的讨论偶尔脱离纯粹的数学领域时,我似乎也能了解你的意思。有好几次,你解释过你所谓的极简主义之必要性,我想我能了解。所谓的极简主义,你是指——”
“我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铎丝显得有些难过。“拜托,哈里,别那么自大。我不是试图对你解释,而是想对自己解释。你说你是我的共鸣板,那就请言行一致。礼尚往来是公平的,对不对?”
“礼尚往来没有错,但如果我稍微回嘴,你就要给我扣上自大的帽子——”
“够了!听我说!哈里!你告诉过我,极简主义是应用心理史学中最重要的一环。若试图将不理想的历史发展修改得理想,或至少比较理想,极简主义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你曾经说过,人为的变动必须尽可能微小、简单——”
“是的,”谢顿热切地说,“那是因为——”
“别插嘴,哈里,你明知现在是我在解释。你必须谨守极简主义,因为任何一项变动,都会带来无数的副作用,我们不可能全盘照收。假如变动规模太大、副作用太多,结果必定会和你原先的计划大相径庭,终至完全无法预测。”
“没错,”谢顿说,“那是混沌效应的本质。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把所有变动都控制得够小,使结果可以充分预测——抑或在每一方面,人类历史根本就是无从改变的混沌现象?最初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才认为心理史学不是——”
“我知道,可是能不能麻烦你让我表达自己的观点!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变动够不够小,而是任何大于极小的变动都会带来混沌。需要的极小值也许是零,或者趋近于零。找出某个大于零又足够小的变动,将是主要的难题。好,我想,这就是你所指的极简主义之必要性。”
“差不多就是这样。”谢顿说,“当然,跟其他理论一样,用数学语言能做出更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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