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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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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世上的活人永远无法停住时光,永远无法永葆青春,因为他们还活着。可是我已经死了,死人没有时光,死人更没有青春。
我握住他苍老干枯的手,当年这双手握着百斤重的长刀,威风凛凛,如今却没有力气攥紧我的手指。
我无法以这副年轻的面孔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落魄老人面前说出我就是他的姐姐,我攥紧他:“你的那位亲人是清源,是你的姐姐,是不是?我认识她,她一直很惦记你,她不方便来,便叫我来看看你。”
“她……过得好吗?”
“好,”我使劲点头:“她一直住在你送她的王府里,”他欣慰地闭了闭眼睛,我顿了顿,补充道:“你托付清源的事,她都办了。”
“我听说了,替我谢谢她。”
他的声音很小,话音落下的刹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滚落两行清泪。
“我过去那些年真是个笑话,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转头看着窗外,风沙吹得我睁不开眼睛,他却毫不介怀地迎风遥望着,他说自己好笑,就真的笑起来,而风沙却不断催出眼角的泪水,目光空洞,漆黑。
“我真心相待的人,是个骗子,真心待我的人,我把她当成骗子。”
他松开我,双手牢牢抱着胸口,领口破烂的衣衫里露出一条鲜艳的红边,那是夙沙的红裙。他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红裙,像护着此生最为珍视的宝贝。
他的衣衫如此破烂,但他怀中的红裙却被他保护的好好的,鲜艳如初,让人只看一眼,就能依稀想起那个脚踏万朵彼岸花款款而来,在飘渺银铃声中红纱漫天飞舞的绝世奇女子。
我扑到他身上,抑制不住嚎啕大哭:“阿瀍,对不起,我……这些年,我不知道你过得这样不好……”
他摇摇头:“我过得很好,至少比在宫中要好,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大唐勇士,有阿炎,可是皇宫里有什么?除了算计和欺骗,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他对我的安慰,更不是自我安慰,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瑶湮对他的伤害,他对夙沙的亏欠,一手操练出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信赖有加的大臣步步为营谋反篡位,一桩桩,一件件,如一把锋利的镰刀将他对皇族所有的感情一刀两断。
他说到这些,情绪激动起来,连声咳嗽,许久才平静下来,轻轻抚着我,他那把一切都看透,却又一切都看不透的眼神让我心悸。
他将怀里的红裙取出来,小心翼翼递到我手上,又极舍不得地在红裙上摩挲了一番,才恋恋缩回手去:“我死以后,也葬在这里,和大唐的将士们葬在一起,和阿炎葬在一起,生生死死扎根在这片边关的沙漠之中。”
他提到死,我怕极了:“你说什么傻话——”
他却盈盈笑着打断我,视线转向我身边的墨白。“可不可以,让我跟这位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
墨白差我去打口水,虽然支开我的意图太过明显,可看在阿瀍病成这幅样子,自己打水很困难的份上,我应了一声,提着壶出了木棚。
李瀍艰难地撑地坐起来,打量着面前戴银色面具的玄衣公子:“墨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当年在姐姐的墨公子吧?”
墨白本想推脱否认,李瀍的话已拦在他前面。
他望着我离开的方向:“公子不必再瞒我,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三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但她的确是我的姐姐,对不对?”
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刚刚叫我阿瀍的时候,我便听出她的声音了。她是我的姐姐,她喊我名字的声音,我怎么会记错呢?”
墨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李瀍重新躺回席子上,闭上眼睛:“不瞒公子,我的大限到了。”他说出事关生死的话,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有关死,他已见得太多。
他睁开眼睛,遥遥望着苍穹:“姐姐能永葆容颜,这是好事,至于为什么,我已经来不及知道了,只求公子能一直守护在她左右,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她在感情上很固执,请你给她时间。”
良久,墨白轻轻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无尽远方:“嗯。”
“那就好。”
我打水归来后,木棚里的谈话已经结束,墨白站在门外等着我回来。至于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事后我曾问过许多次,但墨白从不向我提起,我始终没能知道,那一天,两个强大的男人一起遥望苍茫天地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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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们希望李瀍临死前能再见到夙沙一面的吧!明晚八点,一起见证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第五十一章 漠上沙番外下
墨白等在木棚外,见我回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带我往屋里疾步走去。我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半壶水哗的洒了一地。
我又急又气,跺脚大叫:“你着什么急,我好不容易汲来的水!”
他夺去我手里的水壶,神色比我还要焦急:“阿源,作一幅步虚画境,让他再见夙沙炎一面。”
我一瞬间愣住,脑袋里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大叫着推开他:“不可能,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了,你怎么能让我……”我咬咬牙,墨白简直太过分了,他这是要让我亲手杀了阿瀍!我气急,大骂道:“你何时变得这般铁石心肠!”
他死死扣住我的肩膀,任我怎么推他打他,他也不放手。
“阿源,你听我说,他快不行了,让他临死再见夙沙一面,不然来不及了。”
“什么?!”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脚下一时不稳,跌进一方宽大温暖的怀抱。
如果这是阿瀍的心愿,我会满足他,哪怕背负亲手葬送他性命的痛苦,我不希望他在荒无人烟的大漠,背负着痛苦和愧疚孤独死去,对他而言,能在幻世中弥补自己的亏欠,心满意足地离开,或许能够走得安心些。
我把夙沙的红裙塞到他手中,握住他的指尖:“阿瀍,你想见到夙沙炎么?”
他躺在草席上,神志不清,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噜噜的急切的声音。
那声音焦急,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我点点头,铺开白绢,血色渲染,画卷铺开三十七年前的令佛山。
……
山间山雨迷蒙,苍翠欲滴,年轻的帝王一席宝蓝华服,沿山间湿漉漉的青石板拾阶而上,山间盛开大片天目琼花,雪白的花朵被雨滴轻敲摇晃。
落雨沾染山林的翠色,打在纸伞上碎成一朵朵翠色的水花,啪嗒啪嗒,如同敲开往事之窗。
有关她的往事,记忆中着实算不得多,也算不得清晰,她是个嗜血绝情的恶魔,人们都这么说。
他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自她入宫后,她几次三番伤害他身边的人,一笔笔账他都记得清楚。她的生命总伴随着死亡,他不愿意靠近她,就像躲避瘟神一样避着她,甚至想要把她锁在某个远离大明宫的地方,再也不见她。令佛山顶上她决绝地问,是不是她死了,他就开心了。他心想,或许是吧。
他不相信她所说的喜欢是真的,从始至终他只觉得她是根本没有心的。
直到回纥一战,她携带死亡之势,自漫漫彼岸花铺开的血路飘然而来,他才体悟到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平安,而那个人,他疏远了她整整六年,甚至逼她跳下山崖。
他不能体会她对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雁门关前第一次遇见她,杀人的手法阴毒恐怖,身姿却美的如同跳舞,他想,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她很特别。这个姑娘辛辛苦苦喜欢了自己六年,他却甚至不知道她到底长了如何模样。
早已被他丢进碧瑶湖中的香囊,此刻却紧紧攥在手里。
泛舟游湖的那个晴朗的上午,他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却看清了香囊上绣的图案。她绣的是他,是他们初见在战场时的模样。他抓起她的手腕时看到她手指上满是被绣花针扎上的伤口,他想,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姑娘,手中舞出惊心动魄的刀法,却驾驭不住一枚小小的绣花针。他想,她从未接触到刺绣却绣的这样精致,连长安城里最善刺绣的绣娘也比不上,一定花了很多心思。他想,也不知道绣花针扎到她的时候她痛不痛,有没有告诉侍女她手指扎伤了,她的寝殿有没有止血的药膏。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是话到嘴边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以后不用再绣了。
他将香囊揣到贴近心口的衣襟里,觉得心口憋闷。
耳畔忽然回响起一个声音:“阿瀍,你想要最后做一个美梦么?在梦里,重新遇见夙沙炎。”
他的姐姐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呢?能容颜不老,还能帮他再次见到死去多年的夙沙炎?
她伏在他耳边轻轻说:“我能帮你见到她,你想见到她么?”
他真的,很想。
令佛山上的天目琼花一大片一大片蔓延到山路尽头,积攒了雨水的青石阶上倒映他略有迟疑的身影。
山道尽头出现一抹血红色,如同一丛地狱的冥火,亦如同一朵盎然盛开的彼岸花。曳地的红纱被雨水殷湿,红裙衬得露出的手白若梨花,握着一柄纯色红伞,脸上一半戴着发出恍惚光晕的金色面具,一半容颜美丽如妖。
她停在他面前几步台阶之上,俯视他,他撑着的竹伞正好遮住他的脸。
她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他身后,声音美妙如铃铛声响:“敢问公子,长安是在那个方向?”
伞下他的脸激动的通红,前一刻还在胡思乱想一些往事,下一刻就果然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她。“你、去长安做什么?”他还想假装一如既往的冷意,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找人。”她回答的云淡风轻,从他身旁绕过。
他突然扔下手中竹伞,反身一把扯住她搭在手臂上的红帛。
“阿炎……”
她惊讶地回过身,面前这个宝蓝华服的公子,冷厉的眉眼,英俊的面容,就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他温柔喊着她的名字。
她看着他晕红的双颊,眼睛里荡开孩子似得满足笑意。
一朵雪白的天目琼花从枝头飘落,落进青石阶上一汪雨水中,薄薄的水面上映出天目琼花的倒影,清风吹过,花朵轻轻在水汪中打了个旋。
他就在这里,在这个步虚幻境里,在她面前。
……
那一天塔格尔荒城外的绿洲中多了两座矮小的坟茔,上面没有立碑,而是洒了两颗白杨树的种子。
不知多少年后,当再次有人路过这片绿洲,看到这里生长着两株茂盛的白杨树,枝叶相交,彼此纠缠不分时,会不会想到,在这底下埋葬的,一个是回纥的公主,一个是大唐的帝王。
那个公主是杀人如麻的噬血恶魔,却终为爱痴狂入魔。
那个帝王是驰骋疆场的大唐帝王,却终因爱永居蛮荒。
他们在战场中相遇,在战场中别离,他们曾是你死我亡的敌人,最后,他们葬在了一起。
一个化作风中飘扬的沙,一个化作拔地而起的树,年年岁岁,风吹树响,如银铃阵阵,白杨不倒,此情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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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再美,终是幻境。李瀍和夙沙的故事结束了,而新皇李怡登基了,他费尽心机登上那个位置之后,又将以怎样的方式守护那个位子?
明晚八点,我们不见不散哦~
☆、第五十二章 我的亲人爱上我的仇人
唐宣宗李怡篡位篡的十分平静,因为毕竟在世人看来,一切只不过是膝下无子的李瀍战死沙场后,李怡作为唯一的李氏宗亲理所应得的侄死叔继。
对此,我虽恨,但也不想再做过多伤怀。
宣宗大中初年秋末,连绵万里的北方疆域笼罩在深秋冻雨之中,长安城却突然降下百年难遇的大雪。鹅毛飞雪铺天盖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将方圆八十里的皇城挥毫成一幅水墨长安。
李瀍决定遁居大漠后,我和墨白在雁门关内为其送别,一路沿河西道返回凤翔。
一路上听来往于三都之间的盐贩子抱怨说,大雪压城,将运河千里河道冻成了冰疙瘩,装满食盐准备从长安开往凤翔和洛阳的货船全部困在港口,眼巴巴等来年开春冰化。考虑到改走陆路的成本过高,只有一小部分食盐被牛车驮进洛阳凤翔,剩下的大部分只好在长安抛售,直接导致了三都之中京城盐价暴跌,而东西二都的盐价涨的比郡官的腰包还快的奇景。
政客们说这是一场瑞雪,皑皑之白净化了茫茫天地间一切污秽,只留干净美好于人间,是上天在预示大唐王朝即将在新皇李怡的统治下迎来一段政治清明,山河大好的盛世繁华。
我和墨白一致认为此番说辞实属强词夺理。
一场雪,确然让世间看似洁白无瑕,但绝非世间污秽得到了净化,只是被掩盖罢了。如果一个朝廷需要依靠牵强的‘天意’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的统治即将清明,只能证明如今这个朝廷实在太不清明了。
凤翔笼罩在蒙蒙冷雨中,府门虚掩,一路颠簸我和墨白双双力竭,便没有知会阿央,直接推了门进去打算蒙头大睡一天一夜。深秋寒气催开了院里第一枝冷梅,是满目萧瑟中唯一一株生机盎然,湿润的淡红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正欲开口称赞并跑过去细细观赏,被墨白一把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窸窸窣窣的落雨敲打堆积满院的落叶,按着墨白的眼神细细听去,梅花丛后隐隐传来说话声。
花枝并不浓密,从我所站的位置已能看到男子的背影,一袭雍容紫衣,上身裹着保暖的裘毛。他单手撑着伞却不是在为自己挡雨,将纸伞撑在身前,他背后的裘毛已有被雨水打湿的迹象。
“如今只要我想得到你,便没有人奈何得了,你愿不愿让我得到你?”
“如果不是你,还能是何人?”女子声音熟悉,竟与一直与我朝夕相处的阿央万般相似。
男子轻轻一个侧身,果真露出的是阿央的侧脸。
我眼前一亮,这便是阿央一直藏着的如意郎了?当日我已与她说的很清楚,我会为她准备最好的嫁妆,这话自然是允准了她不必一生侍奉我,更允准她嫁给个好郎君,不知她究竟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她心上人到底是谁。
墨白并未用力拉住我,便很轻易被我挣开了,得意洋洋地偷偷溜过去打算抓个现形。
可停在两人伞旁的刹那,我却失了言语,久久,像是身在还未清醒的梦里,我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紫衣的男子:“怎么是你?”
男子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站在伞下的阿央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深秋的冻雨应是极寒的,阿央跪在雨水里脸色瞬间煞白,而我,也仿佛被冷水猛击,狠狠打了个寒战。“这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的原因么?你喜欢上的这个人,就是害我弟弟性命,夺我弟弟江山的……李怡?”
阿央不敢抬头,浑身打着颤,雨水濡湿衣裙和垂到地上的长发,未听得回答,头顶的纸伞轻轻一晃,李怡出手将我推开,一个疾步将跪在地上的阿央拉起来,塞进自己怀里。阿央试图挣开他的臂膀,但没有成功,躲在他怀中惊慌地偷偷看我。
“若知道你竟是这样欺负她,我该早早就娶了她,定不会拖到现在。”李怡长得偏冷,话语更是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你早就不是公主,还有什么资格把她当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婢女,让她按照你的意愿活?你死后她为你尽忠,守墓七年,千方百计将你复活,追随你到如今,已是仁至义尽。”
这些义正言辞的话从李怡嘴里吐出来,我觉得有些荒唐可笑,就真的笑出了声音。
“李怡,你是个小人,即使现在说出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个只会玩弄权术,机关算尽的小人。”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熊熊燃烧,全然顾不得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已经是当今帝王,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就像会腐烂在心底,挥发出肮脏恶臭。“我是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意愿,你又有什么资格左右别人的生死?你把上万士兵当作篡位的棋子送上战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大唐的子民?你千方百计谋反篡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阿瀍是你的亲侄儿?你有没有想过,待百年之后你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李氏先祖?!”
这番话足以使身为帝王的他震怒,余音未落之时已有剑光的寒意袭向我的脖颈。
“不要!”阿央抱着李怡的胳膊哑然惊叫,却丝毫不能阻拦他拔剑,李怡眼底寒冷的怒意四溅,剑尖儿飞速刺来,甚至连半分躲闪的时间都没有给我,可刺到半路却猝然被格开。
一道更快的光堪堪落在我和李怡面前,李怡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手中的剑却被极强的力道隔出数米。
墨白反握折扇,李怡的剑正刺中折扇一头的玉坠儿,虽被墨白转手用力将剑顶了出去,玉坠却在瞬间碎成了齑米分。
墨白不紧不慢地收了折扇,退了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微低了头望着地上碎成多瓣的蓝玉,薄凉双唇扬起悠悠笑意,声音尤带惋惜:“可惜了这上好的扇坠。”
“我竟忘了她身边还有个人在无时无刻保护她,”李怡收回手,剑被格开的瞬间有刹那的惊乱,但迅速恢复了镇定,冷眼望向墨白,冷哼一声:“你今日拦的下我,可我若想杀一个人,谁也奈何不了。”
他笑笑,迎上李怡的目光,笑的虚情假意,悠然自得:“你若靠杀人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便真是个无道昏君了。”
听到这样的话,李怡怒极反笑,天上几阵惊雷滚滚,雨势转大,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逼近墨白:“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不要忘了你是谁。”墨白抖开折扇,扇面上一枝红梅与身旁盎然开放的冷梅交相辉映。
冷雨滴落他的发梢,我躲在他身后,看他高大的背影,听他寸步不让的冷厉话语,想起河枯谷他挥剑杀敌的样子。冷厉严肃的墨白,像极了当年那个伫立在高高的含元殿上,让我仰望了一辈子的唐敬宗。
李怡又一次想要出手,这一次被阿央死死搂着脖子拦了下来。“李怡,算了吧,不要杀他们,求求你。”
她伏在李怡胸前,听声音我知道她已哭了。
刚刚将李怡定义为我最恨的人,我实在无法很快整理好心情接受我最亲的人眨眼就要离开我奔向我最恨之人,我扯住墨白的衣角,说出的话其实自己也不相信:“阿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前朝的公主已经做不了你的靠山,所以为自己寻了一个皇帝做靠山?”
“不是的!不管是曾经在瑧园阁,还是现在在颖王府,我始终都把你当作公主来侍奉。”阿央拼命的摇头,眼里涌泉般的泪:“自我入宫跟着公主,我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公主一个人,我曾想着,若公主不嫌弃,我会终身留在公主身边侍奉。”她松开李怡,一点点挪到我面前,雨水将她的胭脂打花,“我倾心于李怡,可今日,若公主不允,我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阿央的睫毛很长,很好看,我抬起手欲将她的眼泪抹去,手指却停在半空:“我若不允,你也能连同对他的感情一并舍弃?”
她的眼泪已和雨水交融在一起,花了妆容,想要说一句谎话有时候也是件很难的事,她呜咽许久,滚滚秋雷中传来她小声的啜泣:“不能……”
我无力地笑笑,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落到她肩头,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既然如此,”我轻轻道:“嫁给他吧。”
感觉到怀中的她猛地一颤。
“我和李怡之间的恩怨,着实不该连累到你。爱上谁是你的自由,这一点他说的对,我已经不再是公主,没有资格左右你。”她伏在我肩头啜泣的声音起起伏伏,就像我失去味觉的第一日,她泣不成声地扑在我怀里,对我说,她答应我,会长久的陪着我。
“既然是要嫁进宫的人,‘阿央’这个婢女的名字就不必再用了,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做到,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嫁妆,晁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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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央到晁凰,从婢女到妃嫔,她的路,远不止于此,是幸运,还是悲哀?
明晚八点少爷还在这里等大家哦,大家一定要来~~
☆、第五十三章 空陵
想来那一日李怡亲自到颖王府接晁凰入宫时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晁凰入宫未有半月便为她举办了封妃大典,这是李怡登基后第一次大典,所以办的甚是隆重,李怡还特意为新妃大赦天下。
封妃大典是晁凰的婚事,于礼于理,我都应该出席,但整整欢庆了一天一夜的宴会我却并没有到场。倒不是因为我对李怡有成见,不卖晁凰这个面子,而是那一天,我和墨白去祭拜了武宗阿瀍。
我虽的确不愿见李怡,但比起我不愿见李怡,李怡更加不愿见我,他不愿让我出席他的封妃大典,而直接下令禁止我随晁凰入宫又怕伤了晁凰的心,所以他把封妃大典和阿瀍下葬之日选在了同一天,我若赴皇陵为阿瀍送行,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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