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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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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他身后走过的红色枫林竟果真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他在烈火中回过头,火光将一切映得扭曲,整片枫林都变成火海,每一片枫叶都化作一丛跳跃的火苗,连同他眉宇间深红色的封印,也似乎在跃跃欲试地燃烧。
境由心生,并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出现什么样的情景,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就如同此刻枫林突然变化成烈火,是他的心中之火。
他带着丽绝于世的容颜从大火中信步走出,黑色的外袍被他随手扔进身后火海,中衣的瑰红与火光融为一体,炙热,就像一块被扔进火炉里的碳,从里到外烧成了通红。
在他脚下,凭空冒出众多男男女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我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够知道跪在他面前的是些什么人,方才枫林间萦绕的声音,就是出自这些人之口。大概是真正进入了李温的心境,已与他神思相通。
“我是怪物吗?”李温微微俯下身,扼住其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的下颌,绑在身后的银发从肩头垂下来。
“不……不是……”女人脸色惨白,却在火光中映得通红。
李温更用力地扼住她的下巴,把她从地面拎起来:“我生的好看,却薄凉么?”
薄凉是什么?或者说,凉是什么?他已太久没有感受到,早已忘记了凉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每日每夜,眉心封印的戾火都在他体内燃烧,一日比一日炙热,让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要被烧焦的痛苦。
花枝招展的女子双脚胡乱踢蹬,很快便安静下来,双眼圆睁,身子僵硬,毫无方才的妩媚之态。
“我是怪物?”李温手一松,女子滑倒在他脚下。他低垂凤眼,火焰映照出李温高大颀长的影子,如同佛画像中美貌与丑恶相依相生的阿修罗。
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吓得脸色大变,嚎啕惊呼:“小人皆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啊王爷……”
李温对脚下人的求饶充耳不闻,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出阵阵哔啵声响:“你可知道,烈火袭身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说完,火苗瞬间窜上天空,将他和跪地的男男女女一并吞噬,火光如同流水浮动,隐约露出众人的扭曲身影,哔啵声中传来痛不欲生的嘶叫,凄厉,惨绝人寰,我不忍直视,扯住墨白一只手臂,捂着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
墨白低头看了看我,折过另一只手把我更紧地护在怀中。
被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我们四周,火苗依然不肯罢休地舔舐尸首身上的焦质,李温踏过尸体,从我们身体中穿过,嘴角噙起邪魅微笑,眼底却浮现起一丝被病痛折磨的痛色。
团团包围的烈火自动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他裹着瑰红衣袍向道路深处走去,道路尽头的火焰之上,升起冰玉雕成的华丽王座,白如一块寒冰,他挥袖转身,高坐在王座上,低垂眼睑,高高的俯视脚下一片汪洋火海。
心境之中永无止息地燃烧着的火,让我想起了臻园阁的大火,安澜殿的大火,大漠彼岸花上的烈火,还有此刻心境中的烈火,火,真是个杀孽深重的东西。
与他心意相通之时,我明白眼前景象的来由。他独居清凉院的那些年,饱受世人的折辱与嘲笑,因他十一岁便青发尽白,眉间设有封印,被世人视为怪胎。偏偏那几人在背后议论时被他当场听到,于是用火刑将其全部处死。
自那之后,清凉院的主人是个异病袭身、冷血无情的怪物,这件事就一传十,十传百,在长安城传开了。
我是理解他的痛的,从没哼过一声,但每一次皱眉,身体都被戾火灼烧一次。他不懂何为感情,想要世人感受和理解他的痛,却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眼前这熊熊燃烧的烈火,不仅葬送了几条百姓的性命,更如同一群匍匐在他脚下的猛兽,一有机会就蹿上王座将他撕咬的体无完肤。
这个心境之中,他从高高的王座走下,孤身穿过漫长的红枫林踏入火海,再孤身一人走回王座,如此周而复始,一遍一遍画着同一个圆圈,没有起始,亦没有终结。
只有眼中痛色越来越深,那双眼睛,也越来越魅。
我问墨白:“这就是他的心结么?”
是结,亦是劫。
他是生活在寒冷冰原上的,孤独的王,这座冰原人迹罕至,连鸟兽都无法飞越,岁岁年年只有王孤身一人,披一席华丽圣衣高坐寒云之上,冷眼望穿天下善恶美丑,他的成魔成邪,天下却无人能欣赏。这是世上最华丽的孤单。
“或许是,或许不是。”墨白思索半晌,回给我一个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的答案。
我望着视线之中一望无际的火海,他孤独高坐在大火上空的冰玉王座上,心想,如果这真的是他心中的结,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开的结。要想解开,除非他的戾火症能医治好,而这显然是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然而,就在我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高座下忽然响起一个微弱却悦耳的声音,如同清晨湿润的竹林间,一只黄鹂在歌唱。
“丛今往后便由奴照顾王爷起居。奴,奴叫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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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紫宸梨花落
我和墨白有些惊讶,顺着声音寻去,王座下的烈火之中,立着一位白衣女子,雪白衣袖在烈火腾起的热浪中翻滚,飘逸如同刚刚从天宫飞落的仙人,出尘脱俗的脸如同三月新开梨花般雪白。她说她是奴,可看她的相貌气质,怎么也不像奴。
但自这自称笙歌的女子出现,李温心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开始渐渐熄灭,如同大雨冲刷掉铺满画布的灰尘,大火褪去后,清凉院终于露出原本的模样。四周摆设和咸宁殿几乎一模一样,皆是冰玉建成,如同堆积了厚厚的积雪,李温高坐在冰玉王座上,撑头细细凝视立在下面的笙歌,瑰红衣袍斜垂。
“寤寐紫宸梨花落,落花成雨,雨中笙歌绕。好名字。”他冰冷的声音中竟含了些许笑意。
我不知是否真的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改变了李温的心境,但至少她到来后,曾经日复一日燃烧的大火再也没有重新燃起。
清凉院内,树影婆娑,竹木环合,一主一仆幽居于此,生活平淡也安静,两人鲜少踏出院门,在长安这样热闹繁华的京城之中,开辟出一隅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
笙歌不是个多话的姑娘,至少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李温的心境,一直到半月后的立夏,她每天忙于打理清凉院上上下下,其他时间很少出入净白如雪宫的主殿,与李温的对话也屈指可数,仅有的几句话也只是恭敬地喊一声王爷。
分析原因,大概是因为李温居住的主殿太过阴寒,笙歌无法在殿中久留。
半个月后,虽时节入夏,但天气依然微凉。然而对身患戾火症的李温,却已经热的煎熬难耐。
一日晌午,阳光直挺挺射入殿中,蒸腾起肉眼无法分辨的热气,殿内冰玉的寒凉已不足以抑制体内的燥热,他披了件单薄中衣走下王座。
清凉院是闲置下来的皇家避暑行宫,听闻当年玄宗帝年轻时颇爱赏荷,下头的人投其所好,在清凉院内撅了百尺方地,养了一池荷花。安史之乱后,清凉院荒废,荷塘里的芙蕖却年年岁岁开的旺盛,即使无人观赏,也对着碧波孤芳自怜。
这荷塘对李温而言,成了避暑极好的去处。荷塘很浅,不过四尺深,四周上百年的梨树遮天蔽日,在荷塘边投下巨大的阴凉。
李温松了松身上瑰红中衣,缓步走下荷塘,荷塘边缘由石头砌成,他立在水中靠着池沿,冰凉的池水沁入肌肤,许久的燥热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他被折磨的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惬意地合上眼睛,顺着池沿一点点滑下去,池水浸没他的腰际,胸膛,唇,眉,只留银色的长**浮在水面上。
冰凉的池水吸收着他体内的戾火,他缓缓立起来,长发紧紧贴在胸前,许久不曾感到的舒适让他有些倦意,双臂搭着池沿,阖着眼睛小憩。
突然听到噗通落水声,被扰了清净,他有些心烦,正要睁开眼睛看看出了什么响动,突然有一只手他身后托住他的腰,耳畔响起急切惊慌的声音:“王爷!奴一定会救王爷!王爷!王爷!”
他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地想,她一连叫了自己四声王爷。没等他弄清她说要救他是什么意思,她的唇突然毫无征兆地贴上他薄凉双唇。
他瞬间被电击了般,眼睛蓦地睁开,搭在池沿上的手朝笙歌挥下来,一手将她甩开。
笙歌毫无防备,被一掌推倒进水里,两侧荷叶像小船一样划开拨浪,她沉到池底,呛了水,好在荷塘不深,及时站了起来,白衣长发紧紧贴在身上,捂着嘴猛力地咳嗽。
“你要做什么?”他凤目斜睨,眉眼冷厉。
她咳得双颊通红,像只四处逃窜却无路可逃的小兔,“奴……奴以为……奴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想为王爷渡气……”
“渡气?她以为李温溺水了?”站在荷塘边的梨树下,我有点瞠目结舌,望向墨白:“可她每天在荷塘喂鱼,应知道这荷塘只有四尺深,不会凫水的人也淹不死的。”
“太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能够再这样理智的思考了罢。”这一次墨白没有撑头思考,反倒不假思索地答道。
水中一白一红两个湿漉漉的身影,梨树斑驳的树影投到两人身上,一个银发清冷,一个乌丝如墨。
笙歌的咳声中,李温微微皱了皱眉,重新搭上池沿:“方才我出手太猛,呛到你了?”
同样的一句话,若是换了墨白说给某个女子,该女子一定会被他温柔的口吻打动的此生非他不嫁,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李温,原本是关心的话语却冷冰冰如同树上结的冰棱。
笙歌怔了怔:“奴不碍的。”她杵在水里,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水中。
“我说过了,在我面前不必称奴。”
……
婆娑树影间刮起一阵清风,荷花跟着晃动,树影也跟着晃动,两人的身影也在晃动中变得模糊不可分辨,只有两人的声音徐徐传来,如同飘荡的回音在这个心境之中缭绕。
“这清凉院里只有你我二人,而奴又长王爷几岁,若王爷不嫌弃,愿叫奴一声姐姐,便是奴的万幸了。”
“做我的……姐姐?”
“王爷不愿意?是奴太痴心妄想了……”
“姐姐。”
“什么?”
“你不是说,要我叫你姐姐?”
☆、第九十五章 遥不可及
回音散后,身边的风渐渐停了,枝叶停止摇晃,四下景物重新变得清晰,却已悄然变幻成另一幅景象。
还是清凉院,荷塘里的荷花却全都凋谢了,结出大捧大捧的莲蓬。荷塘边粗壮的梨树上,梨子的清香萦绕满园。
李温枕着一只胳膊靠在梨树下,腿上摊开一卷古书,身侧放着一盏凉茶,一阵风吹过,投在书卷上的斑驳树影跟着摇晃,书页刷刷乱翻,他端起茶杯,一片落叶晃晃悠悠正好飘进茶杯里。
他盯着飘在水面上的树叶,皱了皱眉,把茶杯放回原处,合上书搁到手边:“笙歌,换一盏茶。”
说罢,重新回到书卷上。
久久,未听到笙歌的动静,往常他这样叫她,她总能很快出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站起身往殿门方向望了一眼,又喊一声:“笙歌?”
树叶突然沙沙响,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头顶上梨树的枝桠。
一只梨兀地从上空掉下来,直朝他脸庞砸去,他旋身轻松躲避,红色的发襟绑的很松,旋身时被甩落,银发就像月宫中银色舞衣绽开,身形站定时,银发还在身后翻飞,手中已稳稳接住从树上掉落的梨子。
“坐的这样高,不怕摔下来?”他双手背到身后,抬头,浓密的绿荫中露出一截白色的裙裾。
绿荫里传来咯咯笑声:“反应不错。”
笙歌坐在近一尺粗的树枝上,衣裙飘摇若仙,雪白罗襦轻垂,白皙美丽的脸庞在繁茂的枝叶间如同一朵新开的梨花。
我站在主殿的房顶上,能够很清晰看到梨树下的一切,在这个空间里,我是虚幻的,没有实体,也就没有重量,轻如一片鸿毛,所以才能轻松飞身跃上主殿,而笙歌竟然能在我和李温都没有任何发觉的情况下飞上如此高大的梨树,可见其轻功极好。
笙歌双手拄着树枝,荡着双腿往地面看了看,抬起一只手指抵着下巴,有板有眼地问:“从这里摔下去,我是不是就死了?”
李温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她,声音一贯的冰冷,脸上表情却极为认真:“我不会让你死的,姐姐。”
她和他四目相对,看着他脸上夸张地严肃,嘴角攒起笑容:“哦?”
据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男人的话不能全不信,更不能全信,全信或者全不信的姑娘下场大多悲惨。所以姑娘们为赢得幸福人生,一定要学会鉴别男人说的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
笙歌显然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她检验真假的方法却着实……不宜模仿。
她朝着李温狡黠一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直直从树枝上仰下去。
雪白衣裙翻飞,如同从月宫中飘落的,仙人的羽衣。
我目瞪口呆,何必要冒这样的险来检验他说的话,万一他就是随口一说,万一她就这么死了呢?
坠落的白色身影在落地前戛然停住,李温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牢牢托住她,她撞进他怀里,白色红色两道明丽的色彩紧紧交叠在一起。
“我接住你了。”他语声淡淡,低头看着她。
笙歌缓缓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让我死。”
李温放下她,站起身弹了弹膝上的灰尘:“我从不说谎。”
笙歌愣了愣,俯身捡起李温为了接住她而扔到地上的梨,脸上红云久久不能褪去。
虽然这是李温的心境,我不能读到笙歌的心思,但同为女人,我最能感觉到她的心意,而且信心十足,这种感觉绝不会错——她爱上了她的主人。
虽然大唐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但这世上既然连我这样的死人都可以存在,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也没道理被封杀。但我不明白,好像从笙歌第一次出现,她就是爱着李温的,不是一见钟情的那种爱,而是好似她爱上他,远在她认识他之前。
我想的入神,想走的近些观看这个故事,想着仔细观察或能发现一些细微的线索。迈开步子才想起来我是站在主殿的屋顶上,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一脚踩空栽了下去。
墨白正从主殿里走出来,饶是他身手再好,也避不开已经落到眼前的我。于是干脆利落地撞到他怀里,把他撞到在地。
我被他护在怀里,丝毫没有受伤,反而觉得飞下来的感觉实在爽。好在此时是在心境,没有重量,墨白纵使被我压倒,也没有被压得太惨。
他撑着地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仰着唇角调笑:“笙歌为了被李温抱,故意从树上摔下来也就罢了。你这样,难道也是为了投到我的怀里?”
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丝歉疚,被他这句话打消的烟消云散,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还不忘往他怀里打一拳,瞪着眼大叫:“我才没有想要你抱!”
我是真的想的入神,忘记了身在房顶。因为体会到笙歌对李温的感情的时候,我突然间想到了自己。李温喊她一声姐姐,就像李湛生前喊我一样。我像笙歌喜欢李温一样的喜欢着李湛,李温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不能用同样的感情回报笙歌,就如同李湛,直到死也不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我想,我和笙歌真的很像。
荷塘旁的梨树下,李温从笙歌手中取过梨子,从袖口取出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将皮削尽,那双手和梨肉一样白里透着银光。最后从梨子上削下一块,拿小刀插着递到笙歌嘴边。我有点吃惊,这样亲昵的动作。
笙歌眼里放出光来,开心地像得了多大的便宜似得,却使劲摇摇头,正经道:“梨子是不能与人分食的,在我的家乡,分梨吃的两个人最后会分离的。”
李温的手顿了顿,将另一只手里的梨也递到她面前:“那便全给你吃吧。”
笙歌推回去:“梨子属阴,对你的戾火症有好处,还是你吃。”
“你吃。”李温继续固执地伸着手。
我无语地摇摇头,对墨白抱怨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也要推让半天,再摘一个梨子不就好了。”
说完就觉得很奇怪,起初以为李温只是高坐在王座上,薄凉冷艳,遥不可及的王,却没想到还有这样温和柔情的一面。
“如果不是明知不可能,我一定会认为他是爱上了笙歌。”
“难道不是么?”墨白问。
“难道是么?”我反问他:“他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为情,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
墨白只是看着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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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流年不复
李温由于戾火症,一年四季都睡冰室的寒床玉枕,世人大多畏惧冬天的寒冷,但冬天对李温来说是天赐的礼物。
按照现实中的时间推算,此时应是李怡出征的第五个年头,这一年的开春,长安就将得到李怡战死的消息。
但在这方心境里,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与与世隔绝的清凉院着实没有关系。
原本以为夏天都平安无事的熬了过来,冬天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度过,然而谁也不料,就在漫天飞雪的一个寒冬深夜,他的病却突然严重到封印丝毫无法遏制。
他只着一条单薄外衣躺在寒床上,顺着床沿搭下的衣角酷似流淌的鲜血。他的身子已经被冻得冰冷僵硬,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宛如一个被冰冻的死人,而体内却热血翻涌,如同置身火海,五脏六腑饱受烈焰焚烧的煎熬。
笙歌瑟缩在他床头,看着他痛,仿佛自己比他还要痛,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水坝,汹涌流淌到李温的手背上,李温微微偏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却连抬起手帮她擦一擦的力气也不剩。
他曾经是个绝世的公子,有比女子还要惊丽的容貌,而此时,白到几乎透光的皮肤却如同一缎起了褶的粗麻,凤目不再有曾经的邪魅,甚至灰暗没有丝毫光亮,唯独一头银色的长发像染了月光,衬得脸色更加死灰。
他别过头去,不愿让笙歌看到他此时的丑陋模样,体内戾火袭身的痛苦让他说出每一个字都痛苦不堪:“我原本也活不过二十三岁,如今虽然早了几年,但若真的熬不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或许是因为声音微弱,竟不似从前般冰冷。
笙歌紧紧捏着他的衣角,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什么活不过二十三岁,什么熬不过去,你可以长命百岁的,早早的去了,怎么会不可惜呢?”
李温唇角蓦然浮起一丝苦笑:“你看看我,笙歌,”他转向她,在她眸子里,躺在寒床上的人如同一具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银色的长发和大红的衣袍衬得干瘪的尸体更加丑陋恐怖,他的眼里浮起自嘲的痛色:“看看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你觉得,这样的我也是在活着?”
“王爷是世上最好看的公子,比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还要好看。”
她眸子里那个憔悴的人无力地笑了笑:“不用安慰我,姐姐。”
“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真心话。”笙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没力气再与她争辩什么,闭上眼睛,笙歌的气息和房间里刺骨的寒气揉在一起。朔风忽的吹开正对寒床的窗,雪花呼啦飞进殿中。
他睁开眼,发觉连这样微小的动作也做起来也开始吃力,雪花簌簌吹进窗棂,半截圆月从窗子后露出来,像是有人在窗子外贴了一张剪纸。他目不转睛盯着漆黑夜空,浓浓的黑色映进他灰暗的眸子,映的他的眸子也如黑夜般暗不见底。
“这夜真长,怕是连曙光都不能再见到了。也罢,反正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东西,这样冷清的死也没什么不好。”望着夜色很久,他终于攒出力气说话,从他得知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他就在每天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死期,他不怕死,他也说了,每天痛不欲生的活着,就算早一些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可他望着窗外露出的半截月亮,却开始犹豫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若说可惜,的确有一件事觉得可惜,”他看向笙歌,才知道他还是想要活着的,他还有很多话要留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说给她,只是如今,已经来不及,好像身体有了些许力气,他终于可以抬起手擦掉笙歌脸上的眼泪:“笙歌,我当初不该答应让你做我姐姐的……”
话落,瘦骨嶙峋的手还未触到笙歌的眼睛,就已颓然垂了下去。
终于不再备受折磨了,暗如死灰的眼睛缓缓合上时,他心想。
这一瞬间,笙歌的脸色比李温的还要难看,终于不再恪守主仆亦或姐弟之间的距离,始终捏着他的衣角的手拼命拽住他胸前的衣襟,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
“阿温,你别死,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你舍不得死的理由,那么我给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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