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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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棘眼睛升起了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魔鬼，我们阳同的一切就毁在它上面……”
　　路朝天感到奇怪，又问道：“那些土堆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畅棘回答道：“那是用来炼一种黄色粉末的土灶，这种黄色粉末叫硫磺。这个河谷的石头，用火一烧，就能炼出硫磺来……”
　　“硫磺，你们炼那么多硫磺？！用来做什么？”路朝天对硫磺却比较熟悉，硫磺作为易燃品常常用在战争中，焚烧敌人的粮草、军用物资、营帐、堡垒、战船，用处确实不少。他却弄不明白，这个高原小国炼这么多硫磺做什么？
　　畅棘心生警觉，望了路朝天一眼，说道：“路大哥，还是不要提它吧，总之，我们阳同的一切都毁在了它上面！唉……部落之间的战争虽然时常产生，然而，乌鸦相互吵闹还可以聚集在一起；投靠了猫头鹰就要送掉性命！圣洁的雪山之神不肯原谅我们，一定是因为我们亲近了这个魔鬼！我们宁愿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愿再看到这个魔鬼！”
　　畅棘突然发现，在那毒瘤一般的土堆之中，有几个人正在土堆转悠。他叫道：“又是那些大食人……”立即飞身向前。
　　路朝天也看见了，果然是大食人。只是人数不多，鬼鬼祟祟地，不知在那些土堆之中寻找什么。
　　畅棘冲到那些大食人的面前，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大食人看到畅棘赶了过来，抽出腰刀，准备迎敌。当他们看到后面的路朝天，便赶紧上马退走了。
　　路朝天注意看那些土灶，每个土灶约一人高，方圆约一丈，用石头和着泥土筑成。像一般家庭的灶头一样，有火门，有烟道口，只是烟道口连接着后面长方形的泥石垒就的土柜，上面用木板盖顶。很多土灶已经倒塌，木板已经朽坏。土柜之中还残留着金黄色的硫磺粉末。
　　这就是冶炼硫磺所用的土灶。
　　硫磺在战争中的用处不少，但是，冶炼硫磺产生的毒气，却可以使方圆数百里的植物遭受毁灭性的灾难！
　　路朝天有些明白了，阳同为什么变成今天的样子，也明白了畅棘心中的伤痛。
　　那些大食人收集了不少硫磺和矿石，包了一些小包，来不及全部带走，还留下几张纸，上面绘有土灶的形状。
　　格列也赶过来了，喃喃道：“真是灾难啊！这个魔鬼不知会毁害多少人……”
　　畅棘道：“我去把他们截下来，夺回他们带走的东西！”
　　格列摇摇头，说道：“这是命运的安排，没有法子……其实，这样的土灶看一次就明白了，何必画什么草图！”
　　转山的队伍还在继续行进。
　　路朝天牵着马走在队伍后面。
　　雨雪猛飘一阵之后，渐渐小了。天已经接近黄昏，太阳不但没有露脸的迹象，天边的雷声反而越来越响，像有更大的风雨将要袭来。
　　转山的队伍从东面经过南面、西面，正在接近北面。
　　希望越来越渺茫，转山的人们终于没能感动雪山之神。
　　他们疲倦地瘫倒地上，深深的失望在摧毁他们的意志，使他们站不直身子。再加上长途的跋涉、跪拜，以及流血，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到了极限。
　　螺雪公主匍匐在地上，哀哀哭泣起来。
　　路朝天突然指着大雪山主峰，大声喝道：“你是什么神山，有什么了不起？你如果真的有神灵，就显出身形来，让我看一看！——我看你是惭愧！我看你是没有面目见人！——什么神山，你是鬼山！你是魔山！——我路朝天有一天会撕开你的面纱，拉你出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
　　路朝天的破口大骂，吓坏了转山人群。畅棘脸上变色，格列赶紧过来，想拉路朝天，麻葵也惊呆了，其余人众更是呆若木鸡。
　　又一阵雷声从天上滚过！
　　螺雪公主仿佛没有听到路朝天的叫骂，也没有注意雷声，依然伏在地上哭过不停。
　　人们无法制止这个疯疯癫癫的路朝天，只好相互搀扶着继续前进。畅棘也苦笑一声，把路朝天撇下。
　　路朝天一个人落在后面，仍然在那儿起劲地咒骂大雪山。
　　转山的人们爬上了一个山坳。
　　他们没有料到，山坳上，新的灾难在等候着他们。
　　他们陷入了三面包围，前面和左右都有人手执弓箭埋伏！
　　一声暴喝，犹如沉雷在山坳炸响。
　　——“我家主人谕示尔等，赶快交出雪山神匣！否则，尔等必将人人死在这里！”那人说的是波斯话。
　　转山的人们惊愕地停住脚步。
　　阳同人大致能听明白波斯话。
　　畅棘和麻葵心头大震：对方好几百人，如果乱箭射出，转山的人群无一幸免！
　　阳同人最后一次转山，想不到会遭受这么多劫难。
　　——“我家主人谕示，尔等不交出雪山神匣，必将人人死在此地！”
　　这些人就是来自撒马尔罕萨曼王朝的波斯人！
　　格列上前几步，用波斯话喊道：“你家主人是谁，请他出来说话！”
　　那声音宏大，个子魁梧的大汉喝道：“我家主人说了，他身份何等高贵，岂肯随便与你们这群泥猴子相见，快快交出雪山神匣，就可以饶你们活命！”
　　转山的人群在雨雪中的山路上滚爬了一天，包括螺雪公主在内，浑身都是泥泞，被对方骂作泥猴子，倒也颇为贴切。
　　格列冷笑道：“你们一群拦路抢劫的强盗？居然自称身份高贵？你们胆敢在神山下面抢劫？难道不怕神灵发怒吗？”
　　那大汉一时没有话语，听得背后有人唧咕了几句，才说道：“我家主人说：胡说！——我家主人又说，你是在找死！——我家主人说，他就是神灵，不怕你们的神灵！”
　　敢情这大汉只是喊话者，头脑好象还有些迟钝，别人说一句，他才转达一句。格列耳朵很尖，听出那大汉背后的发话人是个女子，仔细一看，那人服饰华美，坐下是一匹暗褐色的骏马，十分高大，马上的装饰也十分气派。
　　格列笑道：“啊，你胆敢说你家主人胡说，你才是在找死！”
　　那大汉非常惶恐，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格列大声道：“怀中有什么，手指头知道！我们没有雪山神匣，你们让开路吧！如果挡着转山人的脚步，你和你家主人都要受到神灵的责罚！”
　　那大汉又高声叫道：“我家主人说了，不交出雪山神匣，你们就交出螺雪公主……我家主人说了，告诉这群泥猴子，要不然，你们都会被射死在这里……”
　　格列大声说道：“你们萨曼王国何等的强大富裕，为什么跑到我们这个穷地方来索要东西？我们没有什么雪山神匣，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
　　那大汉又叫道：“交出雪山神匣！交出螺雪公主！”他身后的将士也齐声喊叫：“交出雪山神匣！交出螺雪公主！”
　　吼声震动山谷！
　　转山的人们个个脸上变色。
　　阿苌和梅朵赶紧挡在螺雪公主身前。畅棘和麻葵则挡在两女的前面，转山的人群围在螺雪公主的外围，形成了一个密密的人团，把螺雪公主围在里层。
　　螺雪公主不能眼看着族人为她送命，她拉开众人，朝前面挤去。
　　人们却挡在前面不让路。
　　格列喝道：“没有意义的话语，像不能鼓气的皮风箱。我再三说了，我们没有雪山神匣，请你们让开路，我们要转山！——挡住转山人的步伐，神灵会降罪的！”
　　队伍在朝前移动！
　　那大汉大声吼道：“我家主人说了，给我放箭，把前面的泥猴子射死几个！”
　　第一排箭射出来，前面的十几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畅棘怒吼一声，就要朝前面冲去。
　　螺雪公主喝道：“畅棘哥哥，你站住！”
　　螺雪公主声音不响，却很有威严，畅棘停住了脚步。
　　螺雪公主又喝令挡在身前的人群：“你们让开！”
　　人们害怕她受到伤害，齐声阻止：“公主……”
　　螺雪公主声音坚定地道：“让开！”
　　突然，一声炸雷响过，人人震动。
　　螺雪公主越众来到前面，提高声音道：“我就是螺雪，我跟你们走，你们让开路，让我的族人过去吧！”
　　山风吹拂，白衣胜雪，袍袖翻卷的螺雪公主傲然而立。几道闪电掠过长空，电光闪耀之下，螺雪宛若仙女，仿佛随时都会凌空飞舞而起。
　　螺雪公主的白皙的脸庞，辉映着淡淡的霞光，在众人的眼中，她就像传说中的圣女，在隐隐发出圣洁的光辉。
　　人们都没有注意，云层已经悄悄散开，偷偷洒下些许霞光，正好投射在螺雪公主的脸上。
　　那大汉背后的女子轻声赞叹：“真主在上，她真是个高贵的公主！”
　　那大汉又叫起来：“我家主人说：真主在上，她真是个高贵的公主！——哎哟……”
　　那大汉误传了不该传的话，挨了主人狠狠的一鞭。
　　一群武士向螺雪公主拥过来，想抓住螺雪公主。
　　畅棘和几个青年不顾一切，抢了过来，再次挡在螺雪公主面前。
　　那大汉又叫道：“主人下令，杀光这群泥猴子！”
　　眼看山坳上就将血流成河，这百余阳同人就将尽数被射杀在这里。
　　一声长笑突然响起，一个灰色人影从阳同人头顶掠过，落到他们的前面。
　　那人正是路朝天。
　　那大汉背后的女子娇声道：“是你！——你是朝天——路！——路……大哥……”她说的是生硬的汉语。
　　路朝天再次被人称作朝天路，如何有机会分说，微笑道：“不错，我是路朝天！”
　　那女子转而用波斯话说道：“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畅棘和螺雪公主听出，原来路朝天和对方的首领居然是熟人，听那女子的语音，似乎对路朝天颇有好感。
　　那女子又道：“路大哥，在大漠中救了我，我还没有谢谢你！”
　　路朝天笑道：“那时，我可不知道你是萨曼的罂粟公主……你的穿着像个牧羊女，路朝天做事莽撞，唐突了公主，公主不加怪罪，在下已经很感谢了。”路朝天也会一些波斯语，这几句话是用波斯语说的。
　　听到这几句话，格列、畅棘和麻葵都暗自心惊。萨曼王朝果然大动干戈，来到阳同，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罢。
　　那波斯公主语音更加轻柔，道：“路大哥，你知道我是罂粟公主之后，为什么要执意离开？我派人送来骏马美酒，追出几百里路，却找不到你的踪影？”
　　路朝天道：“多谢公主美意，我路朝天天涯孤旅，什么人都愿意结交，就是怕和达官贵人打交道。只恐唐突了公主，所以只能远走相避。”
　　罂粟公主叹息道：“你还没有唐突我？你向我献诗，吟诵我萨曼诗歌之父鲁达基那首《迷人的女王》，怪声怪气，还不算唐突我？”
　　路朝天脸一热，救下萨曼公主之后，贪饮他们的美酒，一起盘桓了几天，他要离开，罂粟公主却不放他走，将他软禁，还要他用波斯语为她朗诵《迷人的女王》。路朝天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向她的随从虚心学习波斯语，在一次酒宴上怪声怪气朗诵一番，罂粟公主笑疼了肚子。还是不肯放他，他只好偷偷溜走。
　　逃跑路上，回想这几天奇异经历，路朝天忍不住发笑。
　　罂粟公主笑道：“天底下居然有你这样的怪人，——赞美安拉，我们今天终于重逢。你帮我还是帮阳同人？”
　　路朝天道：“就请公主放过阳同人吧，他们国破家亡，可怜之至，公主何必与他们为难……”
　　听到国破家亡四字，螺雪公主和阿苌等人的热泪夺眶而出。
　　罂粟公主沉吟道：“路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本该听从，但是，雪山神匣对我们萨曼太重要，如果我们不夺到手中，势必被黑衣大食夺去，我们萨曼将遭受灭顶之灾，事关族人的生死存亡，我可不能徇私……”
　　路朝天奇道：“雪山神匣有这样大的威力？既然有这样大的威力，阳同为什么会亡国？”
　　罂粟公主道：“说来话长，路大哥事不关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路朝天嬉笑道：“如果公主给路某面子，路某再给你朗诵《迷人的女王》如何？公主应该知道：‘豁达大度，慷慨大方才能得到幸福，寒酸吝啬的结果往往是悲郁凄怆’。”
　　罂粟公主笑道：“你居然又会了一首鲁达基的诗歌？路大哥，此间事情完毕，你和我去萨曼一趟何如？我会满足你许多愿望。”
　　路朝天摇头道：“公主，路某现在就一个愿望，你先答应吧！”
　　罂粟公主歉然道：“情非得以，望路大哥鉴谅！”突然提高嗓门，用冰冷如铁的声音道：“你们冲上去，把螺雪公主擒下！”
　　路朝天突然道：“且慢！”他铿然抽出长剑。
　　畅棘和折让心头一震，他们见过路朝天动手，黑衣大食想看他的昆吾剑，他的昆吾剑却始终没有出鞘。细看他手中擎着的昆吾剑，果然不同平常宝剑，赤红赤红，像生了锈。
　　罂粟公主惊问：“你，要向我动手！”
　　路朝天仰天长笑：“不敢，我只和公主打一个赌！”
　　罂粟公主道：“打什么赌？”
　　路朝天不答，他回剑蓄力，陡然间，昆吾剑剑刃像被火烧红，剑尖还出现半尺长的火红的剑芒，吞吐不定。
　　天上雷声隐隐，众人心头都为之一震。
　　路朝天大喝一声，将昆吾剑刺向一块岩石。随着路朝天这声猛喝，天上突然炸开一声沉雷，更有石破天惊的威势。
　　长剑应声而入，刺入岩石之中，直至没柄。
　　路朝天长笑退开，高声道：“你们如果拔出路某的昆吾剑，路某自问没有本领管这件事，只好拍拍屁股走路。如果没人办得到，今天的事情我管定了！”
　　这一手神功震骇当场，罂粟公主和她的属下面面相觑。
　　又是几声沉雷炸响，接着，雷声滚动，像有无数车轮碾过长空。随着雷声，闪电骤然亮起，把山坳熔入了光的世界。
　　阳同人突然惊呼起来：“大雪山！大雪山！大雪山——露出真容了！”
　　人们这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西边的天空出现了晚霞，大雪山主峰浓雾已经散开，露出了庄严宝相。晚霞辉映的雪山宝顶一片灿烂的金黄，那样挺拔，那样峻峭，傲然耸立，不可一世，突兀奋迅，峻至天表。峰峦下面是翻滚着的云层，此起彼伏，如潮似涌，好象在朝拜那庄严伟岸的雪山金顶。苍穹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溢光流彩的魔幻世界。
　　那无比的辉煌和壮丽震撼了所有的人。
　　萨曼人手中的弓箭垂了下来，响起“赞美安拉”的声音。
　　转山的人群更是情难自已，匍匐在地，带着哭音虔诚地祷告着。
　　阳同人见不到神山的真容不知多少年！
　　难道路朝天这一剑石破天惊，震撼了天神，雪山才露出真容？
　　他们终于实现了多少年梦寐以求的愿望！
　　多少年来的苦难和折磨，他们都抛到了脑后。他们沉浸在无比壮丽和辉煌境界中，即使马上就死去，他们也没有遗憾了。
　　路朝天也被这壮丽的景观震慑，半晌，他慨然吟道：“……从风纵体登鸾车。登鸾车，侍轩辕，遨游青天中，其乐不可言……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造天关，闻天语，屯云河车载玉女。载玉女，过紫皇，紫皇乃赐白兔所捣之药方。后天而老雕三光，下视瑶池见王母，蛾眉萧疏如秋霜……”他说的却是汉语。
　　罂粟公主愕然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路朝天用波斯话简单地作些解释。
　　罂粟公主叹道：“真主啊，难道世间真有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仙药？”
　　路朝天道：“要说有也真的有。只不过，常人难以得到而已！”
　　罂粟公主问道：“那么，路大哥，是否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得到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仙药？”
　　路朝天道：“请你放过阳同人，不要为难他们，如果你的真主愿意，我会告诉你的！”
　　罂粟公主停了一会，笑道：“路大哥，你千方百计要救他们，该不是看上那螺雪公主吧？可是，她未免小了一些！”
　　路朝天淡淡微笑：“公主见笑了！”
　　罂粟公主道：“路大哥，你真喜欢多事，坏了我的大事，你也救不了阳同人，只怕他们今后的遭遇比现在还惨。算了吧，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你再为我朗诵一遍《迷人的女王》，我就放过他们！”
　　路朝天犹豫着、嗫嚅着，当着这么多人，他如何能朗诵那首肉麻的诗歌。
　　那传话者忽道：“公主殿下，属下愿意为你朗诵几十遍《迷人的女王》，我们不能放过阳同人！”不等罂粟公主说话，他立即朗诵起来：“鲜花、苹果、麝香、龙涎香，雪白的茉莉和玉兰也用来装潢。这一切竟都相形见绌，面对着你这令人痴迷的女王。当你摘下面纱，便露出淡红的两颊，同你幽会的夜晚，使我终身难忘……哎——哟！”传话者优美的朗诵还没有结束，背上就挨了狠狠一马鞭。罂粟公主喝道：“狗嘴如何能吐出象牙？谁愿意听你这应声虫的狂吠！”
　　路朝天赶紧接下来：“……因为揭掉蒙在两朵‘郁金香’上的纱巾，就像显现隐在云中的太阳……”
　　罂粟公主笑道：“你倒会偷工减料，算了吧，我也不难为你了。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忘了在萨曼有我这样一个妹子……”
　　罂粟公主挥手道：“你们让开路，让阳同人过去！”随即对路朝天微笑道：“路大哥，我放他们是害他们。你能要挟我，你能要挟大食人和吐蕃人吗？路大哥就算武功盖世，你能抵挡数千铁骑？雪山神匣如果落到大食人手中。只怕你们中土大唐会遭到比怛逻斯更惨重的失败！那时，你路朝天可就成了大唐的罪人！”
　　路朝天有些吃惊。
　　罂粟公主旁边有人道：“主人，我想去拔那柄剑，请主人允许！”
　　那人身材如山一般壮实，名叫皮尔坦，这名字的意思是大象般的勇士，他是药杀水出名的大力士。
　　罂粟公主道：“你要试一试？只怕白费功夫，好吧。”
　　那人走了过来，脚步擂得大地咚咚响，竟有山摇地动的威势。他甩开斗篷，脱去外衣，露出一身横肉，手臂和大腿粗如树干。只见他走到那柄长剑面前，运了运气，握住剑柄向外拔。运力之下，肩背的肌肉球状般团团鼓起，肌肉下面的青筋也条条绽起。
　　阳同人见到这大象一般的壮士，都有些担心，只怕那人真能拔出路朝天的昆吾剑，那时却又怎么办？
　　路朝天却并不在意，他在回想罂粟公主的话，真像罂粟公主所说，此番出手是对还是错？大食人和吐蕃人铁骑入寇，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雪山神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引来这些人争夺？
　　那壮士猛喝一声，运力外夺，却见他额头的汗珠不断滚落，插进岩石的长剑却不动分毫。
　　路朝天想到那些炼硫磺的土灶，难道雪山神匣和战场上使用的火器有关？即便是这样也不值得惊奇啊。
　　皮尔坦连运三次力，石中剑仍然没有丝毫松动。
　　罂粟公主喝道：“你给我回来，不要在那里丢人了！”
　　阳同的第一武士畅棘也心痒起来，也想出手试一试，看看能否拔出路朝天的昆吾剑。
　　罂粟公主对路朝天笑道：“路大哥，你们请吧，别忘了我的话！”
　　路朝天点头微笑，走将过去，突然出掌猛拍在岩石之上，昆吾剑铿然一声，竟如赤蛇一样从石中窜出。路朝天长袖一招，接过昆吾剑，随手插入剑鞘，动作潇洒之极。
　　众人惊愕无比，把路朝天视若天神。
　　
　　　　　　　　　　　　　　　　　　第一卷国破家亡六　大风云掌
　　
　　阳同族人被困在阳同城堡。
　　螺雪公主结束转山之后，打算连夜转道北上，摆脱大食人和萨曼人的纠缠。已经晚了，他们差点和大食骑兵在空旷的平原相遇，仓促之间，他们赶紧退回阳同城堡，暂时避开了眼前的灭顶之灾。
　　大食骑兵迅速扑到城堡之下，萨曼骑兵也从另一边袭来，两支军队会合，立即把城堡合围。
　　萨曼王朝是臣属于阿拔斯王朝的附属国，萨曼国王在国内虽然以国王自居，却只是被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分封的埃米尔。罂粟公主也必须听从亲临阳同的总埃米尔木尼斯的调遣，和黑衣大食一起包围阳同。
　　阳同周围，军帐星罗棋布，篝火和灯光密如繁星，把城堡围了个水泄不通。
　　距离阳同城堡十余里的一个高地上，路朝天在立马观看。
　　他第二次救助螺雪公主之后，便离开了转山队伍，来到这里。　
　　他默默地观看着这一切。罂粟公主说得对，路朝天根本没有办法救助阳同人。也许就在天明，这些强悍的大食武士一旦发起进攻，那百多个阳同人就只能任由宰割！
　　这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啊！——路朝天暗自叹息。
　　他勒转马头，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他没有能力再管阳同人的生死存亡。他虽然也很同情在苦难中挣扎的转山人群，同情那清丽可人、气质高雅的螺雪公主。但是，他对阳同的事情一无所知，两番出手，已经过分，如果继续纠缠，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厮杀，实在不太妥当。
　　还可能影响他参加义兄石无能的周年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