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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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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这辈子走得比你早,下辈子你可要记得来找我。”丽人柔声道,她靠在绣塌上,眼角渗出了泪水。
上颢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心中隐隐衍生出一股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军人艴然不悦,他皱了皱眉,“人死后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忘了,下辈子我未必记得你,所以你这辈子最好活得长一些。”
云檀听罢倒也不恼,反而笑得妩媚,“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再把你勾上手。”
这话倒是又让他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这只小狐狸,又露出本相了。”
她听罢,笑逐颜开,灵动的眉目宛如流光溢彩一般动人。
军人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丽人问道。
“没什么大事,”他回答,紧接着流露出少见的犹豫神情,过了许久才开口,“这些天,我忽然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年你亲眼目睹了晔国覆灭,还会不会为了一封信就千里迢迢地从皇城赶来北关找我?”
说着,他的语气透出淡淡的苦味,“你恐怕连衣带都不会让我碰一下吧。”
云檀一愣,这也是近来常常困扰她的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真实的答案。
“可我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吗?”片刻,女子挂起了自欺欺人的浅笑,“事已至此,我们何苦庸人自扰?这世间女子的不幸多半都源于丈夫,抛却晔国不谈,你一直都让我很幸福,我也从不后悔留在你身边,这难道还不够吗?”
上顥这才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能想开就好。”
军人的手掌干燥而粗粝,带着一股能透入她心扉的暖意,可惜她不知道自己能享受这温暖到几时了,云檀悲从中来,忽然落下了几滴眼泪。
“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她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珠,“北关危险,我怕你出事。”
“北关的阵仗确实难打,”他没有试图安慰她,“如果有一天,我成了败军之将,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丽人柔婉浅笑,“难道我嫁你是因你是个常胜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这道理你最清楚不过了。”
“话虽如此,但人们总是贪得无厌,无论我从前有过多少胜绩,只要经历一次大败,便足以功亏一篑。”他漠然地回答。
云檀忽然说不出话来,她转过头去,看着长几上的瓶花,出神了好一会儿,忽然垂首道,“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如今正是你新婚燕尔,春风得意的好时候,岂会忍辱负重,左右为难,最后不得不到这边关来受苦?”
“我并没有左右为难,”他握紧她冰冷的手,低头亲吻她冰冷的指尖,“你要明白,于我而言,世上所有的权利,富贵,美色统统加起来也比不上在你身边的一时半刻,所以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乐意得很,绝不会感到为难。”
从小到大他已经尝够了利锁名缰的痛苦,看多了权势倾轧的戏码,而纯净无垢的爱却如同希世之珍,因此,为她放弃角逐名利的机会于他根本不是什么艰难的决定,那是必然的,毫不犹豫的选择。
云檀的喉咙哽住了,似乎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此刻汹涌而来的感情,她用破裂的声音开口,“可我不希望你为我去死,我要你好好活着,这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
“你不用担心,关于生死,我一直都想得很明白,”军人淡淡道,“人一辈子无论活得多么富贵潇洒,死后也要躺进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等着腐烂,与其拘禁于一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在战场上,当个孤魂野鬼来得自在。”
云檀含着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这人真奇怪,常人都不会这般想的。”
军人微笑,“那你很奇怪,会看上我这样的怪人。”
女郎也笑了,她轻轻道,“实话告诉我,北关的阵仗究竟有没有胜算?”
“有,但很难。”他回答。
“雩之国近来似乎万事都不顺,前不久皇帝也驾崩了,这真教我意外。”
“其中有蹊跷也难说。”
“我来之前曾听说七王爷病入膏肓,本以为他会先走,谁料先行一步的竟是皇帝。”
“皇上很看重这位七弟,临终前已下旨由七王爷辅政,协助十一岁新帝登基。”说到这里,上颢与云檀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都发现了所有蹊跷的来源,但又前后找不到逻辑。
“你可千万要小心,”女子轻声叮咛,“朝中有人要害你。”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敏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可她神色黯然地躲开了。
“没有,我知道的都是些没用的事。”丽人摇摇头,别开脸去。
军人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云檀没有看他也没有继续说话,上顥等了半天,见她没有言语,便开口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云檀一听,慌忙坐起身来,她抓住他,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你敢!你这回若是走了,下回说不定就见不着我了!”
上颢不明白她如此激动的原因,他紧紧将她按在怀里,在她耳边询问,“你到底怎么了?这次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很反常。”
“没出什么事,我只是怕你有危险,怕再也见不到你罢了。”她放开他,一张俏脸低垂着,上颢隐约看见有泪珠撒了下来。
下一刻,丽人哽咽起来,“上颢,我若是不幸早逝,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旋儿,要是你想娶其他女子为妻,我也不会怨你,只是别让后娘欺负旋儿,要好生待她。”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将脸埋在手掌中恸哭起来。
军人不明所以,他一听见她说自己命不久矣这种话,心里便格外恼火,上颢拿开她挡脸的手,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摁倒在软榻上,随即俯下身来,一张脸绷得跟铁板似的,“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拿鞭子抽你。”
丽人置若罔闻,她突然伸臂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上颢冷不防地扑到她身上,他撑住绣塌试图起身,但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了云檀。
两人就此厮缠起来,如同纽结的皂丝麻线,美人云鬓横斜,衣衫散乱,她执拗地抓着他的衣领不放,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划下好几道红印。
军人的盔甲寒凉,她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于是伸手在他的军服上摸索,试图解开那兽面状的胸甲,上颢被她拉扯得浑身燥热,女子的檀口香腮近在咫尺,莹白细腻的肌肤于眼前乱晃,他喘吁气急,定力大乱,低哑着嗓音道,“病成这样还惹我,你疯了不成?”
她泣下如雨,却死死搂着他不放,他只能放轻了力道,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云檀合上双眸,抱住他的脖子,呢喃着在他耳边道,“今日陪陪我吧,我不想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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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总算表白了。。。然而还是太含蓄了是么。。。我觉得他的性格不适合说很热烈的话,不然人设就崩了啊!!
☆、将星昏沉
狂风在高山平原上呼啸,长空中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城下大营安然肃静,火把燃起灿灿光辉,帐所内银灯星罗,一班武臣正聚集灯下,商议退敌之策。
北关险山恶水,戍边将士日夜风吹雨淋,披霜戴雪,思乡之情日趋严重。
他们在难得平静的夜里围住篝火,唱起家乡的山歌来,嘴里嚼着苦咸的菜根,手里拿着冻硬的面饼,一支巡哨队伍井然有序地驰入了辕门,当头的军校拉长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跳下马背,转身冲着一名兵士大呼小叫。
“张哨头,大冷天的发什么火呢?”篝火边的军人们笑嘻嘻地冲他招手。
那名军校骂完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剌剌地向他们走来。
火上烤着切成片的馒头,他随手拿起一串,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烫得伸长了舌头直哈气。
“我刚带队去刺探敌营,发现咱们的雪国朋友也想家得很,一个接一个地在火边唱小曲儿,还把我队里的小崽子给唱哭了,差点让咱们露馅,我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回来领二十军棍!”
军人发出了一阵哄笑,他们已经习惯了苦中作乐。
此时正值宵禁的时间,两个军容不整的兵士姗姗来迟,被巡夜的将军抓了个正着。
那是苍璧城的驻将,姓赵,他又矮又胖,说起话来嗓门很大,此刻正将那两个小将士拉到哨台下训斥起来。
原来,距离军营三里外的地方有一座村子,名叫百蝶村。
百蝶村里住的都是女人,她们大多家破人亡,孤独一身,为了活命沦落到流娼家,给来来往往的军人旅客寻欢取乐。
迟来的两个小兵显然是偷偷找乐子去了,营里犒军的女人毕竟数量有限,而且每天都有人死去,哪里满足得了那么多血气方刚的男人?
“你们丢不丢人?敌军就在十几里外,随时都会打过来!你们不驻守营地也就罢了,还沉迷女色,夜不归宿!看看你们自己,衣衫不整,形容狼狈,我都替你们脸红!”赵将军中气十足地骂道。
两个小兵一怂一怂地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不敢发一言。
“幸好今晚抓着你们的是我,否则你们还想活命?”守城驻将越骂越起劲,“入伍好几年了,功劳不见涨,痞气倒是学了一身!你们怎么不学学人家上将军,他没日没夜地打仗,从来都没有女人,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你们呢?只知道追在女人屁股后边跑!”
“赵将军,您这话说得也太不着边际了,”车骑将军闻澈恰好走来辕门查岗,他手里拿着暖胃的酒,懒洋洋地笑道,“上将军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女人?”
“嗯?”赵将军一愣,“他不是还没成亲吗?”
“没成亲又不妨碍生孩子。”闻澈笑得轻薄又粗鲁,“上将军有女人有孩子的事儿,军中很多人都知道,有一回,我还在酒楼里撞见了他们一家三口呢!”
“真的?”赵将军回过头来讪讪笑了,“上将军的女人怎么样?”
“自然是美得很,”闻澈说着举了举酒壶,“面相很是温柔妩媚”
赵将军咧开嘴笑了一会儿,可一抹脸又换上了严厉的表情,怒气冲冲对着两个小兵道,“没错,好男儿是该有女人的,而且要温柔漂亮的女人!但如今国难当头,你们总该适可而止吧?满脑子温柔乡,是打算死在女人身上吗?”
闻澈同情地看了两眼被逮住的小兵,然后笑嘻嘻地往哨台上走了,走到最高处还能听见赵将军洪亮的斥骂声。
上颢今天已在黄昏时分赶回了军营,但心里仍是放不下云檀——她又开始缠绵病榻,而他身居前线,战事吃紧,无法时时刻刻了解她的病情。
白日里,云檀分明是有意在引诱他,软玉温香,贴满胸怀,他总是很难抗拒她的气息和温柔。
上颢为此十分懊恼,云檀的身子孱弱,而他失去了控制,一定伤害到了她,可美人看上去倒是非常满足,她当时娇慵地坐起身来,温柔地从身后抱住了军人的腰,两条□□在外的胳膊洁白如雪。
他转过身去将她按回床里,拿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要不就起来穿好衣服,要不就老老实实地躺着。”
“你生什么气呀?”丽人笑得甜蜜,“得了便宜还卖乖,先将我的衣服拿来。”
上颢依言将衣裳递了过去,云檀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上,她斜着眼睛瞄他,见他神色冷峻,便婉然一笑,温声道,“我只想多留你一会儿,难得今日你来,我岂能说几句话就放你走呢?”
“你要我多留一会儿,直接开口说就是,何必如此?”
“因为我想跟你好啊,”丽人穿好了衣裳,又下床系好裙子,她默默地笑看了他一眼,坐到床边偎入他怀中,“放心,你待我一直很温柔,不会伤着我的。”
他抬手抚摸着她头顶的秀发,脸色依然明朗不起来。
“方才我见你背上有伤,我从皇城带了些药膏来,给你换药好不好?”她说着起身走到柜子边,取出一个银盒来,盒子里装着银针细布,膏药丸丹。
上颢脱去上衣,□□的胸膛上疤痕交错,他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绷带上血迹斑斑驳驳,云檀将旧布一层层拆了,将干净的细布在清水中浸湿,再捏干了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伤口。
北关物资贫乏,军人受了伤都得不到良药医治,云檀从皇城带来的药膏效果极佳,她替他包扎妥当,令他将剩余的药材统统都带去寨子里。
“我营里有个大夫医术非常高明,你身体抱恙,要不要请他来看看?”上颢披上衣服,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来。
“不用,我只是着凉罢了,军营里有那么多伤员等着看病,你就莫要管我了。”丽人背过身去,假装云淡风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便误以为真,没有仔细探究。
处理罢伤口,云檀开始东拉西扯地说闲话,她逗他玩,引他笑,说得累了便躺在他怀里,让他讲故事给她听,上颢哪里讲得出那么多故事,于是她拿了本诗集来让他念,他就一板一眼地读着,等她听烦了,又拿出话本让他宣读,军人哭笑不得,却也百依百随,由着她的性子来。
两人闭室而居,说说笑笑,丽人不似早间那般惝恍迷离,此时言笑晏晏,吐字如珠,渐渐地,他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弊绝风清的时光令他暂时忘记了刀山火海,可惜白昼逝去间不容瞬,转眼日暮西山,偷安旦夕后,他又要回归战场,随时跟人揎拳捋袖了。
当天夜里,雪国军队来了一场毫无征兆的夜袭。
雷鸣般的马蹄踏破黑夜,奔马冲破了路栅,高竖的旗杆被人一刀砍断,雪国大军突然冲入,透满营寨,他们大刀阔斧地狂砍乱杀,一时间喧哗声大振。
号角低鸣,战鼓雷动,雩之国的将士们听得号令,纷纷冲出大帐,奋勇拒敌,他们每夜枕戈待旦,以备不测,今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见五营六哨,大小三军,迅速实施反击,个个枪挑刀刺,四下践杀,很快便与敌军平分了秋色。
随着一声嘹亮的哨音响起,城楼上□□飞射,滚木灰石齐下,已然穿过营寨,试图攻破城门的敌兵应声落马,无一近得了城墙三丈。
今晚守营的士兵并不多,上颢连日派出两支骑兵队伍,夜夜埋伏在敌营两侧,伺机而动,一旦敌军倾巢而出,他们便趁虚而入,冲杀劫寨,将营里的粮食洗劫一空。
“寨子被劫啦!”
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雪国士兵一时摸不着头脑,究竟是谁的营寨被劫了?分明是他们在劫雩之国的寨子,怎么有自己人狂呼乱叫?
夜幕低垂,冲杀的敌军顿时乱了阵脚,他们猛攻了一阵,却始终攻不破城门,又闻得自家营寨遭劫,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一场厮杀持续至天光微露才告终,彼时,前去劫粮的骑兵队伍也借着密林的掩护,从小路返还,他们引着一车一车的粮食从辕门处进来,营寨里发出了阵阵欢呼。
虽然昨晚的突袭毁坏了无数帐篷和路栅,但是北关并不缺乏木材,粮食和征衣才是重中之重。
守关的将士中有不少是死于严寒而非敌军之手的,军营里几乎每天都会有逃兵,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冒着被处死的危险,趁人不注意便溜出大营,往家乡的方向跑。
营里的军官聚在一起时常常会开玩笑,“告诉那些缺征衣的人,看见逃兵不要追,要悄悄跟着他们,等他们跑热了就会把袄子脱了扔在地上,那时候你就冲上去,把袄子抢过来穿在自己身上,可不就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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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侯老将军离开山洞后也是跋山涉水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他有伤在身,心神不宁,又因年轻时不顾惜身体,奔走沙场,导致老年后旧疾复发,浑身筋骨疼痛,不得不在大帐内静养。
他的小儿子侯英宛在帐内伺候服侍,寸步不离,长子侯承嗣则负责处理大小军务。
此番侯老将军主动请缨,征伐北关,是想为侯家的前途再作一搏,重获圣上器重之心。
可惜这场仗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顺利,他们看似占了上风,但在敌我兵力如此悬殊的境况下,这根本就算不得胜利。
朝中一班嫉恨侯家的臣子都在等着看好戏,尤其是两位圣眷极隆的宰辅大人,他们的权力只手遮天,私自命人压下边关捷报,却将侯家折损两子的消息呈了上去,皇上因此对侯家愈发不屑一顾了。
侯天傲做了一辈子的封疆大臣,食君之禄,尽忠剿贼,时至晚年,却在自己人手中日渐式微,难免心生喟叹,闷闷不乐,他夜间走出大帐,见长空惨淡,雪峰连绵,愈发加重了愁绪,雪原上一阵寒风逼来,他蓦地起了一身冷汗,顿时病势加重,再难料理军情。
侯将军座下有一参谋善晓天文,能观测星象,知晓凡人一世枯荣,且精微神妙,从无不准之理。
当夜,该参谋入帐谒见老将军,声称他已细观天象,发现敌军主将本命星昏沉,如今正是进攻的好机会。
侯天傲听罢,淡淡笑了笑,“他本命星昏沉,那老夫呢?”
参谋微微一怔,复又走出大帐,抬头仰观星象,发现老将军主星亦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不禁长叹一声,不复言语。
老将军心知大限已到,终是不得如愿为子息创下福荫,便打定主意善始善终,他既为战场而生,那就为战场而死,总也好过被奸臣所害,死于莫须有的罪名之下。
这处的激战眼看着又要打响,云檀那处倒是宁静得出奇。
她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独坐房中,常常悲从中来,想到往后命归黄泉,孤零零地徘徊于阴曹地府,万种愁情涌入心田,悲绪缭乱,难以熬忍。
丽人靠着回忆过活,每见上颢一次,她的生命好像就会丰富一层,她想念他陪在身边的日子,想念他的微笑,他的怒容,还有他脾气将发未发时冷静的态度。
半梦半醒时,她会记起两人缱绻时的细枝末节,他的每一个亲吻,每一下触碰,还有极力克制的表情都让她飘飘然地感到一阵幸福,他对她总是分外爱惜,好像她的肌肤是豆腐做的一般,即使惹他光了火,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云檀将食指轻轻按在嘴唇上微微地笑,只有回忆才能让她幸福,她不敢向前看,只能靠沉溺于往事来抵抗忧愁,疑虑,还有四面袭来的恐惧。
前些日子,小郡主时常来看她,她颇为自责,因为云檀是因为陪她外出才染上的风寒,可近几日,苏恋一反常态,突然间没了踪影,连平苍王妃也不复以往热情,常常闭门不出。
平苍王进京奔丧,府里的仆吏照旧各司其职,云檀不明白自己受冷落的原因,难道她无意中有什么失礼之处?可云檀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毛病。
于是,她暗地里向秋月打听,秋月也茫无头绪,只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这些日子,王妃和郡主时常躲在屋里说话,一说就是大半天,郡主身边的婢子说,郡主几日来经常夜半起床,掩面痛哭,大伙儿都六神无主,不晓得出了什么幺蛾子。”
云檀心中疑云重重,她寄人篱下,不好参与主人家事,秋月悄悄打探,却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女郎在屋子里憋得慌,于是打开门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吹吹冷风。
府兵统领萧洵恰好从阁楼下走过,他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倚栏而望的女子。
身为王府中人,直视府中女眷乃是无礼之举,萧洵以往循规蹈矩,并无越轨之处,可今天却好像将胆儿放大了。
云檀皱了皱眉,不去看他,可突然又移回了目光。
萧洵的腰带上绣着蓝色的海棠花纹,此前晔国旧臣给她的流苏上亦有这种花纹,细观之下,两者竟一模一样,丽人顿时脸色惨白,她背脊发凉,觳觫不止,慌忙转身进屋,紧紧掩上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七章就结束了,哈哈哈,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毛骨竦然
夜袭战告终,未出半月,侯天傲亲自引军前来,于苍璧城下大呼搦战。
车骑将军闻澈,守城驻将赵宏一齐领兵出阵,两军于城下对圆,双方战鼓如雷,高空鹰飞雁鸣,垒垒黑云自四面八方的山头会聚而来。
侯老将军一身红袍金盔,一手持斧,一手执戟,脱疆跨马于阵前奔迎如电,他高声挑衅,声若洪钟,指名道姓地要求敌方主将出城一战。
“老将军病体托大,何劳上将军动手?在下苍璧城驻将赵宏,愿决一阵!”赵宏虽然个子矮胖,但马上的身手却十分灵活,他见老将军须发如雪,面容苍老,颇有几分轻敌的意思,此刻又急于立功,生怕被一边的闻澈占去,想也不想便催马上前。
闻澈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个凶猛的杀将,头脑也相当灵活,闻澈看出了侯老将军今日的异常,虽然他身体抱恙,却怀着尽忠死节之志,今日拍马叫阵,恐怕是想拼着老命最后一搏,因为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息,若以之为敌,万万不可小觑。
赵宏冒然上前,拔出大砍刀迎头劈去,两将于阵前搦战,刀斧相迎,火光并进,未出三十合,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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