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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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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地安静了一会儿。薛文锡又开始了他的叹气。
这几天他反反复复地就是叹这个,最终也没叹出个所以然来。而薛承福在他旁边,简直是备受煎熬。
一开始他是同情的,时不时地还出言宽慰两句。后来他就变着法儿地出言不逊,打算有力地噎回薛文锡千篇一律的嘟囔。
可惜的是,薛文锡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同他对话,所以他的反驳几乎没有杀伤力。薛文锡还是每天目中无人地,进行着自己的感叹。
而他终于学会了充耳不闻。
不久后两人坐在马上,远远地就瞧见了太县。薛文锡这回缓过神来,翻身下马,还不忘搀住薛承福,以免他腿脚不便又给摔伤了。
薛承福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个微笑,若有若无身子一歪,而后狠狠地踩在了薛文锡脚上。
“哎呦我操。”薛文锡双手是四平八稳地没有撼动,两条长眉却是纠缠着拧在了一起,“你怎么下个马还跟打仗似的,疼死我了。”
“哎呀哈哈那可真是对不住了。”薛承福狠瞪他一眼,“原来你他娘的还知道疼?”
“哎……”薛文锡闻言一愣,不知所以地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薛承福不理会他,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了。
薛文锡只得快跑几步追上,同时回头疾呼几声,叫他的副官们跟上来。
太县实在是太穷了。
走到太县之后,整个薛师上上下下都是一愣。这里的人,好嘛,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虽说目所能及处都是田地,都能种,可荒芜的却占了大半部分。野草在其中肆虐疯长,比人都高。
屋子倒是能看出来原先曾经完好的模样,也有街道,依稀是个县的样子。然而住人的屋子不多,大部分都快要闲得长出荒草。
薛文锡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瞪大了眼睛,把才舒展开的眉毛又拧了回去。
一众军士唉声叹气地在这里驻扎下来,这下连薛承福都愁得忘了置气的事儿了。
薛文锡愁苦之余,则吩咐了自己的副官去县里找人问问情况,顺便下令叫士兵把这里的荒草给除一除。
小兵们很快就给他们的师长支起了一个帐篷,薛文锡进去坐定了,开始坐着发愁。
这场仗,打得不会容易。
好的地方是——日军的火力没有集中在河南,因此这里只有乐云山带领的一个师加上少量的日军小队,他就不太用担心自己的小命。而坏的地方么——除了好的地方剩下都是坏的。
这地方没钱没粮,什么都没有。而人一穷一饿,估计没有办法了,就得吃良心。
薛文锡思忖着,知道自己的队伍倒是带了不少的干粮,但这些也不够他们长久地吃下去的。他们要不能迅速解决了乐师,那可就麻烦了。
越想越是担忧,薛文锡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
这一边薛文锡在苦苦思索。那一边薛承福紧挨他坐着,漫无目的地拿手指扭自己的衣角,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与他紧挨着的薛文锡突然就发出一声叹息,很是后悔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过来的。多危险啊!”
薛承福闻言,先是沉默。而后他缓缓转过头去,就盯着薛文锡看,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你放心。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薛文锡当即惊得一挑眉毛,险些要跳起来:“你可别胡说!”
“我没胡说。”薛承福便低头,又是沉默。沉默过后他仍是转过头去,很认真地注视着薛文锡,仿佛害怕他听不到般,一字一句道,“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思考得很慢,可那些话要说出口,总是不会变的。
薛文锡不傻。他听闻了薛承福的这一番话,只觉这样的表白心迹听起来总有些耳熟。可他来不及想这个,只在眉目中隐约露出一股哀而不伤的意味,也是一字一句缓缓道:“儿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薛承福便轻笑一声:“你又不傻,你当然知道我把你当成什么。我很依赖你,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瞬间帐篷里安静了,二人都觉得自己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活得不够长。太短。
薛文锡便抬起脸来,因为鼻子一酸:“儿子傻了,爸爸的命也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你自己留着去,我要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薛承福又嘲笑他。
“那你就把你那破烂玩意儿塞给我?”薛文锡闻言佯装生气,伸手就去扭他脸。
薛承福就往后一躲,薛文锡往前一近,一不小心就贴了个满怀。
二人挨得近了,薛承福情不自禁地就拿嘴唇触了触薛文锡的嘴。
薛文锡就往后一退,不动了。末了长长叹口气,他不再说话。
乐云山本来是太县人,但他不把兵往这里带。他对太县有着一股深恶痛绝的憎恨,那是他全部吃不饱饭的曾经。
他把兵驻扎在离太县不远的刘村,很快他就知道薛师已经到了。
而薛文锡,在到达太县之前就已经知道乐云山的驻扎地。此时,他忙里抽闲地派出一个小兵去乐师传话,请求商谈。
乐云山在见到传令兵后表现出一脸的难以置信:“谈个鸟?”
小兵则哭丧着脸看他曾经的长官,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末了乐云山非常不耐烦地一挥手:“行行行,谈就谈。”
一天后,乐云山与薛文锡在太县通往刘村最短的一条小路中间会了面。两人把自己身上的枪支器械都卸下来放在地上,又各自让对方检查一番,见没有问题了,便让自己的小兵远远跟在后面,时刻留意敌方动静。
谈话主谋薛文锡迈步走上前去,是笑不出来非要笑,而乐云山则等着薛文锡走上前来,是从头到尾没打算笑。
二人甫一见面,就是一阵沉默,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后还是薛文锡先开了口:“这个……乐……该怎么称呼啊?”
不识大字的乐云山忍受着薛文锡对于自己名字的错误读音,心里宽慰自己——他没有文化,我不跟他计较!
而后他内心颇为洋洋得意,表面颇为适可而止地抬了抬下巴:“我现在是司令了。”
“好。乐司令。”薛文锡违心一抿嘴,“我这次虽然带兵过来了,但其实不想跟你打。你要是想反悔,我就帮你找个借口跟军部谈一谈,你要是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那我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乐云山一听这话,当即连鼻子都气歪了。他除了骂人就不会讲话,而与薛文锡对话,骂人是没有用的——他脸皮太厚!
“老子才他娘的不投降!”他气急败坏了,即刻吼了回去。
眼见薛文锡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他感到了一丝不可置信——自己居然真的与他进行了会谈。
这个想法一出现,乐云山就觉得自己有点被薛文锡牵着走了。因此这次学乖了,他一个转身迈开大步就走:“你奶奶的才赶紧滚吧!”
薛文锡站在原地不动,感觉自己好像是看穿了乐云山这个人。他心里想自己并不欠着他,于是没有放过机会,他抬手就是一枪,试图一击毙命。
然而子弹很不给面子,打在了乐云山的腰上。
这一下没打死,乐云山身后的小兵就冲过来了。薛文锡见况急忙也往回撤,气得一把扔了那支枪——什么破玩意儿!他娘的枪膛给歪了!
因为枪膛歪了,子弹的杀伤力小了很多,乐云山几乎就不能算是受了伤。
但乐云山还是受了一惊,同时时万万没有想到薛文锡竟然还藏了一把枪。他不敢轻举妄动,赶忙在小兵的保护下赶回了刘村。
而薛文锡因为没能把他一枪毙命,也气得一路撤退返回了大营。
当天晚上,两支队伍算是正式打起来了。
薛文锡决定抢占先机,先压他一头。因此天色一暗,他就先领着兵来了场偷袭。
刘村比太县稍微富一点,但是也富不到哪里去。乐师在刘村驻扎着,还能通过压榨百姓收获一点粮食。
恰好乐师正在因为害怕偷袭而转移粮食,薛文锡从太县抓了个人,给点吃的派过去,就把那囤积粮食的地方给摸清楚了。
夜里趁着风势,薛师放了把火,乐云山的所有粮食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烧了起来。
乐云山几乎是气急败坏了,立刻调集了所有火力进行反攻。
薛文锡是把他欠人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也调集了所有火力进行反攻。
两个师,一来二去的,就打到了天亮。
乐师的伤亡比较惨重,并且还损失了不少粮食。这一回就连刘村也穷得没法继续供养他们了,他们就逃到了隔壁王村,又劫掠了一番。
而薛文锡,因为坚信这是场持久战,就拨了一小队兵开始在太县进行种地劳动。
太县里几乎只剩下了老人,青壮年要么就是逃跑要么就是被抓去当兵了。不过女人跑不了的,倒是还留下了一些。
薛文锡看这太县真是穷得有些悲惨,就又拨了一小队兵去扶助一下百姓。
过了几个月,太县因为住下了一个师的青年劳动力,竟然隐隐有了些繁荣的迹象。刚过去一年大旱,今年倒是风雨调和,没有异状。于是不打仗的时候,小兵们就会下田种地,既是养活了太县的老弱病残,也养活了自己。虽然农作物还没有收割,但是薛师拮据地消耗着存粮,也勉强支撑了下去。
然而乐师,经过几个月的战斗消耗,已经把附近的村庄县城抢了个遍。他们打到最后,却是有点走投无路了。
这一场仗打到了来年早春。打到快过年的时候,两军统一地停了火。
薛文锡经过一番苦想,决定把这个年提早两天过了。过完这个年,薛师上上下下都满意了,他刚好趁着乐师人心涣散的时候,将他们一举击败。
因为害怕乐云山也存着这么个想法,薛文锡就决定多提前两天。
太县因为穷,所以基本上找不到什么荤腥能让他们过年。薛文锡于是就想法子派兵到邻村买了几头猪,又买了酒,自己掺点水进去,让下面弄了一顿相比而言可算丰盛的饭菜,给士兵们提前过了个年。
那天夜里薛文锡美滋滋地端了一盘红烧猪头肉,躲在帐篷里和薛承福吃得满嘴流油。
薛承福喝了几口没掺水的白酒,有点醉了,就歪着身子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说……你真是个上海人?”
“是啊。”薛文锡操起上海话,“你呢?上海人?”
薛承福沉默了一下:“我不是。”
“你是,我看你就像个上海人。”薛文锡把一口上海话讲得飞快,同时有意地加重了含糊。
而薛承福,因为有点醉了,就毫无防备地说:“那我看你还不像上海人呢。”
薛文锡转头看他。
而薛承福毫无意识,还在仰头发呆。
薛文锡轻微地一笑,放下那一口上海话,搂过薛承福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啪地亲了一口:“都是中国人。分什么上海不上海。”
薛承福呵呵傻笑,侧身倒进了薛文锡的怀里。
这一场年过完,薛师士气大增,趁着第二日天色未亮之时,就对乐师进行了一场大规模偷袭。
乐师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仍然伤亡过半,他们的新司令带着残部一溜烟地掉头往南跑了。
薛文锡终于是松了口气,立刻与上峰联系。而上峰对他进行了一番官方夸耀,末了吩咐他继续追。
原来这乐云山不仅叛逃,还私自卷了一大笔款子藏在了上海,这回他要跑回上海拿钱去了。
薛文锡跟在他后面,一路把他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最终也回到了上海。这次上峰就更满意了,命令薛文锡取回那笔款子,最后承诺给他一笔不小的军饷。
而薛文锡的队伍因为无法明目张胆地在上海驻扎,所以就被他绕了个路安置在安徽。
他的兵由副师长带着,暂时不用打仗,只做一番休整,然后静候命令。
薛文锡这才能够松一口气,携带着薛承福,回归自己体面的装扮,一路乘船返回了上海。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还要会考了。这两天不更。
真是失策了,怎么写也写不完,生气。不过结局想好了,估计还能有个四万字吧,不喜欢的不要打我。
第67章 陆拾柒 欢情
薛覃霈算是在毛觅青家里长住下了。
如果仅仅是生活的话,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无可挑剔。
毛觅青,因为是个有教养结过婚的女人,所以极其擅长料理家事与俘获人心。
即便薛覃霈是个久经人世的,也架不住她每天如同料理花草般精致地过日子。薛覃霈打小对家庭生活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隐隐觉得毛觅青很有本事,因为自己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她笼络住了。
薛覃霈现在过得不错,所以就有了闲暇的时间可以思考。
他对这个毛觅青很有好感,因为毛觅青给他带来了舒适的生活。而对于这一些好感,他自我感觉还是比较明朗的。
无论毛觅青再怎么漂亮温柔贤惠,那也就是一个漂亮温柔贤惠的女人,他实在也生不出什么其他感觉来。他以前接触过不少女人,其实已然摸透了自己对于女人有限的喜爱。他仔细想想,觉得自己除了余绅好像也没喜欢过谁,但要是没有余绅,他大概也不会喜欢女人。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个很玄妙的事情,就像要说人为什么要活着,他也是说不清楚的。也许世界上就没有谁能够说清楚。
至于毛觅青的种种心思,薛覃霈不得而知,但他也并没有蠢到心思单纯的地步,所以也只是尽力地不去探究,不傻装傻罢了。
只一件事,在他如今还算平静的生活里扮演着一根针的角色。
他始终无法释怀那日的被迫离散。就像他想不通余绅为什么会不再回来一样。
半个月后,薛覃霈到那个曾经被游行的学生塞满的街上买烟,远远地就瞧见一个身影,眼熟,又不太叫他觉得熟悉。
他站在原地看了几眼,然后迈开步子走上前去。
很多天的等待化成了一句问候,从他的喉口平稳逸出:“你来了。”
余绅成了个瘦削模样,几乎要撑不起身上的衣服。此时他微微佝偻着,正悄悄而局促地搓着双手,同时两只眼睛朝上看去,轻声说道:“我来了。”
薛覃霈感觉到了,余绅的背影于他来说确实是有种特异的熟悉感——简直就是个刚戒完毒的靳云鹤!
他皱皱眉,仿佛早已知道余绅没有戒毒一般,自然便问出了口:“你戒干净了?”
余绅低头,点头,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薛覃霈叹了一口气,揽过他的肩膀,收了一收,只觉得余绅是愈发地瘦了。
余绅的皮肤苍白得有点病态,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就连眼珠子也不甚灵活了。可即便如此,他总是活生生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
“你住在哪儿?”薛覃霈不经意般握住了他的手,觉得他的手也有点硌人。
“一家旅馆,在法租界里面。”余绅连眼睛也不眨,看着他回答道。
“搬出来吧,跟我一起住。”
“你……”余绅歪了歪头,想到那天薛覃霈站立在黄包车前的样子,“现在在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做不成什么。”薛覃霈自嘲般勾起一边嘴角,“但总是没有饿死的了。”
“嗯……”余绅不作他想,只狠命点头,“我信你就是了。”
薛覃霈把脑袋凑上去,埋进他的头发里深深嗅了一嗅,而后拉起他的手:“跟我走。”
余绅就安静地迈开步子,跟着薛覃霈。
二人心满意足地并肩走离了这处叫人悲喜交加的地方,只觉自己什么都不缺了。
“我们回香港,再也不折腾了。”薛覃霈长吁一口气,牵着余绅缓步走着,与他有如一对相携到老的伴侣,“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余绅品味着这句话,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好……”
薛覃霈低下头来,在余绅的额头上啪地亲了一下:“我回去就学做饭,把你养胖点,要不搂起来真硌手。”
余绅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羞涩地低头笑了:“好。”
他们真是很难得能有这样静谧平和的时刻,一时间竟统一地盼望自己赶快变老了。
回到家里,薛覃霈一手拉着余绅,敲开毛觅青家的门。
没有多久门就开了,薛覃霈也不往里走,只站立着说道:“毛小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毛觅青本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一听这话,立时就愣住了:“你要走?”
“你放心,我一回到香港,就会把钱给你寄过来的,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
毛觅青仍是愣着,不多时竟是一瞥嘴角,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你别走啊。”
“毛小姐,我已经打扰你很久了,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这样住下去。但我这些天过得确实很愉快,我不会忘记你的。谢谢你。再见!”
言罢他拉着余绅,转身就要走。横竖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和毛觅青哥哥的一身衣服,并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要他当即把衣服脱下来是不可能的了,薛覃霈估摸着毛觅青也不会提出要他偿还衣服的无理要求,因此就也没把它当事儿。
并且他们方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商讨回到香港过年的问题了,虽然年是常过的,可经历了这一路上许多的颠沛流离,他们实在是等不得了。
因此离去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犹豫。
只没想到毛觅青竟当场捂住脸大哭起来。
毛觅青,一个进步女青年,曾经出国留过洋,家庭教育良好,此时嚎啕大哭,如同一个被迫守寡的怨妇。
薛覃霈其实不大想要理睬,因为觉得这一场人情债自己是还不来的。无奈人家曾切实地帮助过他,他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因此他只得回步转身,口中安慰道:“待日后有机会了,你也可以来香港,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毛觅青此时已经由大哭转变为了抽搭,她抹一把眼泪,抱着腿蹲在地上:“你带我一起走吧。”
“这……”薛覃霈为难了,一时无奈应付,“香港确实是个好地方,你要是一个人去不方便,那就跟着我们去。到时候我还能帮你找房子。”
毛觅青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因为一时无法,又好不容易得了句承诺,所以只得囫囵点头先答应了。
薛覃霈却是亟不可待地拉了余绅就要往外走:“我们还有些事情,至于怎么去香港,我们等到明天再商量吧!”
毛觅青立在门口,呆呆看着二人离去,良久后才转身关上了门。
二人如同来时一般在街上缓步行走,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说是要带我走,到头来还不是回到了我的地方。”余绅颇为好笑地嗔他一眼,“没本事。”
“我没本事,可你就是离不了我。”薛覃霈不生气,只佯装生气去挠余绅的痒痒肉。
赌气的代价太大了,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赌不起。并且他已经吃够了苦头,如今连高兴都高兴不过来,珍惜都珍惜不过来,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去赌气呢?
余绅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喘不过气来:“哈哈哈行啦行啦,你饶了哈哈我,我说错话啦……哈哈”
薛覃霈这才罢手,稍稍收敛了笑容,回归正题:“我们先回到你的地方,收拾东西住一夜。明天我们和毛小姐商量一下,看看怎么从这儿回香港。”
二人自从相遇,便如同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几乎就没有停过嘴。而薛覃霈莫名跑回上海的原因,余绅也早已经知晓了,因此他沉默了一下,抬手擦一擦笑出来的眼泪,轻声问道:“那你……不找人了?”
薛覃霈摇头:“不管了,管不了。我们走我们的。”
“嗯。”
余绅长舒一口气,轻声道:“走,回去好好过日子。”
二人心中安定下来,都计较起来日后的生活。可惜这样的安然并没能持续下去。
在他们还未走进旅馆时,一队人马从不知何处一涌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直围了个密不透风。
薛覃霈认得这队人,他们身着警署制服,大约曾经都是薛文锡手底下的人。
可他却仍是不知所谓,摸不着头脑。又因被剪了手无法动弹,所以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不过多久,二人面前出现了一个面生的小队长。小队长个子不高,架子很足。他打量了二人几眼,之后只把薛覃霈扔到一旁不管不顾,而后铐上余绅就走。
众人一哄而散,只余下薛覃霈愣愣站在原地,看那队正在远离的人群,连余绅的影子都找不着。
第68章 陆拾捌 好消息
“我听说你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启示?”秦丰饶有兴趣地推了推眼镜,看着靳云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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