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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人醉杏花天-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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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药笑道:“这也有个缘故,当日我们三爷不过是东京城中一个泼皮破落户,投身到小王驸马都尉家中做仆人的,因有一日往我们当日王府之中送一件好玩儿的东西,可巧遇着官家正与我们爷玩儿蹴鞠。
  我们三爷瞧见了,一时技痒,接了一个球,赵官家虽然喜欢他功夫出众,却又有些怪罪这人不懂规矩,还是我们爷出面求情,才饶了他,又写信往官家的姐夫,那小王驸马都尉家中,讨了他来做个长随,后来官家登基坐殿,赏赐这一班潜邸旧臣,我们三爷才得了势,因为感激我们爷当日提携之恩,虽然大他几岁,情愿作兄弟,不作哥哥了。”
  玉楼听了这一篇故事,方才点点头道:“这就叫做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可见还是行善积德的好……”
  红药摇头叹道:“只是这位三爷的人品……唉,当真说不得,对了,说起来奶奶与他还有些瓜葛呢,听我们爷说当日有个高衙内,曾经对奶奶无礼,被我们爷拿出伯父的身份来教训了一番,那就是我们三爷家中的大公子,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最是顽劣淘气,平日里纠集了一班泼皮破落户,抢男霸女的给他父亲做祸,到底家里没有个大娘子,没人管束是不成的,听见如今正说亲,好像是要娶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妻。”
  玉楼听了这话好奇道:“怎么,这位林教头竟亡故了不成?”红药道:“那倒没有,只因他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情触怒了我们三爷,给人远远的打发到边疆发配去了,大娘子在家守活寡,也不是个事儿,好在他临走之前写好了休书,东西都是现成儿的,婚书也没了,算是好聚好散吧……”
  孟玉楼闻言叹道:“这位林娘子想得倒也通透,她要再嫁也罢了,怎么倒嫁到仇人家里呢,况且她汉子又没死,倒是辜负了结发夫妻的一片情意……”
  红药听了扑哧儿一乐道:“我的奶奶,你倒会替古人担忧,人家房里的事情,你管那么多作甚。”
  杨戬接言道:“大娘子这话说的才是合乎天理人伦,可见是位贞静贤德的规格淑女。”
  玉楼见杨戬夸她,脸上微微一红,因借着话头儿问道:“大人赞谬,奴家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我夫主如今到底怎样,今儿方不方便就放了奴家前去照料呢……”
  杨戬听见玉楼依然心中眷恋夫主,难免有些落寞之意,只是如今已经答应了玉楼,又不好反悔,只得点点头道:“如今城门已开,就让下官护送娘子前去城外探病吧。”
  孟玉楼听见杨戬答应将自己归还西门府上,多日悬心方才放下,不由得喜形于色道:“既然恁的,有劳大人。”
  说着,红药扶了玉楼,跟着杨戬出门,到了二道垂花门处,已经有四个粗使丫头抬了一顶软轿在此处候着,玉楼带着红药上了轿子,丫头们抬出门首处,方才换了小厮上来接着往出抬。
  孟玉楼此番惦记夫主,也无心隔着轿帘观赏沿途景致,忽然想起云儿家中之事来,因问红药道:“云妮儿的事情,你对你们相爷说了没?”
  红药道:“相爷刚回家就忙着奶奶家里的事情,哪有心思理会这样的小事呢。”
  玉楼道:“这哪里是什么小事,分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瞧着云儿那孩子倒也算是老实厚道,又在你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服侍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家不是你家人,不好插嘴,只是她既然求了我一回,也要说一声,才不枉她服侍了我这两日的情份了。”
  红药听了笑道:“既然是大奶奶说的,就再也没有不成的了,等一会儿奴婢找个空子对他讲情,就说是奶奶说的,他再也没有不肯的。”主仆两个商议定了,玉楼方才稍稍安心。
  沿路无话,不一时来在蒋竹山家在城外的别院之处,玉楼隔着帘子往外细看时,果然环境清新优雅,最是一处适合疗养的地方,轿子来在门首处,早有蒋太医在门口接着,先上来牵住了杨戬的马缰绳笑道:“今儿倒新鲜,怎么大人也有一回五陵年少的心性儿,堂堂的一品大员,倒这样猴儿在马上,万一给东京城中的百姓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褒贬大人俊俏相貌呢。”
  杨戬因笑道:“不妨事,来时带了眼纱,出了城才摘下来,原本意欲坐轿,只是此番护送一位娘子,不便宜,还是骑马的好。”说着,跳下马来,与那蒋竹山两个携手揽腕进了院中。
  外头孟玉楼瞧见了,因问红药道:“这蒋竹山什么来头,到这般不卑不亢的,我瞧着九门提督、国子监祭酒,也未必有他这样的胆量……”
  红药笑道:“这就是我们爷与众不同的地方了,他看上眼的人,才不管你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一律都以朋友之礼相待,若是看不上时,凭你是天王老子,他倒也不乐意巴结,不然也不至于为了金簪子的事情触怒了郑圣人,平白得了这样一场官司了。”
  玉楼听了这话,心中倒也感叹杨戬的人品难得,竟有魏晋风度。
  说话儿间小厮退下,里头又出来几个粗使的丫头,抬了小轿进去,到垂花门处停下,打起轿帘子,红药下来,回身扶着玉楼下轿。
  远远瞧见二门处小鸾跑了出来,见了玉楼,叫了一声皇天菩萨道:“我的奶奶,可把你给盼来了,今儿一大早,爷都叫我出来瞧了十来次,把奴婢的腿儿都跑细了,如今谢天谢地可算是来了,不然我们爷梗着脖子,都快变成望妻石啦!”
  说的众人都笑了,玉楼因笑骂道:“你这蹄子,在人家家里不说老老实实的服侍,倒这般放肆起来,看我和你们爷都病着,才敢这样,等回家告诉大奶奶打你。”说的小鸾嘻嘻一笑,回去报信儿。
  这厢杨戬引着蒋竹山过来与孟玉楼见礼,玉楼因为他是太医,原本就是走千家进万户的勾当,因此也不用以寻常男子看待回避,况且对自己夫主有救命之恩,于是大大方方上前来,端端正正道了个万福,说道:“奴家是西门府上侍妾,如今听见敝亲杨相爷说了,奴家夫主多蒙先生搭救性命,此番还要先谢过先生,等奴家夫主回在阳谷县时,定然还要派了人来答谢先生的。”
  那蒋竹山见了玉楼相貌,身子也是酥了半边儿,因深施一礼笑道:“娘子说哪里话,治病救人原是医者本份,况且此番乃是杨相爷命小人救治大官人,怎敢不尽心尽力呢?”
  又回身对杨戬说道:“只是进去瞧病人之前,小人有几句话要对家眷说好,不知相爷可否回避?”
  杨戬知道那蒋竹山要对玉楼分析病因,无非告知她病后忌口,多加调养的话,没什么要紧,因点头道:“既然恁的,先生引着大娘子往书房说话吧,下官是常造之客,就在此处盘桓倒也便宜。”
  蒋竹山听了,因命家中下人好生看茶款待,自己引着玉楼往平日里钻研医理的小书房来。两人进得房中,蒋竹山只因男女大防,倒也不敢关门,只将帘子打下,一面回身对着玉楼,又是深施一礼道:“大娘子请恕小人才疏学浅,不能保住大官人完璧。”
  作者有话要说:蒋竹山是被谁指使的?真相只有一个。。。

  ☆、第九十九回

  孟玉楼听了蒋竹山这话;唬了一跳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夫主身体有损……”
  那蒋太医虽然三十岁上下年纪;只因出身微末家道艰难;却是尚未娶亲的;听见孟玉楼问他;不由得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大奶奶;常言道医家百无禁忌,如今虽然男女大防上稍有妨碍;为了病人着想;小人也少不得问了,奶奶既然是西门府中孺人;只怕夫主闺房用药,多少有些耳闻了……”
  孟玉楼听了这话,羞得满面红晕,侧过身子稍微回避,待要不理他时,又怕夫主身体有碍,只是这样不传六耳的事情,如今要自己当着一个年轻男子的面说出来,也是十分为难……
  那蒋竹山见了,也是有些尴尬道:“奶奶既然不说,小人倒也猜着了几分,当日初见大官人是,见他面色潮红唇如激丹,只怕是长期服用药石之故,如今见了奶奶这样端着贤淑的人品,此事自然不从奶奶房中说起,就不知道同僚姐妹之中,可有人以此法笼络夫主呢……”
  孟玉楼听见这蒋竹山说的对劲,心中暗想当日有过一两次,那西门庆前半夜睡在金莲房里,不知怎的后来又偷偷潜入自己房内,偷情一般,却是抵死缠绵,自己也是心内诧异,往日若只在自己房内,夫妻两个不过照章办事恩爱一番罢了,只因玉楼生性淡泊不喜戏谑,那西门庆虽然钟爱她天仙玉貌,倒也不敢十分唐突行事,只是每次去过金莲房内,便多半又往自家房中来。
  玉楼因为心中疑惑,也曾经问过夫主,据那西门公子说,他原在欢场之中偶然得了一个方子,名唤什么胡僧药的,只要吃下此物,就是夜度十女,到底不值什么,是以宠幸了金莲主仆两个又不解馋,又想着玉楼容貌,便趁着夜色摸进房中成就良缘。
  当日孟玉楼听了这话,心中就十分担忧,也不知道这样闺房药物有没有毒性,就胡乱吃了,只怕损害父精母血,怎奈那西门庆仗着年轻,只要好勇斗狠,床笫之间展现威风,只将玉楼的话当做耳边风一般,背着她还只管用药,只是不敢在三房里头放肆罢了。
  如今听见蒋竹山这话,心中猜测便是这胡僧药作怪,她又哪里知道是当日那小道童公孙胜潜入潘金莲房中,借着回背之术做借口,早已给西门下毒,如今蔓延肌理,虽然不能就死,终究减他寿数,来日苦状万分,这是后话。
  玉楼想到此处,因脸上一红道:“奴家房里没有这事,只是往日姐妹们一处玩笑,偶然撞破了几次,这样事情大宅门儿里也不新鲜,况且奴家上头还有大姐姐管着,轮不到我来规劝,说了几次,夫主不听,奴家无法……”说到此处又羞又愧,眼圈儿也红了。
  那蒋竹山见了玉楼媚态,心中有些痒痒的,又不敢轻浮放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十分学究态度,点点头道:“这就与学生的猜测不谋而合了,看来大官人这个症候就在此处,如今也少不得实话对奶奶说,学生倾尽毕生所学,好容易将那俗物保住,只是往后一则不可再用虎狼之药,二来……”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偷眼观瞧孟玉楼神色。玉楼见他停住,连忙催他道:“先生但说无妨,奴家受得住……”
  那蒋竹山听了,方才唯唯诺诺道:“这二来嘛,只怕大官人往后再不能人道……”
  孟玉楼听了这话,登时眼前一黑,昨儿心头血脉逆冲,多亏了杨戬以精纯元功压制住了,方才没事,谁知如今又听见这个消息,当真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倒也不是因为玉楼耽于享乐,只是家中六房姬妾,如今虽然死走逃亡的,这李娇儿倒是找到了下落,孙雪娥关着走不得,月娘和瓶姐守着孩子也没走,算来算去只有金莲不知下落如何,这一回去,总不对她们说也不是办法……
  更有一节,自己原本嫁给西门庆,一扑纳心的跟着他过日子,实指望夫妻同心,到最后能留下个一男半女的,若是丈夫先走时,自己也算是终身有靠了,谁知如今竟是这样一个下场,自己这样花枝儿也似的身子,后半生就要守着这个活寡过日子……想到此处终究妇道人家,心肠软弱,也是滚下泪来。
  那蒋竹山见妇人哭的梨花一枝春带雨,当真恨不得上前去搂在怀里安慰一番,终究是念书人脸皮儿薄,只是想想罢了,因连忙劝道:
  “娘子且慢哭泣,如今大官人已经知道此事,心中也是不痛快,昨儿听见有了大娘子的下落,欢喜得什么似的,一连声儿叫人去接,实在是天晚了进不去城,多亏杨大人神通广大,将你家的小大姐命人从城楼上拿吊筐送下来,见了大官人,拉着你们这位姐儿的手只是哭……”
  玉楼听了这话,心中怜惜之意大盛,因将衣袂抹了抹腮边泪痕道:“奴家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如今夫主得病,唬得我慌了神儿,教先生笑话了,此番我夫家在何处,还是烦请先生引我去瞧。”
  蒋竹山听了这话,心中暗赞道:“这妇人道好个节烈女子,听见丈夫不能人道,竟还是这般牵肠挂肚的想着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心中想着,一面说道:“既然恁的,娘子随小人来吧。”
  说着,引着玉楼往后头小院儿去,小鸾在门首处站着,见她来了,上前来迎着笑道:“奶奶方才说什么去了,这般日……”话没说完,见玉楼面上珠玑未干,因大惊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玉楼见小鸾这般大惊小怪的,知道昨儿西门庆没有对丫头说起自己的病症,因摇头笑道:“没有什么,轻声些,别唬着了爷,睡了么?”
  小鸾摇头道:“听见奶奶来了哪能睡呢,巴巴的就等着你了。”说着打起帘子。玉楼点头道:“你去外头服侍杨相爷吧,我这里不要人服侍的,也请蒋先生自便,奴家自会服侍夫主,容我们夫妻说几句话儿。”
  小鸾与蒋竹山两个答应着,放下帘子退了出来。小鸾因问蒋竹山道:“相爷还在前头呢?怎么不回府去。”蒋竹山点点头道:“还在前头坐着,谁知道呢,他家的事情谁敢多打听。”说的小鸾扑哧儿一乐。
  蒋竹山昨儿自从见了小鸾,就觉得这妮子生得妩媚,住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不是一般人家儿使女可比,如今见了她主子孟玉楼,便觉得能调理出这样的丫头也是不足为奇了。
  两个往前厅走着,蒋竹山因搭讪着笑道:“你们大奶奶在家时排行第几呢?方才学生听见她自称侍妾,难道不是大奶奶么?”
  小鸾尚在豆蔻梢头的年纪,凡事不理会,口没遮拦的,因不在意答道:“我们奶奶是西门府上第三房侍妾,头婚倒是杨家的正头娘子,我就是那一家的小丫头子。
  后来我们先头那杨大爷没了,杨家姑妈想着要房子,总是劝我们奶奶再走一步,也是因为奶奶没有生养,后头还有个小叔子等着成亲呢,守不住,安身不牢,只得叫了官媒来外头说去,这一说可不要紧,阳谷县里都嚷嚷动了。
  原先我们奶奶还没嫁人的时候就艳名远播,是山东一省有名的美人儿,如今虽然是再醮,不如头婚的买卖行市了,若比起一般的大姑娘来,说亲的只怕还多些呢,别人不说,那尚推官的儿子尚举人就一心一意的要娶我们奶奶,后来要不是如今这位爷横刀夺爱,只怕两个也已经成婚了。”
  那蒋竹山听了叹道:“论理那尚举人一个念书的举子,倒是不好说亲的,只是若你们奶奶跟了他,倒也省得这一场红颜命薄了……”
  小鸾听了这话不解道:“如今我们奶奶千里寻夫,好容易跟我们爷夫妻两个完聚了,怎么倒叫做事红颜命薄呢?”
  蒋竹山听了这话,知道小鸾原来不知道西门庆的病症,因摇头笑道:“你这小大姐倒爱打听个事儿的,如今姐儿年纪还小,又是没出阁的大姑娘,很不应该听这个。”
  小鸾听见这大夫卖个关子,小孩子心性儿,越发好奇起来,因央着蒋竹山道:“好先生,你告诉我怎的,听着像是大事呢,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方才我们奶奶进来时还是好好儿的,怎么与你说了两句话,就哭的泪人儿似的了,难道我们爷那个症候,竟是不能好了么?只是昨儿晚上我一夜没睡服侍看顾着,爷也不曾再发热说胡话的,就只是哭,瞧着气色还好,暂且无妨,怎么又不好了?”
  那蒋竹山给小鸾连珠炮似的问了半日,早已给她问的昏昏噩噩的,因附在她耳边低眉耳语了几句,小鸾听了,半懂不懂的,也知道不是好话,就脸上一红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此我只想说,该!

  ☆、第一百回

  放下前厅如何商议不提;单表那孟玉楼听了蒋竹山这一篇说辞;心中又是怜悯丈夫遭遇,又是感叹自己命薄如斯,一面来在别院后头一处闲房;就是蒋竹山所说西门庆调养之处。
  未曾进门来,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但听得内间西门庆沙哑的声音轻轻唤道:“玉楼?”
  孟玉楼听见丈夫的声音;桃花面登时滚下珍珠泪来;一打帘子进了里间,就瞧见丈夫病恹恹地躺在炕上;面黄肌瘦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往日那翩翩浊世家公子的风度;当下也顾不得,紧走几步进得前来,伸手握住了西门庆的手,哽咽了一句道:“我的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说到此处已经呜咽不能言语,只得扑入丈夫怀中大哭起来。
  那西门庆如今九死一生,好容易逃出了生天,又听见大夫说自己如今已成废人,满腔愁苦无处诉说,如今乍见亲人,也是痛彻心扉,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了半日,玉楼唯恐丈夫病中不宜多思,只得强忍住悲伤之意,止住了眼泪,勉强笑道:“人生在世,难免大起大落,俗话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家在阳谷县中也风风光光了几十年,哪能一点儿磕磕绊绊的也没有呢,如今幸而没出大事,多亏了咱们家这一位贵亲说情,放你出来,依旧官复原职,又有朝廷恩赏的三年俸禄和盘缠银子,家中自有大姐姐看顾,东西一概不少,如今咱们回家,好生经营生药铺子,不出两三年光景,又可以恢复原先家风,岂不是好么?”
  西门庆闻言苦笑一声道:“三姐,你这是给我宽心呢,昨儿小鸾不说,我强逼着她说些家里的事,一家子姬妾死走逃亡,我都已经知道了,况且我如今……”说到此处,到底关乎男人家根本,实在难以启齿,憋得满脸紫涨,因低了头不言语。
  玉楼知道丈夫言下之意,因脱了绣鞋上得床来,将西门庆身后软枕扶好了,服侍他歪着,自己温温柔柔投体入怀,靠在丈夫怀里,柔声说道:“你的这个症候,方才那蒋太医也不是没有对奴家提过,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然大夫都没有把话说死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万一这一回咱们家灾消难满了呢?
  况且大姐姐和我往日里都是每逢初一十五吃斋,逢七拜斗的,我只不信神佛还说咱们家心里不诚,往后你回了家里,好生看顾家中姐妹,少去外头眠花宿柳的,洁身自好些,只怕这病一二年就有缓儿。”
  那西门庆听了摇头苦笑道:“我的三姐,你好痴心啊,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么,只怕是不能好的了,这病不过是挨日子……”
  玉楼闻言啐了一声道:“少浑说,你不过是在牢里受了些湿气,原先做少爷的事后就是外边儿看着好,里头弱,我是你的浑家还能不知道这事么,又平白吃了那些不知道来历的补药,仗着年轻外头沾花惹草的,有些淘虚了身子,如今吃了官司,给唬着了,回家好生调养一两年,少吃酒,多吃些应是对景儿的饭菜,怎么还不能调理过来呢?我瞧着你气色还好,就是黄瘦得很。”
  那西门庆如今缠绵病榻,正要人安慰,听见玉楼这话,心里并不知道虚实,又有些鼓起劲来道:“好三姐,你莫要哄我,这话真么?”
  玉楼见自己说动了丈夫,方才稍稍放心,噗嗤一笑道:“怎么不真?我是你的浑家,还能哄你不成?如今咱们在蒋太医家里住几日,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就家去罢,东京城里虽好,终究不是故土。”
  西门庆见妻子千里寻夫,托人弄枪的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如今听见自己不能人道的事,非但不嫌弃,反而这般善解人意好生劝慰,不由得满心爱意,搂住佳人在怀道:“玉楼,家去时,我封你做平妻吧。”
  孟玉楼听了这话扑哧儿一乐,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戳道:“你这呆头鹅又说疯话了,这一家子如今只有大姐姐带着瓶姐守着,你这样说不是寒了她的心么,咱们一家子人家儿,名份上争什么,只要你把身子养好了,就是封我当娘娘,我还不稀罕呢。”
  西门庆听了低头惭愧一笑,又叹道:“只可惜我身子好的时候没在你房里多住些日子,咱们若是有个孩子,以后我有个山高水低的,你也是终身有靠了……”
  玉楼听见这话,正撞在心坎儿上,眼圈儿一红又要哭,又怕丈夫见怪,只得强忍住悲伤之意,勉强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这病也没有个不好的,再说如今你有个两个哥儿一个姐儿了,儿女双全两全其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莫说你如今没事,就是到了那一日,这几个哥儿姐儿的,能放着我不管,不给我养老送终么?便是真没人理我时,我手上还有一份钱,满破也够了,就好比我姑妈一样,也是男花女花都无,还不是一样过的舒坦。”
  那西门庆给爱妾一番良言劝得心中想开了些,因勉强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这么着吧,家去时,教孝哥儿认你做干娘。”玉楼听了这话,心中想起当日吴月娘诸多刁难见怪的,只怕如今要做她孩儿的干娘不算妥当,想到此处蹙眉道:
  “这只怕使不得,孝哥儿是西门府上嫡子,大姐姐未必舍得给我养的,倒不是奴家背地里说她坏话,只是我瞧着大姐姐自从生了孩子,不像原先那么温克性儿了,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西门庆点点头道:“这也是常理人情,在所难免的,当日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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