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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凰断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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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多年的大萧在其马蹄下支离破碎,不堪一击。那种情形下,就连父皇都起了退缩之情,竟意图不战而降。居于深宫,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姐却不眠不休挥笔疾书《金戈赋》一篇。洋洋洒洒近千字,慷慨激昂,以励将士,稳军心,劝圣上。她在识字后曾拜读过亡姐留下来的这篇赋,末尾两句话至今犹仍记:“家国何丧,白骨犹战。英灵泣血,以殉金戈。”
  每每读起,都觉心中热血奔流,忍不住会想那时的皇姐应当是有着怎样凌厉的眉眼和怎样不屈笔直的脊梁;又是怎样傲然立于城墙上,俯视千军万马;而那场倾国之战,又该是怎样的惨烈和荡气回肠。
  《墨梅图》正是创作于这样一个动乱的时段。皇姐为示其坚贞气节,于盛夏时节作梅花图,以花自比。时隔多年,斯人已逝,墨梅犹在,依旧能在这一幅梅中感触到森然寒意与凛凛肃杀。
  “绾绡,绾绡。”
  殷谨繁近在耳畔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所有的战场厮杀之声戛然而止,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悚然一惊,忙屈膝:“皇上恕罪!”
  “好端端的何罪之有。”殷谨繁从容将她托起,“朕请你来便是要将这画给你瞧的。据说你不是南萧国主的女儿,你父亲是前代哀帝?瑶函公主是你亲姊吧。”
  绾绡垂首道:“皇叔所生的庄柔公主于和亲前暴病身亡,不得以将绾绡顶替了上来。这些,绾绡嫁来事所呈上的表书中早已写清。”
  “嗯。”殷谨繁点头,牵着她的手一同站在画前,道:“朕听闻瑶函公主当年在大萧颇负才名,至今都有文人墨客家收藏有她的丹青字画,于是便命人去民间寻找,几番辛苦方得了这一幅《墨梅图》。赠与你可好?”
  先前紊乱的心绪此刻已一分一分平稳下来。她不露痕迹的稍稍蹙起眉头,嘴唇紧抿着,迟疑不敢作答。殷谨繁忽然要将前萧公主的遗作赠与她究竟是何意思?大萧与大息两百年的恩怨他们彼此间不是不清楚。故此她的身份一直敏感而尴尬。在大半月来那些耳鬓厮磨、缱绻旖旎的时光中他们对这个话题都回避的十分默契。仿若这样一来,她谢绾绡就可以不是大萧韶素公主而只是息人民女,殷谨繁也能不是大息天子,只是民间少年郎。
  现今殷谨繁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无端提起了她死在城破之役的亡姊,莫非……是想试探什么?
  垂下的手无意识攥紧。
  殷谨繁见她久久不语,遂道:“如何?你不喜欢么?”
  神思刹那间再度纷乱,她心中一阵挣扎。一面用余光觑着他的脸色,一面含糊道:“喜欢,皇上赏的东西臣妾自然喜欢。”
  “当真?”殷谨繁笑得十分狡黠。
  “当真。”未及细品他这一笑的含义,她一口应下。
  “啧,赝品也喜欢啊。”
  她一愣,惊诧的偏过头去望着他。却见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睨了她一眼。手一翻,一幅卷轴从袖中滑出。飞快在案上铺开,赫然便又是一幅《墨梅图》。
  “这……”她瞠目结舌。
  “这一幅才是真品。”
  细细辨去,真品果然比赝品纸张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墨梅舒展,更具傲然风骨。
  “皇上、皇上怎的戏弄臣妾。”她不禁好气又好笑。
  “那赝品是朕仿的,绾绡竟认不出来。”他得意道。
  “皇姐作此画时,臣妾不过四五岁,皇上以为一个孩童能记得什么?”绾绡对比着两幅丹青,不由又感叹,“何况皇上妙手称绝,仿得竟是有七八分的像,叫臣妾如何认得。”
  “那么——”殷谨繁道:“你希望朕赏你哪一幅。只需挑一样,贪心了可不多给。”
  方才放松下的心弦陡然间再度绷紧,挑画?呵,当真只是挑画么?怕是别有深意吧……太妃曾叮嘱过她,与殷谨繁打交道切记要多留几个心眼。他为人虽看似随意不羁,实则心思颇细,往往于谈笑间给人下套子。她原是半信半疑,随着侍君身侧的时日久了不得不感慨太妃所言果真非虚。就眼下情形而论,倘若她不明所以单单只因感念亡姊而挑了真品,那便是心念故国长年不忘。殷谨繁虽不会因此事当场发作,但猜忌势必会有的。如此一来,她离失宠便也不远了。
  可若是选出自殷谨繁之手的那幅呢?又会如何。她刚要张口,猛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若挑赝品,那她便是罔顾亲情,只恋荣华的冷血之人。虽兴许合了殷谨繁的心意,但未免太过无情,不知是否会令他生厌。更何况她是真心舍不下这一幅胞姐留下来的丹青……
  手心间不觉沁出冷汗,她咬着牙,举棋不定。殷谨繁倒是不急着催,闲闲的叩着桌面。绾绡不敢抬头,所以看不清他眸中是何情绪。
  良久,终是下了决心,跪下朗声道:“臣妾请皇上赏瑶函故作。”言毕,不等殷谨繁开口又飞快道:“臣妾皇姐已殁,余有丹青唯几张而已,臣妾想再求,已是不能的了。而皇上身体健康可长命百岁,人生漫漫,日后必有佳作无数,高兴时自然会赏臣妾几幅字画赏玩,臣妾又何苦执念全系于这一幅呢。”
  “你倒是会算计。”殷谨繁打趣道,语调轻快如平常。含笑将她搀起,“朕依你便是。你那皇姐画称国手,想来你是嫌朕不如她。”
  绾绡将下颌抵在他的肩头,调笑道:“在臣妾心中皇上凡是都是不输于人的。既然皇上自甘屈居皇姐之下,那臣妾也无可奈何。”
  满以为殷谨繁会笑着反驳,可他却出乎意料的默然,丹凤眼中不知何时竟罕见的染上了几分认真。
  “皇上?”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有些心慌。
  殷谨繁侧首望向她,低叹了一声。绾绡尚未来得及理解他眼底复杂的神色,他便已转身搂住了她。
  “无事,朕只是有些庆幸罢了。”
  “庆幸什么?”殷谨繁楼的并不紧,但她却因不安而不敢动。
  “庆幸咱俩晚生了十年。若正巧诞于两国争战激烈的年代,怎还会有今日的美景良辰。”他声音轻且缓的在她耳畔响起,“绾绡,遇上你是朕的幸运。”
  若他们早生十年,与她皇姐一般大的年纪,那应当是为国仇家恨所驱使,拼个你死我话。万幸十一年前他们都还年幼,对于两国兵戈相向的记忆并不多,身上背负的宿仇自然也不多,方能琴瑟和谐。绾绡不觉也心生了几分感慨。
  殷谨繁直言不讳谈起先辈恩怨,必有深意。绾绡于是接口道:“臣妾倒觉得,是天命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 
  “正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南北割据两百余年已是乱世将尽,百姓皆盼统一。萧朝兵弱,息朝强盛,胜负理当分清于此时。”绾绡这一番话答得极是条理分明,似她只是两国纷争中的旁观者一般。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殷谨繁总算问出了最关键的那句话,“你是大萧公主,母国兵败俯首,你竟是半分怨言也无?”声线飘忽几近虚幻,似是情人间呢喃的情话。
  但缠在腰间的两臂却略紧了一分。绾绡知道,此时殷谨繁的神情,应当是深沉而冷锐的。
  她敛容正色,不徐不疾道:“天下朝代兴衰更替原是常事,如同此花败去彼花开。睿帝仁慈,肯容大萧一息苟存已实属不易,绾绡又怎会心怀怨怼。再者天下南北民众本为同根同源,厮杀百年,已是民不聊生。而今南北统一,天下安定,大有利于民生,较之昔年不知胜了多少倍。臣妾虽为公主,但也知民贵君轻、社稷为本。百姓既能安居乐业,那南萧俯首称臣也算不得什么了。”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殷谨繁松开她,再问了一遍。眼中笑意浮动。
  “自然是的。”她心知殷谨繁对她的话约莫信了几分,顿时松了口气,“不论是大息子民还是南萧百姓,如今都安享太平,此乃天下之福。皇叔曾教过绾绡要心系苍生黎民。见如此四海升平之景,绾绡自是倍感欣慰。”
  说得倒并非虚言,正是她心中所想,故而十分真挚诚恳毫不做作。很是令人信服。
  “绾绡深明大义,朕亦是欣慰。”殷谨繁执起绾绡的手,“这《墨梅图》朕让钟尽德给你送到祈韶居,咱们去游湖可好。”
  见他起了游湖的兴致,显然是心结暂时已解,绾绡稍稍宽心,尽量平静道:“仲秋九月湖面既无菡萏观赏又少锦鲤戏水,有何意思?到不若去莺歌苑,臣妾听闻那排了出新戏,很是精彩。”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一切依你。不过若是朕让新入宫的貌美小戏子勾了魂去,你可不许吃醋。”
  两人谈笑风生,甚是亲昵,谁能想到方才仅有一场不暗流涌动的言语博弈于其中?
  绾绡隐隐心有余悸,一只脚迈出门时仍是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那两幅牵扯出这番风波的《墨梅图》。案角的某物却在此时蓦地让她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了。”感觉到她步履凝滞,殷谨繁于是驻足问道。
  “皇上那只白玉莲花砚台去哪了?”她疑道,抬手指了指现下置于案上的青花方砚,“这个可不如原先那个别致。”
  “朕瞧着贵妃似乎很是喜欢,就赏给她了。”殷谨繁淡淡道。
  绾绡佯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思绪汹涌。那只莲花砚通体由上好的白玉雕成,状如莲花。殷谨繁素来爱惜,灵美人先后撒娇扮痴讨要了几次都不成。而仅仅只是因贵妃“似乎喜欢”便轻易赏给了她。看来太妃判断的没错,贵妃虽被冷落多日,但终究与殷谨繁旧情深厚又怀有龙裔,依旧在殷谨繁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地位绝非那些所谓的宠妃能撼动的。
  真是不妙呐,这样一个始终握有优势的女人偏生是她、淑妃、柒昭仪……是内廷中所有女人道路上的阻碍,不除不行。
  哪怕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佛堂藏浊

  在绾绡尚未来得及对贵妃有所动作之时,林贵妃已然迫不及待想要铲除她。
  九月十二,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唯一稍稍有些不同的便是诸嫔妃需得依着“五日一请安”的规矩去明悠宫向太妃尽孝。
  绾绡近来新封了顺媛,接连几日侍寝之人也都是她,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故而她一出现,便为众人所瞩目,一时间客套恭维、明嘲暗讽无数。
  好在这到底是太妃的地盘,也无人敢太过放肆。绾绡便将那些好言恶语通通收下,一概置之不理。她们哪里知道,她之所以近来颇受皇恩,全因那日试探之后殷谨繁对他戒心有所打消之故。
  但这未必是件好事,太过靠近风口浪尖,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原先的柒昭仪便是个很好的例子——只是现下的自己,恐怕已隐隐有成为柒染第二之兆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太妃仍未出现在正殿,这让侯于此处的女人们大多都有些焦急。绾绡想着前几日见太妃时,她苍白得无一丝血迹的面容,不觉有些不安。
  果然,又过了片刻后,兰碧从红檀八宝镂花屏风后匆匆走出,对着众妃福身行礼,道:“禀诸位娘娘、主子,太妃身子不爽无力下床,请诸位先回吧。”
  秋来风凉,太妃本就体弱,病倒是意料之中的。听兰碧这么一说,在场之人于是纷纷离去,有几个想借机讨好太妃的则缠在兰碧身侧试图求见太妃。绾绡原也是想去探视太妃的,后又思及太妃素爱清静,病时更不喜叨扰遂止住了脚步,将忧虑的目光投向了兰碧。
  在得到兰碧的眼神答复后,她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太妃并无大碍。
  “妹妹何故逗留于此,是不急着回宫么?”林贵妃却在此时忽然发问,由沈修容搀着向绾绡走来。
  “臣妾这便是要回……”
  而林贵妃直接打断她的话,道:“若妹妹不急着回宫,那不妨陪本宫去佛堂祈愿可好?本宫想求佛祖庇佑腹中皇嗣。”
  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语调却是不容违抗。绾绡眉心一跳,心知是担忧成真,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应下。
  从前乱世之时佛教盛行,百姓生于水火而无力自救,只好将期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神佛之上。如今已是太平盛之年,佛学影响犹在,后宫中便有一座七层高的佛塔名作慧珑,塔内贡有诸多佛像及经书典藏。
  佛塔第一层是为渡明殿,殿内有释迦牟尼金像供妃嫔参拜。林贵妃与沈修容、许昭媛、周充华及绾绡一同进殿,极为虔诚的齐齐跪下叩拜。
  数丈高的佛像由黄金打成,笑容悲悯而深睿。绾绡却觉着金光刺目得厉害,世俗黄金制成的佛身反不比寻常石佛超凡出尘。绾绡并不信佛,若佛法当真无边,为何世间却苦难者甚多;若今生辛苦拼搏尚不能脱离苦海,又何必希冀来世能仰仗佛祖慈悲而得以无虞富贵。
  而心中所想虽是如此,却依旧跟着林贵妃等人恭敬叩拜。姑子的诵经声低沉而绵长,忽远忽近响在耳边,好生惹人厌烦。再抬头时,林贵妃已率先起身敬香。她忙定好神,按着位分尊卑与其余妃嫔先后将手中捧着的香插在紫砂炉中。天家富贵之地,拜佛的香都是上好的。烟雾袅袅,薄而不断,像极了深宫女子不灭的执念。
  上香毕,有姑子捧来签筒。林贵妃复又跪下,合上眼,低声喃喃祷告。
  “呀,恭喜表姐,是上上签呢。”沈修容惊喜叫道,如同摇出了上上签的人是自己一般。
  闻得此言,原本跪在蒲团上的妃嫔们忙纷纷上前,说着吉利讨巧的话。
  绾绡站在林贵妃身后,但见她手中捏着的竹签上刻着两行小楷——长风破浪心称意,沧海潮平万事宁。
  万事宁,万事宁。简单的祝愿,在云波诡谲的深宫千金难求。林贵妃果真是如旁人所赞的一般福泽深厚,这样的好签都摇了出来。只是方才她随意一瞥,目光落进签筒,似乎瞟见的竹签上刻着的都依稀是“上上”二字。
  林贵妃欣喜念了句“佛祖慈悲”便起身,转头向那姑子道:“本宫腹中龙裔已有五月,想向师太讨一卷《菩提经》来翻阅,一则静心养神,二则闲来时抄录几页,以表本宫之虔诚。”
  姑子忙道:“娘娘稍等,贫尼这便上三楼藏经阁替娘娘取去。”
  “不必了。”林贵妃和煦一笑,“本宫亲自前去,师太年事已高,怎好劳烦。”
  “这……”姑子看了眼林贵妃隆起的腹部,面露为难之色,“楼上正在洒扫,恐娘娘出什么岔子……”
  “大胆!”沈修容立眉喝道:“贵妃娘娘鸿福齐天,有佛祖庇佑,哪来什么岔子不岔子的,你竟敢诅咒……”
  “够了。”林贵妃面含愠色向沈修容做了个噤声手势,继而又向姑子温声道:“师太您以为……”
  那姑子让沈修容这么一吓,几乎破了胆,险些便要跪下,连声道:“娘娘请、娘娘请……” 
  林贵妃一颔首,也无需带路,在表妹的搀扶下径自登楼。 
  绾绡望着绵延向上似无尽头的阶梯不觉心寒,愈发摸不清眼下情形,只得咬牙跟在了许昭媛身后。 
  木制的阶梯在妃嫔们精致轻便的绣鞋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似鼓槌一下又一下敲在人的心上。素来娇惯的女子在爬到了二楼后便气喘吁吁一脸疲惫了。沈修容趁着休息的空当细听了片刻后道:“看来那老太婆并未诓人,楼上似乎确是在洒扫,妹妹听到水声了,表姐,你一会可要小心些。” 
  林贵妃应了声,忽反头,目光越过许昭媛投向绾绡,“那就有劳谢妹妹搀着本宫了。” 
  平白无故的这样吩咐,决无善意。绾绡推辞道:“妹妹笨拙,怕是会摔到贵妃姐姐。” 
  “无碍。”林贵妃神色冷然,“本宫相信你不会。” 
  这分明是硬逼!邀她来佛堂是如此,上楼取经书是如此,眼下又是如此。可恨她身为正四品的顺媛忤逆不得诸妃之首,只能明知是陷阱而仍旧往里跳,任人鱼肉。 
  明白反抗无用且会给林贵妃提供惩治自己的介口,她收敛好不甘小心扶好贵妃搭着牡丹团花锦边披帛的左臂,一路谨慎的向上行去。 
  接近三楼时有水顺着木阶淋漓而下。绾绡怕水滑难行,愈加留意提防,虽料想林贵妃不至于赔上腹中亲骨肉来算计自己,但,不可不防。
  眼见着只差几阶便达藏经室,谁知这时林贵妃的身子竟猛的朝绾绡一倾。楼道本就狭窄,事发突然逼的绾绡撞上了一旁的檀木栏杆。出于下意识,她纵使半边身子向外斜站立不稳,仍是死死护住了林贵妃不让她跌倒,自己却因林贵妃压过来的力道而向后一退,若是平地还好,但这是阶梯,每一阶足有七寸高的阶梯!幸而身后那一干人反应也不慢,纷纷上前一同合力托住了她们。 
  这一切惊显且混乱,稍一站稳,林贵妃便立刻由表妹扶起,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气,素日里倨傲明丽的脸上满是恐慌。 
  “主子!主子没事吧。”本跟随在妃嫔之后的小兴子远远喊道。率先拨开东倒西歪的人们冲了上来搀住绾绡。其余走在后头的宫人们也纷纷上前对各自的主子问东问西,生怕她们出了一点意外。 
  绾绡被这清瘦的小内监扶着,压低声简短答道:“不妙。”右足方才在混乱中似乎发出了一身脆响,眼下疼得厉害。虽说应当并未脱臼,但约莫扭伤了。左腕被栏杆上雕着的并蒂半开垂莲给划伤,鲜血缓缓渗出,刺痛非常。
  那厢林贵妃总算恢复了情绪,劫后余生般庆幸浅笑道:“好险呐,可多亏了诸位姐妹们了,本宫在此谢过。”
  听闻贵妃娘娘这样客套,众人只好不顾楼道拥挤屈膝还礼。不过绾绡扭到了脚,起身时难免因痛楚而倒吸了口凉气。
  林贵妃耳朵倒是好使,立时便察觉到了这一点,蹙眉关怀道:“顺媛妹妹受伤了,伤在哪?孙昌寿,快去请太医!”
  “不用了。”绾绡忙道:“不是什么大碍,休息片刻即可。”
  林贵妃歉疚道:“适才真是幸好有妹妹在,伤得可重?小兴子,快扶你家主子到一边歇会。”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负责洒扫的宫人和姑子自然被惊动。见来者是贵妃,慌忙跪了一地。林贵妃倒是出乎意料的大度,一挥手,“罢了,是本宫自己不小心,与你们无干。诸位姐妹们,咱们还是先上去找经书吧。谢妹妹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就先不要去了。”
  “是。”绾绡颔首,由小兴子搀到了藏经阁外的一方扇窗下倚墙休息。
  窗外有大雁结队飞过,身影渺茫转瞬不见。雁是种念乡的鸟儿,秋时便会自北南归,年年如此。想来不禁感叹,禽鸟尚有家可归,自己却只能将余生尽数寄与深宫险地之间。琴州是她的故土,可惜已为人所占,空留无奈。那南萧呢?那里的人纵使无情可毕竟那承载了自己童年和少年的大半记忆,她在那片遥远的西南土地上有过短暂的温暖和仅存于世的血亲。有时难免会心生思念,却再回不去。
  记得幼时看皇叔的妃子们互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连心中最敬重的姨母都在暗地里有一副肮脏的嘴脸,那时只觉厌恶反感,可现下忆起,倒心生羡慕。看别人你死我活总比自己置身危险要好,不是么?她如今无时无刻都可能正在遭人算计中。
  是的,无时无刻,包括眼下这一切。她不会相信她的足伤只是场毫无预谋的意外,也不会蠢到以为林贵妃邀她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拜佛求神。
  她究竟是想干什么呢……绾绡不安的眯起了眼,目光重新投回塔内。
  典型的佛塔,墙上绘有千姿百态的壁画,生动而庄严,一条弯曲长廊自楼梯口而起直通藏经阁。宫人各自忙碌,跪在地上用沾满了水的抹布擦着地,并无什么异常。
  少顷,林贵妃与其余众人施施然而出,一路说说笑笑。除却绾绡,她们这一行人都彼此交好熟络,不知是否已然在藏经阁半掩的门后密谋了什么?绾绡警惕的看着她们缓缓走来,眸中多了几分冷厉。
  “妹妹休息的如何,能走了么?”林贵妃关切问道。
  倏忽之间便换上了一副恭敬神色,道:“承蒙娘娘厚爱,只可惜嫔妾仍尚未复原。恐误了娘娘行程,还请娘娘先行离去容嫔妾再歇息片刻。”
  出人意料的是林贵妃应允的很快,令绾绡留在此地自己则领着诸妃下楼。这倒反而让绾绡更为不解,但不管怎样,离开了林贵妃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正暗舒了口气,忽然便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林贵妃还未走远,尚在绾绡视线所及范围内。只见她被一干妃嫔宫人团团围着,弓着身子,神色痛楚,戴着尖长赤金凤纹嵌珠护甲的手紧紧按着小腹。
  莫非是动了胎气?绾绡一愣,未作犹豫便挣扎着向林贵妃奔去——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她若是漠视于一旁必遭人诟病。哪怕她再厌恶那个女人及其腹中孩儿。
  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因地上有水,她竟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前倒去。一切来得突然,失去重心的瞬间她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抓,却扑了个空。栏杆在离她指尖三寸远的地方。恐惧攫取了她的神思,脑子空白一片,只见木制的楼梯在自己眼中快速放大。
  从这里滚下楼,死不了,但非伤不可,最容易毁的,便是首先着地的这张脸……在最后一刹那她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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