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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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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了——不过为了一息的安寝,就要将他送去给一头嗜血残暴的凶兽玩弄,好像他只是一个廉价的货物,可以随意抛弃。
  殷寒亭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强行上前准备把他拽走时,崇琰忽然后退了几步,“要怎样你才愿意放过我?!”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抓梳妆镜前的木梳,木梳的边角光滑,他便将其掰断,将有梳齿裂痕的一侧对上自己的咽喉,“这样?”
  尖锐的棱角刺在白皙的皮肤上,殷寒亭的眼神也转瞬由冷漠变得阴厉,他的决定从来都容不得他人置喙,更别说是这样赤裸裸地威胁,“我可以带着你的尸体过去。”
  崇琰脸色惨白。
  “你不是人仙,身上没有妖气,就算把自己戳得满是血洞只怕也伤不到真身。”殷寒亭漠然地叙述着事实。
  崇琰满是绝望道:“你就那么恨我?”
  “恨不恨都已经无所谓了。”殷寒亭向着崇琰又逼近了一步,望着那副曾经藏在心底辗转千百次的面容,“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还有你等会儿要见的那个人,他一直都知道你在欺骗我,对么。”
  崇琰知道他是必走无疑了,只在片刻就缓过神来擦擦眼泪道:“对,所以告诉你真相的不是他……那是谁?”
  殷寒亭沉默,半晌才出声,“是小草,他才是我当年在等的人。”曾经的他,要的不过是与心上人相守,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到如今,他真正等待的人离开了,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又有谁可以成全他的心愿?
  崇琰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终于也不再阻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他断断续续地哽咽道:“难怪……难怪我说要和他交换他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刻意等着我呢……哈哈……原来是这样……”
  殷寒亭攥紧兽态复出的手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指尖在谈论到小草时的轻颤。
  “龙君……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交换吗?”崇琰惨笑间抬起头,在龙息的压迫下笑得是既痛快又恐惧道:“……不是因为我答应的那些珍奇异宝……而是……他就想要让你后悔,你只怕再也找不见他了……”
  寝殿的门被人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是那么地明亮,殷寒亭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长薇和长萱以及澜轩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伏地行礼,然而直到他走出了很远,也没有留下一句他们可以入内的许可。
  长萱顿时有些心慌道:“怎么办?公子会不会有事?”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长薇咬了咬牙,等到龙君的背影终于再也看不清了,她这才违命小跑着进去找主子,进到院里后轻轻拍着寝殿的门问道:“公子……公子……”
  里面无人应声。
  长薇想起龙君离开时那吓人的模样,脸色顿时一白,生怕出事,赶忙把门推开。
  结果,让她完全没能想到的是,寝殿里面无声无息,只有地上躺着一块掰成两半的梳子和一小滩浸透了梳子的血水。
  “公子……”
  屋里面已经没有人。
  “公子——!!!”
  殷寒亭还从未这样频繁地来往过天宫,天宫的云雾遮盖在宫殿与天阶的正下方,所以地上的凡人们永远只能遥遥望着,偶尔落霞齐飞,金銮殿顶上散光的一隅会忽然出现,然而那时候的凡人会在茅屋中升起渺渺炊烟,总是不能相见。
  远远地站在天阶上,只见有一人负手立在前些日子腾蛇跳下去的地方,默然沉思,那人有着比天山雪莲更加清灩的容貌,只不过无论何时都浸淫在身上的浓郁酒气把他的清冷高傲冲散许多。
  殷寒亭漠然地从他身边路过。
  白泽这才转过身淡笑着打招呼道:“龙君。”他似乎对于殷寒亭出现在天宫没有丝毫的惊讶。
  殷寒亭点点头,脚步却并未停下,在看到白泽的那一刻,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懊恼或是自责都已经无用。
  “龙君,上次那只小狐狸酿的酒已经变得很香醇了,你等会儿要带一些回去吗?”
  殷寒亭的脚步这才顿住,小草酿的酒,他还未尝过就忘在了脑后。
  就好像自从小草来到他的身边,明明一直在一起,却没有哪一次真正地了解过,小草吹的树叶,小草一直找寻的香包,小草渴望的单纯和快乐,他错过了太多……
  “好。”殷寒亭认真地点点头道。
  不知道何时他们才能圆满。
  “那我在这儿等你。”白泽摆摆手轻笑道,“我只敢喝了一口,你可能需要好好尝尝。”
  重云深处的凌霄殿,今日意外地没有传出丝竹乐器的曲声,天帝独自一人寂寞地撑在高高的金漆宝座上,飘渺的仙气遮盖住了他原本刚毅的面容,四周是那样地安静,直到守卫来报,他这才苦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道:“没找见人来和我算账?”
  门口步履沉重的殷寒亭眼神冰冷地望着他道:“不是你,是你们。”
  “你们?”天帝貌似疑惑地反问。
  “还有崇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殷寒亭那隐含着憎恨与愤怒的语气,让天帝微微一愕,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终于几番流转之后彻底沉淀了下来,淡淡道:“我以为你是来怪我把崇琰送给梼杌。”
  殷寒亭顿时一阵心寒,他抬起凌厉的眼眸道:“崇琰欺骗我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次终于轮到了天帝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立定,这里的高度正好,眼神落在龙君的发顶,也许能够尽量挽回他丢失的威仪。“就算我知道,那又如何?”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只听“嗡”地一声,大殿之内事物都在顷刻之间颤动起来,像是对于龙威的臣服,又像是在惧怕。
  殷寒亭身上龙气完全蔓延开来,殿内气温骤降。
  竟敢!竟敢这么不把天帝放在眼里!天帝也同样释放出全身的威压,大怒道:“你不要太过狂妄!”
  刚开始两股威压还不相上下地撕咬着,可是很快,殷寒亭就因为过于疲惫渐渐落了下风,他咬紧牙关,不再控制着自己胸中暴怒的火焰,“你能奈我何?!”
  他确实不是帝君的对手,但是……
  最强的一股龙息聚成龙的虚形撞上台阶,大殿在震颤,殿外也终于传来守卫和宫女们惊恐的叫声。
  “放肆!你这是要反了吗!”天帝被激得站立不住,而后又指着殿外想要冲进门的守卫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殷寒亭闻言冷笑道:“我为什么不反?你不仁,我不义,不过是常道!”
  天帝擅长弄权,在千百年前的大战之后,魔族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害怕自己弹压不住这群因为继承先祖血统所以一向目中无人的兽类,一手制衡之术玩得出神入化。这些殷寒亭都可以假装不见,可以任凭天帝削弱他在人界和海族间的影响,但是他唯独不能容忍的就只有欺骗!
  还有妄图将他们这些仙兽控制,这已经不是一个明智的君主所为。
  “你……”天帝紧紧蹙起眉头,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揭开了这块遮羞布后,他也只得忍着自己的怒意尽力安抚道:“寒亭,我对崇琰的确存有包庇之心,可是这件事并非我刻意策划,希望你明白。”
  但是……现下魔族出世,天宫处境艰难,已经不能再失去青龙这样的战力了。
  殷寒亭没说信或是不信,只保持着周身的气息直直地与他对视,问道:“崇琰的名字为何没有出现在天宫的名册上?”
  天帝也不再遮遮掩掩,“因为他本就是凌霄宫中的一面铜镜,只不过后来被贼人盗走,遗落下凡。”
  天宫中一面普通的青铜镜,由于吸收了足够的灵气,又在凡间寻得机缘,这才修出人形。
  “可惜他只能看见别人的脸,修出别人的身形。”天帝无奈,主动撤去身上的威压,先一步服软,“后来他又回到了天宫……他会修炼成你的身边人之事我也没有想到。”所以在发现殷寒亭痴心于他的铜镜之后他才会想要利用,千载难逢的机会。
  
  ☆、 第35章 小狐狸的酒
  
  听完殷寒亭半晌没说话。
  天帝蹙起眉道:“我没有必要为他说慌骗你。”
  “确实。”殷寒亭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从袖中缓缓摸出一块巴掌大的圆铜片,光华在他的手心一转而过后,圆铜片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块完整的背面刻着繁复祥云图案的圆体青铜镜,正面平滑,颜色清澈,光可鉴人。
  天帝视线落在他手上时就彻底愣住了,迟疑道:“这是……”
  殷寒亭把铜镜捏在指间,另一只手扣了扣镜面道:“崇琰的真身。”
  天帝迟疑地往上面看了一眼,虽然他和殷寒亭之间还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但只一眼,他还是惊讶地发现镜面里竟然困着一个人,那人用双手死命遮挡着自己的脸,殷殷的红色血迹流淌出胸口,沾湿了他原本白净整洁的衣裳,如果仔细附耳去听,甚至还有几缕凄寒的低泣声飘出,“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天帝眼神复杂道:“看来他还活着,不过百年之内再无法重现人世了。”
  “没错。”殷寒亭漠然地开口道,“不过,还不够。”
  崇琰哭泣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凄厉起来,不断地钻进天帝的脑海里,再想起前些日子他们相处时的琴瑟和鸣,天帝的脸面不禁有些挂不住道:“你今日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如何才肯罢休?他就像是傻子一样地被欺骗,所有本该属于小草的痴情通通错付给他人。单单只是要了崇琰的命未免难解他心头之恨。
  现在小草走了,他把他的心伤得那么重。
  于是现在最该做的自然就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殷寒亭攥紧铜镜,缓步向着大殿的正中央走去,天帝就站在第一级的台阶上,目光带着戒备地注视着最终在与他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的人。
  殷寒亭淡淡道:“我要他死。”说完,他却把那块背面纹路极美的青铜镜递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也很快冷了下来道:“你要我来动手?”
  天帝没有接,殷寒亭也就一直保持着递出的动作,他手中的铜镜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低低地啜泣。
  大殿似乎一时被困在了某种艰涩固着的气氛当中。
  “你要我……亲手杀了他?”天帝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再次询问了一次。
  殷寒亭冷冷道:“对。”
  殿外传来凉风吹动常青古树的唰唰声,仙鹤偶然落在白玉石阶上,清亮地啼鸣,守卫们来回巡视的脚步,富有韵律,还有……镜中崇琰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以及紧随而来的瞬间崩溃的叫喊——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殷寒亭,殷寒亭——!!!”
  镜中的崇琰不再遮掩着自己的五官,他扑到镜面上,双手不停地拼命捶打着,终于露出了那张平滑的什么都没有的容颜,直到现在天帝才发现,原来那些声音并不是从镜中人的口中发出,而是镜子本身。
  “你不得好死——!!!”
  天帝揉了揉酸痛的额角道:“阿琰……”
  崇琰的喊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哭道:“帝君……帝君你是当真不愿要我了?”那些他们在一起交颈而眠的日子,那些一句一句断断续续,比晚霞还要醉人的低语……
  难道都是假的?
  哪怕只有一句倾注了真心……他都不该……
  “你若是想要报复他,可以把他送给梼杌。”
  都是假的……
  崇琰绝望地在镜面中摔倒,果然……他是完完全全没有心的。
  殷寒亭冷漠道:“梼杌在找腾蛇,没空。”
  天帝负在身后的手指顿时一紧,自腾蛇从天宫离去之后,留在他身边可以与魔族抗衡的仙兽确实不多了。他先前决定留下崇琰,意图控制青龙,也是因为魔族还没有出世,但眼下的境况与当时做下决定时已然不同,人心离不得。
  “帝君!”崇琰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他哀声道:“帝君,我当年从凡间回到天宫,就只是为了你……”
  闻言天帝的脸色确实微微变了变,他没有接崇琰的话,却是对着殷寒亭道:“我和他……不说伉俪情深,但也是有一些感情的,这样未免太过残忍。”
  “帝君……”
  天帝停顿了一瞬道:“寒亭,你看这样,剔去他的仙骨,削去仙籍,再……打入凡世历经千百磨难,如何?”至少还能够留下一命,若是他在这里让崇琰的本体受损,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然而,殷寒亭听罢却面无表情道:“一次磨难就足够,就是现在。”
  他要天帝亲手结束最爱他之人的性命。
  他要崇琰也尝一尝被心上人伤害的滋味。
  天帝望着根本不为所动的殷寒亭,终究只能妥协。
  崇琰没有任何五官的脸还在镜面中不停地冲撞,“殷寒亭——!!!”
  “我诅咒你……”
  “我要诅咒你和画上的那个人……那只该死的狐狸!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殷寒亭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便是惊涛骇浪般的狂怒,他积压在眼底的风暴像是要把一切都掀翻,然而他必须克制着自己,死死地攥着铜镜,再一次递到天帝的面前道:“如果今天他不死,我不会善罢甘休。”
  天帝愕然地望着殷寒亭的手指不自然地兽化出青龙的利爪,那爪尖已经将铜镜镂花的边缘捏得粉碎,崇琰的尖叫喊只持续了短短几声,然后就再也发不出来了。
  不过镜面的正中部分还算完整,崇琰趴在镜面里喘息着,直到天帝终于放开了负在身后的手,接过它。
  “帝君……”
  这是前些日子曾不时在耳边轻柔回荡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那么刻入骨髓地哀切。
  “帝君……我恨你……”
  天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也跟着痛了一下,他想起崇琰顶着那副秀致的面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那样温柔缱眷的神情,崇琰确实对他用情至深,往后漫长且没有边际的岁月里,还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么?
  还会有人像这般交付与他所有的爱恨么?
  天帝默然地低下头,看着镜中放弃挣扎的人,那人没有五官,说不了话,只能通过镜子发声,似乎也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良久,崇琰却像是与他心灵相通一般地伸出手,忽然再次遮住自己的面容道:“帝君,我不好看。”在魔族现世之后,他就知道天帝想要甩下他这个包袱,可是他争啊抢啊,拼命苟活,不过只是想在恨着他的时候也思念着他啊……
  “阿琰……”
  “往后,永不相见……”
  天帝手指一颤,青铜镜蓦地自行滚落了下去。
  冰凉的地面上,只听一声碎裂的脆响,原本就已经有了断裂痕迹的铜镜就这样生生摔成了两瓣……
  尤其死在心上人手里,倒不如……
  让自己再多送一程。
  殷寒亭离开凌霄殿去寻找白泽的时候,天帝又坐回了他高高在上的金漆宝座,周遭云雾缭绕,朦胧深重,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
  白泽还在天阶的边缘发呆,看到殷寒亭面无表情地走近,也不多问什么,只是道:“听说腾蛇从这里跳下去了。”
  殷寒亭闻言抿紧了嘴唇,“还能再找到他吗?”
  白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说,他现在的心智,就跟个孩子似的。”
  殷寒亭只能沉默下来。
  “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我们去昆仑拿酒。”
  提起酒来,白泽上仙两颊的酡红更甚,他领着殷寒亭驾上浮云,前往曾经去过的昆仑山,那个被冰和土封闭而成的洞穴酒窖,离得那么远,却似乎就已经能够闻见扑鼻的酒水香气。
  在快到达昆仑山境内的时候,目光所触及到的一切都是白色。
  殷寒亭忽地问白泽道:“上次你剥的莲蓬,有种子么,给我几颗。”
  “种子?”白泽讶然道,“种去东海?”
  殷寒亭点点头。
  白泽顿时抽搐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半晌终于想起来问道:“是那只小狐狸喜欢?”
  殷寒亭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白泽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叹,不过还是认真回答道:“种子有,不过东海只怕栽不活。”
  “我尽力一试。”
  说话间,昆仑山已至,殷寒亭跟随白泽进入满是醇香的酒窖,里面的酒坛子比先前来时堆积得更多,都快把洞穴门口都堵住。
  白泽大概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进去后径直走到了石桌前,从桌上拎起用草绳扎紧的两个酒坛子道:“就是这个,小狐狸写了他自己的名字,我差点没认得出来。”
  殷寒亭伸手接过,掂了掂手中酒坛的分量,冷冷道:“你私藏了。”那一次小草制酒,用的明明就是半个多高的缸子,倒出来后分量至少也该是现在的七八份。
  白泽赶忙大呼冤枉道:“真没有!那酒缸只是个中品的灵器,酒水酿出来后都只有开始倒进去的一半。”
  殷寒亭半眯起眼睛,明显不太相信。
  白泽只得从边上把小狐狸先前用过的酒缸找出来,放到刻板严苛的龙君面前道:“这就是当时用的那个酒缸,真没了。”
  殷寒亭没说话,眼神却忽然落在那张皱起的、原本用来密封缸口的红纸上,只见上面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白蔹”。
  白蔹?是小草的名字吗?殷寒亭身体蓦地一颤。
  他甚至还……
  不知道小草真正的名字……
  等到白泽絮絮叨叨间发现龙君的情绪不对,再抬起头来时,殷寒亭已经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耽搁地拎起坛子准备离开道:“多谢。”
  白泽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酒缸酿出的酒水效用都有些奇特,龙君回去先尝试着少喝一些,若是喜欢,下次再让小狐狸过来。”
  殷寒亭点点头,心口却觉得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疼痛非常。
  等到殷寒亭再回去东海的王宫,蓝玉和侍卫们照例前来接驾,不过此时,蓝玉已经得到了澜轩之中白公子失踪的消息,她跟在殷寒亭身后,总有些欲言又止。
  结果直到殷寒亭进入自己的寝殿,冷冷吩咐道:“谁都不许进来。”
  
  ☆、 第36章 小狐狸初见
  
  殷寒亭撩开隔绝内外两室的纱帘,进入寝殿的里间,然后把酒坛放在桌上。
  这是小草酿的酒,在那个被他忽略的时候。
  殷寒亭没有去拿酒杯,反倒揭开盖在沿上的红纸,抬起来就大大地灌了一口,他没有在意白泽的提醒,酒入愁肠,似乎再烈的酒气也无法消减他心中的悲凉之意。
  在他好不容易能够喝上他的酒的时候,那个酿酒之人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清冽香醇的味道有些绵长,不过尾调微微泛苦,也许当时小草的心中也是这样的滋味。
  一杯、两杯、三杯,不一会儿,殷寒亭就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屋里的摆设像是开始慢慢回转,门角的珊瑚植株从一棵变成两棵,以他千杯不倒的酒量来说,这酒的烈度实在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殷寒亭把酒坛子放回桌上,站起身,他的头很晕,也很痛,在近一个月的奔波中,他的心情一直都像是知道真相的那天一般沉重,想要回榻上去躺一会儿,然而,就站他刚刚扶上榻前的漆柜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忽地变幻。
  等他揉着疼痛的额角,挣扎着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前,已经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山谷。
  殷寒亭愕然地愣在原地,他来到了和小草初遇的地方。
  熟悉的是,山谷间的潭水仍旧清澈见底。而陌生的是,潭水边并没有那株他和小草一齐种下的第二棵桃花树,只孤零零的立着唯一一棵,没有满满的花瓣能够凋零在水里,没有粉白去点沁绿意,这里还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前的样子。
  殷寒亭站在潭水边,将手伸进水中,手指没有浸湿,而且水中也没能出现他的倒影,这说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或许是因为那坛酒的关系,殷寒亭似乎稍稍舒了一口气。
  也可能,是他做梦都想回到这个地方……在这段只有他和小草定情的回忆里。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出现。
  殷寒亭停住思绪,闻声转头,却震惊地看到了一个人,在这些煎熬的日子中,他彻夜寻找的那个人。
  那人还穿着贵公子喜爱的白色锦衣,腰间挂着金银玉石,一头黑发垂在腰间如墨如瀑——是小草当年的模样!
  殷寒亭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嘴唇微动,轻声唤道:“小草……”
  那人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也没有看到站在潭边的他,只径直寻了唯一一处可以落脚的山石边坐下歇息。汗水从挺秀的鼻尖滑落,那人用手擦了擦,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解开束缚在腰上的封带,叮叮当当的玉坠掉下来,紧接着是褪下长衫,里衣,亵裤……
  殷寒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上前,只是目光紧紧地定在那人身上。
  那人直到一丝不挂,小风带着冬天还未完全蒸发的寒意,那人轻声的吸着气,脚尖试探着踏入潭水,懊恼道:“好凉……”
  是他的小草……
  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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